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三人行必死无疑——五序【完结+番外】
时间:2023-02-05 09:22:00

  人。
  三个月的短暂相处,白蓁蓁没资格说自己和白家父母的感情深厚到天地可鉴,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它有
  知觉,它会疼。现在它就疼的就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一阵一阵往外冒酸泡,铺天盖地的羞愧和抱歉朝她席
  卷而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真可怜。大病初愈,好好走在路上,无辜摊上一个无良的穿越者。这个无良的穿越者
  弄丢了她的父母,弄丢了白家家底,还让她在一夜之间从上海滩里家喻户晓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身无分
  文的孤家寡人。
  火车遇上了大雪封路,直拖到深夜,沃尔纳才回到柏林。
  晚上没有月亮,星光被云层盖得严严实实,路灯明明灭灭,亮的五次里有四次是灭的。最后一次灯泡一
  闪一闪,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转而进入崩坏,长街就此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即便如此,良好的夜视能力依旧让他发现了台阶前缩成小小一团的白蓁蓁。她坐在诺依曼的家门口,头
  顶的灯光很暗,抱着怀里的档案一身单薄。零下十五度的天,连外套也没带,肩头发丝染成了一片素白,雪
  停了很久,她冻得嘴唇发紫却置若未闻。
  他一路踩着积雪来到她身侧,指尖碰了碰她的脸,一如预料中的冰凉刺骨。感知到外人的触碰,她慢慢
  转过脸庞,湿漉漉的眼睫一眨,摇摇欲坠的水光霎时滚落下来,打湿了怀里的纸袋。
  水渍浸染之下,遗产公证四个字的轮廓愈加分明。
  见是两年不见的沃尔纳回来,白蓁蓁迅速擦干了眼泪,掩起怀里的纸袋,“你回来啦?怎么没说?我可
  以去渡口接你的,我在这里闲了一天。”
  温热指腹轻抚过她红成一片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一道未被风干的浅浅泪痕,他凝视着那道泪痕,一语
  戳破了她拙劣的谎言。
  “分明是哭了一天”
  白蓁蓁鼻子一酸,低着头硬是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沃尔纳却在此时此刻抬起了她的脸,用洁净
  的手帕拭干她眼角湿润,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件和一块精细小巧的金壳怀表。怀表属于她的
  父亲,信件的笔迹来源她的母亲。她将怀表和信件用力地攥进手心,就像攥住了自己稀薄的良知,仿佛只有
  那样,心中翻涌如潮的歉疚才能稍稍平息一会儿。
  “谢谢”
  沃尔纳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轻拍着她的脑袋,半晌才涩着声音开口,“我很抱歉”
  白蓁蓁一愣,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神在一瞬间里变得困惑,“你是在……向我道歉?”
  日军入侵上海的那一天,沃尔纳根本没有意识到白蓁蓁的家就住在轰炸点的中央,分崩离析的战线和溃
  败的军队夺去了他所有精力,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论是吉祥街上的白家老宅还是如意街上的白家公馆,统统炸成了一片废墟。白蓁蓁的母亲死在邮箱
  旁,不知所踪的父亲从南京的大雪里被清理出来,青白僵硬的尸体,怀里只剩下一枚怀表。
  曾以慕尼黑军校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的他,生命中的第一场仗打的面目全非,从头到尾输的一塌糊涂,
  甚至搭上了白蓁蓁的一对父母。
  昏暗的路灯在他脸上打落一片阴影。白蓁蓁忽的伸出了一只的手,按在他左侧的胸口,加剧的心跳从掌
  心一路传递而来,那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你的心脏跳的很快,是因为我吗?”
  沃尔纳怔住,反应的有些慢,“……我不知道”
  白蓁蓁垂下按在他心口的手,黝黑的眼眸盯住他的臂章和鹰徽,看了两三秒,一字一句说道,“没有必
  要”
  “我既不是懵懂无知的七岁,也不是天真愚蠢的十岁,没有资格去要求一个外人保卫我的祖国或是庇佑
  我的父母,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门扉最后轻轻被扣上,半长的风衣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缄默着拆下了左臂显赫的朱色袖标和胸前挺
  括的漆黑鹰徽。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改都觉得不大对!
 
 
第16章 
  二月份的柏林气温不高,持续几天在零度上下浮动。冬天的影子还未完全褪去,春天就已经踩着巧克力
  的香气到来了。为了照顾少女们甜蜜的恋情,校方将开学日定在了情人节的后一天。在这个每寸空气都漂浮
  着柠檬气味的特殊节日里,白蓁蓁正面临着人生中的一个重大难题。
  ——她手上没剩多少钱,是交给学校当这最后半年的学费还是交给诺依曼夫人当这最后一年的寄宿费?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学费较高,交完手上一点零头都不剩还没地方住;寄宿费较低,交完她就没书读,连高中学历都拿不
  到。一个没有学历也没有背景的外籍人士,想在德国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比登天还难。
  要不……回国?凭着她垃圾四六级的英语和绝对熟练的德语,在国内找到一个翻译工作确实不难。然而
  这个看似最佳的念头刚一冒尖就被白蓁蓁在脑海中无情掐灭。
  如果说她待在欧洲战场的生还几率有百分之五十,那么待在远东战场就只会剩下可怜的百分之十。要想
  达到这可怜的百分之十,她必须要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还要同时兼具运气爆表通晓古今的无上本领,
  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于万千敌军阵前面不改色地翩然路过。
  这太难了,她不想英年早逝。
  得先弄点钱把学费和寄宿费一起交了。
  白蓁蓁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变卖首饰。她的首饰不多,大部分是诺依曼夫人送的,小部分是弗朗茨买
  的,都不是她自己的,她不好意思卖;从家里带过来的大多都是玉镯项圈一类的大件儿,德国人不玩玉也不
  玩翡翠,市场价不好预估,还很容易人财两空。她想到的是第二个办法是赚钱。可现在距离开学只剩下不到
  一天,她还是个未成年,签不了劳务合同私自打工涉嫌犯法,人家根本不会收,第二个办法继续PASS。第三
  个办法是借钱。若是还有的选,白蓁蓁一定不会采用这个办法。她向来只负责借钱给别人,向别人借钱倒是
  命里头一遭,多么新奇的一趟体验啊,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翻出上回在沈寄棠那里随手记下的一串号码,在诺依曼家的客厅里找到了一台电话。这个年代德国的
  家用电话是老式的脉冲拨号,数字转到几就是几个脉冲。白蓁蓁见过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用过,查了半天
  说明书,捣鼓了一个上午才搞明白怎么拨号。
  沈寄棠丝毫不介怀她打电话来的目的是借钱,就是非得让她说出个缘由来,不合理不充分一分都不借。
  当白蓁蓁一五一十地给她说完,电话那头的沈寄棠却没了下文,白蓁蓁逐渐开始担忧对方是不是已经挂了,
  接着就听见了声音。
  “不用还了。”
  沈寄棠一反抠门常态,异常豪迈地丢下这句话以后当场挂断。白蓁蓁一脸茫然地握着听筒,不知所以。
  “我这算是……成功借到钱了吧?”
  她的喃喃自语一字不漏地落在了弗朗茨耳中,他正从楼梯上下来,一听见这话就停了下来,倚住楼梯扶
  手神色不解,“借钱?为什么要借钱?你的父母不给你打钱了?”
  “嗯……”
  白蓁蓁不打算让他知道真正的原因。反正……四舍五入一下,意思也差不多嘛,她的父母确实没办法再
  给她打钱了。弗朗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母亲也是在他十八岁这一年断掉他生活费的。
  “我有钱,不够用也可以来找我”
  他草草揉了一把白蓁蓁的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留就出门了。他最近回柏林的次数很频繁,白蓁蓁猜想
  是因为奥地利的战事逐渐被提上日程的缘故。
  虽说一同被编入SS-VT,但弗朗茨跟沃尔纳的部署系统不太一样。沃尔纳所在的警卫旗队大部分时间是
  待在柏林的情报总部执行任务,打仗的事目前还轮不到他们而弗朗茨所在的德意志分队是驻扎在慕尼黑的一
  支武装战斗执行部队,开战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
  历史上希特勒吞并奥地利一枪未发,弗朗茨有很大概率只是坐在敞篷汽车上去奥地利的国土逛一圈就回
  来了,白蓁蓁完全不担心他会受伤,她对自己罚抄的700遍德奥合并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寄棠打钱的速度比她算账的速度要快,翌日白蓁蓁就去了学校财政部缴清学费。财政部的米歇尔小姐
  查完她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未交学费清单以后推着眼镜告诉她,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不可能,我昨天一天都待在家里呢。米歇尔小姐您一定是忘记写上我的名字了”
  白蓁蓁拿过那份打字机里打出来的学生名单,哥特体的德文认起来不难,就是总让人眼睛疼。
  “中国人的名字格式一向很特别,我绝对不会记错。你瞧瞧这儿,确实有人替你交了。”
  米歇尔小姐又递过来一份名单,标题是已缴学费学生清单,她在最后一面的倒数第五行看见了自己的名
  字,缴费人的签名是……呃,一段长长的波浪文。
  “……米歇尔小姐,您还能看懂这个?”
  白蓁蓁指了指那串没人知道它想表达什么的波浪文。
  “当然看不懂。”米歇尔小姐说道,“但我记得那位交钱的先生,是一位英俊高大的帝国军官。那是你
  的男朋友吗?你的眼光真好”
  “不,那不是我的男朋友”
  帝国军官?白蓁蓁矢口否认。
  “那好吧,你的眼光可真高。”
  米歇尔小姐表现的有些遗憾,她本以为这是一场跨国的罗曼蒂克式绝美爱情。
  出了校门白蓁蓁就往回家的相反方向拐去了。现在是早上九点钟,以军队的生活作息,此刻沃尔纳不是
  在警卫旗队总部就是在盖世太保情报处。两边守卫都很森严,近日来还多加了好几列巡逻的士兵,她贸然进
  去一定会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驻足观望了几下,那些士兵手上都有98K,为了避免被当成可疑分子人道毁灭,她决定先回家等着,等
  到下次见到沃尔纳的时候再还他钱。
  抛了抛手里装钱的纸袋,白蓁蓁转头就想离开,手上却失了准头,眼睁睁看着那抛至半空的纸袋与自己
  失之交臂落到身旁经过的一位军官怀里。
  装x不成反被装?
  白蓁蓁的目光从军官怀里的钱袋上移到他的漆皮大衣,经过轮廓优美的下巴,上移到他唇边的卷烟,最
  后对上烟雾里居高临下的眼。
  “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陌生军官掂了掂手里的钱,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脚踩灭,“少了点吧?”
  白蓁蓁十分淡定地远离了一步。对方身上呛人的烟草味道让她很不舒服,她朝他伸出手,细腻掌心的纹
  路清晰可见。
  “您误会了。请把它还给我,我另有用处。”
  军官冷哼一声,“到我手上的东西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得,遇上个蛮不讲理的流氓。
  “那要怎么样您才能还我呢?”白蓁蓁耐着性子微笑。
  军官上下打量她一眼,“钱给你,人归我,怎么样?”
  她摇头,“先生,那不划算,我没有那么便宜。”
  “你可以开个价”
  这玩意儿还有市价?
  白蓁蓁随手就比了个五,具体多少看他理解。
  那军官却是失笑,神态似有轻蔑,又点了一根烟,“东方姑娘的价没有这么高”
  她站的位置是风口,烟味扑面而来,感觉十分难受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忍下喉咙间咳嗽的痒意,假笑着
  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做作模样,“我毕竟是个学生,希望您能照顾一下。”
  那军官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将钱袋也抛给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波多野结衣。”白蓁蓁随口扯谎,并认真伸出三个手指头使这个谎言真实性更高,“你有三天时
  间猜到我在哪所学校。”
  话音一落,人就像兔子似的跑远了。
  克里斯蒂安没有阻拦她,他天真的大脑主动替他将这一举动归纳成了某种情趣。
  目送那道纤细身影消失在街角,他唤来了他无所不能的副官,“特里克,柏林有哪所高中的校服是红色
  的?”
  旁观许久的特里克面色严峻地回答,“上尉,柏林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高中校服是红色的。”
  回答完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长官您这回真的没有被骗炮?”
  这很明显戳到了克里斯蒂安的痛楚,他拉高了嗓门怒道,“我看起来很容易被骗炮吗?”
  一脸严肃的特里克不怕死地点了头,“是的,截止到目前为止,上尉您已经被不同身份不同阶级不同国
  籍的女人骗了有250次炮!”
 
 
第17章 
  白蓁蓁一直以为沃尔纳是可怜她身无分文的处境才默默替她垫学费的,他也许不会轻易收下这笔钱。
  因此,在还钱之前,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被拒绝了就记好他的寝室号下次再来。但结果似乎,和她
  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沃尔纳收下钱以后数都懒得数,随手就丢进了抽屉,继续沉迷于手头工作,看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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