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珠圆玉润——观月温酒【完结】
时间:2022-10-21 17:59:28

  虽说她一直清楚男子与女子在体型与力气上的悬殊,可切身体会到时却只觉得后怕。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让她觉得难受至极。
  就像没有人会在意冒犯到自己的兔子,方才的自己在肃王眼里恐怕也是如此。
  轻轻松松就能将其碾死,又何须在意临死前的挣扎。
  疯子。
  涂幼安闭了闭眸,心中满是不解。
  之前她还能明显感知到对方掩饰在笑容下的嫌弃,没想到如今却莫名其妙被人盯上。
  半夏将涂幼安捂着脸的手轻轻挪开,拿起浸湿的帕子将上面的汗渍轻轻擦去,尔后又拿起罐子里的碧玉膏涂抹在红肿之上。
  涂幼安没什么反应,她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从方才交谈时的话语中寻找蛛丝马迹。
  方才肃王口中那“同父异母的杂种弟弟”极有可能是在说谢无妄。
  只是涂幼安不知对方口中所言是否为真。
  京中有关谢无妄身世的猜想极多,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谢无妄乃是当今陛下与异族女子的私生子。
  似乎只要从这条流言去想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合理起来。
  比如谢无妄为何在五年前突然出现在燕京;为何皇帝要力排众议将他直接安插在心腹之地的明镜司,而且谢无妄很快便升到了指挥使一位,想来也是深受陛下信任才会迅速提拔。
  涂幼安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现在要比常人所知道的更多一点。
  那天晚上谢无妄告诉自己两人所在之处乃是长公主曾经居住的凤阳阁,而母亲又说花朝节那日长公主在雾黛山的别院修养。
  涂幼安记性一向很好,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日谢无妄脸上红色的抓痕是何形状。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女子指甲留下的抓痕。
  光是这两点就能看出谢无妄与长公主关系匪浅,可皇帝对他的特别又实在是过于明显……
  涂幼安想到什么后猛地一下僵住。
  “应该不会吧……”她喃喃道。
  半夏刚将碧玉膏收好,听见涂幼安的话语问:“什么不应该?”
  只是询问之人并未回话,涂幼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意识用指尖扯住自己的下唇。
  如果谢无妄是皇帝与长公主的孩子,那他那双绿眸就更说不通了啊。
  皇帝与长公主可是同胞兄妹,先皇与太后两家更是世世代代的大梁人,这么多皇亲贵胄也没见蹦出来一个异眸之人啊。
  涂幼安越想越乱,最后发泄般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烦死了!”
  她嫁给谢无妄本就是为了躲避麻烦,谁能想到成婚之后的麻烦事比以前还多。
  苏若雪一进来就看见涂幼安头发乱糟糟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半夏手足无措的模样后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涂幼安立刻坐直,呼出一口气后苦着脸看向苏若雪,“我刚才被虫子咬了,不知为何总感觉那虫子好像钻进了我的头发里,所以就——”
  苏若雪了然地点了点头:“夏天就是这样,虽说树叶繁茂让人舒畅,可虫子也实在是让人厌恶。”
  说完后她停顿了一下,无语道:“被你打岔差点忘记正事儿。”
  “马球赛就要开始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过去观赛吧。”苏若雪示意半夏重新挽发。
  涂幼安这才打起精神:“要开始了吗?子晏他和谁一队啊?”
  苏若雪掩唇笑了下:“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今日谢指挥与端王殿下恰好分到了一队,而对战之人正是肃王与宁王二人呢。”
  涂幼安一听这话顿时振奋了起来:“那我要压笔大的,然后狠狠赚回来!”
  “对你们家谢指挥这么有信心啊。”苏若雪忍不住调侃。
  “不也是对你家殿下有信心吗?”涂幼安立刻反问回去。
  苏若雪听见这话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拉着已然挽好头发的涂幼安往外走去:“行啦,再迟可就真的看不上比赛了。”
  寿康公主一见涂幼安过来便嚷嚷道:“谢无妄今日这身衣服是你选的吧?”
  涂幼安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随后点了点头:“嗯,是我挑的啊,怎么了吗?”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穿这么亮眼的衣服。”寿康公主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几位贵女,叉着腰道,“快快快,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待涂幼安下注后马球赛终于正式开始。
  谢无妄今日那身瓷白色的衣服是真的过于显眼,涂幼安不必费力一眼就能瞧见。
  白衣黑马,衣袂飘然,倒还真惹得不少姑娘纷纷侧目。
  只见谢无妄夹紧马腹,手持球伏,身体前倾握住缰绳向前奔去,马蹄飞踏掀起一阵烟尘,周围人见他直冲而来下意识避开,唯有肃王毫不畏惧地与他争夺起那小小的藤球,两人球伏相交时竟让人看出几分战场上的搏杀之意来。
  视线相交时谢无妄察觉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虽只是一瞬却也十分明显。
  若是换成平时他八成会选择退让一步让对方取走这分。
  可今日不同。
  他答应过自己的娘子要赢得比赛。
  大概是没能想到今日谢无妄全不避让,肃王愣神的一瞬便被谢无妄抢走了先机。
  肃王回过神后连忙夹紧马腹往前追去,却没想到端王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拽住缰绳御马前来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别无他法,肃王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无妄拿下这分。
  随着比赛的推进,谢无妄与端王的配合也愈发默契,两人很快便拉开比分差距,肃王虽有心却无力,最后还是败给了他俩。
  涂幼安心满意足地将翻了倍数的银子装入口袋,她心情颇好地离开帐子,四处张望着寻找谢无妄的身影,本想着和谢无妄分享一下今日喜事,却没想到被人告知他方才跟着皇帝派来的内侍匆匆离去。
  “那可有说是什么事情?”涂幼安皱起眉头向谢无妄身边的随从询问道。
  那随从摇了摇头:“主君并未说明,只说夫人不必等他,直接回府休息即可。”
  涂幼安心下panpan有些不安,但最后也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吩咐下人与她回府。
  *
  “跪下。”
  这是谢无妄进屋后听见的第一句话。
  他没有什么表情,沉默地掀开长袍按照女子的要求跪了下来。
  “你今日与那新妇玩得可还尽兴?”
  女子的声音柔媚低哑,像钩子一般挠人心魄,若是换个男子只怕魂都要被勾去。
  但谢无妄并未说话,他像突然被人抽走了生机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了环佩相撞的清脆声,很快谢无妄就看见了那人的裙摆出现在自己眼前。
  “啪!”
  跪在地上的青年被打得偏过头去,面庞上浮出的红印似乎能感受到力度之大。
  可那女子打完后却看着自己的掌心愣了一下,随后猛地跪下抱住谢无妄,颤抖着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打你的。”
  女子狠狠掐住谢无妄的手臂,用凤仙花染成的红甲几乎就要陷到他的皮肉之中。
  “可你不该,不该笑得那么开心啊……”女子抱着他不停啜泣,但谢无妄却如同木头一般毫无反应。
  “你怎么可以笑得出来呢?”女子声线中的泣音便突然消失,她抬起头,伸手抚摸着谢无妄的面庞,倏地勾唇一笑,轻飘飘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
  “你应该和我一样,永远陷在这泥沼里不得超生才是。”
 
 
第三十六章 
  涂幼安不知道谢无妄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反正睁眼时屋外早已寂静无声,就连月光都不曾看见半分。
  她有些发蒙,刚翻了个身就被坐在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你吓我一跳。”涂幼安摸了摸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有些无语地问道,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儿傻坐着做什么。”
  谢无妄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涂幼安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语气里浮出些担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刻已是深夜, 先前点着的烛灯早已燃尽,屋内漆黑一片涂幼安只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她隐约感觉到谢无妄此刻正抬头注视着自己,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开口说话。
  以为谢无妄又开始犯病的涂幼安叹了口气, 无奈地裹起被子准备下床把烛火点燃,却没想到刚穿好鞋站起来就被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去, 连人带被子一起被谢无妄搂入怀中。
  没想到谢无妄突然会来这么一出,坐在谢无妄大腿上的涂幼安感觉自己还有些发蒙, 她靠在谢无妄胸口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片刻后抬头看向对方时终于勉强看清了谢无妄的面庞——以及他侧脸上那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
  “你脸上这是怎么了?”涂幼安连忙捧住他的脸凑近看了下, 电光火石间猛地回想起上次的场景, 心下有了个猜测后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问出, 只是转移话题道:“你先松开我, 我去那边把碧玉膏拿来给你涂上。”
  谢无妄这次也依旧没有回复,他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会儿涂幼安, 过了片刻突然用被子把人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随后蹬掉自己鞋子将少女重新压回床上。
  两人一起躺回了床上, 谢无妄隔着卷起来的被子紧紧抱住涂幼安,身体蜷缩在一起,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涂幼安肩颈处。
  被迫裹成春卷在床上平躺的涂幼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缓慢地眨了眨眼后才意识到两个人此刻的姿势。
  谢无妄的长睫轻轻扫过颈侧的皮肤,涂幼安心脏倏地一软。
  她总觉得谢无妄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小时候家中养过的那只幼犬。
  只要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哼哼唧唧地跑回来蹭着她的裙边撒娇。
  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会将幼犬抱入怀中轻声哄拍,涂幼安想要伸手抱抱对方,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整个人都被紧紧裹在被子里,挣扎了半天也只能勉强抬起下巴蹭了蹭谢无妄的发顶。
  柔顺的发丝倒是和他冷峻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相似。
  涂幼安看着谢无妄安静的模样只觉得心软成一片,声音也是放得又轻又柔:“子晏,我把碧玉膏拿过来给你涂一下吧,那个药膏消肿很快的。”
  过了一会儿谢无妄才瓮声瓮气地回复道:“……不要。”
  “可你脸上肿——”
  剩下的话都被谢无妄贴上来的双唇封住。
  唇瓣微凉,但却十分柔软。
  谢无妄并未继续加深这个吻,手上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涂幼安和她双唇相贴。
  这个吻过于纯情,甚至都感觉不到什么暧昧撩拨,可涂幼安的心脏却因为这个动作越跳越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在这一刻,涂幼安才终于意识到——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谢无妄的。
  难得涌出的害羞让涂幼安没有再故意逗弄对方,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贴了多久,直到谢无妄的唇瓣被涂幼安彻底捂暖后才终于分离开来。
  谢无妄没给涂幼安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将原本平躺着的人拽到自己怀里,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吻了吻她的耳垂后低声哄道:“睡吧。”
  涂幼安有一肚子问题想要询问,但见谢无妄情绪不对也只能压了下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还真被谢无妄给哄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床铺另一侧早已冰凉。
  还未清醒的涂幼安并未多想,她揉着眼睛问道:“子晏他出去了吗?”
  白芷欲言又止地看着涂幼安,硬着头皮回道:“主君没有出去,他这会正在书房,主君说……”
  意识到不对的涂幼安猛地看向白芷:“他说什么?”
  “主君说从今日起他就睡在书房,等您醒了他就派人过来收拾东西……”
  涂幼安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他可真是有本事。”
  亏她昨夜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或许有了些突破,结果到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痴心妄想罢了。
  占完便宜就跑,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想到这里涂幼安猛地一下掀开被子,黑着脸就往门口走去。
  “我的姑娘诶,咱们先冷静一下!万万不能披头散发光着脚出门啊!”白芷拦腰抱住涂幼安,拼尽全力把人从门口拦了下来,“换好衣服找人吵架才更有气势!冷静冷静,咱们先换衣服好吧!”
  涂幼安吸了口气,压着火气坐到妆台前,冷声道:“对,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再和他理论。”
  白芷和半夏见状也不敢多问,手脚麻利地给她挽起发髻。
  待换好衣服后涂幼安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去了书房,她一路走得飞快,可上半身却纹丝不动,连步摇都不曾大幅晃动过。
  站在门口时涂幼安吸了口气,待气息平复后终于一把推开书房房门,沉着脸对正在屋内汇报事情的随从说:“都出去。”
  那随从也不敢多问,连忙垂着头出了书房,临走前还格外贴心地给两个人把门关严。
  “死刑犯上刑场前都要定个罪名才能行刑。”涂幼安直直看向青年,“谢无妄,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淡漠的表情中夹杂着些许嘲讽,目光犀利地让本就心虚的谢无妄更是不敢和她对视。
  谢无妄垂下眸,默默道:“……理由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哦,是吗。”涂幼安走到书桌前,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光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将之前那些屁话付诸实践,是这个意思吗?”
  “……嗯。”谢无妄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气音。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凝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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