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理的老婆几乎气得失去理智，一边咒骂着一边扬起巴掌——
女孩惊恐地闭上眼睛——
“住手！”夏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万里提醒她：“从左后方可以抓住她的手，然后别在前面，小心她抓伤你。”
夏初按照万里的提示成功拦截了郑经理老婆的巴掌，她上前一步，挡在女孩面前。
郑经理的老婆措手不及，甚至忘了继续攻击，就愣愣地看着夏初，好半天后才憋出一句：“你是狐狸精？”
夏初说：“我不是。”
郑经理的老婆想推开她：“不是就滚开，别挡着我抓狐狸精。”说着，她又要去抓女孩，女孩紧紧攥着夏初的衣角，小声哭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夏初握住女孩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
此时围观人群中的老员工已经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氛围，特别是之前八卦过夏初和郑经理的那些，复杂的眼神在夏初身上流转。
夏初目不斜视，挺直腰杆：“郑兴成一直在对我进行职场性骚。”
此话一出，就像往深潭扔下一颗鱼雷。
一秒，两秒。
“轰隆”一声将潭底所有的淤泥全部炸起！
“卧槽！牛逼！”
“什么？不是他俩有一腿吗？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一直都觉得是郑兴成在骚扰夏初，夏初年轻漂亮，又不是眼瞎了。”
“公司虽小，瓜田巨大。”
“牛逼牛逼，郑经理魅力不小啊，这一下牵扯进来这么人多！”
议论声四起，叽叽喳喳地在耳边萦绕不绝。
在乱七八糟的话语里已经开了有了站队，一部分女孩认为夏初是受害者，一部分女孩认为两人都不是好东西，剩下的男性则几乎不约而同朝郑经理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郑经理的老婆怒火中烧，伸手就要扯夏初的头发。
万里及时开口：“小心！”
夏初成功躲开她的手，同时将背后的女孩推到人群外围，避免郑经理的老婆再次发疯误伤她。
人群自动散开一条小道，露出另一头还缩在地上装乌龟的郑经理。
夏初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直至在他面前站定。
“他给我发骚扰消息，利用职务之便一直骚扰我，还恐吓我，甚至利用离婚诱惑我。”夏初一边说，一边在公司群里发送着截图：“我不堪其扰，威胁如果再骚扰我我将曝光他的所有行径。恐慌之下，他开始一直给我打电话，但我都没有接。”
一阵此起彼伏的新消息提示音，众人纷纷低头去看。
截图上是夏初的手机的通话界面，上面赫然显示着郑经理在昨晚连续给她拨了14通电话，而夏初都没有接。
“我就说吧，夏初怎么可能眼瞎！”
“靠！14通电话啊，给他吓尿了吧。”
“夏初到底都遭受了些什么啊，太惨了吧。”
“人渣！”
郑经理在此时终于有了反应，他抢过旁边的手机看了眼图片，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反驳：“你他妈骗我！”
他逼近夏初，目眦欲裂：“明明是昨天你说手机找不到了，要用我的手机给你的手机打电话！我连你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夏初丝毫不惧他恐怖的面相，淡定地说：“你连我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要不要我现在回拨过去看看你知道不知道？”
郑经理正想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洗白，于是立刻附和：“好啊！太好了！你赶紧——”
话音戛然而止。
昨天他当着夏初的面存的她的电话。
所以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操！”被设计戏耍的愤怒迟钝地涌上来，郑经理气得满脸通红，又朝夏初逼近一步。
夏初始终高扬着脖子，一步也不后退。
旁边的两个男生察觉到郑经理的意图，也不动声色地跨出半步，挡住郑经理的路。
“操！”郑经理怒视：“昨晚你来找我，他妈的是想害我！”
“我昨晚去找你是为了请假两天，谁知你又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就警告你。”夏初一句一句反驳。
昨天烤肉的女同事也证明：“这个我知道，夏初确实是去找他请假的。而且在大巴上经理也故意骚扰夏初，夏初明显很抗拒。”
众人哗然，夏初有证人有证词，而且她们平时来往不多，串供的嫌疑很小。
起初还在坚持夏初和郑经理都不是好人的那部分开始松动，纷纷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郑经理。
郑经理气得嘴都歪了，正想说着什么，他的老婆一巴掌就呼上来：“你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
打完郑经理又把矛头对准夏初：“他是狗，你就是屎！你不勾引他，他能干这种事？”
看热闹的人此时都发出了一声笑，这种猪头三谁会瞎了眼勾引啊。
郑经理的老婆开始寻找夏初话语里的漏洞：“其他截图呢？啊？你不是说他发消息骚扰你？消息呢？继续发啊，发出来让大家都看看啊！”
夏初咬一下唇：“我看到就恶心，全部删了。”
“呵？删了？”郑经理的老婆抓到漏洞，立刻耀武扬威起来，冲着人群嚣张地喊：“她说删了，你们信吗？这么心怀歹毒准备周密的人，居然会删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你说出来之前也不先打一下草稿！”
果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一部分又开始动摇。
“这不才是关键证据吗，如果真的没有聊天截图的话，说不定那个14通未接电话真的是个圈套。”
“不知道啊，再看看吧。”
“这也太罗生门了。”
“我宁愿相信夏初眼睛瞎了也不愿相信他们有一腿。”
“附议。”
夏初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也许是舆论开始发生转变的原因，她心底一片凄然，竟然生出一丝慌乱。
“别怕，夏初，别被其他人影响。”万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先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全是夏初按照他们之前设计好的思路自由发挥。万里觉得她完成得特别好，根本无需自己的帮助。此时出来说话，也只是为了稳定一下夏初的情绪。
万里笑笑：“我们还有最关键的证据。”
足以将郑经理送进监狱的证据。
夏初深吸一口气，心脏缓缓归位。
“郑兴成，不仅长期对我进行职场骚扰——“
夏初直接忽视郑经理的老婆，她就像一头蒙蔽了眼睛的母狮子，丝毫不听别人的话，也就没有对话的必要。
公司群里一张一张地弹出来新的照片。
夏初一边发消息一边说：“而且犯有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售□□秽视频、照片等的违法行为。”
那个被命名为“鲜花”的私密文件夹，里面全是郑兴成偷拍的公司女孩的照片，还有录音，传播分享截图等。
夏初在发送之前把大家的面部全部打了马赛克。
“我建议大家先报警，照片在他手机的私密文件夹里，有2个G的资料，足以证明——”
夏初对上郑经理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郑兴成，就是一个人渣。”
第11章
警察来之前，众人把郑经理和他老婆团团围住，用自己的身体筑围墙，以免二人逃跑。
郑经理的手机也被一位实习男生抢过来，当时他正拼命想删除文件，男生一只手攥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便把手机抢了过来。
男生说：“这是证据，你别想动。”
郑经理还不不服气，企图以更高的音量压制住对方：“你干什么？！给我！”
男生比他高出半个头，一点也不怵。
旁边两个男生注意到动静，立刻也转过身来警惕地盯着他，三个年轻健壮的男生围着他，郑经理立刻就怂了。
而郑经理的老婆则始终保持着惊人的战斗力，先是辱骂郑经理不要脸偷情，然后辱骂公司的女同事不要脸勾引，最后辱骂全公司竟然敢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她要报警抓大家。
十来个男生全部留下来守着他们，女生们则在门外查看文件夹里的照片。
“我糙！这个死人偷拍我大腿！看我不捏死他！”
“快看看有没有拍过我？”
“他还偷拍女厕所了，要不要脸啊死变态！”
“这不是小圆吗我去！当时小圆突然离职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个坏逼搞的！”
“不告他坐牢坐到死我不姓王！”
“我真想杀了他。”
一个穿着火辣的女生正拿着手机和大家一起翻看，猛然间看到自己的照片，偷拍的胸口和裙底。
女生叫卫卫，一看到照片就火冒三丈，要冲进去打人，被其他女同事拦住。
“别冲动卫卫，他现在犯了罪是他的过错，但是你打他就成了你的过错，要用法律来制裁他。”
“对对，警察马上来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卫卫也逐渐冷静下来，目光往手机屏幕一瞥，突然大喊一声：“江敏你干什么！”
江敏捧着手机，正在文件夹里寻找与自己有关的照片想要删除，看起来已经删掉了好几张。
被卫卫大声一叫，江敏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息了屏。
“我糙你在干什么啊？！”卫卫推她的肩：“你发什么疯？”
“没、没有……”江敏不敢直视卫卫，整个人缩起来：“我只是想删掉我的照片……”
“那不是你的照片！那是证据！就你一个人被偷拍了吗？我们谁说删照片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那些照片流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你有事没事啊？这么多人，我们谁怕了吗？你他妈活该一辈子抬不起头！叛徒！”
“叛徒！”
“自私！”
“你这行为就是帮凶！”
“无语死了。”
“最好把你也抓起来。”
江敏抱着手缩在角落里，也许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有多么错误，她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肩膀微弱的抖动，能够看出来她在哭。
“装什么可怜，真无语。”
“删照片的时候怎么不哭，现在开始哭了。”
“郑兴成也在哭，你去跟他说没关系呗。”
周围人的嘲讽令她将脸埋得更深，脖子上的骨骼微微凸起，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姿态。
“其实，”夏初说，“我们不要弄混了主次矛盾吧，该死的还是郑兴成。江敏也知道自己错了，我们就安心等警察来吧。”
夏初是揭露郑经理真面目的大功臣，她说的话有一定的分量。
果然，大家都不再继续攻击江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后，走开了。
恰好警察终于赶到，郑经理和他的夫人被集体带走。
*
三天后，公司出了公告，将郑兴成开除。
警察局那边也传来消息，郑兴成除了有偷拍、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售□□秽视频及照片等违法行为，公司还整理了一部分他损害公司权益的资料，所有证据都准备齐全之后，他将被移送检察机关。
而夏初则在次日向公司提交了离职申请。
老板和同事们都再三挽留，让她再考虑一下。
夏初扬起一个笑脸：“郑经理的事情没有影响到我，我只是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板听后表示理解，随后说道：“这里永远欢迎你。”
夏初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很感谢大家的帮助和信任，我们有缘再见。”
*
办好离职的夏初在公司楼下站定，用力呼吸了最后一口写字楼的空气。
如同鬼魅一般烦扰了她近半年的郑经理终于被绳之以法，她的内心轻盈得像飘在云朵之上。
真正承受过压力和折磨的人才会知道，在一切厄运都消散的那一刻，停留在心间的是一种怎么样的痛快和自由。
夏初再一次坐上11路公交车，她依旧坐在最后一排，看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城市幻影。
十分钟后，她下车。
漂亮的万里站在老位置对她微笑。
夏初莫名感到眼眶湿润，她一步一步朝万里走过去，脚步坚定。
两人就这么在人声鼎沸的城市中央相望，站台上的人群挤上公交，很快就只剩他们两个。
夏初先开口：“我辞职了。万里，我们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那个让你长久困在此地，让你化作虚无，让你和我相遇的原因的——
我们去做那件事吧。
*
他们并没有急着去寻找困扰着万里的真相，而是坐上城际快铁去往郊区的某处。
高矮不均的小丘陵像水波纹一样绵延至天幕，绿色在阳光之下显得晶莹剔透，鸟类成群结队地挥动着翅膀。
远风吹来世界另一端的气息，云层之下的空间，重叠成油画的浓重。
“我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我甚至在这里度过了一整个暑假。”夏初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三支马蹄莲，她逐渐陷入回忆。
“每个人应该都会有难过的阶段吧，对我来说最困难的就是那段时间了。明明应该是我进入崭新的人生阶段的时候，我却失去了我所有珍爱的东西。我那时候特别消极，又沮丧，每天睁开眼睛都觉得难熬。我本来要去临市的，但是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就决定要在这里下车。那天太阳也很大，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回去之后晒得我脱了一层皮，但是第二天我还是来了，并且连续来了半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