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偷一个吻——赠春枝【完结】
时间:2023-02-11 12:17:24

  “你程哥哥可是大忙人,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美人乡里呢。”
  她又把话头转开,“怎么,我来了何二少还不满意?”孟琼依旧是勾着唇角盯着何明政看,一只手背托在手肘下,细腰微微露出腰线,姿态卓然。
  “妙妙年纪小,她的话你别放心上。”何明政难得露出几分笑,倒映在玻璃杯壁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若是你在我这儿受了气,时琅那头我可解释不清楚。”
  听上去倒有几分真情实意,只是笑意不达她眼底。
  “我怎么会当真,这样好的喜事,我一向来爱热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女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豆蔻指尖轻轻朝入口处一点,“孟玫这不是来了么。”
  掠过重重人影,何明政顺着孟琼指尖扫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宴会入口热闹起来,佣人引进来几抹窈窕身影,光影斑驳,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人身上。
  孟玫一袭端庄白裙入场,优雅知性,白玉兰色如明珠在人群熠熠生辉,此时却发现,孟玫身后跟着一抹惹眼夺目的淡黄色。
  白织灯光落在她身侧,沉沦的暗夜在她身后,娇小的身形很是俏皮灵动,宛如偷跑出来的小精灵,不谙世事。
  何明政指骨微微施力,摇曳的酒液在酒杯里翻转,他表情漠然,深邃的眼眸不知落在哪处,专注又晦暗。
  借助头顶光影交错,明晃晃的宴会厅涌入片刻诡异的安宁,她随意睨了眼身侧的人。
  孟琼收回视线,唇角依旧是言笑晏晏。
  这场宴会何家也算费了心思,来客皆数上流,来来往往之间多半有所交易往来,当年之事沸沸扬扬,也随这些年何家腾云直上而偃旗息鼓,众人晦暗莫深。
  灯火通明,众人看过去,何明政下颌线紧绷,双眸轻眯,嗅到了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今日这遭,竟也让众人做起看客。
  光点在视线中跳跃,孟玫迈着端庄优雅的步伐,越过人影走来。
  “何董,抱歉我来晚了。”孟玫浅笑一下,她睫毛纤长,神情歉意。
  何明政恍若未闻,目光专注落在孟玫身后那道淡黄色身影上,眸底墨色翻涌,冷和热不断交替。
  “何董多大方一人,与你计较什么算怎么回事,要我来说,你迟到该罚。”孟琼嘴角还带几分意犹未尽的笑,她说着便朝何明政方向看过来,叫了他一句。
  她似乎刚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微微朝许黎走过去,牵住她一只手,“忘了说,这位是我朋友许黎,做服装设计的,刚回国不久。”
  许黎紧张地挺直脊背,对上何明政的眼:“你好。”
  面前的女人全然一副两人没一丝牵连的姿态,语调生疏且冷漠。
  何明政的目光停留在许黎脸上小半响,细细描摹着她五官每一处,终于不动声色挪开视线,低头抿了口酒,视线落回孟琼身上。
  孟琼指尖轻轻摩挲在许黎手背上,纵使宴会厅暖气充足,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仍旧没几分温度,身姿微斜,将身侧的许黎挡住大半,也似笑非笑对着他。
  “何董这是看上我们许黎了?”
  半开玩笑的话,到底还是有几分力度。
  何明政看孟琼一眼,薄唇抿成线,没开口说话。
  孟琼笑吟吟地接着说:“只可惜你来晚一步了,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四个字,我们就算这般熟的关系,也不好明目张胆给你插队不是。”
  何明政倏然眯眸,看着她,咀嚼她话里的暗示,渐渐眼神不易察觉地冷几分。
  “毕竟她被人骗得够惨,男人出轨,被骂最惨的永远是勾引人出轨小三,她多无辜,白纸一张干干净净的,被家里人赶出来,差点儿人都没了。这种结了婚又跑出去勾搭小姑娘,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孟琼攥住许黎冰冷的手腕,染上些热气,开始对着何明政控诉,“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混蛋?”
  嘈杂的宴会厅里,他轻轻地“嗯”了声。
  何明政垂眸。
  “是挺混蛋的。”
  孟琼扫了眼何明政离开的背影,如初时身姿挺拔,仿佛没有受方才闲聊时一点影响。
  只是他袖口处那抹被溅出来的红酒渍,在光线下格外晦暗。
  宴会热火朝天,许黎和孟琼坐在沙发上,像是隔绝了一切干扰。
  沉默好半响,孟琼打了小半个哈欠,懒洋洋地扫了眼魂不守舍的许黎。
  “就这么个男人,到现在连喜欢你都不敢说。你还想着他?”声音轻飘飘没什么力度,却莫名往许黎胸口戳。
  许黎一顿,捧着酒杯连忙摇头。
  “好男人这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旧爱新欢,试过才知道哪个适合你。”
  孟琼撑着身子,半靠在沙发上,微微前倾,指尖指了个人给许黎看:“正前方那位黄家继承人,人品模样都不错,家世也出挑,正儿八经的名校高材生。人家找我打听你好几次了,你要是有兴趣,试试也无妨。”
  “或者十点钟方向,那位低头和人交谈的大叔,比你大五岁,稳重成熟有魅力,对你也有点意思,你可以考虑考虑。”
  “……”
  许黎看一眼孟琼,犹豫好久,还是垂眸摇摇头。
  反倒是孟琼觉得她不争气,却也只能看破不戳破,暗红色指尖戳了戳许黎的脑门,淡淡叹了句,“你就这点出息。”
  不远处何明政低头和身边人说话,偶尔抬头,目光隔三差五飘过来,扫一眼这头又很快挪开。
  眉目冷淡,西装革履,颇有些衣冠禽兽的感觉。
  “还是不要了,琼琼,我总觉得在何家做这样的事怪尴尬的。”到底是她爱过的人,她没这个勇气。
  许黎骨子里的教养极好,即便在外漂泊无依这些年,也守住自己的底线,当年的事是她蠢才被人骗,自认活该。
  孟琼不咸不淡地质问她:“你有什么错,他才该后悔。怎么?因为他这个混蛋,你连想个恋爱都得遮遮掩掩了?”
  许黎抬头看一眼孟琼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默不作声。
  ——琼琼说得对。
  她回国确实是想要重新生活的。
  也怨过恨过,真的很想摆脱那些支离破碎的痛苦。
  孟琼注意到身边人情绪低落,眸光微微波动,很快恢复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她附耳和王安楠说了几句,王安楠便离开。
  几分钟后,黄景便朝这边走过来。
  男人身高腿长,手上端了块慕斯蛋糕过来,五官不俗,芝兰玉树,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温润气质。
  能看出来,他眉目清润,腼腆地笑时,脸颊两侧有小小酒窝。
  “阿景过来。”孟琼笑着朝他招手。
  黄景坐过去,那块蜜桃色蛋糕放在桌面上,许黎的指尖顿了顿,心里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孟琼简单带了个话题,几人浅浅聊了几句。
  黄景谦逊有礼,学识不凡,没让场面尴尬,很快,交流间许黎被他逗笑好几次,看得出来相处很愉快。
  孟琼晃动酒杯,小酌一下,卷发顺白皙肩头滑落下来,瞧着不远处的男人一动不动,眸光冰冷的看向这头。
  再恨再气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孟琼嗤笑一声。
  没打扰两人相处,孟琼微微退了步,在不远处另找了张高脚椅坐下。
  才刚坐下,便有人坐到对面。
  “姐,你还真是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孟玫今晚聊了几个项目,心情还算不错,就见孟琼一人沉思,便坐过来。
  “何明政不太好对付,你可别惹火烧身。”
  孟琼淡淡回了句:“烧不到你。”
  语气如同以往般冷淡。
  “看何二少这模样,是旧情难忘吧。”孟玫撑着下巴,身姿优雅,脸上挂着几分柔光,“圈子里谁不知道,何二少这段时间火速把婚离了,这是等着给旧情人回国腾位置吧。”
  “啧,爱情真浪漫。”
  孟玫矜持地笑起来,还算克制,“秦璐璐该在医院气死了吧,她估计没想到,何二少宁愿净身出户也不要她。”
  “净身出户可不够。”孟琼撑着脑袋,咬了颗车厘子,红唇染上汁水,连带指尖也沾上星星点点,不相上下的胭脂红。
  她侧头,忽然瞥到一抹嫉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孟琼抬眸对上去,一袭湖蓝色抹胸少女裙,明眸大眼,只是眼珠瞪得圆溜溜,不知看了她多久。
  见孟琼不着情绪看过来,像是心底顾忌什么,那人一跺脚,咬牙走了。
  孟琼没放心上,她侧头扫了眼许黎,两人聊得正欢。
  她晃着两条纤长的腿,坐在高脚凳上托腮沉思,忽然觉得这宴会有些无趣,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没留着的必要。
  孟琼转身往洗手间走,拿着手机准备给纪听白打电话,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结束没有。
  宴会厅和洗手间隔了个露台,孟琼踩着细跟走在空旷的长廊上。
  王安楠默默跟在孟琼身侧,她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带许小姐一起来?”
  “这样的场合要是何董发脾气,闹得几人脸上都不好看。”
  孟琼红唇勾起,直视前方:“他离了婚又怎么样?”
  “我就是要他明白一个道理。”
  “被伤害过的伤口不是他看不见,就能痊愈了的。伤口就是伤口,永远不会好。”
  伤口就算结痂也会一直留着,直到变成一道无法逆转的痕迹,许黎如果一直在午夜梦里等着自我愈合那天,何明政总会高看自己,觉得两人还有希望,还做着重修旧好的美梦。犯了错总要买单。
  既然他意识不到这些年许黎经历过什么,那就让他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尤物
  靠露台上, 天气阴霾,夜色灰蒙蒙的,空气里能嗅到漂浮的尘埃味道。
  走廊道很静,偶尔飞过几只小虫盘旋在灯顶, 影影绰绰。
  孟琼一手贴在腰窝, 另一手肘抵在手背, 漫不经心听着对方高谈阔论的丰富阅历。
  男人低头的角度正好看见透亮的圆润贝甲,面上挂着的是恰到好处的笑意盈盈, 只是细看时, □□的眼底无波无澜。
  与她对站的男人身姿颀长,寥寥几句,搭讪未遂, 正欲接着攀谈,就听见对方打断的声音:“抱歉, 我去个洗手间,失陪。”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男人微愣,似乎仍未明白此时果断的拒绝来源何处,明明两人相谈算欢。
  英俊的脸庞布满疑惑, 他还没来得及作其他反应, 就见眼前女人朝他举杯, 歉意般抿了口酒, 从他身边掠过。
  目不斜视, 背影袅袅,如一尾暗夜的鱼从手里悄然溜走。
  宴会之中非富即贵, 男人瞧见她礼节性做派恰到好处, 便知她出身不凡, 深邃的眼瞳眨了眨, 微微有些遗憾,只能接着回到奢靡的宴会厅。
  孟琼面无表情甩掉搭讪的男人,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与宴会厅隔着一道长廊,此时空无一人。
  仿佛一瞬间远离那处光鲜亮丽的世界,浮光掠影,宁静的白壁总算是给心里留了处宣泄口。
  一晚上白炽光晃的人心里软飘飘的,孟琼寻了个舒坦的休息角落,一时有些恍惚。
  孟琼打心里厌恶这样的热闹场面,她自小泡在金迷纸醉的交际场,见惯了一群狐狸假意地推杯换盏,虚伪的面容下多在悄然滋长,凉薄自私。
  小时被孟司灌输过太多太多令人发指的礼教,许是骨子里的叛逆涌现出来,小孟琼最执拗,能赌气绝食,也敢大闹一场,这些换来的是无休无止的沉默。
  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世界永远沉默。
  没有一丝光线。
  当她再次置于白日天光下,那些不见天日的攀附着的难堪惊惧里,魔鬼悉数化为泡沫,藏匿到窒息。
  于是,她早慧,再大些便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孟司也终于欣慰地发现,他的女儿如他所愿,已经能在人堆中混得如鱼得水,侃侃而谈,落落大方,好不自在。
  一朵明艳动人的花,很快便稳坐京城名媛榜首。
  几息之间,她眼睫微动,呼吸明显失去平衡。
  难得闲处来片刻宁静,不愿再陷于那些腐朽烂臭的回忆,她柔软的掌心本来是冰凉的,贴着手机看一眼,依旧没看见想要的消息。
  孟琼无可察觉的蹙起眉头来,而后叹口气,像是妥协般勾唇笑了。
  想到他多半是还没下班。
  思索间,隔间外传出几分声响,在寂静的洗手间格外突兀。隐约感觉到一阵鞋跟的敲击声,很快走近,紧接着是几道娇柔的女声在洗手间传开来。
  孟琼没放在心上,艳色指尖慢慢移动,敲下一行字发过去。
  【在哪儿?】
  【我去接你?】
  这下对方倒很迅速回了个表情:【不用,一会儿去找你】
  洗手间的窗朝向很好,正对着露台下的泳池,借着夜幕和浅淡的熏香,勉强安抚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反叛,孟琼的心情算好了些。
  她出了隔间,踩着细跟往洗手台走,通透的玻璃幕镜里,女人的卷发缕在一侧,露出来完美的天鹅颈,惹火的背部线条勾勒出几分妖娆,忍不住心跳快上几拍。
  水花哗啦啦往下流,颗颗水滴在空气中迸溅,似乎和灯光相互挑逗。
  洗手间恰好是转角,被绿植分割开来舒适的范围一分为二,繁密的叶片把人影挡的严严实实。
  灯光如昼。
  几米开外的距离,孟琼还没走开,身后传出来几声难以忽略的轻笑。
  “……要我说何二少真是瞎了眼,潇潇姐论家世背景哪样比不上那不入流的女人,偏他鬼迷心窍了似的。要我来说,怎么也轮不到她。”
  孟琼手上一顿,而后抬眸看过去,隐约瞧见几丛绿植间隙里,几抹背对着人的身姿晃动。
  “可不是么?你们还记得孟琼和这三儿之前的事么?她风评一向不算好的,谁知道多年前是不是把姐妹卖了。”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嗤笑连连。
  闲言碎语混着门道夜风徐徐贯耳,本倒不乐意搭理,这下被人指名道姓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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