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在县城做了小买卖能多个进项,光景愈来愈好。对于庙会上秦氏煎饼摊子红火,说不心生羡慕是假的。
因此见小杜氏拉自己同其一方时,她未作犹豫,直起身冲秦氏笑言:“二嫂,大嫂说得是,我也觉得恰当的紧。是不是有啥顾虑?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她估摸是怕做了买卖后家里田里没人看顾。咱两家门挨门合着一堵墙,若有啥事,不是还有爹娘帮衬嘛。”小杜氏道。
情绪镇定下来的小杜氏智商回归正常值,稍作思量觉得妯娌之所以犹豫,无非是怕家里活计兼顾不上。
“我家境况还不是同你一样,一年到头三海也就农忙回来几日。到时买卖真若做的好,咱们就雇人收庄稼。”
郭氏说道,秦氏顾虑之处她不是没想过,但只要买卖能赚钱便无须怕庄稼烂在地里。
“玉英,我家景况咋能跟你家比。她三叔虽说在外面做活占的时日多,可春播秋收能起大作用。而且你俩误会我的意思了,并非不愿意搭伙……”
接下来秦氏将与钟月商量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正如钟月所料,当秦氏祥述完三家合伙租铺分开买卖的提议后,小杜氏与郭氏皆万分满意。
这样以来即能共同承担租钱,又可以单干。试想谁不愿意自个当店主,收益进项全归自家所有?
达成一致后,原本心绪尚算平静的秦氏被俩妯娌感染的不免也激情高涨起来,和她们细细商量铺面的相关之事。
端午至,麦芒黄,家家户户场中忙,转眼间便到了麦收时节。
“娘,明儿镰客来给咱割麦子时,要不咱们别照天算工钱,直接按亩数包给人家。”
农忙期间,村里人家皆各忙各的,轻易雇不到人。
县城有专门的劳力行市,但雇人需提前向牙行说明。
每年夏秋两季庄稼成熟时节,会有不少从各处赶来找活计的贫困百姓,在此期间靠给主顾收割庄稼赚点银钱。
农户唤那些行动利落的短工为镰客。
五日前秦氏到县城牙行交了税金,中人告诉她明日镰客到钟家村以及附近村落给雇主收麦子。
虽说她家以前从没花钱请人割麦子,可清楚市场行情怎样,基本都是按天给工钱。
钟月觉得根据天数算工钱,无论对镰客还是雇主都不如包活划算,庄稼见风就长,早一日种进田里的庄稼比晚一天种就有差别,农户都会抢收抢种。
“包出去?”秦氏微微拧眉想了想,颔首赞成道:“这主意成,咱们早收种下茬庄稼,他们也早走赶下家多挣些工钱。”
小麦早收一日是一日,既然打算做买卖营生,那就得有所准备,秦氏准备在不太忙碌空隙去县城跟娘家俩嫂子学学做生意的门道。
第54章 羡慕
次日清晨,母女俩恐镰客们来得早, 东方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时便起床做早饭, 雇主需要给短工提供饭食。
结果直到晨阳初起, 三名镰客才敲响院门。
秦氏觉得他们是有意来迟的,之前村人曾向她抱怨有些镰客为多拿工钱故意拖延时间,如今自己竟也碰上了。
一旁的钟月忍不住蹙蹙眉,这些人估计做镰客的时间长成老油条了, 幸亏她们准备将麦田包出去。
钟大山夫妇晓得今日二儿媳妇家请人收麦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恐陌生的男子进院旁人说闲话,因此杜氏也在场。
她昨日就听秦氏说把麦田包出去,此刻见短工有意耍滑更加觉得儿媳妇想法正确。
心道这事越早说越好否则对方吃饭也要磨叽一会, 她扫了眼转身去灶房盛饭的秦氏,笑着对井台洗手的镰工说明了以前编好的原委。
镰客忽然听闻主家说不再按天算工钱而是以每亩六十文包给他们顿时惊得没反应过来。
他们还是头次碰见雇主这样做法,按常理六十文钱每亩来给不算少。
一名壮劳力倘若手头不停割亩麦子一日时间足够用, 但是一般他们会有意拖延小半日, 多赚十几文钱。
三人乍然听闻第一反应是不同意, 可稍作思量这种法子对他们镰客也是有好处的。
麦忙时间只短短持续大半月, 雇主又非傻子镰客即便有心拖长工期, 但也不能太过分,否则谁愿意做吃亏的买卖。
而且郑县不比其他穷困县镇,它毗邻京都百姓日子富足, 近几年小乡绅渐有增多之势镰客们不愁找活计。
想明白之后, 三人暗暗懊悔没早一点过来, 不然用不两天就能将六亩田割完赶往下家。
双方皆大欢喜地快速用过早饭推着木板车带着各式农具先去了村南的棉田。
村人这时大都在田野里忙碌,村道上比往常显清静许多,偶尔碰上送饭打水孩子。
出了村口,田野便显出了收获时的繁忙景象。
“嫂子,今年请人收庄稼啊?”
地边田里一位直腰试汗的农妇瞧见杜氏等人身后跟着三个眼生的农家汉子,立马猜出其身份,高声笑着打招呼。
“秀萍怕我和他爹两边做事累坏身子,前几天去牙行找的镰工收麦子。”杜氏笑道。
对于儿媳妇花三四百文钱请短工帮忙收庄稼之事,钟大山夫妇虽有些心疼但并未反对。
一是村里也有别的农户雇人,二则秦氏摆摊卖煎饼前曾跟他们提过此事说用摆摊挣的钱请镰工收庄稼。
“月儿娘能干,光前阵子庙会挣的钱都使不完。”农妇侧目望了眼躬身劳作的自家儿媳妇,语气又酸又羡慕道。
秦氏听闻对方的话语忙笑着谦虚几句。
不用为割麦子而苦恼的钟月心情颇为愉悦,此刻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观察田道两旁金黄色麦秧上。
为避免自己将育种学方面的知识遗忘,她私下里经常巩固练习,有时灵光乍现想出来的会立即记在专门的册子里。
不光如此,三年中她还趁挖野菜等自由时间暗暗对附近村庄的麦田进行了调研,做到心中有数。
目前她家田里的麦子便是用粮食同别家换来的,由于不是纯种性状分化在所难免。
想到优质性状的分化,钟月眉头蹙了蹙,请镰工收庄稼省力倒省力,可这样以来性状分化的麦穗则完全混合一块,留作明年用的麦种质量定然没有经过细心挑选出来的好。
心中纵使遗憾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条件不允许,只能期待将来日子殷实拥有的良田够自己实验折腾,钟月默默自我安慰。
尽管村里也有人花钱雇短工,但那些大都为殷实富户诸如曾氏兄弟等。
因此劳作的农人瞧见杜氏和秦氏领着镰客往自家地里走时,皆纷纷暂停手头活计同其打招呼。
口中的话语虽酸溜溜的心底却无不羡慕,如今连一个寡妇都不用辛苦干农事,他们也得动脑筋勤快赚银子。
艳羡的人中小杜氏尤甚,她在秦氏未去县城牙行雇人时已知晓对方今年所做打算。
此刻见妯娌面如春风,在大家跟前赚足了面子,心中愈发期盼生意赶快做起来,明年这个时候自家也不用为了抢收庄稼累死累活。
待秦氏将她们家麦田指给三镰工,其他一些跟过来瞧热闹的村民离开继续忙碌后,小杜氏扫了几眼动作利索的镰工,悄声对妯娌道:
“秀萍,就是请了人帮忙你也别彻底撂挑子偷懒,要不时在旁催一催,省得故意磨蹭多要工钱。瞧日头多高了啊,才进地!”
一旁带着斗笠的钟月抿嘴笑说:“大娘,麦子包给他们了,论亩数给资钱不用怕偷懒。明年你家雇人也这样。”
话音落后,秦氏笑着点点头附和闺女,几十米处的钟大山夫妇指着弯腰劳作的镰客不知在议论什么。
“包给人家了?!我说他们下镰咋那么利索,一亩田多少文?曾家婶子给的是五十文一天。”
小杜氏听闻钟月的话后惊讶地望向秦氏,涉及钱财方面她思维极为敏捷,瞬间功夫便想明此法甚好,并且那句“明年你家雇人也这样”非常合她心思。
自从三人商定好秋收过后找铺面做买卖后,小杜氏也不再像以前说话毫无顾忌,而且常常主动拉近关系。
这时心情不错的小杜氏忙将打听的消息告诉了秦氏,暗示她别给多了工钱吃亏受骗。
明白其好意的秦氏便将每亩承包价告诉了她,两人
镰客只负责割麦子不管其它事项,因此秦氏和钟月仍需用推车把堆放在田里的麦秧拉到麦场空地暴晒脱粒。
劳作利度减轻大半的母女俩尚算轻松地将颗粒饱满的麦籽归入粮圈。
由于秦氏早计划趁棉株未结铃空当时去县城小刘氏铺子里学本事。
于是起早贪黑地忙完地里农活,便带着钟月一起去了集市,让耐不住等待的小杜氏扑了个空。
“瞅啥呀,我脸上又没字?”
即使旁人不说,钟月也晓得自己黑了几个号,今年情况算好的,去年她洗脸时都是闭着眼睛摸到水盆跟前。
第55章 意向
见曾子辰望着自己一副惊讶的模样,钟月顿时有些气恼。
暗说不就晒黑了些嘛, 大太阳底下你呆几日试试, 肯定比她晒得还黑。
原本有些窘迫的曾子辰此刻见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张牙舞爪, 不禁又有点想笑。
不过考虑到后果的严重性还是强忍住了,颇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道:
“嗯,脸上的确写的有字……”
钟月懒得搭理他,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
食铺里有秦文富、小刘氏等人用不着她在跟前帮忙, 于是趁着闲暇空隙在街肆上转悠, 顺便查看哪个地段的铺面最佳,没想到竟然半路中碰上曾子辰。
“我是说二三个月未见你长高了!”观她气呼呼的样子,曾子辰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将夫子教导的君子仪态抛却脑后, 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方才怔神的确是因突然看到钟月肤色变化没反应过来,但此时说的也非假话。
近两三年里钟月虽说年龄增长了但身形变化却不怎么明显,看起来仍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这次偶然碰上曾子辰忽然发现她抽条长高了, 圆润可爱的脸庞也跟着变得秀气起来。
“再若不长点就废了。”听闻曾子辰的话, 钟月轻声嘀咕一句, 此前尽管身边的亲人都说小孩子窜个子有早有晚。
可眼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都超过自己, 心里自然焦急万分, 连食量都强迫自己增加,以期在青春发育期最佳期身高尽快追上别人。
还好天上诸位神仙听见了她诚心的祈祷,最近三个月开始猛长个子, 害得她腿动不动抽筋但这点折磨对增高变瘦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说什么?”曾子辰只听她嘟囔一句具体什么没听清楚, 遂笑着问道。
“我说才长这么点哪行, 还要继续长。”她要求不高,跟前世差不多就行。
想起上次庙会时金满楼前发生的闹剧,随口问他:“你家酒楼现今怎么样了?以我说现在你就专心攻书,其它的先放一放。等将来功成名就时,那些烦心事你不用操心自然就顺了。”
以曾家的财力供曾子辰读书考功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光城郊三十亩良田产出已够日常花销,而且郑县隶属京都,科举途中所需的盘缠比身居远地学子少很多。
从内心来讲钟月觉得曾子辰对自己还算不错,何况又是读书的料,便真诚地提些意见。
“笑什么?这是我个人想法,听不听随你……”钟月发现一直是她说话没听曾子辰言语,扭头见他在抿嘴偷笑,不免有点尴尬。
“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对,其实她这是这样说的。”
曾子辰敛去浅笑,神色变得端肃,孩童时期他的确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攻书上。
随着年龄增长无法再做到心无旁骛地读书,需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是曾家三房的长子,虽然做不到子承父业,可不管如何也不想让父亲艰辛打拼的家业轻易拜落。
上次没提前给舅姥爷打招呼查看了账本,发现里面有不少地方存在问题,如今三方亲戚更是互生罅隙,让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前些日子继母也曾像钟月一样劝说自己别再管酒楼中的事情,用心攻书,当时他觉得十分寒心。
父亲在世时待之疼宠体贴,结果竟换来她这样的态度于是怀着怒气冲了她几句。
现今听钟月说出同样的话时,第一反应没觉得生气,想明白其中道理后愉悦之情由心而发,情不自禁绽出笑容。
“他?”钟月一时没弄明白曾子辰说的是谁,歪头疑惑问。
“我继母。”好似对上次事件带有愧疚感,曾子辰没做犹豫地说出对春花的尊称。
这次轮到钟月翘起嘴角笑起来,却招来对方一记白眼。
看着他修眉俊目翻着白眼,与之前一本正经正经的样子大相径庭,竟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对方快要炸毛,赶紧认错道: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
曾子辰被钟月笑得面红耳赤,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得装生气治治她,结果发现成效不错。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笑两声嘛,至于大动肝火吗?”
“我向你认错,行了吧?”
……
两人分开后,钟月看天还早,日头不毒继续在街肆上游逛。
地段好的铺面生意大都不错,若非店家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关门转让,即便腾出来后面不知多少人盯着。
钟月对天上掉铺子之事没报多大希望,关键还得靠牙行,之所以仔细查探,是为了心中有数,不被中人诓骗。
她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县城热闹的粮油生鲜行市。
郑县地里位置即使再优越它依然是个县城,肉市、米粮市、蔬果市不像郡城府城各个种类有专门街道,这里为混杂售卖,周边附近皆是居民巷子。
暑季炎热,早市快近尾声,街道一片狼藉,有些菜贩在包堆便宜处理蔬果,肉案旁屠夫们手脚麻利用绿油油的荷叶帮客人包裹肉块。
目睹眼前的喧嚣场景,钟月突然灵机一动,等城郊的农田置好田里肯定要种蔬菜的,若将铺面租在附近,那么兑售粮食就蔬菜非常方便。
虽说环境条件差了些,可人流量大啊,随便卖样熟食都能裹得住租钱,创业初期,不吃苦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