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位了吗——简梨
时间:2022-10-07 16:57:50

  太遗憾了,京城周边的地是多么金贵,荒山也不是没人打过主意。虽然贫瘠,但好歹在京郊,富贵人家能用钱堆出一个景观,只是朝廷对周边的地一直卡得很紧。在皇家眼皮子地下,还没人能成功得到这片地。
  这次赈灾好好做,到时才好找皇帝求情。暗自定下主意,春生摆手,“无功不受禄,那等灾民走了,我再用市价向衙门买就是了。”
  “这孤就不管了。”太子笑得宠溺,道:“春生妹妹、迟生妹妹难得来端本宫一趟,今日留下用午膳,孤也好久未与你们畅谈了。”
  “敢不从命。”两姐妹笑着应下,和一国太子打好关系太重要了,谁不想在他身边多晃悠几圈,让他记住自己、接纳自己的思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迟生更是雄心勃勃,希望能借织坊一事,让太子看到工业在创造就业岗位、养活人口上的卓越能力。云南到底偏远,对中原的影响有限,若是太子认可她的想法,以国家力量来推动,这将是多大的进步啊!
  几人想的挺好,但刚去垂拱殿送奏折的少詹事快步进来禀告:“殿下,陛下召您垂拱殿议事,京兆府尹和宣德侯吵起来了,正找陛下评理呢。”
  京兆府尹?是不是那个女刺客引出的案件?春生和迟生对视一眼,跟上太子脚步。
  垂拱殿内,宣德侯扯着嗓子大喊:“陛下,老臣冤枉啊。什么威胁,什么逼迫,都是没有的事儿。臣就是喝酒耍酒疯,看见他们京兆府的差役欺负我家孩儿,酒意上头,说话才大声了些。臣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宣德侯府世子则彬彬有礼道:“陛下,都是误会。年节里,宴请颇多,父亲喝醉了。我家庶弟脚有残疾,乃是当年为救父亲留下的,父亲一向喜爱他孝顺。这大过年的,听他哭得凄惨,还以为他出事了,这才激动了些。臣代家父给房京兆赔礼了,实在是对不住。”
  话说房大人奉命调查湖南参议遇刺一案,今日查到宣德侯福庶出三公子与湖南前布政使家公子交情莫逆,有银钱往来,因此上门询问。结果这三公子脾气太大,根本不愿出府。房大人就命都头带着衙役在宣德侯府门前喊话,这大过年的,太扫面子。
  三公子听说后,带着府里下人手持棍棒来撵人。下人不是府兵,他们和京兆府的衙役打起来,那就是冲击官府。三公子虽然冲动,但也不敢真动手,房大人也有所顾忌,两方在门前对峙起来。
  此时宣德侯赴宴归来,见此情形,立即大怒,三公子再一番哭诉,更是雪上加霜。宣德侯身边是有府兵护卫的,立即下令赶人,房大人赶忙亮明身份。
  “一个小小京兆府尹,也敢来我门前撒野,真当我宣德侯府无人吗?别说今日把你打了,就是把你栓在马上拖死,难道陛下还要为了你一个外人,处罚我家这从龙功臣吗?”
  不怪三公子脾气大,都是跟父亲学的。宣德侯府的府兵和京兆府衙役打成一团,接到消息的宣德侯世子飞马赶来,飞快叫停了械斗。也不知他是怎么劝慰老父的,反正宣德侯到了御前,已经是这套说辞,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房大人不说话了,看宣德侯在御前之谦卑,难以想象他当时是何等嚣张,根本不把京兆府放在眼里。宣德侯身上也根本没有酒气,何来醉酒一说。
  不过,房大人也不争辩,只道:“陛下,臣奉命查湖南参议遇刺一案,此案案情简单,凶手业已缉拿归案。只是背后还有湖南水患官员渎职、侵吞赈灾银两、残杀灾民、前布政使李如松、原知府石明远是否冤枉等等内情,实在不是京兆府可以查清的。”
  宣德侯府世子立刻跟进:“陛下,臣主持彻查侵吞赈灾银两一案,证据确凿,不能因有一个心怀怨愤之人报复就全盘推翻啊,若是人人效仿,案子岂不是永远没有查清的时候。”
  “陛下,从石明远庄子地窖中找出的金银确实是官银,可是只有一小部分,那被侵吞的大部分赃银呢?卷宗说被李如松和石明远用来收买人了,可被收买的人在哪儿?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自称民女的人为他们复仇。若说被挥霍了,石明远清廉是有目共睹,即便他是为了邀名,也的确没有花用这么多钱的机会。李如松世代官宦,五代单传,家资丰厚不能成为贪污的证据。”
  “房卿的意思是,赃银还没被花出去,能找到?”皇帝惊喜。
  “若能彻底厘清旧案,当能找到。”
  世子讥讽道:“从李如松处抄没的银两,刚好补足赃银,如今房大人又说那些不是赃银。若是再查一遍,查不出赃银,又当如何?”
  世子还给姓房的大开方便之门,允他看卷宗呢,没想到他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房大人不卑不亢,只道:“理越辩越明,既然有疑问自然要查。”
  皇帝听了这半响,其实两边的焦点都在是否重查旧案上。皇帝问后头赶来的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也是个抓重点的高手,“孤听房大人言之凿凿,想来是已经查到足以重查旧案的证据了?”
  房大人拱手,“臣从女刺客口中逼问出她手上有证据,已经派人去取。证据还未到手,本不该先禀殿下,只是臣已验证过她背下的部分,是真的。”
  “那就查。”太子很干脆,“有不清楚的,查清楚;有被冤枉的,给他翻案;有没落网的,都揪出来。”
  “是!”房大人躬身应下。朝廷的威严,就是这样一次次一查到底中建立起来的,查清真相,还以公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总有人觉得自己有特权,以为凭借自家的功劳、地位、身份、血脉……能影响司法。
  行不通,太子殿下说行不通!
  宣德侯世子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太子否决了他的成果,在没有看到所谓证据之前,他更相信房京兆。这样很不好,这证明他在在太子心中的地位,着实不高。
  皇帝端坐上首,把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陛下,此案复杂,请赐臣便宜行事之权。若涉及品级高过臣的官员,此案该如何查?”
  “可。”皇帝吐出一个字,令垂拱殿大总管奉上一枚令牌。房大人惊喜过望,郑重接了。
  春生就在一旁看着,也出列道:“臣请为陛下分忧。此事说来,与臣也有些渊源,臣不才,愿为房大人略阵。”
  皇帝想了想,春生身份足够舊獨、胆子也大,而且与湖南一事没有丝毫利益牵扯,的确适合去当个吉祥物。
  “去多学些也好。你们两姐妹一同去吧,平日里多听房卿教诲,不许耍脾气。”
  出了垂拱殿,宣德侯世子脸色阴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房京兆是有意激怒他那不争气的三弟和父亲,若不这样大闹一场,陛下如何知道他查案艰难,给他便宜行事之权。世子回头看了看溺爱庶子的宣德侯,想着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庶孽,心中已有决定。
  迟生对查案兴致勃勃,以前只看过听过,如今要亲身参与进来了。迟生请教:“房大人,继续传唤宣德侯府三公子吗?”
  “不,先审女刺客。”房大人火急火燎,有证据还只是他的推测,在御前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希望这个推测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城门刚开,就有几名换了便服的京兆府衙役,骑着快马,向北而去。
  难道真找出证据了?背后关注的人惊讶又愤怒,那批和女刺客接触过的人的确是往北方去了。看来之前打探出的消息不准,那个女刺客与石家果然是站在一起的。他们之所以放任石明远的女儿一路进京,不就是想要拿到那份传说中的证据。女刺客不是骨头硬吗?怎么这么快就被姓房的拿下了?
  又听说,木氏姐妹第二天兴高采烈得回宫,路上的谈话被人听到。“我们第一回 办案,就如此顺利,陛下、殿下知道了,定然高兴。”顺利!背后之人听到这两字,杀意又重了一重。
  半夜,京兆府大牢,狱卒打着哈欠交班。
  “唉,大老爷们随口一句,咱们就要如此卖命,快,清点了钥匙,签了交接,我得回去睡了。”交班的狱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钥匙往同僚手里一塞,摇晃着出去了。
  来换班的狱卒看着他远去,按照规定,弓着腰打着灯笼,把牢里一圈犯人都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接手的时候是对的。走到女刺客牢房的时候,女人虽侧身背对着牢门,但女性曲线凸显,是本人无疑。灯笼昏黄朦胧的光很快过去,狱卒走到休息的地方吹熄了灯笼,他也准备歇歇。
  被交班吵醒的犯人们,很快又朦胧睡去,他们已经习惯了。
  等到夜色更深,万籁寂静,一个黑影穿着软底布鞋,悄悄走到女刺客牢房边,取出一个吹筒,用力一吹——
  全程他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建在地下的牢房也没有一点儿光源,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那个黑影等着毒针入体的声音,这声音太微弱,必须屏气凝神才能听到。
  叮!针撞在铁器上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很轻,但落在黑影耳中,如同惊雷。
  上当了,黑影立刻朝外奔去。
  原本躺在牢房里的人翻身坐起,被稻草挡着的手里握着一柄小弩,箭矢飞射,在夜色中依旧精准得射中了黑影的身体。
  才跑了没两步,一个高挑身影举刀砍来,刺客摸出匕首,与之对战。
  许多脚步声正在靠近,还有越来越亮的灯光。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宣德侯世子是幕后主使吗?
 
 
第61章 姐妹情深
  当晚, 京兆府有刀枪碰撞之声,还有火光,关注着的人都知道, 出事了。
  第二天,安国公府两位女公子和房京兆进宫向陛下请罪,他们用女刺客做诱饵, 果然引来了幕后之人, 但是, 女刺客死了,来灭口的人也服毒自尽了。
  “天子脚下, 居然有人豢养死士, 查, 给朕查清楚!”皇帝大怒, 下了死命令, 要求京兆府限期结案。
  房大人回衙之后,令人贴了告示, 寻找线索。首先, 需要确定是是女刺客的身份,她用的是石明远之女的户籍,自称于剑翘, 但是, 一切都是她的自言自语,无人能够证明。
  但是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样一个冒犯尊卑、刺杀官员的女匪, 她的身后事都不会太好过, 一卷草席, 直接送化人厂烧掉, 骨灰洒入道路,受万人踩踏。无祭无飨,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
  房大人坐在衙门里,等着他撒出去的网,能捕捉到什么。
  迟生拿着一封信快步进来,面带喜色:“大人,织坊那边排查出几个身份可疑之人。”
  太子令木家织坊收容没有劳动力的老弱妇孺,木栀子作为管事,迅速领会上司意图,对这些人的身份开展了详细排查。其中,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一个超过五十岁的老头儿,这两个是绝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他们自称祖孙,面对织坊的收容,却推脱要去城里找份工,以后好回乡。
  “别人听说织坊招工,就是有带着年龄超过十二的儿子的妇人,也会先和儿子约定好,亲娘去织坊做工,儿子随朝廷安置,先混饱肚子。谁都知道织坊待遇好,十天能出一次门,把自己积攒的好东西带给外头亲人。这才是保证自己和亲人活下去的最有效办法,分别、受约束,穷人是不会有这些矫情想法的。”
  “而他们一个小一个老,却演苦情戏,说祖孙不能分离。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织坊管得太严,不能联系内外。”迟生扬了扬信件,“他们的身份肯定有问题,我手下没有精通审讯的人,还请大人派人前去接手。”
  房大人接过信件看了,立即点人去织坊,这是一个突破口。
  大概好事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刚刚在织坊排查出身份可疑之人,房大人在化人场安插的眼线又来禀告,有陌生面孔去化人厂祭拜。
  化人厂是专门烧尸的地方,这不太符合民俗,国人总讲究个入土为安。但是,凡是总有例外,宫里老死的太监、罪大恶极的凶犯、意外横死无人认领的尸体,总之,那些没人管的,就一把火烧了,埋在化人场旁边的深坑里。此时,人们已经意识到埋太多尸体在地下,也会引起水质变化、疫病等等不好的事情,烧掉就是很好的处理办法。
  所以,会去化人厂祭拜的,除了做法事的僧道尼姑,就剩某些老太监、老宫女,是极少会有生面孔的。
  房大人立即派人增援,他的线人已经跟上那个可疑的祭拜人。
  一连两个好消息,足以让人兴奋,春生、迟生相互看看,都感觉到胜利在望。这和看审案不同,以前看白昆山审案,整个过程丝滑流畅,一切尽在掌控,有得心应手的美;如今亲身参与案件,才知道每一个人都会把证词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编,甄别能力十分重要,而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跟着房大人办案,有一种抽丝剥茧的乐趣,遇到困难、解决困难这样的打怪升级模式,令人沉迷。
  春生、迟生欣喜得等着案情进一步明晰,却听到衙门外鼓声咚咚咚响起,她俩还没反应过来,房大人已经蹭得一下站起来。
  “鸣冤鼓。”
  设在京兆府衙门外头的鸣冤鼓,被人敲响了。历朝历代衙门外都设有这种东西,但有胆子来敲的人实在不多,因为要先打一顿杀威棒。这个规矩杜绝了那些鸡飞了、牛丢了都要来报案的无知百姓,却也给真正有冤情的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谁知道会不会官官相护,直接给打死。
  幸好,房大人是个名声在外的好官,他坐镇京兆府之后,还未出现什么以权压人、迫害百姓的事情。
  被打了十板子的原告被人带了上来,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姑娘,是姑娘吧,她梳着未婚少女的发型。
  房大人升堂,一拍惊堂木,问道:“下跪者何人,击鸣冤鼓所为何事?”
  “我是石灿然,长沙知府石明远之女,石灿然。”下头跪着的女人如此回答。
  房大人让人展开一张画像,展示给她看。那上面是她的模样,用黑色炭条笔画的逼真肖像。不必多说,这是迟生的杰作。
  “这是衙门走访保甲、里长和邻居,所绘制的图像。若按照于剑翘的说法,你是石家派来监视她的丫鬟。”
  “不,我就是石灿然。我与于姐姐是旧识,当初湖南大水,许多州县没于洪水,她逃难来到长沙,我救了她。后来我父亲被诬陷,祖母病死,他们煽动百姓冲进家里,用石块砸死了父亲。我父亲一生公正清廉,却死于他心心念念保护着的百姓,何其讽刺!”
  “后来,有受我父亲恩惠的人把我藏起来,他们知道我家是冤枉的,我们结伴进京,想要为父伸冤。可是,一路上的波折让我渐渐明白,这些人希望我把证据带到京城,却不希望证据以我想要的方式出现。城门口有人严查,我不敢暴露身份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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