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珠圆玉润——观月温酒【完结】
时间:2022-10-21 17:59:28

  “谢无妄。”涂幼安突然出声,“你喜欢我吗?”
  谢无妄呼吸紊乱了一瞬,努力冷着声音道:“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先回去用膳。”
  涂幼安看着谢无妄这副模样冷哼一声,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轻蔑:“堂堂明镜司指挥使司,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敢回复吗?”
  谢无妄闭了闭眸,压着声音道:“你别闹。”
  “那你喜欢我吗?”涂幼安居高临下地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无妄。
  理智告诉他只要说出那三个字就可以就此划开界限,可感情却让这三个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我——”谢无妄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往外蹦。
  “我、我不喜——”
  “看着书说有什么用,你抬头看着我说啊。”涂幼安抱着手臂,语气也变得平静下来,“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出那四个字,我们两个人就此一拍两散,如何?”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额头冒出冷汗的谢无妄,没心没肺地催道:“快啊,我这可是在帮你。”
  是啊,这不正如自己所愿吗。
  谢无妄心下苦涩。
  说出那四个字已然让他精疲力尽,此刻头颅更是有如千斤重,压得他根本无法抬头直视涂幼安。
  谢无妄捏着扶手的指节都开始泛白,但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骗子。
  方才的愤怒在看见谢无妄这幅模样后只剩下委屈和不解。
  涂幼安是真的理解不了。
  既然两人已是夫妻,他又何必非要一个人守着那些秘密,直接说出来还能死人不成,她不和别人说不就完了。
  想到这里涂幼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她甚至到现在有耐心等谢无妄做好心理准备和自己说清楚原因。
  “说实话,我觉得我嫁给你之后过得一直都挺舒服的,若是换个夫君我恐怕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过。”涂幼安突然转移话题,可谢无妄却并未觉得轻松。
  “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改嫁的想法,但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热脸倒贴冷屁股的人,所以——”
  涂幼安敲了敲桌子,俯身靠近谢无妄:“等你什么时候能够直视着我说出那四个字,我们就什么时候去和离。”
  “在这之前,就麻烦谢指挥忍一忍了,相敬如冰的生活其实也不算太差。”涂幼安直起身子往外走去,打开房门时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眯了眯眼睛,随后转过头看向依旧不曾抬首的谢无妄,轻声道,“谢子晏,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
  主君和主母最近在冷战——这是谢府仆从在咂摸了许久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情。
  也不能怪他们反应太迟钝,主要是两个人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平淡。
  一个和从前一样天天冷着脸忙得脚不沾地,另外一个照旧吃喝玩乐毫不放在心上。
  若不是两个人已经半个月不曾交流不曾同住,只怕还没几个人能注意到这件事情。
  半夏和白芷对此也感到十分头疼,看了眼院子里悠哉悠哉的人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天气渐暖,正是在树荫下乘凉的好时节。
  涂幼安一脸惬意地躺在院内的摇椅上,旁边的藤桌上摆着一盘果盘,藕荷色的对襟襦裙上用□□色的丝线绣着桃花,倒是与这院子里还未凋谢的姹紫嫣红交相辉映了一番。
  “我觉得神仙般的日子也莫过于此了。”涂幼安一边感慨一边懒洋洋地拈起一颗果子丢进嘴里,但下一刻便因果子爆开的酸涩痛苦地皱起脸来。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始终没心没肺的性子到底好还是不好。
  白芷看着涂幼安惬意的模样忍不住道:“明日就要出发前去行宫狩猎了,要不要去问问姑爷需要带些什么东西?”
  涂幼安借着茶水压下嘴中酸涩后一脸奇怪地回道:“问他做什么?你回去问问爹娘不是一样的吗?”
  “可姑娘你和姑爷都十几天未曾说话了……”白芷忧心忡忡地看着涂幼安。
  “哦。”涂幼安点了点头,“没说话就没说话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半夏也跟着劝道:“但若是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是啊,要是姑娘你因为这件事情被休怎么办啊……”白芷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
  “休妻哪有那么容易啊。”涂幼安再次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再说了,我有权有势还怕他休我啊。”
  白芷和半夏默默无言。
  姑娘这话倒也没有说错。
  “若是姑娘真的改嫁给别人,天天都要给婆母请安不说,还得早早生孩子,一辈子都为相夫教子而活,那还有什么意思。”白芷还是没能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姑娘嫁给姑爷不用操心这些。”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和他和离啊。”涂幼安咽下葡萄后懒洋洋地躺回椅子上,“所以我得让你们姑爷认识到问题在哪儿。”
  谢无妄胆子太小了,一味追问只会让他越逃越远,而一味粉饰太平的话两个人只能永远停留在表面。
  所以涂幼安知道自己是有一点点喜欢谢无妄的。
  若是换成宁王要与自己分房睡,那她二话不说肯定立刻就会答应下来,而且还要给他再纳上十几个妾,巴不得这人这辈子都别来找自己。
  因着那点喜欢,她可以耐着性子等谢无妄想开后与自己敞开心扉地交谈,但这点喜欢并不能让她无条件顺着谢无妄。
  “不必担心。”涂幼安摇了摇扇子,眉眼弯弯的模样像偷了腥的狐狸,“我只是在完成你们姑爷‘相敬如冰’的美好愿望而已。”
  “他一定会喜欢的。”
 
 
第三十七章 
  狩猎前一日皇帝与随行的诸位大臣前往奉先殿祭拜祖先, 祈求诸事顺利,万事顺意。
  结束祭拜仪式时已是中午,谢无妄正准备离开就被肖公公告知留步。
  旁边经过的大臣未曾多想, 只当是又有密报上奏,但那几位皇子听见肖公公的话后纷纷侧目看来, 片刻后又故作无事般抬步离去。
  待众人都离去后皇帝望着祖先的排位问:“那日马球会结束,馨儿是不是又把你叫去了。”
  虽是问句,可皇帝的语气却很是笃定。
  谢无妄自知这种事情瞒不过皇帝, 垂眸回道:“是。”
  皇帝并未立刻接话,他抬手拂去桌案上的香灰, 过了半晌才道:“都说婚姻大事乃是人生中新的开始,你也应当学着往前走才是,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
  “至于你母亲的心结。”皇帝沉默了一下, 语气里多了些不忍, “……馨儿没有那个资格要求你为她画地为牢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的,她当年……”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叹了口气后转过身看向谢无妄,“这些事情你还未与幼安那丫头说过吧。”
  谢无妄长睫微颤:“……是。”
  皇帝目光中带着些许慈爱, 声音也温和了不少:“你们毕竟是夫妻,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但瞒不了一世, 找个机会好好同她将这些事情说清楚吧。”
  直到谢无妄回到府中时耳边还在不停回想这段话。
  可是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难。
  他在燕京的风评本来就已经极差, 若是再让涂幼安知道自己那让人恶心的身世……
  谢无妄不敢多想。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将涂幼安推开了。
  就像溺水的人会死命拽住前来救助的人——因为溺水的人知道, 若是这个人离开,迎接自己的就只有永远无法逃离的污泥。
  涂幼安于他更是如此。
  若是没有得到就不会产生这些妄想, 可得到过了就再也无法轻易放手。
  但朝阳之所以是朝阳, 就是因为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自己没有理由, 也没有资格将朝阳占为己有。
  涂幼安应该干干净净地,继续悬挂于高高的天际才对。
  谢无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
  一个在高呼不要放涂幼安离开,另一个则在怒骂自己怎么敢痴心妄想。
  等到回过神时谢无妄发现自己正站在卧房院外。
  谢无妄转过身准备偷偷离去,却没想到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白芷正在院内浇花,转头看见谢无妄后一脸惊喜地喊道:“姑爷!”
  正准备偷偷离开的谢无妄顿时僵在原地。
  “姑爷这是准备过来一起用膳吗?”白芷脸上满是喜意,扔下手中水瓢便道,“那姑爷先进屋坐坐,我去和厨房说再多做几个菜。”
  “不、不必,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吃就好。”撂下这句话后谢无妄便匆匆离去,路上还差点被石子绊倒,看起来有些狼狈。
  “诶——”等白芷急匆匆跑到院外的时候谢无妄已经走出老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姑爷从眼皮底下溜走。
  涂幼安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她本就因着对账本焦头烂额,听见谢无妄跑了后更是心气儿不顺。
  过了一会儿白芷终于浇完花回了屋子,进来后看着还在对账本的涂幼安小声道:“方才姑爷过来了。”
  涂幼安面无表情地噢了一声。
  “我本来想问问姑爷要不要留下吃饭的,可他说有事就走了……”
  涂幼安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敷衍:“嗯嗯,我听见了。”
  白芷看涂幼安不紧不慢的样子忍不住嘟囔道:“姑娘也太冷静了,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我为什么要着急。”涂幼安从账本的苦海中挣扎着出来,她抬眸看了白芷一眼,冷笑道,“反正明日就要出发去行宫狩猎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他。”
  但是涂幼安万万没有想到谢无妄一大早就先行离开,在马车开始行驶后也未曾回来打过招呼,只是派人送来一句“明镜司指挥使要全程护送皇帝”。
  涂幼安冷着脸掀开车帘,眯着眼找了半天才终于看见谢无妄骑着马的背影。
  离得太远,她勉强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过穿着官服的谢无妄看起来确实比平时更为英俊,但这不妨碍涂幼安依旧觉得心气儿不顺。
  “……都不过来打声招呼,明镜司又不是就剩下他一个人。”涂幼安哼了一声摔下帘子不再多看,“胆小鬼!”
  还有四五个时辰才能到达行宫,眼瞅着时间还早涂幼安也无事可做,索性蹬掉鞋子在榻上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无妄,你不回去陪陪新妇吗?”帝王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入谢无妄耳中。
  谢无妄下意识回头望向涂幼安所乘车马,片刻后沉声道:“陛下安危为重。”
  “行了,你和我在这儿闹什么别扭呢,明镜司难道离开你还不转了吗?”皇帝言语中似乎有些不耐,但态度却表现得格外亲昵,“回去陪着幼安吧,若是叫定国公那老家伙看见,保不准又要跑我面前哭诉。”
  “你那个老丈人可是燕京最难缠的麻烦鬼,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回去吧。”
  皇帝态度强硬容不得谢无妄拒绝,待马车停下时他便上了马车,刚掀开车帘就见涂幼安正躺在榻上睡得香甜,心下松了口气,随后默默坐在侧位上看着涂幼安的睡颜发呆。
  好像瘦了点儿,可也比之前高了些许。
  不过半个月未见,但面前之人好似突然张开了一般,五官看着远没有之前那般稚气,多了几分艳丽的风韵。
  谢无妄还在细细观察涂幼安的容貌,却没想到被看着的那个人突然掀开眼皮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谢无妄先移开视线。
  其实在谢无妄上车的那一刻涂幼安就醒过来了,她本想装睡看看这人会有什么反应,结果等了半天还是自己等不住先睁开眼睛。
  失策了。
  应该再矜持一点的。
  车内依旧无人说话,又过了半天谢无妄突然起身。
  “我下去骑马。”
  “你干什么去?”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涂幼安怔愣过后抢先一步道:“若是叫娘亲看见你不在车里的话,她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我们两个人吵架了。”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
  委屈巴巴的语气成功让谢无妄动作一顿,他果然又默默坐了回去。
  涂幼安看他坐回来后隐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定然衣衫凌乱,连忙坐起来理了下自己的裙子,可没想到穿鞋的时候因着马车晃动半天都没能穿好。
  她越急就越穿不上,这时视线中却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
  谢无妄单膝跪地,虚虚握住涂幼安的脚腕后俯身将鞋子拿起给她穿上。
  这个姿势正好可以看见谢无妄的发顶,涂幼安舔了舔唇,想着两人此时还在冷战便忍住自己想要揉乱对方头发的冲动。
  谢无妄起身时正好与涂幼安视线相撞,他怔愣了一下,随后别开视线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坐回原位,自然也没能看见和他耳尖一样通红的涂幼安。
  以往两人一起出门时车内也十分安静,可只有今天让涂幼安觉得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沉默了好半天后涂幼安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静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在前边护驾吗?”
  “陛下说让我回来陪你。”谢无妄老老实实地回道
  “哦。”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涂幼安那点不适也彻底消散,她冷哼一声后胡乱蹬掉才刚刚穿好的鞋子,气哼哼地再次躺回榻上,见谢无妄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索性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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