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留下了三十名金吾卫保护我们安全。”
“但,他们一走,那些金吾卫就借口说自己受伤了需要静养,一个个都不管我们,自己歇着去了。”
“就只有几名金吾卫劝阻不了,一直贴身跟着我们,又要负责找食物,又要换班值守,我们看他们实在太累了,主动提出让他们休息,顺便出来找找野果,就遇见王爷你们了!”
听到这,何止王玄瑰冷笑连连,沈文戈都蹙起了眉。
“哦?”王玄瑰微微抬起下巴,“将保护你们的金吾卫给本王叫来。”
很快,四名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明显累极了还没休息够的金吾卫被叫了出来,看见王玄瑰第一眼都没反应出来是谁。
还是鸿胪寺的人出声提醒,才纷纷跪了下去,“王爷!”
“起吧,”王玄瑰掂量着手里的铁鞭,说道,“去本王马车上睡会儿。”
“末将不敢!”
他侧头,蔡奴将马车上的干粮水拿下来,“吃吧,吃完睡会儿,王爷来了。”
许是王爷来了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他们狼吞虎咽吃完东西,就抱着手臂靠在树根睡着了,不一会儿呼噜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几名鸿胪寺的官员们“哎呀”几声,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呼噜声,感情这四名金吾卫都没睡实过。
觉得自己拖了后腿,鸿胪寺的人也蔫儿了,他们接过蔡奴给分的干粮,默默吃着。
沈文戈将水壶递给他们,他们轮着每人喝了一口,发现王玄瑰看着他们,赶紧将水壶又给了出去。
柳梨川小声同沈文戈说:“七娘,你兄姊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他们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
从鸿胪寺到出使跟着王玄瑰这么多月,他们也能猜出他情绪上的一二分变化,他就又问:“那王爷怎么了吗?”
沈文戈手指掐紧水壶,装聋作哑,王玄瑰让她恢复以往样子,她怎么可能轻易做到,只能尽力,他定是也感受的出来的,“没什么,你觉得王爷有不对的地方吗?”
柳梨川和张彦交流了一下,两人肯定,“王爷有些不同以往。”
不是不耐烦、不是让人觉得恐怖,就是不对劲,好像迷茫又不解,眼神时不时就扫过七娘。
嗯?
他们转头看向沈文戈,又暗戳戳瞄着王玄瑰,对上挑起眉头的王爷,赶紧收回目光,悄悄离沈文戈也远了些,看来日后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寻七娘说话了。
“哈欠。”也不知是谁打了第一个哈欠,很快本就一直绷着脑中弦的鸿胪寺官员们,一个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个挨一个睡去了。
至今为止,那消失的二十六名金吾卫都没有出现,甚至没来查看一下鸿胪寺官员的安危。
王玄瑰单腿跨坐在石头上,一手撑着下巴,铁鞭被他缠在腰间,一手手指无声敲在膝盖上,看着沈文戈三人在他们睡着的地方升起火堆,又烤上饼子,眸光幽深。
这一等,天幕黑了下来,可有阴云遮挡,星月均被藏了起来。
他突然动了,将耳覆在地面倾听,蔡奴见状也跟着去听,对他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老王鸡妈妈带小鸡仔既视感。
【开窍?快了快了,危险来了,还不赶紧开窍】
第六十八章 惩金吾卫
【二合一】你可怕?不怕王爷在
王玄瑰咳嗽一声, 鸿胪寺睡着的官员最先睁开了眸子,一个个眼神迷茫,王爷、王爷咳嗽了?王爷来了, 快干活!
等他们猛地站起, 摇摇晃晃差点跌到地上,才反应过来, 他们已经出使了,不在鸿胪寺了, 一个个抹了把脸,看向王玄瑰。
那边蔡奴也将累狠了的四名金吾卫叫了起来,沈文戈和安沛儿则默契的将火堆熄灭。
黑暗中,王玄瑰道:“他们回来了,随我去路上迎接, 小声些,别弄出动静。”
这可能是王爷最温柔的时刻了, 鸿胪寺的人一个个默默啃着热乎的饼子, 挤挤挨挨跟在王玄瑰身后。
王玄瑰一停,他们就停,眼巴巴看着他,王玄瑰额头青筋蹦了又蹦,余光瞧见沈文戈憋笑, 眼眸弯起,再看在他们蓬头垢面,遭了大罪的面上,全当看不见他们往前走。
他一人闲庭信步走在林间, 仿佛什么危险都能解决, 看着他的背影就有种安心感。
不光沈文戈这样想, 其余人均是这种想法,大家加快脚步,紧跟上去。
很快他们就钻到林边,确定回来的是自己人,方才来到路上。
近二十人将路堵得严严实实,从远看去月光将人影拉的极长,有群魔乱舞的荒诞之感。
蒋少卿和岑将军看路上这么多人,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走的功夫,鸿胪寺的人又被劫了。
到了近处发现是王玄瑰回来后,松了好大一口气,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刚要叫人,就听他道:“噤声。”
归来的金吾卫们无人敢说话,哪怕再疲惫,也站得板直。
王玄瑰伸手点着蒋少卿和岑将军,“跟我来。”
二人急忙跟上,白铜马车里点着烛火,蔡奴候在一旁,将他们过来时,发现鸿胪寺身边仅有四人看护,且剩下那些金吾卫霸占了牛车和粮食的事情说了。
岑将军大喝:“他们怎么敢!”
带人前去探路,自然要选精锐,且两相对比,明显探路危险一筹,那些塞进来镀金的人,可不就被岑将军给踢出了选项。
他握着拳,气得就要拍桌而起去找他们,王玄瑰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冷汗一下流了出来,“是末将失职,请王爷责罚!”
王玄瑰冷冷道:“你确实失职,待回长安再做处罚。”
这时蒋少卿才开口:“我那些人没出事吧?”
蔡奴接话:“没事,蒋少卿放心,一个个生龙活虎的。”
他这话,既是安蒋少卿的心,也是安岑将军的心,鸿胪寺的人没有出事,顶多受点苦,他这失职便没那么严重。
果然见岑将军脸色好些,蔡奴才施施然给众人倒上热茶,日后路上还要靠岑将军看管金吾卫,要事事都要阿郎亲管,可要将阿郎累死了。
如今也就王爷这还能有热茶喝了,一饮而尽,喟叹出声。
王玄瑰靠在车壁上,看着对面挂着的小毛猫团子,拇指按住喉结来回滑动,见他二人疲惫感稍去,问道:“阿尔曼戒领地什么情况?”
岑将军抱拳回道:“我们未敢深入,只在周边转了圈,领地中人们往来并无异常,没见到拦路抢劫者。”
蒋少卿接着补充:“我们陶梁与婆娑一向交好,阿尔曼戒领地是我们进入婆娑必须要经过的领地,我们需要通过它去往婆娑神女城中心,避无可避。”
喉结被王玄瑰用手指死死抵住,他们说的他自然是知晓的,婆娑占地广袤堪比陶梁,但地广人稀,采取得是层层而下的领地管理模式。
除居住在神女城的旧约科萨尔王,婆娑还有东南西北四大天王,其余大大小小无数的领地主。
而旧约科萨尔王统治着整个婆娑所有天王及领地主,其人聪慧、温和,主张和平反对征战。
是以他在位期间,婆娑与周边国家友好交往,甚至与陶梁开辟了一条商路,用以交换丝绸、茶、瓷器等物,他们现在走的就是那条商路。
丹凤眼眯起,他们使团兴许被当成可以打劫的商队了,十车精美的东西足够他们产生歹念。
后来发现是使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当没看见,先抢一波再说,但没料到他们这次出使,金吾卫人数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踢到铁板没有成功。
哪个地方都不缺人品败坏的低劣之人,且他们选的地方巧在阿尔曼戒领地范围外,这是踩着两国之间的线蹦跶。
“王爷,不知领地情况,我们可还要冒然前进?”
这话是岑将军问的,蒋少卿却一口反驳,“自是要前进,这是我们出使抵达的第一个地方,无路可绕,不管是改道前往吐蕃,还是深入婆娑,我们必须走,不然只能返回长安。
出使路上多的是未知,若要因为遭到几次抢劫就回去,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返回长安,出使失败,届时圣上和百姓们如何看待他们?
岑将军泄力,一身盔甲发出金属碰撞声,他怕万一出点什么事,不好交代。
“进!”
王玄瑰一锤定音,不管如何,使团差点被劫,他都要管阿尔曼戒领主要个说法。
且婆娑与陶梁相距颇远,交壤地方就一块三不管的荒地,是连商队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不然这些婆娑人怎么会眼红打劫。
他们已经许久未获得婆娑消息了,既然来到这,怎可无功而返。
看向蔡奴,他道:“将马车赶到隐蔽处,让他们弄出点声音。”
“是,阿郎。”
外面的金吾卫也不知弄点动静什么意思,还是鸿胪寺的人脑子转得快,立刻就知道这是要吸引那些藏起来休息的金吾卫,当下大喊大叫起来。
话里全是向金吾卫们告状,说他们抛下鸿胪寺的人,自己跑了,他们是逃兵。
佩刀声、叫骂声传出很远,那藏在林中深入,守着牛车十分潇洒的二十六名金吾卫,听见声音赶忙钻了出来。
他们敢偷懒,自然是想好了对策的。
当下就开始辩解,说鸿胪寺的人太娇气,他们是为了替他们找东西吃,深入林中,结果迷路了,还是听见他们的叫嚷声,才寻到方位,让大家千万别听信鸿胪寺官员的鬼话!
“你们真的要相信我们!”
一个个特意弄得灰头土脸的金吾卫,将脏水一波又一波往鸿胪寺官员身上泼。
想象中鸿胪寺官员们同他们据理力争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甚至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好多话都没有机会说。
比如说他们要说鸿胪寺的官员骂他们草莽,再比如说鸿胪寺看不起他们,人一少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好挑起两方怒火。
可鸿胪寺的官员也不争辩,静静看他们像跳梁小丑般闹腾,和一众归来的金吾卫,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挣扎?
二十六名金吾卫再傻也察觉不对了,树枝响动,有人恰巧瞧见王玄瑰如同催命鬼一样从林中走出,惊得当即就给跪下了。
这一跪,其余人齐齐后转,就见红衣黑靴的王玄瑰,手拿森然铁鞭,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
鞭子一动,前方碍事的树枝立刻断裂两半落在地上,被他黑靴碾过。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也让本王听听我陶梁精锐金吾卫,是怎么在山中迷路,艰难求生的?”
这一刻,他们吓得是“亡魂皆冒”,“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在王爷面前,任何狡辩都是无用的,他们这个本就不团结的临时小集体,当即四分五裂,互相指责,有人道:“王爷,是他威胁我的!”
“屁!你他个的,拍老子马屁,让老子带着你们的!”
“王爷,是他们出的主意,说这里安全,没必要死守着鸿胪寺的人。”
“王爷,我们只是随大流了而已,他们做,我们跟着!”
也不知鸿胪寺的人从哪寻了块石头,招呼四个有战友之情的金吾卫,合力搬到王玄瑰身后,王玄瑰睨了他们一眼,鸿胪寺的纷纷拱手。
王爷,王爷给做个主啊,我们可是王爷的人!
遭遇抢劫吓得半死不说,还被自己人给背刺了。
没再理他们,王玄瑰向后一掀衣摆坐了上去,单脚撑在石头上,幽幽道:“你们走便走,还将所有的牛车和粮食都带走了?”
“想做什么?想借着抢劫的名义,将其卖了,赚点钱花?”
“嗯?”
这一声嗯,让人遍体生寒。
“王爷,我们不敢,我们不敢,绕了我们这次罢!”
“抬起头来!”王玄瑰喝道,他们纷纷仰起脖子,有人怕得已经开始流起泪来了,还有人双股战战,眼见就要忍不住尿出来了。
嫌弃的看他们一眼,他招手,沈文戈指指自己,见他颔首走了过去,低声问:“怎么了王爷?”
他指指其中跪着的一人,“当初调戏你的,是不是有他?”
沈文戈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当时虽被西北军出身的人给救了,但所受惊吓和无力感,让她对那几人的相貌记得一清二楚。
她扫视一遍,果然又是他们,一个不少全都在。
王玄瑰嗤笑一声,尿骚味儿传来,有人承受不住,尿了。
他眸子里升起煞气,却是笑道:“怕什么,本王又不吃人,若照本王以往的脾气,你们已经是挂在树上的一具具人皮了,现在……”
“卸甲!”
岑将军立刻招手,将那二十六名金吾卫身上的明光甲给扒了下来,他们嘴上说的好听,认为鸿胪寺的人不会遇到危险,既然这样,他们为何还穿着明光甲。
二十六个人哪里敢挣扎,盔甲一脱,吓得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其中一人哭道:“王爷,王爷,饶了我吧,我父亲是……”
“嘘,”王玄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看着他被堵上嘴,这才满意的继续说,“你父亲是谁,不重要,陶梁官场缺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谁还能大的过本王去。”
他笑了两声,阴森树林,红衣灼眼,让人毛骨悚然,“放心,你们还有点用,本王暂且留你们一命。”
说完,他看向岑将军道:“用他们做先锋队!明日伴随本王左右。”
“是!”岑将军抱拳。
在打仗时,最前方的步兵是死亡率最高的,他们被称为先锋,也被叫做敢死队,如今他们二十六人,连明光甲都没有,跟着王爷是生是死全凭造化了。
他们睁大眼,被捆了起来扔在一旁,纵使悔恨也晚了。
王玄瑰不再理会他们,下令道:“就近扎营休息,明日一早,随本王进阿尔曼戒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