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幼安呼吸猛地一滞,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不敢用力,好不容易要从对方手中抽出手腕时下一瞬又被拽回去继续这个动作。
就像在故意放她逃跑,又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时将人抓回去欺负。
这会儿的谢无妄打也不打不得,骂也骂不了,涂幼安只能红着耳朵小声抱怨:“……子晏你别闹了。”
这般软糯的羞恼模样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谢无妄垂下眸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暗沉,将涂幼安拉近了一些后轻声道:“上来。”
涂幼安有些不太明白谢无妄什么意思,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谢无妄见状轻笑了一声,哑着声音道:“到床上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说完这话谢无妄就强行撑着身体往旁边挪去,期间似乎因为拉扯到伤口倒吸了口冷气,涂幼安见状连忙将他按住:“哎呀,你别动你别动!我上来就是了!”
见谢无妄总算老实下来后涂幼安连忙蹬掉鞋子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从谢无妄身体上跨过去后,屏着呼吸十分谨慎地躺了下来,抬手将被子给谢无妄拉上来盖好后哄道:“你要是累得话就再睡一会儿吧,我在旁边守着你,不舒服的话一定及时和我说。”
谢无妄完全没有听涂幼安说了些什么,他全身心都在关注两个人中间那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涂幼安见他不吭声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在注意到谢无妄在看什么后连忙道:“你伤势未愈,我害怕不小心碰到,这样拉开点距离安全些嘛。”
身侧之人依旧没回话,涂幼安正要继续解释便看见谢无妄眸中满是委屈,涂幼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谢无妄闷闷道:“……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我守了你一夜怎么可能不要你啊。”涂幼安无奈地看着谢无妄,翻了个身看着他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才是要紧事。”
“那你过来些。”谢无妄毫不犹豫地接道。
涂幼安本想拒绝,正要开口又对上谢无妄含着水意的绿眸,心倏地一软便往旁边稍微挪动了些许。
但是谢无妄却依旧不满意:“再过来点儿。”
“那样太近了容易碰到——”话没说完就见谢无妄皱着眉用缠着纱布的左臂撑着身子往这边挪动,涂幼安看着便觉得心惊胆战,立刻凑到他跟前将人压住,“好好好,我这不是过来了吗,我的祖宗你别再动了,再折腾伤口都要扯开了。”
鼻尖处传来女子的暖香后谢无妄终于觉得心底的不安被抚平了些许。
但是还不够。
右臂只有些许皮外伤,谢无妄抬起手试了几下后心里有了个准数,随后便微微侧过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想抱着你。”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因为谢无妄的直接心跳过速。
涂幼安脸色微红,清了清嗓子后别开视线狠心说道:“等你伤好了再抱。”
见涂幼安拒绝谢无妄遗憾地点了点头,委屈道:“那我自己来。”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动我来好吗,咱们现在就抱。”今天的谢无妄比平时要黏人许多,不过涂幼安也没有多想,她只以为谢无妄是因为被亲生母亲背叛后伤了心一时没能缓的过来才会如此,一想到这些事情不由得又心软了几分。
她战战兢兢地向谢无妄的方向挪动过去,如同木头一般僵着身子靠在谢无妄怀中,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生怕碰到他哪处伤口所以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放弱了几分。
只是醒来的谢无妄好像不止是有些黏人。
他好像看出了涂幼安今日的纵容,在涂幼安靠过来的那一刻便直接将人搂进怀中,掀开被子将两个人都裹入其中,接着掌心便贴在她的脖颈处,手指不重不轻地捏着后颈那块皮肤,在感受到涂幼安下意识的瑟缩后便稍稍松开,接着便顺着脊背一路下滑,箍着她的软腰再次揉捏起来。
怀里的人软绵绵得如同云朵一般,谢无妄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对方,压抑在心底的不安逐渐爆发开来,手中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疼……”涂幼安咬着唇看向谢无妄,却没想到往里日始终澄澈的绿眸此刻却和古井一样深邃暗沉,涂幼安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甚至觉得有些浑身发毛,就在怔愣时谢无妄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
涂幼安隐约觉得这和前几日的主动不太一样,可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对方开始游走的薄唇吸走,脑袋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
差点要触碰到谢无妄胸膛时涂幼安蓦地一下回过神,掌心抵着他的肩膀将两个人拉开,胸膛不停起伏,喘息着回道:“你重伤未愈,不要闹了。”
谢无妄今日的态度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强硬,他将脸埋在涂幼安颈窝处,犬牙尖处一直剐蹭着柔嫩的肌肤,拥着她的力度也越来越重,似乎是要将涂幼安融进骨血一般。
“谢无妄你不要命了吗!”涂幼安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外面天光微亮,她害怕吵醒其他人便只能压着声音,在察觉到腰带被解开后脱口而出,“等你伤好了怎么闹都行!我都听你的!”
谢无妄的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垂头吻着涂幼安莹白如玉的肩头,在察觉到涂幼安微微颤抖起来后终于抬起头与怀中之人四目相对,声线低哑:“真的吗?”
“嗯嗯嗯!”涂幼安疯狂点头。
察觉到谢无妄力度放松后涂幼安刚松了口气眼睫又被吻住,她被舔的睁不开眼睛只能任由对方动作,过了好半天谢无妄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虽然依旧不够满足但哈斯拍着涂幼安的后背哄道:“再睡一会儿吧。”
被折腾的眼尾泛红的人哪敢再信他的鬼话。
涂幼安下一瞬便坐直了身体,将滑落下去的衣服拉回来后动作飞速地用被子将谢无妄裹进去,躲避着对方可怜兮兮的视线猫着腰从他身上跨过去,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后快步往门帘处走去,丢下一句“我去叫御医过来”后便掀开帘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没有脖子以下的画面!!!审核不要误伤我!!!
第四十七章
“谢指挥伤口愈合的还可以, 二到三日换一次药即可,伤口未完全愈合前不要轻易碰水,也不要剧烈动作扯到伤口。”御医一边为谢无妄换药一边说道, 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得亏谢指挥运气好, 而且身板也足够硬朗,若是换成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早就——”
御医没再说下去, 想来也是忌讳这些词语,正想着换个话题却见谢无妄赞同地点了点头, 眼眸里满是柔情:“多亏我家夫人及时搭救于我,想来我毕生的好运都用来遇见她了。”
“呸呸呸!”涂幼安立刻摸着木凳啐道,“这才多大点儿事就毕生好运了, 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年纪轻轻不要胡说八道!”
“是啊,人这一辈子, 还能有什么比平安康健更重要的呢?”御医跟着调侃道,语气也是不急不缓, “谢指挥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要不然郡主也会伤心的, 我听婢女说昨天晚上郡主一晚上都没合眼, 一直贴身照顾着谢指挥, 这般情谊可不能轻易辜负。”
“就是就是!”涂幼安哼了一声附和着御医, 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御医身旁,认真地学习着如何包扎伤口, 专注的模样看得谢无妄心下一软。
“我定不会辜负与她。”
御医见涂幼安这般好学索性让开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站在一旁笑呵呵地指点涂幼安, 只是还没说几句话就见肖公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皇帝跟在肖公公身后走了进来。
涂幼安愣了下连忙起身行礼,谢无也皱着眉撑着身子试图起身行礼,皇帝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将人按了回去。
“子晏不必多礼。”皇帝将人扶着躺下后坐在床侧看向垂着头的御医开口问道,“谢指挥的伤势如何?”
御医将方才与涂幼安所说之话又重复了一遍,皇帝一直紧绷的神情这才缓缓松弛下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涂幼安以为自己也在其中,便转身往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几步便被喊住:“绥绥,你留下。”
屋子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皇帝不发话他们两个人便也默不作声。
过了好半天皇帝才沉声问道:“子晏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对方的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涂幼安也琢磨不出来皇帝是什么意思,仔细想了想后还是如实回道:“回陛下,臣女、不是,臣妇并不知道多少,子晏也并未同臣妇说过,臣妇也只是有些模棱两可的猜测而已……”
皇帝似乎是被她的回复逗笑,轻笑了几声后追问道:“那你都猜到了些什么,可否与朕讲讲呢?”
谢无妄听完皇帝所说之话后心下有些不安,下意识便要制止打断,却没想到涂幼安很快便开了口。
“臣妇猜,子晏是长公主的儿子。”
虽说是用猜来形容,可涂幼安的语气却无比笃定,腰板也挺得笔直,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破了什么皇家密辛。
帐子内骤然安静下来,皇帝看着涂幼安,在看清对方眼底确实毫无畏惧之色后勾唇笑了笑:“你直接说出来,就不怕朕杀了你。”
谢无妄一听这话顿时便要挣扎着起身,却再一次被皇帝按回床上。
而涂幼安神色依旧毫无波澜,语气里也满是真挚:“这种事情,陛下只杀了臣妇有何用处,若是想要无人知晓,早在十几年前陛下就该直接杀了子晏才是,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遮掩方式。”
“拖到今日才杀的话,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无妄本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皇帝朗声大笑,指着涂幼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你爹你娘的亲女儿,能说会道还擅长扮猪吃老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吧,你还猜到了什么。”
涂幼安抿了抿唇,给谢无妄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后便想继续道:“燕京那些说子晏是陛下私生子的传言想来也是陛下自己放出来的消息吧?”
若是皇帝真的想要避讳这种事情想来早就下令了,只是这么多年那些传闻丝毫没有减少过,而且还有着俞传俞烈的趋势,若不是嫁给谢无妄涂幼安也不会刻意留意这些细节。
“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鬼机灵,是我家老四配不上你啊。”皇帝眼底露出几分满意,可话语里却满是遗憾与感慨,他偏头看了眼谢无妄,冷哼道,“倒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但到底是帝王,皇帝下一瞬便沉着脸道:“朕无所谓你知道多少,也不在乎子晏会告诉你多少,但有两点你得记住。”
“第一,不可以私自派人调查这件事情,也不允许四处打听当年之事;第二,不可以随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人,你父母那边我昨日便已经说了,你也不必专门去说,但朕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
涂幼安认真的点了点头:“臣妇明白。”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两个人都纷纷愣住。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长公主殿下呢?”
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谢无妄,他急忙唤道:“绥绥!你僭越了!”随后又看向皇帝为涂幼安辩解:“陛下,绥绥她年纪尚幼说话不知分寸,还望陛下——”
皇帝定定地看着涂幼安,见对方不避不躲的模样冷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怎么?朕的家事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涂幼安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声音清脆丝毫不显畏惧:“当陛下成为陛下的那一刻开始,陛下的家事便与国事息息相关,更何况长公主与肃王所行之事乃是刺杀当朝重臣,肃王尚且都已陛下惩戒,难道长公主便不用为这件事情负责吗?”
“放肆!”皇帝怒声道。
谢无妄心下一紧,想要说话却因为伤势未愈趴在床边猛烈地咳嗽起来,涂幼安想要上前却碍着皇帝不曾动过,皇帝看了眼面色惨白的谢无妄,又看了眼面露担忧的谢无妄,冷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长公主是子晏生母,那你说出这番话可曾想过子晏他要如何自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妇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并不应该被轻轻揭过。”涂幼安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皇帝,“陛下与子晏或许知道长公主为何非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可臣妇到现在都不清楚事情原委,既不知情,为何非要臣妇考虑到所有人的处境。”
“人心都是偏的,陛下偏心长公主,臣妇亦是偏心自己的夫君。”说到这里涂幼安抿了抿唇,声音虽轻却足够坚定,“从前不曾有人为子晏争取,但我作为他的妻子却想要争上一争。”
猝不及防听到这番话的谢无妄瞬间僵住,下一瞬眼眶便开始泛酸,他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压下想哭的感觉,看着腰板挺得笔直的涂幼安只觉得自己心脏酥软成烂泥。
“歪理!你这都是歪理!”皇帝被涂幼安这番言论直接气笑,偏偏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言论,又气又急地来回踱步,正要说话却听见帐子外传来苏相的声音。
“歪理吗?臣倒是觉得长宁郡主说得十分在理呢。”
肖公公一脸尴尬地掀开帘子,看着皇帝小声道:“老奴正要通报来着,没想到苏相正好听见陛下与郡主说话,这不就……”
皇帝被气得差点打嗝,冲着帐子外怒声喊道:“我这儿都已经够乱的了!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啊!是嫌我烦心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苏相步履悠闲地走进帐子,在床边站定后才不紧不慢地冲皇帝行了个礼,肖公公见状也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臣自然是为了替陛下分忧才特地前来,添乱这个词可真真是让人伤心啊。”苏相唇边挂着笑意,语气却格外怅然。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行了行了,你有话快说别跟我装腔作势的,看得人心烦。”
苏相这才端正态度收起自己脸上的笑意:“臣对谢指挥究竟是谁的孩子并不关心,但臣只想说一句。”
“无论长公主殿下出于什么目的,她都犯了大忌。”苏相神情里满是严肃,“在皇家猎场公然行刺,这便是大忌,无论她想要刺杀的人究竟是谁都不应该危及到陛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