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些什么?”
意外的是,书卷气这姑娘是懂歧黄之术:“奴婢自有随祖父行走乡里,治病救人。虽医术未能及祖父一半,但与妇科之上的见地,还算尚可。”
“哦?”徐皎然来了兴趣,“妇科?”
“是,妇科。”清婉双手交叉放于前方,又磕了个头,“还有儿科。”
徐皎然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她,婉清跪的笔直。她暗中点头,心里有了数。再一看那桑娜的姑娘,桑娜被她看得发慌。局促地左右看了看,磕磕盼盼地说不出自己擅长什么。还是长雪看不过去,替她答了话。
至于粗壮的二喜,徐皎然怎么看都还是觉得她像个男人。但长雪解释说,二喜是因天生力大无穷,骨骼粗壮,方会长成这幅模样。
“你站起来,”这体格,怕是比雁南飞还健壮。
果不其然,站起来跟长雪一般高。宽肩、窄腰、长腿,若非胸口硕大,就是个男人体格。出口的声音雌雄不分,徐皎然手又不自觉点了起来:“罢了,你们三个都留下。远兰!”
远兰从一旁站出来。
“这三个先跟着你,你带一带。”笃笃的声音,叫人分不清她什么心情,“上手了之后,再安排贴身伺候。”
远兰躬身福了一礼:“是。”
“那,属下这就告退了。”丫头安排好了,长雪便出声告退。
徐皎然‘嗯’一声,摆手。
于是远兰领着三个人出门。远兰走在第一个,婉清桑娜紧跟其上,最后才是二喜。
二喜跨出了门槛,回头偷瞄了一眼书岸边坐着的人。窗外的光照射了进来,映得她半边脸白到透明。目若寒星,眉如黛画。唇不点而朱,唇珠翘着……完美的五官没有一丁点瑕疵,恍若神仙妃子。
二喜眼不自觉地眯了一下,在徐皎然抬头的瞬间低下头去。
徐皎然疑惑地皱了眉,就在刚才,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唔,她感觉错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在找工作(妈妈不给在家待了TT^TT),满地方跑,所以最近才这样。等工作稳定下来,就能正常更新了。
第73章
势力北迁,势在必行
如今三年过去, 昔日俊秀斯文的少年已十八岁了。体格挺拔修长,文质彬彬, 虽还有些清瘦, 却已然是大人的模样。
晟莘这三年在书院苦读,除了每年年关回府与徐皎然请安,几乎不下山。长雪派人上山, 一寻一个准。山长对好苗子的学业十分看中,寻常不准不闲杂之人打扰晟莘读文章。听说山下有人找, 还亲自派人来过问。
来人将这些看在眼里, 想起长雪管家的交代, 暗暗点了头。
晟莘有些高兴,时隔三年,主子终于主动想起他这个人。心里有些激动, 与山长言明了缘由便匆匆收拾了行礼随人下山。
“马车在山下, 路难走, 请晟莘公子小心。”
晟莘抱着包袱有些不好意思:“不必称呼公子,唤我晟莘便好。”
下人连忙摆手,笑说哪里。
书院在半山腰上,但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此山有曾山书院在, 上下的道路开拓的十分便宜行动。此时下山, 也并不难。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 晟莘想询问府中状况。但下人也说不出什么,两人便一路无言。
山下景致已然又是一年夏。
晟莘看着葱郁的草木,有些恍然。幼年便读书习字, 后家道中落, 从一届清高读书人沦落为任人践踏的男奴, 跌落谷底。本以为一辈子再不会有出头之日,谁知主子宽仁,不仅销了他的奴籍,还给他读书科举的机会。
恩同再造,晟莘感激在心。
机会来之不易,他读书自然是格外刻苦。
半山腰离得不远,两个青年人脚程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山脚。
自三年前改姓易开始,晟莘便早已在心中立了誓。不管主子往后需要他做些什么,他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不求良心,只求不会让主子失望。
如今回府所为何事,他心里大概有个底儿。今年加开恩科之事,山长曾私下与他跟几位同窗好友透过底儿。山长的意思,也是让他趁此机会试试水。中与不中倒在其次,摸个底儿方知道如何进学。
晟莘原本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但心想,若主子真叫他去,他便去。
如是想,果不其然回了府徐皎然便提起了此事。
“此次恩科之由你们山长可曾与你们细说过?”徐皎然不知曾山书院对此次科举是如何打算的,但朝廷大清洗,空出来的位置比历年科举的职位要多许多。正是读书人一展宏图的好时候,机不可失。
晟莘拘谨地立在书案下首,恭敬道:“老师未曾明说。”
“嗯,”闵州离京城确实远了些,许多消息想传过来怕是要些时候,“蔡家谋反,朝堂重新洗牌。陛下再开恩科,未必没有广收天子门生的意思。”徐皎然笑,“若是这次能脱颖而出,与往后列朝都要不同。”
此话一出,晟莘心神俱动:“陛下意欲亲自……”
“这说不准,”徐皎然摇了摇头,“但,时机难得是肯定的。”
他从未想过,一举登上青云梯。但他的主子现在告诉他,前面就是一条通天路,走得顺利了,便一步登天。
“主子……”
晟莘虽说幼年经历了坎坷,但到底还是年纪轻,当下便激动得发颤。
“但天下书生不知凡几,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徐皎然挑眉瞥了他一眼,轻飘飘一眼便叫晟莘立即低下头去,耳廓通红了。她笑了下,“你的学问做得如何?”
“奴……属下……”
结结巴巴的,抬头看了眼徐皎然,反倒不知道自称什么。
徐皎然觉得有趣,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他。
她的目光淡而静,静静看着别人却无端的灼人。晟莘心跳得飞快,面红耳赤又有些手足无措。直到少年的脑袋快要垂到衣领里去,徐皎然才轻轻一笑:“不必慌,你们如今跟长雪他们是一样的。”
提起长雪,晟莘心里安了。当下长鞠一躬:“多谢主子。”
“老师的意思是这次恩科,属下与几位同窗一起下场试试水。不过主子如此说,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两年前,他重新拾起文章之时便通过了县试。而后又在徐皎然从东一城回府前夕通过府试。院试倒还没下过场,不过前两次的顺利,让他心里不似旁人慌乱。似乎考试与他,并不太难。
“嗯,”徐皎然点了点头,抽出一份东西递给他,“这是宋玠用过的书籍,里面有些批注,他当年科举之前亲自写的。或许与你有些帮助,你也看看。”
“宋玠?”听到这个名字,晟莘双眼一亮,激动了,“宋状元?”
“嗯,”徐皎然笑了。
得了她的肯定,晟莘捏紧了手腕,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宋玠虽说在京城权贵中名头不显,可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却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也不知他们主子是什么人,连宋状元当年读书用的书都能拿到。
“主子……”宋玠的书籍,轻易就拿出来给他用。晟莘看着书案那边半边身子曝露在光下浅笑的徐皎然,突然觉得隔了一层迷雾。
明明只是一介商人,所做之事却又不止于商人。他爱惜地摸了摸起皱的书皮,此时隐隐有种触摸到冰山一角的感觉。
“你不必想多。”
徐皎然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扶着袖子站起来,“该需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如今你只要做好你的文章便好。”
这话便等于承认了,晟莘心里猛地一跳,垂眸应是。
“文章我便不考你了,”徐皎然原本打算考校考校他,突然改了主意,“户籍之事,你不必管。届时我会命人帮你安排妥当,你以‘易晟莘’的身份参与科举。”
“是。”
“好了,回去吧。”徐皎然摆摆手,背过身去。
晟莘又瞄了一眼窗边的那个女子,背脊挺直,风姿卓然。古往今来奇人万千,他有幸遇到一个,谁说不是幸运?
恭敬地行了个礼,他抱紧了怀中的书,退了出去。
晟莘既然要走科举之路,那边不方便再与赵府明面上有牵扯。徐皎然琢磨了几日,以易雅歌之名向官府申请女户。将晟莘的户籍牵到了她名下。
其中不乏方信尤试图自告奋勇相帮,不过被徐皎然拒绝了。方孟伟已经知道徐皎然的身份。京中如今形势不明,不论方家有没有表态,她之事,他一个出自方家支脉的小小太守,自是不敢为难耽搁,立即吩咐下面人替她办妥。
晟莘的户籍落户,蒲颖与凌云也一并入了易家。
徐皎然命人在城西置了一处房产,牌匾便用了‘易府’两个字。前朝易家的祠堂早已毁得不剩下什么,往上追踪,也不过追索到徐皎然的祖父易安澜。徐皎然命人算了吉时,重设易家宗祠。
晟莘凌云等人喜不自胜,当场便抱头哭了起来。
无根之人有了宗族姓氏和归属,再不怕死后不得归处。这种心情,若非亲身经历,旁人怕是无法领会。跪在地上,三人连给徐皎然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易府往后便交给你们,”徐皎然接过香,给易西楼的牌位上了注香,“凌云蒲颖稍后去书房等我,晟莘若是无要紧事,便回书院去吧。”
三人再磕三个响头,立即应是。
晟莘当天下午便乘车回了书院,连午膳都不曾用。凌云与蒲颖自从进过易家祠堂,精神意志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等在书房外,两人的袖子里,手都在不停地颤。
虽然很遗憾没能得到主子的宠爱,但换了这种关系,更安了他们的心。
凌云如今已经已经是二十岁弱冠之年,俊秀得出奇。静静地站在角落,恍若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剔透又干净。若非从长雪那儿听闻凌云利落善辩,比起晟莘,倒是他才像那读书人。
两人进来,她便一直打量着他。
凌云被她看得有些赧然,挺直了背脊,任由她打量。
徐皎然笑了,单刀直入,“听长雪说,你如今主理岭南一事游刃有余。若是我有意让你接手更多庶务,你可有信心兼顾?”
凌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立即跪了下来。
“怎么?”他这个反应,徐皎然有些诧异,眉头皱了皱,“没信心?”
“不是,”凌云喉咙抖了抖,有些不敢相信。他从一个任人鱼肉的男奴,突然遭遇这么多的幸运与喜事,真的不是在做梦么?“主子……属下只是太惊喜了。属下这种低贱的出身,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看重……”
“出身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我的身边,素来有能者居之。”
徐皎然不跟他绕弯子,“我只问你,你可有信心?”
“有!”他是未曾读书,但却不傻,“自然是有!”
“那便好。”
徐皎然又看向蒲颖,蒲颖端正地站在角落,抬眼迎上了徐皎然的目光。蒲颖是三人中变化最大的一个,也是相貌最出众的一个。他不过十九,身量颀长,俊美修目,有风流之态。
明明随赵府大掌柜走南闯北四处行商,此时也规规矩矩地未曾动过半分。却偏偏长成了浪荡子的模样,眉目之中,似有桃花乱飞。
一种阳刚的魅色,很是挠人心扉。
“下月起,你上京城。”
蒲颖眨了眨眼睛,不太懂:“主子?”
“赵家在京城商号需要有人管,你如今也学了不少东西。”徐皎然并未指明他要具体做什么,不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辅助宋玠行事,等候我的指示。”
交代给他的就这一句,其他并未多说。
蒲颖也没多问,徐皎然摆手,他与凌云就这般告退了。
***
按照徐皎然的打算,处理完闵州这边的事物就会立即赶往东一城。
自从东一城一点一点建设起来,谢芝平如今恨不得化身东一城的守护蛇。盘踞在城墙之上,守护城中一草一木,将一切不利因素全部革除在外。
东一城是谢芝平的心血,他如今对这座城的热忱比那熔浆还要热烈。对不遗余力支持他,让他施展才能与抱负的主子言听计从。
东一城的百姓都是从朝不保夕的困苦之中,随城一起成长改变的。切身感受到城中的变化,超乎寻常的团结,更恨不得把将带来这一切改变的徐皎然当神明给供奉起来。
东风马场如今在东一城,那是主心骨的存在。
徐皎然清晰地感受到时机已成熟,将手上势力北迁之事,势在必行。
第74章
救救我……
时光荏苒, 转眼又是一月。
闵州这边重新做了安排,蒲颖在处理完身边琐事后便领着商号信物启程上京。虽然尚不明主子的用意, 但他务必做好准备。至于晟莘, 他院试还未曾下过场,待到院试开考中了,再行上京。
这些事不必徐皎然一一嘱咐, 待温十欲将此次出行必备的袖弩制作完毕,雁南飞淬了毒, 原定的东一城之行便正式提上日程。
既然要走, 府上赖着不走的两位‘娇客’自然是不方便随性的。徐皎然看着无赖一般赖在她书房的方四公子与近来格外骚气外显的谢三公子, 有些无语凝噎。
“所以,你们这是何意?”都已然告知了主家外出的打算,身为客人, 自当自觉告辞。可这两自矜自重的贵公子似乎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你要去哪儿?”
方信尤往躺椅上一歪, 傲而冷的面容上颇有些怡然自得, “正巧本公子近来很闲,可以随你一起去。”
谢颐之在一旁悠闲地呷了一口茶,矜持地点头,表示赞同。
明媚的阳光透过漏进来, 安静的书房, 袅袅的青烟从兽首三足鎏金香炉冒出来。三面坐着外貌迥异却皆是人间绝色的青年男女姿态各异, 葱郁的绿意映衬着三人的面部, 恍若闲散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