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燹王大惊抢上,却再次被香染衣拦得死死的,纠缠间,挽风曲已带着紫与魔剑化光而去。
“你……”燹王对香染衣怒目而视,“若儿出了什么问题,吾不会放过你!”
“儿吐出淤积心血未必是坏事,至于挽风曲,我有理由相信他不会伤害儿。”
第82章 黄粱笑梦(上)
紫被挽风曲带走后,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间高烧不断,似要将一年来郁结于心的种种苦忿全都发散出来,挽风曲虽对她呵护备至,无奈身为男子照顾起来诸多不便,只能求助于赦天琴箕。赦天琴箕也不拒绝,遂将两人安置自己的溺水琴楼,又命贴身待女太罗古照顾紫,为挽风曲解去不少烦忧。
三日后,紫高热渐退,病情慢慢稳定下来,只是人尚在昏睡。经过三天的折腾,太罗古早已困累交加,端着药碗也能走神打盹,挽风曲只好让她先回房休息。太罗古走后,挽风曲这才静下心来细细怜看床上的女子。早在灵卵内的成形之初,他就凭着灵识将她的音容笑貌尽数记住,她一往情深的心意,骄傲倔强的行止,触动着那时他尚不完整的心智与脑识,幼小身体对她的依恋,源于灵卵内便已深深扎根的占有欲,更源于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守护本能。轻轻抚触她平滑娇嫩的脸颊,他胸中涌起无限柔情,儿……儿……吾不知该如何放开你,却也不知怎样才能拥有你,吾这一生,怕是没有办法把自己与你分开了……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指畔传来轻微的颤动,床上的紫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昏黄的灯光下,她虚弱地,安静地望着自己,漂亮的唇角艰难地挑起,最终弯成一个动人的弧度。这阔别已久的笑容令挽风曲欣喜不已,匆匆收手间,他急问道:“饿了吗?吾去给你拿粥……”
不等他举步,宽大袖角已被轻轻勾住,“我……不饿……”生涩而微带沙哑的嗓音令他收回了跨出的脚步。
“那么,可要喝水?”他柔声再问。
紫吃力摇头,“我想……你陪着我……”
“好,吾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紫安心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而那只勾住他衣袖的手,却从始至终没有放开。
翌日,当太罗古睡眼朦胧地踏足客房时,竟被眼前一幕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之前还病得人事不醒的橙发少女斜倚在床头,温柔地看着趴在床边疲惫睡去的红衣男子,目中充满了暧意,见有人推门进来,那少女俏皮地将手指置于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太罗古会意点头,冷静地为两人带上房门,随后飞一般向前园跑去。
“小姐,挽风曲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已经醒了。”太罗古在赦天琴箕面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见到的情景,惹得赦天琴箕一阵轻笑。
“太罗古,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该醒的人自然会醒,我看你还是花点心思在怎么准备早点上吧!”
“小姐……”太罗古嚼起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挽风曲公子他……”
“嗯?”
“我知道小姐喜欢挽风曲公子,可是……”
赦天琴箕好气又好笑道:“太罗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挽风曲了?”
“小姐,尘外踪公子追求了你整整一年,也未见你允许他踏足溺水琴楼一步,可自从挽风曲公子来了以后,你每天都在这里忧愁抚琴,太罗古的心都听得快碎了。”
赦天琴箕睫毛一敛,似笑非笑道:“是吗?”
太罗古连连点头,却听赦天琴箕道:“有情也好,无情也罢,不过是一场黄梁笑梦,终归付与春水落花。太罗古,你太多情了……”
扑面香风中,赦天琴箕已娉婷离去,唯留太罗古一人在原地唉声叹气,更暗暗下决心要帮自家小姐争回颜面。
第83章 黄梁笑梦(中)
决心既下,太罗古到厨房命人准备了清粥小点,又亲自提着食盒送往后园,待到门口,因怕唐突闯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忙轻轻叩门道:“奴婢为二位送来早点,请问可以进来吗?”
话音甫落,门已从里面打开,大病初愈的紫虽略显憔悴,却仍不失惋丽秀绝,太罗古透过门隙向里偷瞧,只见挽风曲身上盖着一层薄薄锦被,想来是疲惫之极,至今还未醒来。
“挽公子他……”太罗古吱吱唔唔想要说什么,却被紫轻拉入内。
“我是不是病了很久?”紫拉着她坐定,声音又轻又愁,“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太罗古微微一怔道:“姑娘你……”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紫的目光慢慢移向挽风曲,“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太罗古气息一窒,先前准备好的护主说词竟在紫一连串的问题中忘得一干二净。
“姑娘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太罗古怔怔问。
紫点头道:“记得的,我叫紫,住在紫耀冰丘,哥哥……”说到这里,她眉头微皱道:“哥哥已经过世了。”
太罗古想了想道:“这里是溺水琴楼,我叫太罗古。这位挽公子与我家小姐溺水琴姬交情很深,三日前他把病重的你带到这里托我们照顾。”顿了顿她又道:“至于挽公子……自然是陪在我家小姐身边的时候多一些。”
短短一席话,既不失分寸,又为自家小姐争了脸面,太罗古自觉十分满意,再看紫,好看的眉头愈发紧皱。
“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吗?”太罗古有些心虚道。
紫摇了摇头道:“代我谢谢你家小姐……烦请转告她,稍后紫会亲自前去拜谢。”
等太罗古离去,紫这才缓缓走向床边,忆起太罗古所言,心中似有万千芒刺,难受至及。
“太罗古说……你和琴姬很要好……”她怔怔看着床边的挽风曲,头痛得利害,“可我为什么一个字也不相信?”
随着她起伏的声调,那只久违的诡异银蝶竟再次浮现在她眼角,“挽红曲……挽风曲?哪一个,才是我惦念不忘的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缓缓伸手间,她终于唤出了那个在心中辗转千万遍却又恍若隔世的名字――玄同!
她的低唤将挽风曲从不安稳的睡眠中惊醒过来,乍见床上无人,他骇然冲起,却与身后的紫撞了个满怀,紫病体初愈,自然经不他蓄力一撞,轻呼声中顿时向后跌去。
“儿……”紧张外加震惊,挽风曲顾不得脚步凌乱,闪电般伸手揽住紫纤腰,却被她曳地的繁琐裙带牢牢绊住,于是,两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摔了下去。挽风曲武功极高反应也极快,匆忙中只能在两人落地瞬间用手肘为紫挡掉大部分冲力,而他的人却也不能避免地与她紧紧相贴。
如此近距离的触感,与当初在河底渡气求生时完全不同,那温暖而带着淡淡药香的少女身体,在他的身下描绘出一幅玲珑起伏的春意画卷。本以为她会象过去那样嗔怒地将自己推开,却不料她静静而温柔地望着自己,那充满祈盼与诱惑的眼神足以令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就此沉沦。暗暗□□间,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体内那蛰伏已久的相思狂念,更将对香染衣的承诺全部抛诸脑后,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今生情之所钟,爱之所系,没有人可以阻止,也没有人能够代替。
温热的唇,就这样动情地将她覆盖,小心而认真地探求着她香甜的津息,而她,亦全身酥软地动情回应着,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量,她轻轻的□□声如同魔音,刺激着他身为男人最原始的□□,肢体交缠间,他的下身如火灼烫,一时呼吸渐急。她胸膛内那颗经历过生死的心,也在梦蝶幻术的作用下失去分辩能力,只想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做一场有情人的快乐事,不管是孽是缘。
第84章 黄梁笑梦(下)
深情而细碎的吻,顺着她的唇一路下滑,漂亮的下巴,小巧的耳垂,温腻的玉颈,精致的锁骨……惹得她的娇躯一阵轻轻颤粟,微微向上迎合间,她梦呓般泣道:“不要放开我,不要。”置于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穿过他的腰际,在他的细吻中死死扣住他的肩背,象是一但松手他便会消失不见一样。
冰凉的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目中涌出,顺着眼角滑落发间,妖异的梦蝶在泪水浸润下再次浮现,感应到梦蝶咒力,挽风曲顿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当初他不惜以神元为媒将梦蝶植入她脑内,本想借咒力让她迷失本心把自己视为玄同,如今奇术生效,她对他千依百顺,柔情万种,他却如临渊薮,再也没办法进行下去。
渐渐冷却的身体,伴随着心灵的阵阵疲惫与痛楚,无力地躺倒在她身侧,“儿,吾……”
他张口想解释什么,却被她颤抖着紧靠上来,“对不起……”羞怯的泪水在她脸上肆虐,“是我太不自爱,我……”
“儿……”心如刀割间他竟无言以对,只能用力将她拥紧,象是冰天雪地中的两只迷途小鸟,为寻找各自的温暖而紧紧偎依在一起。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放纵过,他也绝口不提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叫他挽风曲时,他欣然应允,她叫他玄同时,他也淡笑不拒,两人如有默契地温馨相处,象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故友,在乱世中寻得溺水琴楼这处安宁所在,煮茶听书,娴静渡日。
三月时光,转瞬即逝,眼见与香染衣约定将近,挽风曲的心情愈见寡欢,紫不知情由,与他相处时越发小心翼翼。太罗古见机会难得,趁挽风曲不在时,故意在紫面前唉声叹气,将自家小姐近日忧愁抚琴的事露透出来。紫病愈后曾与琴箕见过一面,琴箕似乎天生冷情,短短寒暄后便不再相悟,紫也不好再去打扰,如今听太罗古一番诉苦,竟生出几分忐忑猜忌,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翌日傍晚,前园照例传来琴箕的哀婉琴声,一曲《千秋蝶》似诉肺腑,揉弦断肠,又听她幽幽唱道:“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泪痕和酒,沾了双罗袖。”
紫倚在窗边默默听着,一时只觉柔肠百结,仰郁难欢,就这么呆坐到霜风露冷,月上中天,连挽风曲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他为她披上一袭云锦轻袍,系上罗带的一刻,他语中似有嗔怪,“吾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琴声再好听,也要先把身体捂暧了才好欣赏对不对?”
话声甫落,她已蓦然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你要离开儿了吗,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急切的疑问,充满了不安与惶恐,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颤抖,拍了拍她的肩,他安慰般强笑道:“吾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谁知怀中的她愈发害怕,“不要离开儿,不要离开我!”
“儿已经很乖了……”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你不喜欢的事,儿不会去做,你若喜欢琴箕,儿会好好跟她相处,不会让你为难。儿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求你,求你不要再让儿失去,求你……”
撕心而卑微的请求,在她的语无论次中令他心痛如绞,殊不知,她自以为得到的,其实从未得到,而他看似拥有的,终究难以拥有。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不想到头来竟是一场黄梁笑梦,痛了心,伤了情,徒留一身孓然,梦破花残了无痕。
锥心剧痛间,鲜艳欲滴的蝶梦之血,自他唇边潺潺流下,化形无妨,入心则伤……一旦术破,性命堪忧……先王啊先王,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将此咒术传承下来,令吾痛难自禁,令吾的儿梦不愿醒。
“玄同……”手忙脚乱地为他擦试着唇边血迹,紫一时泪如悬雨,“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又一轮的锥心剧痛残忍袭至,艰难呼吸间他闷哼捂胸,整个人都痛得缩成一团,“儿,别说话!扶吾坐下来!”
紫急忙敛口,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后,她想提聚元功为他疗伤,却被他淡淡制止。“旧疾而已,不妨事。”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当真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只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笼烟锁雾,哀惋得令人心痛。
见她如此乖巧,挽风曲虚弱失笑,拉了她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当初吾以为,取代那个人就取代他的一切,为了达到目的,吾不惜代价甚至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吾吗?”
紫怔怔看着他,显然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他苦笑闭目道:“你现在不懂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见他哀伤垂睫,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柔情,伸手轻抚他脸颊后,又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熟悉的安慰性动作,让曾是蛋生的他如遭雷击。而她,揉过他的头发后再无其他举动,只是认真的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下文。
“儿,吾想告诉你……梦再好再美,也有醒过来的一天。吾不想做别人,也不想看着你再这样自欺下去,你愿意陪吾走一遭吗?”
紫呆呆望着他,愈发摸不着头脑。
挽风曲怜爱地抚上她的脸,“儿,陪吾一起回红冕边城吧……去寻找吾想要的答案,去面对吾该面对的命运!”
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好……”
第85章 借婚礼一用
第二天一大早,挽风曲就带着紫离开了溺水琴楼。临行前,紫想去向琴箕告别,却被挽风曲阻止,只说自有方法与她互通消息,不必专程辞行。得知二人不声不响地离开,太罗古心中很是不忿,跑到琴箕面前发了一通牢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等她想明白其中关建,琴箕也已杳然离去,并留书一封命她好好打理楼中事务。这一回,太罗古终于笃定了先前的想法,更暗中祈祷小姐打败情敌夺回爱人等等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