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觉得涂幼安方才说的很对。
确实很软。
少女的腰算不上纤细,但却如同豆腐一般滑腻柔嫩。
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将这块嫩豆腐掐碎,可为了不让滑溜溜的豆腐逃走他又必须保持着合适的力度。
谢无妄索性放弃思考这些问题,凭借着本能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这个吻从来势汹汹逐渐变得如水般缠绵缱绻。
涂幼安环着谢无妄的脖颈,用自己的犬齿不停磨蹭着对方唇瓣上那道破皮的伤口,若不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怕很快就要沦陷进去。
眼尾泛红的谢无妄实在是让人心乱如潮。
本就疲乏了一天,涂幼安很快就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酥软无力地靠在对方怀里,如同含着泉水般的黑眸看得谢无妄更为情动。
肩头挂着的薄衫一下子便滑落在臂弯,青年十分轻松地抱着涂幼安翻了个身,将两个人的位置对调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已然红肿的双唇,偏过头十分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汗珠。
就在两个人都衣衫半解的时候涂幼安终于回过神来,她连忙一把推开谢无妄将自己裹进一旁的被子里。
本来是为了惩罚一下谢无妄,但差点就要将自己赔进去。
两个人气息都十分凌乱,涂幼安看着神色茫然的谢无妄眨了眨眼睛,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夫君方才看起来似乎并不想洞房,那不如我们今夜还是早点睡觉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涂幼安又扯出压在身下的元帕丢在谢无妄面前,娇滴滴地开口:“子晏哥哥一定会想办法处理这东西的,对吗?”
故作甜腻的声音听得涂幼安自己直泛恶心,可谢无妄却被她这声“子晏哥哥”搞得更为难耐。
骤然停下的结果就是谢无妄独自一人被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他看了眼早已翻过身准备入睡的涂幼安,有气无力地回道:“好,我会处理的。”
说完这句话后婚烛也彻底燃灭,谢无妄在平复完气息后也默默躺回床上,待听见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又忍不住勾唇一笑。
或许是习惯了涂幼安往日里羞怯乖巧的模样,谢无妄都快忘了这个小姑娘是第一个见到自己双眸却丝毫不显畏惧的人。
幼时的回忆都算不上太好,许多事情谢无妄也早已忘记。
但和涂幼安的初见却总感觉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记起当时对方根根分明的长睫上沾着的细碎灰尘。
*
干枯断裂的头发已然长到腰际,因为许久没有人打理发尾都团团纠缠在一起,瘦小的身躯无法撑起身上那身过于宽大的衣服,不过那衣服虽说破旧了些,但却干干净净并无污泥。
只一眼看去,完全无法分辨出这究竟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白墙上那道无人修补的缝隙是这个院子里唯一能看见外面的地方。
谢无妄不能离开这个院子,所以每日吃过午饭他都会坐在树下看着这道缝隙楞楞出神。
屋内空无一人,先前来送饭的男子早已离去,而外面看管门口的侍卫也懒洋洋地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小憩。
反正只要这小子不乱喊乱叫,不要试图从这院子里逃走,他爱干嘛干嘛。
那天也是如此,吃完饭后谢无妄又坐在树下望着那道缝隙发呆出神,却没想到突然听见一道软糯清甜的声音从那缝隙里钻出来。
“你一直在这个院子里待着吗?”似乎是为了能让他听清,墙外之人一字一句都咬得格外用力。
谢无妄被吓了一跳,但除了紧缩的瞳孔外几乎看不出他有任何被吓到的迹象。
虽说每日都有人前来教他认字,但却并不算有多用心,除了基本的东西外几乎不愿与他多做交流,一到时间便拿起东西匆匆离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正常说过话了。
“……嗯。”
谢无妄过了好半天才小声回复,本以为墙外之人早已离去,却没想到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回复:“那你好厉害啊!要是让我在家待这么久我肯定会伤心的!”
小姑娘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之意,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谢无妄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神情中也露出些茫然无措。
缝隙中透出的光线突然被人遮住,紧接着谢无妄就在那道缝隙里看见了一双如同黑曜石般晶莹剔透的瞳仁。
明澈乌黑的双瞳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谢无妄心下一紧,突然想起曾经那些人在看见自己后神情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有些慌乱地垂下头,用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全脸,心下期盼着对方赶紧离去。
“哇,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吗?”小姑娘扒在墙上努力贴近缝隙,墨色的瞳仁里浮出几分羡慕,“真好看啊,比我娘亲那个绿绿的手镯还要漂亮呢。”
虽然识的字不多,但谢无妄还是知道“漂亮”是夸赞的意思,只是他从未在别人口里听到这样的评价,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回应。
不过那姑娘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回应,她坐在墙根处揪了几根杂草开始胡乱编织起来,嘴里还絮絮叨叨地不停和他说话。
她说漠北这边有好多人的眼睛都是五颜六色的,昨日她还看见一个眼睛是蓝色的小姑娘;她说她的父亲很会打架,把这片地方的坏人全都打跑了,这地方住着的人总算不用终日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了;她说自己喜欢吃甜食,但是漠北这边做生意的人好少,她娘亲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她买到一小盒糖瓜。
“你肯定没有吃过糖瓜。”小姑娘的声音里满是自豪,“我明天带来给你尝尝吧,可好吃啦。”
说到这里小姑娘又老气横秋地叹道:“唉,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就连我的小弟也还是跟了我半年才吃到一小颗糖瓜呢。”
半天没能得到会有的涂幼安终于问道:“你在听吗?”
谢无妄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发出声音:“……嗯。”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次墙内之人沉默了半天才回复:“我不知道……”
不过小姑娘依旧不怎么在乎,她站起身拍掉了手上的泥土:“那我就叫你小绿吧,你可以叫我绥绥或者幼安,想要叫我老大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
涂幼安又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待夕阳浸染了天边后才终于站了起来。
“我得回家吃饭啦,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儿吧。”小姑娘将自己用杂草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努力塞到裂缝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十分潇洒地开口,“送你啦,不用谢我。”
谢无妄直到墙外之人离去很久后才起身将那团乱糟糟的东西从裂缝里拔了出来,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可却依旧如珠似宝似的将破破烂烂的东西塞进自己怀里。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也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期待”的情绪。
尔后的半个月,那个小姑娘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墙外,她还按照约定把糖瓜带来让他尝了尝味道。
很甜。
甜到让他不知所措。
谢无妄也是这时候和她交流后才知道这座破破烂烂的院子外总是有人在巡逻,而涂幼安是掐着他们换班的空隙时间偷偷溜进来的。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涂幼安的编织手艺一如既往地烂,“我每次过来都要费好大的功夫呢,昨天还差点被人发现,还好我机智躲在草丛里避开一劫。”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谢无妄有些不解。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嘛,躲过那些人的侦查很有成就感呀。”涂幼安已经快将这墙根处的杂草拔光,她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叶子的说道,“我师父说了,能成大事者都要勇于冒险。”
屋子里留着的不明编织物越来越多,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这种日子会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墙外传来小姑娘压得很低的啜泣声。
谢无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对方,在犹豫了许久墙外却逐渐安静下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小姑娘和他说:“我以后不能再来找你玩了。”
“……为什么?”谢无妄只觉得胸口说不出的沉闷。
“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涂幼安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今天有人闯入城里,杀了好多人,和我一块玩儿的小跟班也死了,我娘亲说要把打算把我送去燕京。”
谢无妄想要问的问题很多,但最后到嘴边却化成了一个“嗯”字。
“哼,你好没有良心啊。”涂幼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气恼,“我甚至专门来和你告别,难道你没有觉得很难过吗?”
墙内沉默了好久,看着已然落山的夕阳涂幼安也不再等待,轻声告别后便彻底离开了这里。
等到太阳完全沉入山后时墙内才终于传来小小的声音。
“很难过的……”
*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谢无妄突然被身上多出的重量惊醒。
睁开眼缓了一下后才发现涂幼安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她手臂搭在锁骨处,小腿横在膝盖上,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索性动了几下靠过来搂住自己,下巴也轻轻抵在肩膀上蹭了蹭,呼出的热气全部喷在颈窝之中。
这番亲密的动作再次让谢无妄身体僵硬起来,脑海里不仅回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还有临睡前对方为了惩罚自己的刻意撩拨。
大概是方才梦里的情绪还未完全消散,谢无妄破天荒地没有多想,他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将人搂进怀里,抱紧怀里如同糯米团子软乎乎的人终于觉得那份不安消散了许多,闭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谢无妄再次醒来,但涂幼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因为不需要给公婆请安,所以她睡得十分坦然。
谢无妄也没有将人叫醒的打算,他小心翼翼地用视线描摹着涂幼安的五官,在看见那双樱唇后脑子一热垂头贴了上去。
如同年糕般的触感让谢无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更进一步却又害怕吵醒对方。
谢无妄感觉自己就像在偷东西的贼,一边贪婪地汲取对方的美好,一边害怕对方会发现自己的不堪。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谢无妄心下一紧,下意识就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奈何半梦半醒的涂幼安死活不肯撒手。
谢无妄也不敢继续挣扎,只能将涂幼安搂入怀中仔仔细细的捂住她的耳朵,看着怀中人在哼唧了两声后沉沉睡去才压着声音询问:“何事?”
半夏的声音也压得极低:“姑爷,宫里派了人过来,说是陛下宣您和姑娘进宫呢。”
第三十一章
过了好半天半夏和白芷才听见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在得到谢无妄允许后两人终于推门而入,但刚进去便发现屋内床帐只掀了一边,自家姑爷此刻正坐在床边准备换鞋, 而自家姑娘看起来似乎还躺在床上没有起身。
床帐后面传来涂幼安夹杂着睡意的嘟囔声:“怎么突然就要进宫啊?我好困,我不想起床……”
谢无妄没有回复,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皇帝的意图,只是又不能告知涂幼安
他回头看了眼睡眼惺忪的涂幼安,抿了抿唇后别过头准备起身, 却没想到涂幼安半梦半醒地坐起来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上半身紧紧地靠在他后背。
柔软的触感让谢无妄想起昨夜那场未完之事, 他面色潮红地闭了闭眸,压着燥意道:“起床吧,回来再睡。”
“……好吧, 那你帮我穿下衣服。”
涂幼安的态度依旧那么理直气壮, 就连半夏和白芷都忍不住心下一惊,两人连忙留出余光往那边看去。
但谢无妄却没有生气, 脸上也并无不满之色,他只是红着耳尖飞快地瞥了眼站在那边垂着头收拾东西的两位婢女, 抿了抿唇后轻声道:“别闹……”
“我才没有闹呢。”涂幼安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挂在他后背上,卷着他还未束起的长发懒声道, “这衣服是你脱的, 自然也要你穿上才合适啊。”
面色窘迫的谢无妄成功驱散了涂幼安零星的睡意, 她忍着笑意偏过头头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坏心眼地对着耳朵吹了口气,声音也拖得老长, “夫君——”
真是输给她了。
胸腔内的热气不断攀升, 这热度总感觉下一瞬就能将人融化。
谢无妄死死盯着地面, 僵着身子抬手替她把松散的衣服拢好,随后认命地开口问道:“……你要穿哪件衣服?”
涂幼安眨了眨眼:“那件靛青色的吧?”
成婚第一天稳重一些总没错。
少女清甜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沙哑,就连半夏和白芷都被这声音撩拨的耳尖泛痒,两人红着耳根对视一眼后半夏默默走到衣柜旁取出那身衣服递给谢无妄,见涂幼安终于掀开床帐下床后十分默契地背过身准备首饰。
或许是有了一次经验,谢无妄这次穿衣服的速度快了不少,他系好扣子后抬手将涂幼安压在衣服里的长发捞出,不经意瞥见颈侧的痕迹后动作一滞,红着耳别开视线后又听到涂幼安的声音钻入耳中。
涂幼安看着俯身为自己穿衣的谢无妄心头一痒,踮起脚贴着他耳边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穿衣服啊?”
谢无妄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两步,眼神飘忽地说:“不、不必,你先梳妆就好,我、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半夏看着突然结巴的谢无妄一脸疑惑,但见涂幼安神色无异也没有放在心上,赶紧拿起梳子替涂幼安挽发。
“我还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呢……”涂幼安半眯着眸靠在半夏小腹上,结果又被人推起来坐直。
“姑娘别闹,刚梳好的头发一蹭又要乱了。”半夏把涂幼安推直,将金钗插入发间后端详了一下,随后满意地给替涂幼安整理衣服。
她没什么心理准备,所以在看见衣领下密密麻麻的痕迹后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别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