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解决了这个问题,舞剧就剩下配合了,不停刷熟练度。
  技术革新还能自己“领导”,具体事情别人来做,刷熟练度这个事情谁也帮不了。两姐妹每日泡在西院这边,从早到晚的练习。若不是最近寿宴,李先生、齐师父都停了功课,她们早就挨训了。
  本以为就能这样安安稳稳的排练,在寿宴上一鸣惊人,结果这天晚上刚练习回来准备睡觉,桂英就进来禀告,“姑娘,东院吵起来了。”
  迟生一个激灵,忙问:“怎么回事儿?春生知道不?”
  “具体因有还不知,世女和姑爷把人全都遣散了,有人听到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想进去,却又被呵斥出来了。”
  说话的功夫,春生已经从外面进来,“你也听说了?”
  “去看看吧。”迟生一拢衣裳,拉着春生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消息压住没有,惊动祖母了吗?”
  “已经嘱咐过了,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不敢出纰漏。那边人也不敢惊动大人,先报到两位姑娘这边了。”
  春生姐妹到的时候,秋姑姑和青山将军正站在院外,焦急得看着。
  在这个点看到青山,迟生愣了一下,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时间让她多想,春生已经进去了。
  “母亲、父亲,女儿春生,我进来了。”春生敲门,不等里面答话,直接推门进去。
  迟生落在后面,进去立刻回身把门关上。
  这两人应该是听到动静,整理过自己的仪容,可是白昆山脸上有个巴掌印,世女双眼通红,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发钗也掉了几只,两人脸上都有泪痕。
  还有推到的椅子,和满地瓷片,这一片狼藉,春生、迟生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若有不谐,母亲父亲和离吧。”
  迟生惊讶转头,发现是春生语出惊人,不过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荒唐,岂有儿女管束父母的!”白昆山大声呵斥。
  “自女儿有记忆以来,尊亲总是不睦,既然相看两厌,何不早早分开。两位都还年轻,再各自成亲生子也不是难事,何必绑在一起。等到日后再同葬一穴,到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春生说的轻松,两位长辈却听得不入耳,迟生觉得是自己给她的影响太大,生怕父母生她的气,帮着转移话题。
  迟生说话就和缓许多,也不一上来就让人家和离,只温声细语道:“阿娘、阿爹,不要生气,咱们坐下慢慢说。马上就是祖母寿宴,外头那么多人,不能让人瞧笑话。”
  这话正对世女死穴,她一生最要脸面,闻言带头先往旁边西花厅去,留下正堂的满地狼藉。
  几人跟过去,迟生作为最小的那个,提壶给三人倒茶,笑道:“茶凉,阿娘不可多喝。阿爹和阿姐倒是可以降降火。”
  “阿娘,咱们这样一家人说话,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吧。女儿很想阿娘,但女儿也知道,阿娘是为了尽忠职守,替祖母巡视,所以重不怪阿娘。阿爹舊獨,你常年在晋宁州,我和阿姐想你的时候,只能给你寄信,可冷冰冰的书信,又怎能比得上一家人热热闹闹说话呢。”
  迟生这话软得,两位都心生愧疚。
  白昆山道:“日后,我多回来。”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迟生摇头,“女儿说句犯忌讳的话,即便阿娘、阿爹分开,难道就不要我们了吗?尊亲希望女儿们承欢膝下,女儿们也希望父母过舒心日子。我和阿姐平日里功课排得很满,祖母也多有关照,咱家又是这样富贵。日子已经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这世道可不就是懂事的人受委屈。”世女语带愤恨。
  “阿娘,阿爹,我和姐姐是一样的想法,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要顾虑我们。”
  出乎预料,先摇头的是白昆山,“我深受你们祖母大恩,岂能如此忘恩负义。”
  “我需要你报恩吗?”世女愤怒地问。
  得,又要吵起来,春生连忙起身,“夜深了,我服侍阿爹回书房休息,迟生,你服侍阿娘。”
  春生只想把两人分开,都冷静冷静,大人想得就是多,过不到一起,分开就是了嘛。
  迟生知道世女身体不好,生怕她气坏自己,叫人服侍她去洗漱更衣,自己就坐在外面等着,看是否有用得上自己的。
  这大晚上的,练了一天琵琶舞曲,又来费心费力劝父母离婚,迟生累了,过去趴在软榻上,准备眯一会儿,等世女出来再起身。
  突然听闻外头有人通禀,“大人来了。”
  迟生也不知是怎样鬼使神差的,继续趴着装睡。
  安国公脚步生风得越过迟生所在外间,往里头去了。她轻声一句“退下”,顷刻间,所有人退得干干净净,不会有忠仆自作主张在外头探头探脑。
  “你又和昆山吵架了?”安国公问道。
  “我?又?阿娘的心都偏到他那里去了,哪还管我这个女儿。”世女不服气,她心里未必不知道自己脾气不太好,可这是自己亲娘,撒娇卖痴怎么了,有底气!
  “行了,我也将五十的人,寿宴在即,你们两个孽障但凡有孝心,都给我安分些。撑起了脸面,后头若真过不下去了,和离也行。”
  世女怔愣片刻,苦笑道:“今日是中了‘和离’的咒吗?春生、迟生来说,阿娘也来说。”
  “岂不正好,家中人人赞同,昆山那边,你若提出,他即便不愿,应当不会反对。”
  “他自然不会反对,他还要用我的身份。”
  “别总揪着这老三样,你成婚的时候我就说过,白昆山心有大志,你若真想要个一心一意捧着你的,就不该签婚书。直接办成入赘,他一辈子只能依附你。”
  “可他日日埋头苦读,学问是最好的,到如今也少有人及得上。”
  “我是给你选夫婿,又不是挑能臣干吏。”
  “可,可若是那样,也太对不住他了。”
  “对不住就对不住,你只管自己快活就好。”
  世女疑惑又迷茫的看着安国公,平日里安国公对白昆山最是信重和蔼,比对亲女儿还好,怎么此时说起话来,如此无情?
  “阿娘,我做不来,做不来的,我怎么忍心他一腔抱负付诸东流。”
  “那你现在又和他吵闹什么,他如今正是一心扑在公务上,就为实现自己的报复。他不是赘婿、男宠,自然要有自己的事情。”
  世女还是有摇头,“不是的,我要的是爱护我的好儿郎,不是要一个傀儡、面首。他有他的才干能为,我心里才高兴。”
  “也行。”安国公又退了一步,道:“那就和离,与青山成婚。青山的才干不必白昆山逊色,对你是真的一心一意,定不介意你是再婚。”
  “不不不,我拿青山当弟弟的,怎么能……怎么能……”
  安国公摊手,“我就不明白了,想要一心一意的,我给你男宠;想要才干出众的,我给你俊杰;想要既一心一意又才干出众的,我也给你指了明路,你却不走。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娘,我要的是鲜活温热的夫妻相处,不是冷冰冰的利益算计啊。夫妻之间,怎么能只看条件,我看重的是心意。”
  “心意这玩意儿太虚了。我看婚事,看家世、看门第、看品行、看才干、看相貌,要求放得再宽,看祖籍也好过看心意。”此时成婚,还要占卜,当真是祖籍同乡的,比虚无缥缈的心意强。
  世女只是摇头,泪珠子不断往下掉。
  “行了,你就是心慕昆山,想与他做平常夫妻,是也不是?”安国公见逼不出她说心里话,直接替她说了,“既然如此,你与他开诚布公,他若同样倾慕你,解开心结,做恩爱夫妻。他若对你只有恩义,和离再嫁。”
  “不是的,我要他来和我说。”
  雷厉风行的安国公也麻了,啥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满心期待收藏上涨的一天!
 
 
第30章 咸鱼的第三十天
  安国公没懂,外头偷听的迟生明白了。大约是“我要爱情,发自本心,别人逼着他给我的不行”“我要什么,你应该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我说了你才知道,那还有什么意思?”
  嗯哼,就是这样。陷入恋爱的蠢女生,希望的浪漫和仪式感。这种人很好对付的,她真不图利、不图名,肯哄她就行。
  迟生心想,要是世女打定主意不肯合离,她去劝白昆山搞几出浪漫,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嘛!
  “阿娘,我也想杀伐果断,可我做不到。他有事瞒着我,所以才不肯与我亲近,怕我发现他的秘密。若是阿娘遇上同样的事,是不是早就杀了他,不管秘密不秘密。”世女轻叹,“阿娘是做过的。”
  安国公抬起头,一双眼睛寒光四射,世女被吓了一跳,有些胆怯,却还是坚持道:“阿娘当初不也是因为事有不谐,杀了我生父吗?”
  迟生吓一跳,什么,还有这事儿?
  “是啊,我杀人了。那贱人当初不过一小部族头人,花言巧语诱骗了我。我刚出月子,就在外头偷养妓子,这等烂人,不杀留着过年吗?”
  “可你断他四肢……剥皮……点天灯……”如此残忍,世女初次听闻,吓得呕吐不止。纲常伦理何在,做人的基本底线何在?
  “那我的父母亲长呢?我的近亲族人呢?当初那贱人引外敌如山寨的时候,对我的亲人可有同样的怜悯。当年我就与你说过,不要烂好心。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我虐/杀那贱人是为情情爱爱,愚不可及。”
  “父母之仇、险些灭族之恨,这样的深仇大恨,屠他全家,才能销我心头之恨。如今他所在部族通婚改姓,早已不复存在。幸存族人能留姓名,就是我最大的仁慈。”
  “阿娘如今想起,都没有半点后悔吗?”
  “后悔。后悔让他死得太痛快,应该在他面前,先杀父母,再杀外室,让他心神毁灭,才该□□消亡。怪我一时情急,便宜他了。”安国公坦坦荡荡,“时值乱世,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你无比看重的情爱,不过是性命之上的点缀。”
  早先激动的世女却平静反驳:“不是的,千百年来,王侯将相,无论多大的权势都已是黄土,只有情义千古长存。”关于这点,世女想了许多年,早以想清楚,她什么都有了,就要千金难买的真情,告慰己心、永传后世。
  安国公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没有非要按头强喝水,“随你。我今日来是提醒你们,不要再闹幺蛾子。情义也好、倾慕也罢,最基本的孝道你总认吧。”
  世女大惊,起身跪下,“女儿岂敢不孝!”
  “我倒觉得汉人说的不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后是什么?是继承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继承人!我以女子之身得封国公,怎么传下去,你做得到吗?”
  “女儿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女儿亲抚百姓,协调各族,再苦再难也没退缩过。”这是诉苦,而是实打实的功绩,世女这些年的确辛苦,能亲自探问贫苦的贵人,在此时本就凤毛菱角。大政方针上,世女也不折不扣执行到位,女子分田一事由她主持。只这一条,周边省份逃亡到云南的人就多了无数,人口就是最大的政绩。
  “是啊,你又不是没能力了,你也做到了,那为何自苦?”安国公百思不得其解,若女儿是给废物,那她失望过后,扶持第三代也行啊。可女儿偏偏有能力,也做得不错,为什么整天一副世上没人理解我,我好痛苦的死样子。
  “可女儿心里苦,苦得很。协调各族,我总不忍心任何人吃亏,亏了谁我都过意不去。我觉得女子不应只分男子一半的田产,可我无法让姐妹们和男子分同样的田地,终究让女子矮人一头。我也想如阿娘一半洒脱,可我还是放不下舊獨他,放不下……我真是太无用了。”
  世女问道:“阿娘,当初你怪自己吗?不该错信,引狼入室。”
  “怪过,所以我狼全杀了。”
  “这样简单就不责怪自己吗?”世女觉得难以理解,若是自己失误,害死了亲人,虽有不是有意,但痛苦会伴随一生,难以解脱。
  “当初屠戮寨子的人我已经全数杀了,他们部族也已消亡。我做了安国公,开天辟地头一个,以女子之身,得封实权公爵,公推各部族大土司,祖宗之名因我光耀。我当初的确年轻莽撞,如今已全数弥补。”
  “可,命只有一条啊。”如何弥补得了。
  “是啊,去了的人无法享受我挣来的荣光,所以如今同族之人有才干的皆做了官,平庸的人也有富足日子可过。绝嗣的我给他们过继了香火,从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安国公觉得不可思议,这样还不够吗?她当初也痛苦,也伤心,可几十年过去了,只伤心痛苦没用啊,她的女儿到底在纠结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养成女儿一副敏感自苦的性子?
  安国公轻叹一声,“话已至此,你给我句痛快话,日后,你准备如何?”
  安国公没有这样复杂细腻的心思,她永远直来直往,来,便战;胜,斩草除根;败,蛰伏,再战。她也疑惑,一样的教导,怎么大女儿如她一样爽利自在,小女儿却心思百转千回,画地为牢。
  迟生也轻叹一声,世女是同理心太重。只有从小受到良好教养,被爱包围长大人,才有这样的柔软与善良。
  安国公会为此忧虑,白昆山为此烦扰,可迟生却觉得这样的品格难能可贵。富贵如安国公府,打杀个把人跟玩儿一样,看不起穷苦人,看不起低阶官员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世女怜贫惜弱,愿意为百姓奔走。她苦,也只苦自己。
  作为亲人,可能会为这样不能决断的人感到忧虑,可你若是她治下的百姓,你会无比感激她的仁厚。
  迟生心想,自己是运气好投身成了贵族,若是作为平民百姓降生,她会无比敬爱这个尊重生命、放归奴隶、保护平民的世女。君不见,即便是国公府的下人,迟生那样厚待笼络,也没有忘记世女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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