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陈大人说了这一通,也有些累,歪头看着房大人的姿态有些狼狈。好端端一个高官,走在街上居然被刺杀,也是倒霉。
  “唉,我等为官一方,确实不容易。”房大人理解得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好好休息。
  陈府只有一个大管事来送他们,主人家都不出面的,真是失礼极了。但房大人并不挑剔这些,因为穿着体面的老仆解释了:“我家老爷膝下只有一女,侄少爷还未到京,无人招待,得罪了。”
  房大人捋着胡须,笑着摆手,并不介意。
  只是,出了陈府大门,房大人道:“这陈家和石家真是相象,同在一地为官,两人膝下都只有一女。”
  “大人的意思是?”都头捧哏很尽责。
  “没意思,感慨一下。”
  都头噎住:好吧,大人说什么都对。
  都头又问:“陈大人说得合情合理,毕竟是钦差查证过的,做不得假,他是清白的吧?”
  “清白?查了这么多年案子,不到最后,谁敢说谁无辜。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
  都头继续捧哏:“小的倒不知道,大人说的是哪一点。”
  “钦差。我们这位陈大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钦差一句,这是最能证明他清白的不是吗?”
  都头结巴道:“那……那,陈大人,他……”经过刚才的教训,都头也不敢下结论陈大人有罪,磕磕绊绊抖不利落一句话。
  “走吧。”白大人翻身上马。
  “去哪儿?”
  “去会会这位钦差。”
  房大人一天走访三个涉案人,当真是精神可嘉。
  钦差可就不一般了,进入贵人最多的东城区,走到宣德侯府门前,都头先去门房交涉,说明原因。因他们没有事先递拜贴,宣德侯不在,只有一位衣帽周全的管事上来招待。
  管事穿得比都头这个有公职在身的人还好,房大人一行被礼节周到得引到府中,因恰巧到了饭点,宣德侯府还管了他们一顿午饭。
  都头自认在京城几年,也算有些见识,可侯府这一桌饭摆上来,杯盘讲究得他拿着都觉自己这双糙手玷污了,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尝不出这是什么肉。都头是跟着房大人从地方上起来的,也跟着自家大人见识了好东西,还以为官宦家的物件就是比平常人用得更精致华美些,谁知道入了侯府,才知道好多东西他见了都不知道是何用途。
  宣德侯府并未怠慢他们,用过膳,又吃了一盏茶,很快有人带他们去见宣德侯府世子。
  此次彻查湖南赈灾案的钦差,正是宣德侯府世子。
  房大人进门先行礼,“见过世子。”
  “房大人不必多礼,坐。”世子也有礼有节,“出事之后,我就想着你该来了,没想到等了好几天。”
  “下官惭愧……”
  “我知道你有顾虑,放心,都是为舊獨陛下办差,不要有这些无谓的担心。案子是我办的,证据确凿。从石家地窖挖出来的金银,他族兄一家的证词,不管他平日如何沽名钓誉,证据不会说谎。我到长沙之后,石明远多次找我求情,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样一个邀名的伪君子,我如何能容他。”
  “还有李如松,不仅贪污赈灾款,还下令杀灾民灭口,企图瞒天过海。”世子说的李如松就是前湖南布政使,真正的高官。“哼!这等人,居然还有党羽逃窜在外。也是,若非大笔银钱开路,怎么能死后还有人如此卖命。”
  世子的怒气不是对着房大人的,但房大人还是保持着可疑的沉默。
  世子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道:“当初的案件卷宗,我可以允你翻阅,只是不能带走。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不早日结案,外头的愚夫愚妇,不知道还要传出什么离谱谣言。”
  “多谢世子。”说道肉戏上,房大人飞快出声应下。
  “不必客气。陛下圣明,早晚会下旨让你看卷宗,我就是顺手帮忙。”世子三两句说完了正事,又道:“还在年节里,房大人忙于公务,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才能长长久久为陛下尽忠啊。”
  “多谢世子关怀,下官明白。”
  “嗯,知道你事情忙,我也不虚留你,免得你不自在。要是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世子很有上位者的风采,但必须说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可以不见房京兆,勋贵中高傲的人多了,不见一个官员很正常,但他见了。他可以不给房京兆看卷宗的机会,毕竟这事儿闹出来,也伤他脸面,但他给了。而且不居功,只说陛下早晚会下令。
  这样的权贵,简直是值得史书褒扬的好权贵。至于傲气一些,嗨,哪里是傲气,这是贵气!
  走出宣德侯府,提着人家的赠礼,都头的心又偏向宣德侯一边了。他们这样突然上门的恶客,居然也能得一份伴手礼,侯府的礼啊。
  所以说,都头他只是个都头,房大人就完全不为所动,把他那份礼也给了都头,吩咐道:“去看卷宗。”
  “大人,不回去吃饭啊。”
  “不是刚吃过吗?每个人都不说实话,案卷总会说实话的。”房大人一夹马腹,继续奔走。
 
 
第60章 一查到底
  端本宫, 太子找了春生、迟生姐妹来,自从之前宫中有木家姐妹将配太子的流言之后,两姐妹已经许久没来端本宫了。平日里只在坤德殿碰面, 相互问候。
  此时,书房里不止太子殿下,还有他的一干属官。
  太子简单阐明请她们来的意图:“城外流民必须安置, 这些日子孤也做了些准备, 钱财物资医药都以准备妥当, 也在城外荒山开辟了一处地方,可供他们居住。待开春之后, 提供一些钱财, 供他们返回故乡。”
  太子的策略很正确, 人离乡贱, 以此时的水平, 只能保证灾民不饿死、冻死,京城也没有那么多土地可以分给他们, 灾民回乡是现实需求, 也是他们内心思乡的渴望。
  春生、迟生点头,不明白太子找她俩做什么,太子执掌府库, 不至于化缘到她们头上。
  少詹事看太子为难, 开口道:“殿下听闻木姑娘在城外开有织坊,想请木姑娘收容部分流民。”
  春生很干脆,点头同意:“可以。我只收女子, 入了工坊遵守我的规矩, 不要闹事。知道她们是流民, 知道朝廷关注着, 但工坊自有制度,不是按闹分配。”
  “为何只用女子?”少詹事不解,“织坊有很多重体力活,用男子岂不更省事。”
  “因为女子天生更听话,更守规矩。我家织坊,多用器械,若是桀骜不服管教,不仅自己安全的不到保障,还会祸害一片。”春生语气很冷淡,“而且,我的织坊最多只能容三百人,多了,养不起。”
  这是什么口气,太子请她们来商量,这就是礼贤下士,木家姐妹的口气,却体现出她们不感激太子的垂青。少詹事气得不行,脸色直接拉下来。
  长史笑着提醒:“也不白养着,要给姑娘们干活儿的。”
  迟生也笑道:“殿下,不知先前准备让我们安置多少人?”
  “五百人,可行否?”太子试探着问。
  “据我所知流民一共两千多人,怎么要把四分之一塞进来?”迟生语气温柔,语速很慢,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赈灾理应官府出面,我们姐妹客居于此,倒不好如此喧宾夺主。”
  这是你们当官的事情,不要总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
  少詹事道:“这么多流民,朝廷安置起来也困难,木氏豪富,京中皆知。之前木氏织坊在城外招募贫民为织娘,三个月就能令贫寒之家起一栋草房,安置五百流民,定不费力。”
  “我看少詹事你骨骼清奇,该是六元及第的天才。”春生斜他一眼,“什么?你居然不是!你怎么如此无能,辜负我的青眼!”
  “殿下!”少詹事被怼了一脸,立刻告状:“臣身为东宫属官……”
  “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拌嘴。”长史调侃着打圆场,不让自家殿下为难,“说正事,说正事。”
  长史是温厚长辈,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春生坐到一边不说话,迟生揉着眉心道:“殿下,我之前说过,织坊自有织坊的规矩,不是按闹分配,不是谁声音大、豁得出去面子、肯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能多分些好处。”
  太子府属官脸色都不好看,毫不怀疑,这就是内涵他们。
  “孤也知道,为难你们了,这本不该是你们的责任。只是有很大一批老弱妇孺,无处可安置,若是混入流民中,又要多生风波。”
  “所以,殿下想让我们安置的,是没有劳动力的老弱妇孺吗?”迟生苦笑:“慈幼院呢?云南的慈幼院还是抄京城的,京城该有抚恤孤寡老幼的地方啊。”
  “城中四个慈幼院都住满了,实在无法再加。”太子很诚恳:“孤并非不知你们为难,也绝没有强迫的意思,这些人早晚都会送回乡,只是男女杂居,会生出许多问题。若是期间有新丁口诞生,回乡之后,他们也安置不下。若是当地风俗保守,这些女人,可能就会没命。”
  虽然听着让人不高兴,但太子说的是事实。“那就让有意的人成亲,重新组建家庭。好多人流亡途中,户籍已经丢失,那就重新编户齐民。”
  太子为难,“并不能肯定其夫、其妻已经遇难,若回乡后人健在,又如何?”
  “殿下为何一直想要人回乡呢?”迟生不解,那些从寨主、土司手里逃出来的土人,到了昆明之后,都是在当地定居,他们安国公府很欢迎新的丁口。
  “孤没有土地安置。”太子苦笑,作为天下中心,洛阳周边,没有那么多土地安置流民。若要编户齐民,就要给他们授田,哪里去找田。京郊的田被勋爵官员们占了一大批,剩下的本地人全分完了。
  “孤看你们的织坊很有新意,能容纳许多人。孤也想趁机试试,是否会成为农民失地的另一条路子。入织坊的人,孤一人给你们十两银子,可否安置得下?”太子也不是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人。
  工坊的确是容纳人口的好办法,没有人会放弃影响一国太子,遇到这样的好机会,迟生不愿意错过。
  迟生正要答应,少詹事又道:“流民在城外食不果腹,木家却把牛乳倒入河中,影响甚大。入能收容一二流民,也能洗清名声。”
  春生怒而拍案,指着大门,“滚出去!”
  太子看此情景,温和道:“叔圭,替孤把批好的折子送去垂拱殿。”
  原本倔强站着、等太子主持公道的少詹事一下子红了脸,难堪的。他以为在他和木家姐妹之间,太子应该更看重他这个贤才啊!
  等人走了,长史才解围道:“叔圭少年进士,难免脾气大些,想要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铆足劲儿想要改变世道。热血激昂,少年人嘛!”
  长史一把山羊胡,说这样的话很合适,可不论太子,还是春生、迟生,每个人年纪都比少詹事小,行事却比他稳重,对这话无法引起共鸣。
  “碍眼的人走了,安置的事情倒是可以谈一谈。”春生道:“一个人十两银子的安置费,我们能保证至少安置她们到朝廷下令返乡。不过,我想回乡与否,还是听凭自愿。若是他们能不要土地,找到养活自己的办法,朝廷也不必一刀切。”
  “这是自然。”太子颔首。
  “还是只要女子吗?”
  “只要女子,若是有五十岁以上的老翁,也一并收留,女子带的孩子在十二岁以下也可以。这些人,不论年纪大小,都是一人十两银子。工坊会教给他们一技之长,教导他舊獨们记住朝廷的恩德。”
  春生做下决定,迟生当然不会反对,问道:“老弱妇孺一共五百人,确切吗?”
  “五百二十一人。”长史给了一个准确的数字,“明日通知人去织坊。”
  “可以,我会让我的织坊大管事木栀子随你去。”栀子就是之前迟生的大丫鬟,他们云南人的若是没有姓,多从木姓。
  长史笑着夸赞,“两位姑娘慈悲,给这些人一条活路,老夫替他们多谢姑娘了。”
  迟生扶住长史,笑道:“客气了,我们也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善事嘛,尽力而为、量力而行,逼着做有什么意思?”
  长史苦笑,这说的是谁还用指名道姓吗?
  “也许是我在云南偏僻之地待久了,总觉得京城与云南不同。要人做事,不是有商有量,而是颐指气使、威胁逼迫,若不按照他说的办,就是罪大恶极。给你出钱出力的机会,你就该感激涕零,以前听说东宫属官都是陛下精挑细选的人才,怎么混进来这么个人?”
  太子轻笑,“你呀,得理不饶人。叔圭少年意气,文采斐然,只是祖母强势,他父早亡,跟着寡母受了多年委屈。”
  春生、迟生一头问号,所以呢?不幸的童年导致他脾气大,不信他对着皇帝、太子也这么任性。
  太子说得太含蓄,长史补充道:“他不喜女子出面理事。”
  嘁——老生常谈,不值得多浪费一个眼神。
  迟生不说他了,只道:“随他去吧。”
  春生紧跟着提出:“京郊荒山上不生树木,全是怪石砂砾,这才一直无人居住。这次之后,是要把荒山留做日常容纳灾民的地方吗?”
  长史大惊,“可不好这么说,待这批灾民回去,不会有下次了。”肯定是大规模灾害才会有人流浪到京城,这代表着地方吏治败坏,无力挽回局面。这乌鸦嘴不要再说了啊!
  “我也是这么想,既然荒山无用,不如拨给我们吧。”春生直接开口要了一座山,“算我们向衙门买的,此次赈灾费用全由我们来出,不必朝廷出面。殿下以为如何?”
  “赈灾是朝廷分内事,知道你们富豪且心善,但还是只能谢绝你的好意。”太子道:“若你想要庄园,孤手中有好几个庄子,送你一个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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