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多谢姑姑提醒,哪里会犯忌讳呢,我们昨夜早早回来歇着呢。”昨夜,满宫都是欢乐、放松的气温,放鞭炮、赏灯笼、游园子……
  林娘子笑,“也是我白操心,就怕姑娘们夜里想家,睡得晚了,精神不济。”
  “姑姑放心,和往常一样的起居。昨晚上姑娘还给大家发了压岁钱,人人都过了个富足年。我们头回在宫里过年,不知正旦有什么好吃的。”
  林娘子借着话头,说起了宫里的饮食讲究:“这正旦多半吃些意头好的菜肴,团团圆圆、竹报平安、花开富贵……”
  光听名字,都不一定知道是菜呢。
  林娘子陪着春生、迟生用过早膳,还要再留下,迟生却会意一笑:“姑姑,难得过节,您也松快些,回去歇着吧。待会儿我和阿姐在房里练字看书,中午小憩一会儿,下午去坤德殿领宴,到时再与姑姑畅谈。”
  林娘子被迟生送出门,迟生笑着福礼:“给林姑姑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林娘子被恭敬得送出来,呼出的白气蒸腾一圈,缓缓消散开去。林娘子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她在宫中一年,也想有个松快时候。木二已经把今日安排都和她说了,她们就待在三里不出门,她能对皇后有个交代,也没有必要陪着一起熬。
  真是了不起的小姑娘啊。年节假日,一如往常,这是何等定力;一眼看出她的目的,却不戳破,又把她的面子圆回来,体贴得做好安排。林娘子心想,若是皇后没有吩咐,出了正月,她就自请调去尚宫局吧,那里是凭手艺吃饭的地方,她的能力,不足以和贵人们玩心眼子。
  正旦之后,朝臣们要放假过完正月十五,朝廷正月十六才开印。这是完全的玩乐时间,春生迟生在宫里待了两天,其他时间都在宫外拜访各家。两个人根本不够用,分开跑都忙不过来。过年期间,正是各家人情往来最繁忙的时候。
  春生、迟生还抽空去了京兆尹一趟,捐了几簸箩元宵。虽然还没到吃元宵的时候,但在冬日寒风中,让城中穷人、城外流民,吃一口热的也好,总要有希望,才能渡过年关。
  正月初九,迟生回宫里给五皇子过生辰,他的生辰在正月里,每年都很开心,其他兄弟姐妹过生辰,可不能放这么久的假。
  睡了午觉醒来,芷阳公主带着冯思思杀到,抓着她问:“你听说了吗?湖南左参政被人当街刺杀,血糊糊得被抬下去,生死不知呢。”
  “什么?我是睡了多久,怎么一觉醒来,就出这等大事。”迟生睡意全消,追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听张蓉从宫外传来的消息,据说那左参政收受贿赂,逼死人命,连四品官都被他害死。他手下的长沙知府被害,他的女儿为父报仇,这才当街刺杀。也不知成功了没有,反正左参政被抬下去的时候出气多进气少。”芷阳公主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
  也不怪她。对她而言,这就是故事里的人,听八卦嘛,不用这么认真。
  张蓉已经定亲,辞了伴读的差事回家待嫁,和宫里的联系还是非常紧密。
  “思思,你有新消息没有?”迟生看冯思思沉默,以为她有内幕消息,毕竟这种大事,总会惊动首辅的。
  “倒是听说那奇女子印了招贴,在长安街上散发,当时被捕的时候,满街都是招贴,被许多人捡去了。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此事,议论纷纷呢。”冯思思说的也是大路货的消息,“你呢?你知道什么?”
  “我刚睡醒,还是你们告诉我的呢,上哪儿知道去。”迟生理了理衣服,知道她们未尽之意,叹道:“我出去打听打听。”
  “好,好,那你宫门落锁前一定要回来啊。我也想出宫,在母后跟前求了又求,她都不许,只说外头乱,连表妹也拦着不让回家。”芷阳公主这是想听第一手消息听不到,才来找迟生打听的。
  “行,我这就去。”迟生点头应下。
  “干什么去?”春生从外头掀帘子进来,在熏炉旁边烘热了手,才把披风脱下甩到椅子上。
  迟生一个健步过来拉住她:“你和人动手了?受伤没?”
  “没有,没有,都是别人的血,我都洗过才进宫,哪知你鼻子这么好使。”春生无奈一笑,任由她检查。
  不是迟生嗅觉灵敏,是她太了解春生了。春生平时糙得跟汉子似的,不会有进门先烤火这种动作。且看她还换了暗色系衣裳,这么欲盖弥彰,结合她平日习惯,不难推断出这是与人动手了。
  “怎么回事儿?京城治安现在差成这样了?”迟生拧眉,才出一个刺杀案,春生又和人动手。
  “早上准备进宫来,走到长安街,突然遇见行刺官员的……”
  “长沙知府之女行刺湖南左参政?”迟生惊讶,不会这么巧吧?
  “你都知道了?这消息也太快了。”
  芷阳公主和冯思思也十分震惊,“你就在当场,快,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别摇,别摇,我说就是。”春生从芷阳公主手里抢救回自己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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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长安街很热闹,大年下,出来逛街的人很多,相应的为了赚这些逛街人的钱,摆摊的人也很多。偏偏衙门封印了,也没有小吏管着秩序,可供六匹马同行的宽阔长安街,被堵得水泄不通,百姓勉强留出一条小道给行人通过。
  这时候避让的规矩也是形同虚设,马车只要驶入长安街,那就是被堵死的命,想避都避不开。
  左参议的轿子慢悠舊獨悠从街上晃过,他还时不时掀开轿帘,看一看这繁华盛世、人间烟火。
  走到一处撂地卖艺的杂耍摊子时,突然一个耍大缸的失手撞上了左参议的轿夫,轿夫一跤摔下去,把左参议给甩出了轿子。轿子旁边虽然有家丁护卫跟着,可这么多人,也没能第一时间是上去把人扶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女子拿着短剑冲上去,对着左参议的腹部就是两下,红刀子进白刀子出,鲜血立刻飙出来。周围人的看懵了,停顿几息,才有人反应过来,发出尖叫。
  此时,春生正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往宫里走。她坐得高,看的自然清楚。有人当街行凶,看到了怎能不管!
  春生拔刀出鞘,从马上一跃而下,借着力道一脚踹开那行凶的女子。那个女子有些武艺在身上,春生还没来得及上前擒住她,左参议的家丁护卫已经反应过来,团团围了上去。
  春生也不去凑这热闹,赶紧让人叫大夫,自己凭着从钟勉哪里学的三脚猫功夫,撕了做大人的袍角内衬给他裹伤。
  那边,那行刺女子不敌,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往空中一洒,大声疾呼:“陈狗侵吞赈灾银两,致使湖广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钦差和他沆瀣一气,害死长沙知府石明远。贪官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那女子且战且退,身上多处受伤。春生手疾眼快捞了一张招贴,一目十行扫过,把左参议交给他的家丁。右手倒提着唐横刀,冲布突刺,一招挑开护卫长剑,护着那个马上就要被斩杀的刺客。
  “你是何人,居然胆敢包庇刺客。”左参议家的护卫也是有见识的,看春生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不是能胡乱招惹的,没有出手,只是喝问。
  春生直接亮了身份,“我乃安国公府大公子,方才就是我救了你家大人,你没看到吗?”
  “公子,你既然救了我家大人,怎么还帮这个刺客。”
  春生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右臂倒在血泊中的女刺客,她的右臂重伤,不能用兵器,眼看就要被当街斩杀。春生给新叶、新竹使了个眼神,让人护着她。
  春生上前,对那个明显穿得更讲究的护卫头领道:“我就是路过,单纯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家大人当街遇刺,本来杀了刺客理所当然。可有这招贴就不一样了。陈大人伤势很重,天幸活了下来,名声却坏了,那还不如当场殉职呢。”
  那护卫有些犹豫,春生再劝,“名声,名声。最要紧的是先救陈大人,这女子我也不包庇,与你一同去京兆府报案。从三品大员当街遇刺,难道不是京兆府失职吗?他们查一查,正好还陈大人清白。不要官盐当成私盐卖,这么多人看着呢。”
  春生在前头和护卫周旋,新叶、新竹的注意力也在前面,哪知被她们护住的女子却不是安然接受保护的性格,不知不觉退入人群,溜走了。
  围观的人太多了,春生一时也未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大吃一惊,正要去追,护卫却拦着不让了。
  之前春生说得很有道理,几乎都要劝服侍卫了,可如今刺客跑了,在护卫看来,春生就是个托儿啊。不管春生穿的再华贵,也不排除是骗子的可能,京城繁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春生气极,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人,居然惹得一身骚。
  “你没看到我还救了你家大人吗?”春生气极。
  “也确实是你帮手,才让刺客逃脱。”护卫寸步不让。没有保护好主家已经是大过,若是让凶手再跑了,他的性命也成问题。
  “我的身份你可以查实,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家大人的伤,总不能让他躺在地上吧。正月里的,长安街比冰河上还冷。”
  此时,不远处药铺的大夫已经被陈大人的家丁找过来了,肯定道:“还有一口气,用了我祖传的千金丸,应该能撑住。后续就不是我能治的了,这位大人既然是官身,还是请太医吧。”
  家丁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劳烦借贵店一用。”
  老大夫点头:“医家本该如此,也是你们急救得当,才拖到我来。”
  春生对着护卫嗤笑,“听见没有,难道你们自己请的大夫也是托儿。”
  护卫并不辩驳,只道:“还请公子先随我们去医馆,待安置好大人,我随公子去京兆府报案,再向公子赔罪。”
  说曹操曹操到,京兆府的胥吏排开众人,亮明身份,道:“府尹大人派我等来勘察,受伤的可是湖南左参议陈大人。”
  “正是,我家大人当街遇刺,刺客就是被此人放走……”
  “哟,下官眼拙,原来是安国公府大姑娘。”护卫告状的话还没说完,那胥吏就上前一礼,对春生谄媚笑道:“大姑娘怎么卷入这等凶杀案中。”
  护卫傻愣愣的,自言自语,“不是说安国公府大公子吗?”
  唉,热知识了,京城人谁不知道,安国公府大公子、大姑娘、二公子、二姑娘,四个身份,只有两个人。
  护卫是外地人,当然傻眼了。
  春生问道:“辛苦你们年节下还要巡逻,来的这么快。”
  胥吏苦笑,“倒不是下官手脚麻利,是接到报案了。”
  “京城百姓到底纯良,出了这等大事,还记得去报官。”周围这挤挤挨挨的,都只顾着看热闹呢。
  胥吏的脸更苦了,“是刺客去报的案。”
  啥玩意?
  这真惊讶到众人了,刺客报案,自首吗?
  胥吏不怪他们没见识,当时自己也很惊讶。过年呢,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往京兆府衙门冲,嘴里只喊:“救命,救命。”在外头站班的衙役还以为遇上强人索命,当即把人往衙门里送,又赶紧通知府尹。还没过正月就出了命案,这可不是轻易能交待过去的。
  听胥吏这么一说,相信刚才招贴的人就更多了,若不是自身清白,怎么敢往京兆尹报案。
  护卫扫了周围一圈,因为见了血,又有打斗,原本拥挤的长安街清出一片空地来。无数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护卫还看到有人灵敏地把一张纸团进袖子里。但凡有一张招贴流出去,今天大人遇刺就会被曲解成替天行道。
  老天,还不如刚才快点答应这贵人,快刀斩乱麻。刺客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何必在大街上处理事情,白让人看笑话。
  护卫又看了看春生,心里写了十七八个悔字,自家大人一个地方官,不会与顶级勋贵安国公府结仇,干嘛不灵活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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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生讲起这段故事来干巴巴的,“看见有人行刺,上前帮忙;看到招贴,想着里面有冤情,又帮那个女刺客保住了性命。”
  “啊啊啊,你会不会讲啊。”芷阳公主无奈,想想就精彩的场景,怎么让春生说来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
  迟生也在心里吐槽,问道:“我听说行刺女子是长沙知府的女儿,是不是真的。”
  “刺客自首之后就晕了,京兆府排查出,她是拿着长沙知府之女的户籍入城的,但是不是本人,还有待查证。”春生很谨慎。
  “胆敢行刺官员,胆子也太大了,天子脚下,简直没有王法。”芷阳公主很生气,刺杀官员还利用官府保命,太嚣张了,这是对国法的挑衅。
  迟生更关心:“那长沙知府是冤枉的吗?她是为父报仇,还是被人蒙蔽。”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等到京兆府的差役来,把情况说了就想走的。几个小吏不敢做主,非拉着我去京兆府,房大人速度很快,已经从女刺客身上搜出的东西上找到了线索,确定她是用长沙知府之女的户籍进城、租房、踩点。因我也被卷进去,房大人才派人给我送了消息。我都是刚刚知晓,怎么你们比我还清楚的样子。”
  “现在外头已经是流言纷纷,我都听说过好几个不同版本。”冯思思补充,“有说刺客是当代红拂女的,也有为陈参议喊冤的。”
  迟生打总结:“唉,枉你在当场,啥也不知道。既然你算半个报案人,房大人那里有了消息,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芷阳公主和冯思思也点头,她们也很想知道。
  恭送走了芷阳公主和冯思思,迟生才问:“是为父报仇、为民请命,还是祸水东引,另有黑手,亦或者一场闹剧,杀人泄愤。”
  “今年八月,湖广洪灾,千里泽国,朝廷派了钦差赈灾,又拨下许多钱财粮食。我听闻救灾的确出了问题,只是当时安抚百姓要紧,没有下大力气追查,只把面上接蛀虫杀了平民愤。等百姓基本安置好了,年底才慢慢算总账。”春生从头开始捋。
  迟生点头:“这事儿我听太子殿下提过一嘴,当时我们去端本宫请教,他桌案上堆了许多与之相关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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