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白低头替她理好凌乱的头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时,暝烟在马车外说道:“殿下,在押送途中,不小心让那女贼逃脱了,侍卫一路追击,眼睁睁看着她坠下了悬崖。三日后会在底下寻到一具女尸,尸身腐臭,面容尽毁。”
“好。”
望舒打起精神,勾着他的脖子起身,凑近了,肆意盯着他的双眼,笑道:“怎么,你放走她了啊?”
晏希白扶着她的腰,又是近到让心尖也发颤的距离,“不,她掉下悬崖死了。”
“嘴硬心软,殿下,你可真好,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弑兄仇人。”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王权之下,君不君,臣不臣,父不是父,子不是子。”
“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拉党结私互相包庇。她这种江湖人侠肝义胆,倒是少见了。”
望舒轻声叹道:“那我便自认倒霉,无端被毁了个洞房花烛夜。改日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他声音暗哑,“父皇允了婚后三日休沐,你要的洞房花烛夜,随时补上。”
“只有三日吗,不够。”车辙滚过枯木枝,轧得吖吖做响,望舒在他耳边笑得风流。
然而,望舒也是只会贫嘴,做起事情来却有心无力。
马车一路来到王府门前,望舒已经在晏希白怀中睡去。
素娥从外边掀开门帘,小声唤道:“娘子?”
晏希白却叫她噤声,随后轻声慢步将望舒抱回床榻。
刚一落榻,她便清醒过来,睁开迷糊的眼睛,双手还勾着晏希白。
眼前是红红的床幔,她后知后觉,“回来了呀?”
“嗯。”晏希白在一旁侧躺着看她,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缱绻深情。
她说:“殿下,我好饿。”
“那我去吩咐厨房做点东西,今日想吃什么?”他柔声问道。
“我要吃肉,素了这么多天,这个劳什子婚礼终于结束了,我要顿顿吃肉。”
“好。你再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就有得吃了,我先进宫述职,晚些便回来。”
“嗯嗯去吧去吧。”她真是一个体谅人的妻子。
晏希白却不满意了,“别人家的夫妻都是你侬我侬,不忍分离,娘子真不打算继续挽留一下么?”
望舒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嘟着嘴亲了亲他的脸颊,“晏希白,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他说:“再抱一会儿。”
望舒埋在他的胸膛,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过了许久,她坐起身来,“好了,快走吧。”
晏希白走后,素娥便给她上了吃食。
“娘子舟车劳顿,在外奔波许久想必也是辛苦,我让人炖了云母粥,甜糯可口。”
“这道柠檬酸菜鱼味鲜开胃,还有炙烤羊肉,酱猪蹄子,兔羹与虾生。”
望舒看着一道道色泽香艳的美食,心情颇好,二话不说便提起碗筷。
有人在一旁说笑道:“素娥,怕是要改口叫皇妃娘娘了。”
望舒倒觉得不打紧,“一时半会儿我也不适应,之前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是。”
饭饱思淫、欲,望舒一手揉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满脑却想着今晚跟晏希白躺一张床上是何光景。
房间让他一半,梳妆台让他一半,衣橱让他一半,床榻也让他一半。
她真是一个善良又大方的娘子。
以前在戚府隔着一重院落还能听到几个老爷们呼噜声震天动地。晏希白这般文雅,浑身上下都香香的,应当是不会打呼噜的吧。
望舒这人睡觉不老实,有时候一觉醒来从床头到了床尾。
到时候会不会半夜一个不小心一巴掌拍醒他。
“不行!”望舒忽然起身,“素娥,我们去外边走走,消消食。”
若是晚上他摸到了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那简直羞死人了吧。即使大周朝偏爱女子丰腴之美,玉面芙蓉,身材曲线姣好者比比皆是。
小王府着实不算气派,但与戚府一家子人比起来,又显得太过冷清,太过寂寥。
望舒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庭前竹柏,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写了这么多闺怨诗。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她喃喃道。
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一个个高官大臣的妻子妾室,没日没夜就困在这样一个牢笼之中,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照顾儿女,还得与一群妾室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一生的所有期盼都牢牢系在丈夫身上。
若丈夫是个一心一意的,吵吵闹闹中便忽已白头。若是个见异思迁的,唉,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天色渐暗,周围好像又冷了不少。
晏希白至今未归,放走了洛芯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挨打挨骂。
望舒小声问素娥,“大皇子死透了没?”
她回道:“那日扎扎实实挨了一刀,就没就回来,过几日便要下葬了。”
“恶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人啊,活该自有天收。”
素娥满脸紧张看了看四周,“娘子,今时不同往日,这王府咱也是初来乍到,小心隔墙有耳,说话都小心些。”
“放心啦,晏希白八百个心眼子,身边的人早就摸透了,他们还能到处乱传不成?”
“那娘子有没有想过,府中都是殿下的人,你日后一举一动,他们都上赶着禀报殿下,若是哪天不合他的心意……”
望舒被这一句话哽住了。
“筹码在握,暂且不怕。”望舒说道,“对了,我昨天在山洞捱了一夜,说不定身上已经臭烘烘的,快去备上一桶热乎乎的水,我要泡久点。”
“是,娘子。”
回到房中,小侍女陆陆续续往浴桶中添水,热气腾腾,水雾缭绕。
她吩咐道:“都出去吧。”
一群人退去,素娥紧闭房门,在外边守着。
望舒将身上衣裳褪去,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
房中烧了炭火,还算暖和。
她试了试水温,有些灼热,小心翼翼抬起脚踏入浴桶。热水一点点将周身浸润,莫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浴桶旁的置物架放了花瓣,望舒捧了满怀,一点点撒在水中,花香袭来,玩得不亦乐乎。
门外传来声响。
素娥说道:“殿下,娘子正在里边沐浴。”
半晌后,晏希白的声音传来,“嗯,我先去书房。”
隔着一重屏风,隔着一扇紧闭的房门,望舒喊道:“殿下,你回来了呀?”
晏希白回道:“嗯,娘子先沐浴更衣,我去书房处理些公文。”
“殿下,您不是休沐么,哪来的公文?”
他一阵轻咳,“望舒,我……”
“殿下,我快洗好了,你再等会嘛。”
院落里一片寂静,月光皎洁无瑕,他本该心无旁骛,耳边却听到流水孱孱。
闭上眼,她隐隐约约的曼妙曲线浮上脑海,时有时无。
红尘杂念难以摈弃,他只能一边又一遍背着清心咒。
毫无用处,心思浮躁。
望舒却还要隔着门窗与她对话。
她的声音比蜜糖还要甜腻,她的语调比皇权富贵还要勾人,那颓靡的嗓音中好像是要引人沉沦,从此纸醉金迷。
她欣喜地说道:“殿下,我们单独辟一个浴池可好?”
“若还是要在房中洗漱,多不方便啊。”
晏希白应道:“好。”
“殿下殿下,我们换一张大点的床榻好不好?”
“到了夏天,两个人挤在一块,多闷热啊。”
别说了别说了……
晏希白应道:“好。”
望舒觉得整个人都泡得皱巴巴了,热水也逐渐冷了下来,她走出浴桶,将身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后,穿上了衣裳。
她忽然起了坏心思,看了眼置物架,使劲往前一推,铁盆倒地,噼里啪啦地响。
望舒娇声道:“啊!晏希白,我脚抽筋了,好痛。”
“你进来给我揉揉可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看到这里~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啦,接下来是两个人互相勾引、互相拉扯的婚后日常。大家不开心了就进来嗑口糖哈,番外暂定为崽崽的女帝之路(虽然还没有崽崽出现),还有男女主现代if线,如果明天起来有空再更一章,么么哒
第73章 小人好色
晏希白听到声响后, 便忙不迭冲了进去。
素娥探着身子往里边瞧了瞧,便意识到这是自家娘子的小把戏,她识趣地给两人关上了房门。
“望舒, 你没事吧?”晏希白急急忙忙地问。
而此时,她却静静地站在屏风后, 美人出浴, 只穿了一身轻薄的里衣,眉目间还带着水雾的潮气, 她笑着看他如何焦急, 看他如何窘迫。
他无奈地松了口气,“晚来风急,多穿些衣裳。”
他将衣架上的狐裘拿下,向她走去。
走近了,身体越发紧绷, 目光闪躲,喉结滚动,声音落地是欲色难消。
望舒张开手臂, 搂住他的纤腰,他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 变得灼热。
“殿下,我脚抽筋了, 你扶我到床榻上歇息可好?”
他闷闷地应了声好,反手将望舒抱在怀中, 一路走到床榻,晏希白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 两人鼻息交缠, 晏希白问道:“哪里抽筋, 我给你揉揉?”
望舒指了指左侧小腿,“方才沐浴之时坐太久了,起身后便骤然抽搐,难受死了。”
晏希白任劳任怨,埋头替她舒缓痛意,“好些了么?”
“嗯,轻点。”
望舒一边理着长发,一边轻声问道:“殿下,大婚那日本该还有结发礼,还有交杯酒,你什么时候得空补上?”
“我先去沐浴焚香。”
“好。”
待晏希白走后,她伸展腰肢,细细打量着这件新房。
许多东西是她用惯了,非得从家里带来的,相比之下,属于晏希白的确少得可怜。
望舒喜欢绮丽精致,晏希白喜欢清疏淡雅,一时之间竟有些割裂的诡异。
她下了床榻,想从书箱中找些香艳话本看,却发现又不知哪个小缺德的往里边塞了春宫图。
她走到灯下翻了翻,看得她有些心痒难耐。
晏希白却忽然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望舒心是咯噔一跳,连忙将书合起,可光看这书封就让人脸红心跳。
两人肌肤相触,都有些灼热,晏希白头发披散开,正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问:“怎么看这些东西啊?”
望舒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怎么,小人好色,君子不齿?”
“愿与卿共沉沦。”
“不是说要去沐浴焚香?”
“侍女正在准备。”说罢,他牵着望舒的手,两人一起来到梳妆镜旁,晏希白拾起剪刀,将他们头发交缠,不分彼此,随后用剪刀剪下发尾的一小撮,打好结放入了荷包。
“结发礼成,白头偕老,不复相离。”
望舒牵着他的手,问道:“听说有些高门大户,妻子还要服侍丈夫洗漱更衣,不知道在殿下这里,可还有这种规矩?”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
半晌后,又补充道:“若你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望舒手扶上他的肩膀,一路划过胸膛,拽着他的衣襟,“那殿下,我替你更衣?”
他急急忙忙覆上她的手,制止道:“别。”
“殿下,备好水了。”小丫鬟喊道。
晏希白放下手,随后转身往隔间走去。
透过一扇朦朦胧胧的屏风,望舒看见他,小心翼翼解了腰带,脱了衣裳。
她捂脸转身,不敢多看。
浴池开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夜夜这般,谁又遭得住春心随着水波荡漾。
眼不见心不烦,她回到床榻上,瑟缩在被窝中,却横竖都是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呆呆地等着晏希白。
过了许久,他穿好衣裳,命人送来糕点佳酿。
他将酒倒好,招了招手唤望舒过来,“听说这是你父亲,从你出生那日便埋下的女儿红。那日他亲自送来,还托我日后好好照顾你。”
望舒走过来,侧着身子便坐在了他腿上,勾着脖子嗅了许久,“殿下身上是美人香。”
“你鼻子倒是挺灵。”
“是啊,若殿下日后从哪个好妹妹房里出来,可要记得洗干净了再来找我。”
晏希白将她搂紧,有些委屈地说:“净会拿我开玩笑。”
“娘子可会喝交杯酒?”
望舒提起酒杯,与他右手交缠,“你说我会不会?”
两人将酒喝下。
可酒杯刚刚离唇,晏希白便揽着她的腰,俯身亲了过来。
带着酒气的吻热烈而灼热,像是雨打芭蕉,急促得惹人心颤。
望舒目光迷离,脑中昏昏沉沉,醉了酒一般,整个人都有些软绵无力,只能靠着他,依偎着他,希望他扶稳些。
“够了,够了……”望舒将他推开后,微喘着气,眼角湿润,这种感觉,太过糟糕了。
晏希白喃喃道:“不够,不够。”
他将眼前人一路抱上床榻,抬手解开帷幔。
望舒推着他说:“晏希白,快吹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