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怪不得那回她扯掉他脖子上的轻纱,他会那么生气,后来还骗他说是他自己弄的。
后来,农户为了留住他,将他几个姐姐或卖或嫁了出去,攒了一笔银子,给他买了个媳妇儿。可他不喜欢,不想与那人成亲,拖着虚弱的身子跑出山里,偶然遇到送祝父外出的老太太,才得以寻明真相...
她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痛得她几乎站不起身子来,只能蜷缩在地上。过了很久,好像下雨了,雨从破旧的横梁上滴落,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可她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眼前慢慢昏暗,她失去了意识,脑子里模模糊糊全是祝柳站在灶台之前,被人拿着碳一次又一次烫伤脖子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睁了睁眼,朝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寺庙后山的小屋里,嫂子还坐在窗边,她声音沙哑着:“嫂子。”
林氏恍然抬头,眼睛有些红肿,连忙关心道:“要喝水吗?”
祝棠摇了摇头,想起身,却感觉小腹剧痛。她皱着眉,额头上出了些冷汗:“我这是什么怎么了,嫂子?”
林氏别开眼,没说话。
“你醒了?”祝林推门而入,手里端了个药碗递给她,“把药喝了。”
林氏上前将她扶起来,将碗递到她嘴边。
“三哥呢?”祝棠拿起碗一饮而尽,朝门外张望。
祝林低下头,眼中无奈又哀伤,低声道:“他在外头,我去叫他进来。”
祝棠点点头,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见祝柳进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伸着手要他抱:“三哥,你怎么在外头不进屋?”
林氏见状,起身退出房门,与祝柳擦肩而过时,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三哥,你过来啊。”
祝柳朝她一步步走过去,走得极慢。他脸上长了胡渣,眼下有些泛青,就连头发也有些凌乱,他轻轻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祝棠摸了摸他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胡渣,眼露心疼。
“棠棠。”他忽然抱住她的肩,靠在她的肩头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祝棠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祝柳哭得浑身颤抖。
前日他知晓她不见了,着急忙慌从府中赶来,一路寻去了他原先在那个村子,他一路寻一路祈求只要她还好好活着就好,可找到她时,看到的却是满地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双手是血的抱起她的,她当时气息微弱,几乎已经是在死亡的边缘了,他像疯了一样朝附近的医馆跑去。那大夫说,她是小产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正是他那晚弄出来的,在他与旁人成亲的日子,他叫她怀孕了,还又叫她流产了。他想起大夫说的话,说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生育了,他的心几乎碎成粉末。
第87章
祝棠连忙小声哄他:“三哥, 你别哭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要不要亲一下。”她歪着头,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祝柳缓缓抬起头来, 双目血红地看着她, 捧着她的脸一口啃了上去。
双唇交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祝棠轻轻推开他,悄声道:“嫂子和六弟还在外面呢。而且, 我好像来大姨妈了,暂时不能那样。”
大姨妈?他知道她口中的大姨妈是什么意思,他手撑着双眼, 泪从指缝中渗出:“棠棠, 跟我先回别院。”
“好,太开心了,又能和三哥在一起了。”她双手搭在他肩上, 笑眯眯地看着他。
可这笑只会让他的心更加刺痛,他摸了摸她的脸, 柔声道:“我去与他们说。”他轻轻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转身缓慢出门。
他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人, 淡声道:“我要带她走。”
祝林看他一眼, 甚至已疲与再揍他,好笑道:“你还有什么脸带她走?若不是你,她今日会这般?”
“她愿意和我走。”祝柳也知辩无可辩。
“祝柳,你王八蛋, 你畜生!”祝林握着拳瞪他。
祝柳没有反驳:“我会等她身子养好了再带她走。”
“外放指令已经下来,你如何等得?”林氏看他一眼, 直至此刻, 才知晓这人是个什么性子, 两个都是疯的,不要命的。
祝林却道:“养好?如何养好?还养得好吗?”
祝柳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是或许再也养不好了,是他的错。他转过身去:“重光寺条件艰苦,我先带她走了,还求你们不要与父亲说。”
他说罢,又缓慢挪着步子朝屋里走去。
祝林想去拦,却被林氏拦住:“被打得路都要走不了了,还要一意孤行,你以为你能劝得动他吗?”
他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他知道祝柳成亲那日跑出来后,被大伯父打得有多惨,外衫上都见了血,一连好多天动都动不了,只能与朝中告了病假。
思至此处,却见祝柳紧紧用厚厚的披风裹住祝棠,抱着她稳稳当当走了出来。看着他有些发颤的腿,祝林生怕他下一息便要将人摔到地上,可不知他是如何捱住的,竟将人安安全全地抱上了车。
“我与棠棠先行一步。”祝柳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吩咐马车前行。
山路颠簸,祝柳紧紧将她护在怀里,轻轻在她小腹上抚摸:“疼得厉害?”
“嗯。”祝棠有点疼得说不话来,白着一张小脸,靠在他胸膛之前。
祝柳闭了闭眼,轻轻靠在她头上:“等过了这段路便没有这么颠簸了。”
马车行过山路,入城门时改了个方向,朝着郊外的庄子去了,祝棠的肚子舒服了许多,往外看去才发现这段路自己不认识:“三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郊外的庄子,前方便要到了。”
她歪着头往前看,果见前方有一座大院子,院子与城中精致庄严的宅院不同,别有一番古朴纯真的味道。院中是土路,还种着菜,两旁有养鸡的地方。往远处望去,一只鹿在地上吃草。
祝棠惊喜:“那是我们猎的鹿吗?”
“是。”祝柳将她头上的兜帽戴好,开门下车,将她抱进了屋里,放在了炕上。
“如今都四月了,怎么还点着炕?”祝棠摸着暖烘烘的炕,往里头挪了挪。
祝柳眼神暗了暗:“此处天冷,过几日暖和起来便不冷了。我去吩咐人煮饭,你坐在床上不要乱动。”
见他出门,祝棠刚自顾自躺在炕上,便听见小喜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姐!”
小喜从外跑进来,见她要起身,连忙将她按下:“您别动,奴婢只是来与您说一声,奴婢也在。您好好休息,奴婢先不打搅了,若有什么事,唤奴婢便是。”
祝棠笑着对她点点头,她现在确实不太舒服,整个小腹以下都是痛的。她躺了会儿,见祝柳进来,又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撒娇:“三哥,肚子疼。”
祝柳垂着眼睫,轻轻揉着她的小腹,心中刺痛。
晚上睡觉时他搂着她,听着她睡着后还在哼哼着疼,半点睡意也无,枯躺至天明。
一个月的时间,他给她喂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千喝万护着,才叫她气色稍微好了些。
期间林氏与祝林也来看望过,也是带了许多补品,搞得祝棠有点懵。
老太太倒是也来过两三次,没敢进门望她,怕一见便心中难受。
祝棠身子养好了些,祝柳外放的事儿也拖不得了。祝柳将她藏在车厢之内,在京城郊外送别的地方,与祝府的人告别。
只有祝枕和林氏来送,祝枕与祝柳说了几句,进了祝棠所在的马车,满眼忧虑地看着她:“怪不得那回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原来是这般。”
祝棠垂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血脉来看小柳是我亲弟,可从亲疏远近来瞧,你也是我亲妹。你多加保重,若他对你不好,便来祝府寻大哥,大哥给你做主。”祝枕摸了摸她的头。
“多谢大哥。”祝棠抿着唇,眼睛有些发红。
祝枕点了点头,又叹息几声,下了马车。林氏又上来与她告别:“祖母偷偷来了的,在后面的马车上,她不敢来见你,可心中是没有怪你的,你勿往心里去。好好保重身子,少吃冷食冰饮。”
“知道了,嫂子。”祝棠握着她的手。
她点点头,与祝棠又闲话两句,才不舍地下了车。
马车还未启程,祝棠朝外看去,好像大哥还在与三哥说些什么,便收回了眼,却瞧见了前方停着那辆马车。
马车内的女子也在往外看,此人便是郡王府里的县主了,也是三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祝棠眼眸淡了淡,朝她笑笑,见她也对自己笑了笑,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她收回眼神,见祝柳走了过来,连忙抱了上去,娇声道:“三哥,你与大哥说什么呢?”
祝柳搂着她靠在车厢里,想起大哥方才与他说,六弟留话,若敢辜负祝棠,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他笑了笑,在她头上亲了亲:“无非是劝我路上当心些罢了。”
“三哥。”祝棠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外头马车已经开始行进,将她颠簸上去又下来。她抱着他的头,吻上他的唇。
祝柳有些气息不稳,在她臀上轻拍了下,低声道:“在马车上,不要胡闹。”
“可是三哥好久没碰我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泪几乎要落下来,手却在干坏事。
祝柳将她的手挪开,放在她后握住,不许她再乱动:“祝棠,这是在马车上。”
“知晓了,三哥。”她嘴上乖巧,身子却开始乱蹭起来,还俯身在他耳旁嗯嗯啊啊,说一些污言秽语。
祝柳的眸子暗了又暗,哑声道:“喜欢说这些?下回让你看着话本子念个够。”
“三哥~你要不要嘛~”
“闭嘴!”他低喝一声,反手将她按在了车厢上,一把撩起她的裙子,将唇送了上去,用力□□吮吸。
祝棠咬着唇,双腿不停颤抖,时不时从口中漏出几个音调。
车外驾马的常庆默默拿起早前特制的耳塞,面无表情地塞在了耳朵里。
正在要紧之时,车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祝柳顿了下来,听外头的常庆说宋公子在前面等。
“三哥,别走。”祝棠抓住他的手,娇呼道。
祝柳喉头滚动了下,复又上前,拼命啃咬,只觉她一阵颤抖,他将口中的液体尽数吞下,擦了擦唇,喝了口茶水后,从容朝外而去。
上了侧后方的马车,便见宋祁一副贼笑着看他。他淡淡道:“何事?”
“来送送你,随便督促你在地方多加努力,争取早日做出功绩调回京城。”宋祁摇了摇扇子,一脸笑意,“另外,多保重身体,莫被榨干了。”
祝柳一记眼刀飞去:“你们也多加努力,总不能指望靠我一人便能成事。”
宋祁被噎到,摆了摆手:“打搅你的好事了吧,快回去吧,别憋坏了身子。”
“我没有你那般不行。”祝柳淡淡留下一句,潇洒离去,剩宋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祝柳转身又钻进了自家马车,只见祝棠脸色潮红无力歪倒在车厢里,他俯下身,在她耳旁悄声道:“还要吗?”
“不不不。”祝棠连忙摆手又摇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要拉他一起的,可最后他倒是整整齐齐,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
他笑了下,重新将人搂回了怀中,小声哄着:“以后不许在外头乱来。”
祝棠点点头,她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一看她这表情,祝柳便知晓她压根儿没听进心里去,他无奈笑笑,捏了捏她的脸:“约摸六七天便能到,等到了你想做什么都好,路上不要乱来。”
她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下,勾着他的脖子傻笑。
他与她额头相抵,看着她笑。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爷,夫人有些眩疾,不知您这里可备有药物?”
第88章
祝棠呲笑的嘴垮了下来, 垂着眉眼瘪着嘴。
见她如此,祝柳抱得更紧了些,朝外吩咐:“行李都在后头的马车, 叫你家小姐自己去寻。”
外面的人沉默了会儿, 应了声是,离开了。
“棠棠?”祝柳要接着与她抵额,却被她推开了。他叹息一声, 复又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棠棠, 莫气了。”
祝棠瞅他一眼, 气得鼓着脸别开头,不与他说话。
“棠棠,要怎样才肯消气?”祝柳握住她的肩, 欲与她对视。
她抬头,眼睛泛红地瞪着他:“不许看她, 不许和她说话, 你是我的!”她说着, 往他肩上捶了一下, “这里是我的,这里是,这里也是!都是我的!”
指尖从他的薄唇到心口,再到下面, 她气得抱着他,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只能是我的, 不能是别人的。”
祝柳低低笑出声, 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是你的, 只是你一个人的,没有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
“三哥,你喜欢我吗?”她藏在他肩窝里,闷声问。
“喜欢。”
“是不是只喜欢我一个。”
“是,只喜欢你一个。”
祝棠抬起头,撅着嘴笑了,模样又滑稽又可爱,她扯着他的脸,气鼓鼓道:“不许骗我。”
“没骗你,只喜欢你一个,只爱你一个。”祝柳含笑看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脸上的神情有些小得意,开心道:“我也只喜欢三哥,这辈子只喜欢三哥一个。”说罢,她害羞地躲在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