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崔夫人不满地瞪了定国公一眼,擦了擦泪水哽咽,“我现在就是后悔没有让他直接入赘!”
“这恐怕不成。”定国公连忙摆手拒绝,在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搂过崔夫人,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瞧陛下为这小子成亲都破例多少回了,保不准京中传言是真的呢!”
“要真的是亲儿子,那家伙肯定不同意自己儿子入赘咱家的。”
崔夫人没好气地看了定国公一眼:“你一天到晚尽在胡说八道,亏你还陪着他在外征战多年,是不是他儿子你能不知道吗?”
“那可未必。”定国公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我又不是天天都与他黏在一起,更何况我这几天打听还真打听到一点东西。”
崔夫人问:“那你打听到什么了?”
定国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高深莫测地看向崔夫人:“打听是真的没打听到什么,不过我——诶!你等我把话说完啊!”
方才还难过的崔夫人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懒得理你,我要赶紧过去吃席去了。”
定国公一脸无奈地将人拽了回来,见周围宾客走了大半后终于道:“我就说突然想起来,以前有一阵子他似乎在自己宅子里藏了个人,而且似乎还是个女人!”
*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
迎亲的队伍长到一眼根本看不到尾,前来围观的百姓都看着这幅场景连连咂舌。
一名男子艳羡着道:“真有钱啊,这可不比端王成婚时的排面小啊!”
旁边的男子不屑道:“毕竟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明镜司指挥使司,他平时抓了那么贪官污吏,便是从中拿些都够我们这些老百姓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那男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保不准京中传言才是真正缘由。”
街道上人声鼎沸,这番对话倒也未曾能传入当事人的耳中。
涂幼安看着晃晃悠悠的红盖头终于有了些自己要嫁人的真实感,心底不可避免地溢出几分愁绪,不过这份愁绪很快就被腹中饥饿取代。
奈何按照大梁的成婚习俗,新娘子在未摘盖头前是不可以随便吃东西的。
本以为要饿一路,却没想到跟在轿子旁的半夏拔高声音道:“姑爷说在轿子里的食盒里备了些糕点,若是姑娘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没想到谢无妄比想象中要贴心许多,涂幼安眉眼间都舒展了不少。
不过仔细想了想后还是忍住没有吃。
到底是人生中仅有一次的大事儿,涂幼安难得想要遵从老祖宗们定下的规矩老实一回。
毕竟她还是挺想和谢无妄好好过日子的。
迎亲队伍在绕城三圈后终于抵达谢府,只是那轿子一路上都来回晃动,摇得涂幼安直犯恶心,就连出轿时都踉跄了一下。
结个婚真的是太遭罪了,大梁那些风光二嫁的女子实在是令人钦佩。
今日前来为谢无妄主婚的乃是皇帝的胞弟齐王,这夫妇二人满脸笑意眼含慈爱地看着谢无妄与涂幼安行完三拜礼,待两人敬完茶后齐王妃这才笑着开口:“希望你们二人能够相亲相爱,永结同心。”
“是啊。”齐王也跟着道,语气里满是感慨,“你如今成婚倒也算是完成了兄——”
齐王妃轻咳一声后齐王便话锋一转:“子晏啊,成婚以后定要好好待你新妇,男子成家之后是要上进,但也不能忘了家中妻儿。”
“多谢王爷提点,子晏记下了。”
涂幼安敏感地捕捉到那两个字,心下也不禁有些不满。
成婚当日才知道自己夫君的小字,而且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可谢无妄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了自己的小字。
总感觉亏大了。
愤愤不平的涂幼安地跟着主婚使的引导进了新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铺上等着谢无妄过来将盖头挑开。谢无妄在看见坐在床上的女子后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等用喜秤将盖头挑开后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憋着气。
古人曾云:“灯下看美人。”
谢无妄从前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但此刻却意识到古人诚不欺他。
杏脸桃腮,秋水含情,乌黑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谢无妄半天都没能回过神,身旁的主婚一点儿都不意外,边笑着调侃便将谢无妄推到床边坐下。涂幼安身上缠缠绵绵的甜香立刻就钻入鼻中,原本还在勉强维持的理智一下子就被燃烧殆尽。
提着篮子的两位婢女上前将百合红枣花生撒到床铺上朗声道:“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沃盥礼后就是合卺礼了。
将苦葫芦一分为二用红绳牵起,夫妇二人各执一半饮下盛着的喜酒。
合卺酒的味道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发苦,涂幼安被这味道刺激的胃中更为不适,吐出一口气后稍稍抬手揉了揉腹部。
谢无妄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默了一瞬后连忙给站在屋内的侍从递了个眼神。
一旁的主婚使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笑着看向谢无妄:“麻烦新郎官将新娘子头上的红绳解下递给我。”
谢无妄听言乖乖抬手去解那红绳,待解下后又呆愣愣地将那红绳递给主婚使。
主婚使拿着剪刀走了过来,在从二人头上各剪下一缕头发后用那红绳紧紧绑在一起,最后将绑起来的头发放到一个红色的锦囊里,笑着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话音刚落周围站着的人便纷纷开始调侃二人,那些话语听得就连涂幼安脸上都浮出几分薄红,她偷偷瞄了眼身旁之人,在发现对方的脸比自己还红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嗯,不是她一个人害臊就好。
到这一步便算礼成,谢无妄也终于回过神将那些起哄的人赶出了房外,他本想回来问问涂幼安可有不适,奈何还没转身就被李副指挥拦着肩膀带去了主厅喝酒。
听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院落后涂幼安也终于放松下来,先前挺得笔直的腰板顿时便垮塌下来,她锤了锤自己的后腰,一脸痛苦地开口:“我的天,累死我了……”
“呸呸呸!”白芷立刻摸着木头啐道,“姑娘今日可不能说这个字!”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涂幼安连忙道歉。
奈何白芷还是放心不下,非要她也摸着木头连呸三声才肯罢休。
待完成白芷的要求后涂幼安神色怏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格外委屈:“好饿啊,有吃的吗?”
“姑爷说早就备下了,方才便差半夏去拿了。”白芷走过来替涂幼安揉了揉肩膀,看着她揉肚子的动作问,“姑娘路上怎么没吃点东西,您的脾胃本就不好,空腹饮酒岂不更是难受。”
涂幼安想要摇头,奈何凤冠沉得根本无法晃动,她叹了口气说,“不是都说未掀开盖头前不能吃东西嘛,所以我就没有吃。”
“真是难得啊。”白芷忍俊不禁,“没想到我还能看见姑娘讲究这些东西。”
半夏正好提着食盒回来,听见白芷的话说:“怎么还叫姑娘呢,如今要改口唤夫人了。”
“这不是习惯了吗,而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白芷有些委屈。
“那也不行。”半夏一边将食物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道,“规矩要现在开始养起,若是因为不习惯就不改,那日后在外人面前也会露出马脚的。”
“倒也没说错,不过私下唤我姑娘也无妨,没必要那么守规矩嘛。”涂幼安扶着凤冠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过来后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后弯了弯眼眸,“嗯,都是我爱吃的。”
“我刚到厨房那边食物便做好了,想来是早就让人备下。”半夏语气里带着几分满意,“咱们这姑爷倒还真是不错。”
“那是当然。”涂幼安听见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得意,“这可是我亲自挑的夫婿,自然是极好的。”
吃了些东西后涂幼安便坐在床上继续等待,奈何这些人吃酒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待谢无妄回来时便看见涂幼安早已趴在床上睡得香甜。
不过到底心里头惦记着事儿,涂幼安并没完全睡熟,在听见声音后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想整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时只见谢无妄大步走来,将头上的凤冠取下后小声道:“都压出印子了……”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可谢无妄的脸上却并无红晕,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喝醉。
取下凤冠后的涂幼安如释重负,她摇了摇脖子后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坐直,语气矜持地说:“醒酒汤在桌上放着呢,你趁热喝了吧。”
谢无妄“嗯”了一声后立刻转身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喝完后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涂幼安,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不如你先去沐浴吧,我最后再去……”
“好啊。”脸上的妆容确实让人难受,涂幼安听他这么说也不再犹豫,撑起身子就往外走去,可等沐浴回来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人呢?”
白芷边给涂幼安擦头发边说:“姑爷说去拿个东西,然后就直接去浴堂沐浴了。”
“这样啊。”涂幼安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见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让白芷回去休息,可等真正躺在床上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本来浮出的睡意也被那想法给驱散的一干二净,涂幼安咬了咬唇,心下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好歹也算有过经验,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一边回想着崔夫人昨夜说过的那些东西,一边努力给自己打气,在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随后僵硬地像块木头一般躲在被子里不敢乱看。
谢无妄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涂幼安见他头发未干便主动问道:“那个,要不要我帮你擦头发啊……?”
“不必。”谢无妄语气生硬地回复道,似乎觉得这样不好又补了几个字,“我自己来就好。”
见对方拒绝涂幼安便没有再问,她躺回床上不停为自己打气,心乱如麻的同时自然也就错过了谢无妄同手同脚的步伐。
在看见谢无妄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床被子后涂幼安心下十分奇怪,她看了眼床铺问道:“床上不是有被子吗?”
谢无妄没吭声,只是跪在地上默默地将被子放下。
“……你这是做什么?”涂幼安感觉自己隐隐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
可谢无妄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将地铺打好后他才呼出一口气飞速道:“虽说那日是因为情况危急迫不得已,但到底是我毁了你的清白,你已是下嫁给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应再强迫于你。”
说到这里谢无妄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头与目瞪口呆的涂幼安四目相对,涩声道:“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心悦之人想要与我和离,我定不会阻——”
“谢无妄。”涂幼安终于打断他的话,她直起身子招了招手,“你先过来一下。”
涂幼安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平静,谢无妄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他对眼前之人毫不设防,自然没能想到会被对方一把扯了过去。
力气算不上大,却也足够让他一个不稳倒在床榻之上。
平日里看着软糯胆怯的小姑娘今日似乎格外胆大,不仅用手臂紧紧箍着谢无妄的脖子,甚至还抬起腿缠住他的腰身防止逃跑,整个人都仿佛挂在他身上一般。
谢无妄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刚撑住身子稳住耳边就传来了涂幼安咬牙切齿的声音。
“今天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破坏我的大婚之夜!”涂幼安将人往下拽了拽,恶狠狠地看向谢无妄,“给我上来睡觉!”
第三十章
说完那句话后涂幼安便下令让谢无妄把被子收起来, 她死死盯着谢无妄的背影,见他把东西整理好重新放进柜子里才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盯着对方, 待确认这个人真的躺下来后便狠狠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新婚之夜说这些话确实不妥,是他思虑不周。
自知理亏的谢无妄一直老老实实地平躺在那里不敢乱动, 只是对方身上熟悉的暖香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
察觉到身体某处奇怪的变化后谢无妄觉无奈,他听着身边的呼吸声变得绵延悠长后便打算起身倒杯凉茶压一压,只是没想到上半身还没完全撑起来就被本该睡着的人一把按了回去。
“你想跑哪儿去?”涂幼安神色平淡地压着他的肩膀。
谢无妄有些无措, 连忙解释道:“我不跑哪里去,就是起来喝杯水。”
涂幼安眯了眯眼睛, 借着还未完全燃尽的婚烛仔细打量着谢无妄,见他眼神躲闪气息不稳后冷笑一声,直接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下面。
这个位置实在微妙, 涂幼安刚坐在小腹上谢无妄便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正想开口解释就见涂幼安带着暖意的掌心就从脖颈一路划到胸膛,寝衣也被她的动作折腾的逐渐松散开来。
“怎么硬邦邦的。”涂幼安按了几下后一脸嫌弃地开口, “我还以为和我一样都是软的呢。”
“我——”谢无妄屏着呼吸想要解释,但下一秒就因涂幼安的动作彻底被抛到脑后。
娇软的手指打着圈从他的腹肌再次划到锁骨, 涂幼安感受到谢无妄愈来愈僵硬的身体后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便垂下头缓缓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垂下来的青丝也落在谢无妄耳旁, 不小心蹭到时总是带来难耐的痒意。
涂幼安在鼻尖就要相抵时突然停住不动,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 见谢无妄面露难耐后终于侧头咬住他的耳垂,慢吞吞地从耳畔一路蹭到唇边。
心上人的主动让谢无妄彻底失去理智,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总之反应过来时已经抬手扣住了涂幼安的后脑, 另一只手也紧紧掐着软腰,如同猛兽吞咽食物般疯狂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