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在门口等待时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阿淮好好接受自己,也会尽力做一个好父亲,所以这回他并未强求着要去见孩子,只是冷静地与沈如霜并肩站在院子里。
“陛下,以后就算你有怒火也不要朝着孩子发,他实在太小了,什么都不明白的,你同他说了也是无用。”沈如霜一想到在马车上心惊肉跳的一幕,就忍不住心疼阿淮有个这样的亲爹,絮絮叨叨地说道:
“还有,日后那些往事和恩怨也少在孩子面前提,若是有什么事儿了可以单独同我说,不要让孩子听见了。他从小就聪明懂事,我怕他长大后多心。”
萧凌安还是有些不甘,分明是阿淮不肯让他,沈如霜又在节骨眼上说他当爹当得不如陈鹿归,他这才没有忍耐得住。但他终究还是将这些心绪压了下去,毕竟吓到阿淮也是他的错处,难得在沈如霜面前顺从地听她训话。
二人并肩走着,直到行至殿门时沈如霜才打住了话头,眸光平静冷漠地等着萧凌安自己走。
“霜儿......”萧凌安望着沈如霜与从前一模一样,却又格外陌生的面容,心有不舍地拉着他细嫩白皙的双手,压低声音道:
“今夜你陪陪朕吧。”
听了这话,沈如霜不住地皱眉,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抗拒和不情愿,毫不留恋地将手从萧凌安温暖的掌心中抽出,沉默却坚定地摇头。
“好,就算你不愿,但我们终究是阿淮的父皇和母后。”萧凌安见她木雕一样没有任何感情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憋闷和心堵,掐了一把掌心低声道:
“阿淮若是知道他的爹娘这样冷漠疏离,应当也不会高兴,你就当为了阿淮与朕将就一下,好不好?”
这话听得沈如霜一阵不屑,阿淮终究是个孩子,她与萧凌安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就行,哪有孩子睡着了还要继续做功夫的道理?只怕是他自己想要与她独处,却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和借口。
但是说来也新奇,这是她嫁给萧凌安以后,第一次见他有些服软的意思,也是他竟然用询问的语气来问她愿不愿,从前的萧凌安只会毫不犹豫地强迫,这回甚至言语间还有着一丝......恳求。
沈如霜暗暗觉得可笑,但既然萧凌安都把阿淮搬出来了,她也不好太不留情面,以免彻底闹翻了脸反而不好,终究是点了点头。
*
正殿内部的布置与养心殿颇为相似,沈如霜刚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脑海中隐约闪过两年前的一幕幕,只不过痛苦和欢乐都被时间冲淡了很多,只剩下无情与麻木。
她习惯了没人伺候,所以就让所有侍女都退了出去,独自拿了一件寝衣去屏风后面更换,动作干净利索,只不过宫中的衣物与平日里的不同,连寝衣都更为繁琐,那些衣带她两年没碰,一下子都不知该先系哪个,倒腾了好一会儿。
萧凌安坐在床榻上,隔着朦胧的花鸟刺绣屏风,望见沈如霜窈窕玲珑的身姿婀娜地随着衣料轻微摆动,似乎她在生完阿淮后更为清媚有致,看得他一时愣神,同时又想到了些不悦的事情,脸色沉了下来。
还没等沈如霜理好衣襟走出来,萧凌安就三两步闪身至她身前,发烫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薄背和酥腰,话里尽是酸涩和嫉妒,闷闷道:
“霜儿,陈鹿归是不是也这样看过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凌晨一点左右哦~
第51章 她让他滚(二更)
烛火因为萧凌安迅疾的脚步而摇晃跳动, 忽明忽暗地照在二人身上,暖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只有彼此的身影交叠纠缠着迟迟无法分开, 紧贴着几乎要融为一体。
萧凌安的下颌轻轻架在沈如霜的肩头,侧首将俊容埋入她的墨发与颈窝, 鼻翼间萦绕着沈如霜身上清甜醉人的芬芳,贪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纵着沉溺其中不愿醒来,留恋又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 酥酥痒痒的感觉在二人身上弥散。
他感受到沈如霜微微发颤。
但是萧凌安还是觉得不够满足,双臂摩挲着攀上沈如霜纤细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就能揽入怀中, 与他的腰腹心口紧紧相贴,不自觉地用身躯轻轻摩挲着,沉醉地半阖着凤眸,呼吸声愈发短促沉重,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分明他们是正经夫妻,萧凌安却莫名有种偷腥之感,仿佛这种温存和暧昧实在太过遥远,不会在曾经的新帝和先皇后身上发生, 只有在梦里才能勉强感受一番,现在觉得很是新奇刺激。
他梦了两年的温香软玉, 此刻就真真切切地抱在怀中, 萧凌安积攒了两年的空虚寂寞瞬间被大量温软填满,却如不知足的小兽般只想着索取更多, 想将霜儿整个人、整颗心, 还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 哪怕是一根发丝一个眼神都全部侵占。
所以当他一想到沈如霜和陈鹿归做了两年夫妻,恨得牙根都发痒,不甘和愤恨掩盖住心底的酸涩和嫉妒,让目光变得狠厉又阴鸷,骤然间扣紧了沈如霜的腰肢,不容抗拒地与他滚烫的躯体贴的严丝合缝。
“嘶——”沈如霜原本不想理会萧凌安,可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腰间一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拍打着他的手臂,不悦道:
“陛下,这样很疼,你能不能放开?”
萧凌安听见她喊疼,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些,但他一想到她与陈鹿归的过往就气息不顺,总觉得这两年他损失了太多东西,心有不甘地再次将沈如霜抱紧,修长的指节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抚摸着,阴阳怪气道:
“你在怪朕?是不是陈鹿归在这样折腾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说疼了?”
沈如霜惊诧地瞪大双眸望着萧凌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冷漠地笑了一声,回应道:
“我与他,清清白白,从未逾矩。”
萧凌安俊秀的面容上尽是怀疑的阴云,望向沈如霜的目光显然是不相信她说每一个字,薄唇不经意间抿了抿,不知是在嫉妒还是怨恨,抱着沈如霜的力道又重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糟糕的念头逼走似的。
他也想去相信霜儿,可他都亲眼看着他们要拜堂成亲了,这让他如何相信呢?更何况他们青梅竹马,从小感情深厚,霜儿现在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什么爱意,想必是喜欢陈鹿归的吧,肯定是两年之间彼此都敞开心扉了才会走到夫妻这一步吧。
思及此,萧凌安愈发气愤又嫉妒,就像原本只属于他的东西在不经意间被别人偷走了,偏偏沈如霜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无可替代,他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就算霜儿撒谎了他也无可奈何。
萧凌安惩罚又发泄般在沈如霜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虎牙刻意稍稍用力来刺激着沈如霜,直到她瑟缩了一下肩膀才松口,留恋地吻了吻道:
“霜儿不必撒谎,朕可以不追究,只要你乖一些。”
话音刚落,沈如霜就提起了一口气,杏仁般的眼眸中闪过气愤和嘲讽,心中更是委屈又不甘心,未曾想到萧凌安会把她想成那样的人,张口就想要辩解。
她离开萧凌安后依旧在意自己的名节,这更是为了阿淮的将来考虑,就算陈鹿归对她好一些,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好也不能做真正的夫妻。
但她转念一想,萧凌安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她方才也清楚明白地说过她与陈鹿归是清白的,既然他现在不信,无论她怎么说萧凌安都不会信,甚至会更加觉得她是在狡辩,反而坐实了罪名。
于是,沈如霜沉重地舒出一口气,懒得再和萧凌安多费唇舌来解释没有意义的问题,只觉得在他怀中被勒得喘不上气,扭动着身躯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们本来就紧紧相贴,每一分细微的挪动都会在彼此间产生奇妙的反应,沈如霜心里只有赶紧摆脱萧凌安这一个念头,根本没有顾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萧凌安越是用力她就越是挣扎,直到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烫,贴着她后背的地方烫得她一惊。
“陛下,我不想......”沈如霜暗道不妙,未曾想到向来不近女色冷清寡欲的萧凌安竟然会这么容易就被触发,果断拒绝后就要逃走。
话还没说完,萧凌安的脸色率先变得奇怪又沉闷,还带着些时隐时现的冲动和欲望,看向她的眸光已经没了方才的清明,仿佛被脑海中的念头控制住了一般,又似是蓄满了洪水的堤坝,下一刻就要倾泻而下。
沈如霜还没来得及从他的怀中挣脱,就被萧凌安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后脑,所有的呼喊和抗议都被两片温热的唇堵在了喉咙口,萧凌安掰着她的肩膀,逼着她转过身凝视着他,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允许再看见任何其他东西。
她拼了命地挣扎和反抗着,可是萧凌安却如同铁打的一样,无论她如何拳打脚踢都没有任何反应,就算她用上最大的力气掐他臂弯里的软肉,掐得涨红快渗出血珠的时候依然不肯松手半分。
甚至萧凌安还更加想要侵占她的一切,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掠夺着她甘甜的滋味,纠缠之间他愈发疯狂渴望,如同贪恋着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一样,期盼着她下一次的反抗再被他征服的快感。
沈如霜被他逼到了角落里,萧凌安彻底沦陷在纠缠之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身体上游移,刻意试探着她的底线,逼得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涌上脾气,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撕咬,没有分毫的犹豫和同情,把被萧凌安夺回来后的憋屈和烦闷都尽数撒气在了这一口上,恨不得咬出一个洞来。
萧凌安终于吃痛地松了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牙齿,顺着唇角滴落在手背上,不得不暂且放开了沈如霜,眸中恢复了几分原有的神志,草草用衣袖擦拭着血迹,望向她的目光蕴含着诧异与不满,如同一只野狗好不容易找到了骨头,刚塞进嘴里就被人夺走了。
“萧凌安,我说了我不愿意!”沈如霜忍耐到了极致,嘴里的腥甜让她一阵恶心,赶忙吐在手帕中再狠狠砸在萧凌安身上,连他皇帝的身份也不想顾及,气得心口起起伏伏,指尖发颤地指着他道:
“你不就是想不开我和陈鹿归的那点事儿吗?可我解释了你会信吗?你永远不会!就像从前每次我都和你解释,你却从未听过一样,你只会认定你愿意相信的东西,既然如此,何必再来问我?何必拿这样的事情羞辱我!”
萧凌安极少看到沈如霜这么激愤,一时也接不上话,只能听着她继续说道:
“我不想要你碰我,也别因为这种事情来纠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好吗?”沈如霜轻蔑地瞥了萧凌安一眼,眸光中暗暗带着挑衅和讽刺,扬声道:
“你不信我和陈鹿归清白,好,那就不清白,我和他什么都有过,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就都有过,这下陛下是否满意了呢?”
萧凌安被她说得一怔,直觉以为她说的是气话,而气话往往都和事实相反......所以,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他向来坚信自己的判断,也从来听不进去所有人的话,如果真的是他错了,也会逼着别人承认他才是对的。可是或许沈如霜真的有几分不同,他现在忽然间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把残破的局面收拾好。
二人都沉默了许久,沈如霜是真的动了气,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根本犯不着为这样的疯子生气,缓缓顺着心口稳住气息,而萧凌安下意识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无论是谁以后都难办,只好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
“霜儿,你要朕怎样?”
沈如霜斜睨着萧凌安,瞥见他有几分妥协的意味但依然端着帝王威慑的架子,顿时所有息事宁人的好脾气都没有了,厌弃地转过头不想施舍他半点目光,指着殿门道:
“滚!”
萧凌安险些以为是他听错了,在他登基后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沈如霜是他的皇后,难道不应该顺从夫君的心意吗?就算情势特殊,也不能说出这个字......
但是沈如霜说得坚决又愤慨,丝毫没有惧怕他帝王身份的模样,不知该说她是勇气可嘉还是无知无畏,恍惚间觉得初识霜儿的时候与眼前也有些相似,莽撞不知礼但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气性,被激起后绝不会罢休。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温婉灵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女,现在只会厌恶又愤恨地让他滚。
“滚啊!”沈如霜见萧凌安没有动弹,愈发气愤难忍,指着殿门又喊了一声。
萧凌安攥紧了拳头,指节在寂静的大殿中“咯吱”作响,望向沈如霜的目光满是复杂和不舍。
作者有话说:
来啦~
ps:审核大哥求求了,真的什么都没写,别锁了别锁了呜呜呜
第52章 他吃醋了(一更)
翌日清晨, 冬日浅淡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枯枝照进来,在沈如霜白玉般无暇细腻的脸颊上映下斑驳的影,衬得睡梦中的眉眼愈发宁静温雅, 如同精雕细琢的画中美人像。
兴许是昨夜与萧凌安闹了一场,将所有积压在心里的不甘和愠怒尽数发泄出来, 她反而觉得舒坦了不少,更没心思去想萧凌安会不会因此发疯,一觉睡到大天亮,夜里安稳无梦。
直到阿淮哼唧着翻了个身, 沈如霜听到了小床“吱呀吱呀”的摇晃声才悠然转醒,下意识支起身子看了孩子一眼。
阿淮正乖乖地躺在小床里,圆溜溜的眼睛灵动地四下转悠, 一看到沈如霜就乐呵呵地笑出了声,眼睛都变成了半个月牙,柔柔地把小嘴巴贴在沈如霜的脸颊上,小手扒拉着她不肯放开, 声音香甜地撒娇道:
“亲亲阿娘,阿淮饿了......”
沈如霜欣喜又温柔地揉了揉阿淮圆圆的脸蛋,瞬间就没有了睡意,把他抱在怀里亲昵地拍打着后背, 哄了好一会儿才疼爱地刮刮小鼻尖,柔声道:
“阿淮乖, 阿娘待会儿就带你去用膳。”
说罢, 沈如霜即刻命人端来清水更衣梳妆,侍女将匣子中只有皇后和妃嫔才能用的首饰都摆了出来, 金光闪闪精致奢华, 看得沈如霜眼花缭乱, 但最终并未选中任何一件,只是目光淡淡掠过,随手拿了一支浅紫冰透玉髓簪子挽起墨发,清新淡雅不加粉饰,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韵。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萧凌安伫立在门外。
阿淮还是一看到他就拉下小脸,嘴巴一瘪就是一脸哭相,好似再多看她一眼就要嚎啕大哭一样,不安分地在奶娘手中挣扎着,喉咙间已经有了呜咽声。
沈如霜只好让奶娘先把阿淮抱走,方才的好心情看到萧凌安后就消散了,烦闷又不满地上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凌安还穿着昨日那件玄色鎏金长袍,衣角上沾染的灰尘还未来得及拍干净,肩头和衣襟上似乎落着今日清晨的寒霜,眼底有着一片乌青之色,眸光中隐隐有着疲惫,深深望了沈如霜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