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张佳音【完结】
时间:2023-02-02 15:46:14

  姜屿:“……”
  她喜不喜欢男人,他有眼自会看,岂会不知?
  庄含同情地看着第一次有意中人就要夭折的姜家二郎,“大人,节哀。”
  姜屿懒理他,垂眸却又走神。
  以她那日头也不回、走得爽快的模样,未尝不会忘了他,乐不思蜀……
  得见面才是……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晚上十点之前更新,明天加更。
 
 
第23章 
  今日是除夕,大邺有守夜的习俗。
  往年的规矩,应是阖家到正院和长辈一起守完上半夜。
  然而老戚氏装病成了真病。
  二房三房的夫人都有孕在身,熬不得。
  施晚意这个长媳倒是提出去正院守夜了,可老戚氏不待见她,直接驳回。
  最后陆侍郎放话,各房在各自院子守夜。
  府里可以张灯结彩,东院碍于陆姝和陆一钊守孝,不能张扬,是以在周遭爆竹声声的对照下,这一方小院颇为安静。
  施晚意宽和大方,不止开恩给丁姨娘、陆一钊、陆姝他们单独安排了一桌年夜饭,下人们也都赏了年夜饭,连倒座房那些属于陆府的下人都没落下,只是不允许众人吃酒误事。
  下人们皆感恩戴德。
  后罩房,丁姨娘屋里——
  丁姨娘清醒过来时,窒息的痛苦还残留在身体和脑海中,当夜寻死的勇气尽数溃散一空。
  不过她身体没有大碍,却留下一点后遗症——反应有些慢,可能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或许也正因为这后遗症,她的木然和从前极为不同,缓慢的反应期间还会对陆一钊流露出一些明显的、慈爱的情绪。
  陆一钊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与她说话,“姨娘,喝汤。”
  丁姨娘看向他,片刻后,点头,给他夹菜,“钊哥儿,你爱吃的菜。”
  而丁姨娘转向陆姝时,神情又自然放松许多,“姝姐儿,多吃些,你都瘦了。”
  丁姨娘不允许陆一钊与她这个妾联系过密,陆姝却经常找丁姨娘,她们更熟悉一些。
  陆姝跟陆一钊好,血脉相连是一方面,成长极重要的几年都没有得到生母全心全意的爱,从而抱团取暖也是一方面。
  这样外露的母爱,以前是极少的。
  陆一钊很欢喜,抿着嘴角,珍惜地吃下生母夹的菜。
  陆姝大大咧咧,边吃边问:“丁姨娘,我给你挑的那个人选,你中意吗?”
  话一出,温馨的氛围凝滞。
  陆一钊沉默,丁姨娘亦是神情复杂。
  陆姝嘴巴嚼着,眼睛左右看两人,“怎么?我说错话了?”
  丁姨娘摇头。
  陆一钊抬头,平静地说:“姨娘,如果你能离开陆家,我会一辈子感激夫人。”
  “我……”
  丁姨娘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当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能够离开陆家、脱离妾室身份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是迫不及待的。
  只是愧对儿子。
  陆一钊极力轻松道:“夫人如此宽和,等我长大些,我还可以去看望姨娘,我以后科考有了功名,也能为姨娘撑腰。”
  丁姨娘缓缓弯起嘴角,似是畅想到那样的日子。
  他们母子说开话,陆姝反倒安静下来,心不在焉地吃着,不时看向门外。
  起初,丁姨娘和陆一钊没注意,发现后对视一眼,瞬间了然。
  陆一钊劝道:“阿姐,夫人一人守夜,不若你过去陪陪夫人吧。”
  “谁要去陪她。”陆姝嘴硬。
  陆一钊伸手推她的手肘,道:“是我想要单独劝一劝母亲,劳烦阿姐。”
  这个台阶递得正好,陆姝想下,只是仍然口是心非道:“我是给你面子,也是看她可怜,否则我才不去呢。”
  陆一钊装作没发现,认认真真地道谢:“谢过阿姐。”
  陆姝摆摆手,跳下凳子,就颠颠儿地小跑出去。
  她从穿堂跑过去,到了施晚意屋子门口方才慢下来,装模作样地等婢女推开门,也不等通报,就走进去。
  然而一进去,堂屋里的热气和香气便熏了她一脸,震惊、气愤……瞬间在陆姝的小脑袋瓜里炸开,“你竟然偷吃!”
  施晚意坐在热气腾腾的汤锅前,只着一件薄衫依旧热得香汗淋漓,筷子上还有一片薄薄的羊肉:“……”
  巧了。
  陆姝迈着愤怒的步伐,冲到汤锅前,掐腰,瞪人。
  施晚意的筷子若无其事地伸到滚汤里涮了几下,夹出来,就着陆姝偷偷吞咽口水的小模样下饭,吃完一口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陆姝不答,只谴责她:“你怎么能偷吃?”
  施晚意财大气粗,毫不气虚,“你管我。”
  陆姝噎住,蹭过去,吞口水,“我也要吃。”
  “你不守你亲爹的孝了?”
  施晚意吃得仍然不含糊,一口一片肉,唇都染得红艳艳。
  陆姝舔嘴唇,“那你呢?你为什么吃肉?”
  施晚意无所谓地说:“我跟他感情不好,不乐意给他守。”
  陆姝一呆,“是因为丁姨娘和阿弟吗?”
  “包括,但不限于。”施晚意斟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嗅酒香。
  陆姝看她酒肉全不忌,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追问:“我爹不好吗?可是祖母说……”
  “你祖母说,旁人说,我说……各执一词,端看听得人信谁。”施晚意抿一口酒,惬意又自我,“我不会向谁证明什么,也用不着,你影响不了我,也不要让别人轻易影响你。”
  陆姝眉头揪得死紧。
  施晚意又酒意上头,吊儿郎当地抬下巴,点她:“还想不想吃?”
  陆姝瞬间什么想头都没有,屈服于口腹之欲,咽了一大口口水,连连点头。
  施晚意便吩咐婢女,“拿双筷子来。”
  陆姝眼巴巴地盯着婢女,婢女却把筷子送到施晚意手中。
  施晚意三根手指捏着杯下沿,一饮而尽,方才放下杯子,拄着下巴,醉意朦胧地说:“来~拜个年。”
  陆姝脚蹭地砖,嗫喏半晌,声音极小地说:“娘,新年吉祥,多福多寿。”
  施晚意没回应。
  陆姝以为她不满意,噘嘴生气,好一会儿,气冲冲地抬头,飞快地喊:“娘!新年吉祥,多福多寿!”
  她的娘已经醉卧在炕上,青丝散乱,铺展在身下,一截白皙的玉臂轻扣搭在脸侧,什么都没听见。
  陆姝:“……”
  再也不想理她了。
  宋婆子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袖子,又为她盖上锦被,方才将筷子递给陆姝。
  时隔半年多,终于要吃到肉,陆姝连忙接过筷子。
  筷子终于沾到肉,舌头也终于尝到肉味儿。
  肉入口前,口水分泌,入口后,眼泪快要不争气地流出来。
  好吃~
  如果以后还能吃到,她也不是不能放低姿态理一理人。
  第二日正月初一,陆家后宅没什么事儿。
  不过京中三品以上的朝臣和家眷要进宫拜见陛下、太后、柳皇后。
  施家是太后娘家,陛下外家,施家人除了施晚意,全都进了宫。
  施太后受了诰命夫人们的拜见,便让柳皇后将人都带走,只留了施家婆媳和施春浓在她宫里说话。
  “二娘此番回来,还糊涂着呢?”
  施太后满头华发,长得一副极慈祥的模样,声音不疾不徐,却不怒自威。
  施老夫人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造次,又想改变施太后对施晚意这些年的印象,着急忙慌地为女儿解释:“回太后娘娘,二娘变了许多,也没见为陆仁伤心。”
  “那怎么没回施家?”
  施老夫人道:“陆仁才去半年,又有个姝姐儿,不好太着急,便想再等等……”
  她根本藏不住神色,施太后便知道肯定还是施晚意的意愿不同,神色淡淡,转而说施春浓:“我说你都要说烦了,还晾着方既清呢?再不生,便难生了。”
  语气比对施老夫人都要亲近几分。
  施春浓讨饶:“是我的错,惹您为我烦扰。”
  绝口不提“生不生”。
  施老夫人悄悄瞪她一眼。
  齐筝始终半低着头,她嫁进施家与施太后是近了许多,可也从不敢像施春浓那般自在。
  而施太后听施春浓之言,眼神温和纵容,“你啊……好歹试试,莫要将人挡在外头。”
  “我也得挡得住才行啊……”施春浓嘀咕,“心眼子多得很。”
  施太后失笑。
  她自来喜欢施春浓胜过娘家其他人,不过便是其他人,也没有像提起施晚意那般冷淡的。
  之后施太后又过问了施羽和施翊读书的进度,问了施羽婚事相看如何,就像是寻常长辈一般,只没再提施晚意半句。
  施老夫人从太后宫中出来,一想到小女儿,便愁眉不展。
  小女儿不在身边,施老夫人自然迁怒,瞧见施春浓大马金刀的步子,也不管还在宫里呢,揪住她的耳朵,便斥道:“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糟心的玩意儿。”
  “娘,疼疼!您松松手……”
  施太后让身边的嬷嬷亲送他们至后宫门,就在前面带路。
  齐筝忙劝道:“母亲,出了宫再教训不迟。”
  施春浓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嫂,是这么劝的吗?
  嬷嬷在前头忍俊不禁,见怪不怪。
  施家男人们和方既清皆等候在后宫和前朝中间的宫门处。
  方既清远远瞧见她们的身形动作,便隔着颇远的距离拱手一礼。
  施老夫人当着姑爷的面不好教训施春浓,便撒开了手,只仍没好气,“等你明日回府的,看我不教训你。”
  施春浓兀自揉耳朵。
  待到两方汇合,一行人离宫,各自乘上马车。
  崇仁坊就在皇城边儿上,两家的马车很快便分开。
  远去的方家马车上,方既清抬手,刚到施春浓脸侧十来寸的距离,她便敏捷地侧头躲开。
  方既清便又放下手,问:“可疼?”
  施春浓不屑:“我又不是躲不开,我是让着她,就她那点力道……”
  第二日是正月初二,方既清陪施春浓回娘家,下车前,先是嘱咐道:“我与你说的事儿,莫要忘了告知二娘。”
  施春浓点头,“正事儿我记得呢。”
  方既清又状似不经意地说:“神峪寺今日有斋饭供香客食用,味道极佳,可惜你不爱食素。”
  施春浓一听,来了兴趣,“二娘喜欢,我带二娘去尝尝。”
  方既清并未多言,点到即止。
  而施晚意此番回娘家,带上了陆姝。
  老戚氏算计颇精明,她养得陆姝极亲近她,也不阻陆姝跟外祖家亲近。
  只算错了施晚意这个亲娘的性子,误以为她还是离京前那样重情又软和。
  陆姝对外祖一家颇熟悉,一进正堂,便挨个问好,全不像叫“娘”那样别扭。
  施家最小的孩子施翊也已经十四岁,陆姝便是最小的晚辈,施家人对她还是极为疼爱的,尤其施老夫人,拉着陆姝的手不停地关心询问:“怎么瘦了?可怜见儿的,守孝不好过吧?”
  陆姝小眼睛瞄一眼施晚意,让她不好过的哪是守孝,却没像在陆家那样告状。
  这时候施春浓、方既清夫妻进来。
  陆姝看到施春浓便双眼一亮,老老实实地叫人,然后围着她问她的庄子和跑马场。
  施春浓对家人是好脾性,一一回答她。
  其他人当着陆姝这个七岁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便只随便聊些家常。
  施春浓记性不算差,趁着陆姝去别处,便凑到施晚意耳边道:“有件事与你说,常老尚书要致仕了,陆侍郎许是有意尚书一职。”
  施晚意心下一动,她不知道这事情。
  哪有不想升官的下属,若常老尚书真要致仕,那陆侍郎就不只是因为陆仁对她宽容,老戚氏某些时候压下的脾气也有迹可循……
  施晚意勾起嘴角,心情更好。
  快到隅中时,施春浓问施晚意:“午膳可要去隔壁神峪寺用斋饭?你姐夫说味道极好。”
  施晚意一听“神峪寺”,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初遇那温润书生的一幕,青伞白袍,向她伸手……
  高门大户吃三餐甚至夜宵,点心也不断,但很多人家还是两餐的习惯,中午并不吃,或是吃也不甚讲究。
  施老夫人也记得女儿爱吃素斋,便没要求她们必须留在家中用膳,“想去便去吧,不必拘在家里。”
  陆姝对斋饭没兴趣,本不欲跟着,方既清提议,带她去寺庙转转,她才起了兴趣一同去。
  而四个人,两个不爱吃斋饭,一个意不在斋饭。
  方既清三言两语,陆姝便拽着施春浓去探索寺庙,只留下施晚意和两个婢女跟着小沙弥前往客堂。
  神峪寺的前身,亦是河间王府的一部分,
  河间王府一园一景,沿着游廊走入神峪寺的禅院后方,入目有一棵高耸的银杏树,起码有两丈高。
  冬天没有丰密的叶子遮盖,施晚意一仰头便看到了树尖。
  尽管没有叶子,枝干最长处也几乎延伸到游廊上方,若是秋日来,满地散落的金黄,定然极美。
  施晚意琢磨着,今年秋要来瞧瞧,方才随着小沙弥继续走。
  游廊尽头,是一座楼阁,小沙弥说:“这是寺里的藏经阁,绕过便是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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