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从树上一跃而下,拔刀挡在鹿白身前。
卫祁光用力踢开左右的侍卫,拦在前面道:
“够了!父王!你疯了不代表我想跟着你疯!”
广南王冷漠道:“祁光,我只说一遍。让开!”
“公主,是我对不住你,你趁现在快走。”
卫祁光寸步不让,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明王府大门匆匆打开。
鹿明疏赶紧走出来,担忧道:“宁蕖,你不必忧心我,快点回去。”
鹿白拉住他,道:“大皇兄,你告诉我,他突然来拜访你是想做什么?怂恿你夺嫡,允诺给你好处,借你之手除掉三皇兄和其他皇子,是吗?”
鹿明疏未答,推了推她,低道:“宁蕖快走。他所图不小,你不要卷进来。”
广南王冷笑一声,抬了抬手,数名暗卫从周围暗处同时出现。
他一一扫过面前这些人,眼里压着杀意道:
“祁光,让开!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走?”
鹿白冷淡看着他:
“王叔,别装了,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胆敢唆使皇子相互残杀……大家都是聪明人,到底想干什么,您直说吧。”
远远的暗处,收到消息的各府暗卫急匆匆离开,分别去往不同的府邸方向。
情况不妙,要通知自家主子来。
-
楚宁王府。
景殃看着漏刻,思及上次鹿白要给自己做甜糕的事情,不由蹙了下眉。
这都几日过去了,难不成她想赖账?
景殃走出书房,来到后厨。
厨子战战兢兢地行礼,正寻思最近做错了什么,突然听景殃道:
“今日你们有没有做桃花酥?”
厨子莫名地挠挠头,看向角落道:
“刚好有一盘,是小的方才精心制做,味道非比以往……”
景殃若有所思地捏起一枚,尝了一口,几秒后皱眉咽下,将桃花酥放进去,道:
“味道不可,重做。”
“……”
厨子忙不迭地应下。
景殃刚走出后厨,褚二就急速而来道:
“王爷,大事不好!宁蕖公主在大皇子府门口与广南王碰上,广南王似乎是想威胁大皇子,却被公主殿下拆穿。现在情况有些不妙!”
广南王这么快就出手了?
景殃眉头紧皱,心道不好。
本想这阵子避着她,解决一下频频的心烦意乱。但眼下状况突发,他又怎能避得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褚二看着眼前一道风刮过王爷就消失不见,愣了一下也赶紧追上去。
第102章
诸位皇子同时收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
朱雀街的动静瞒不过别人。
广南王想挑起皇子间的内斗, 野心几乎摆在了台面上。
鹿元晟听到广南王动静的瞬间就沉下脸来。
不管他们内部怎么斗,那都是他与鹿明疏之间的事情,与外人无关。广南王突然去拜访鹿明疏是想做什么?把鹿明疏架在火上烤?
与此同时, 在京郊练兵的边朝月也听到从玉汇报此事, 来不及思考太多就放下手中军务赶过去。
景殃到达广南王府的时候, 迎面诸位皇子和边朝月一前一后抵达。
三方人马在门口相遇,景殃看了他们一眼, 率先朝明王府而去。
明王府门口, 鹿明疏与广南王两厢对峙,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阶段。
护卫急得团团转, 看到远处一行人宛如看见了救兵。
广南王颇有深意的问话依稀从前方传来:
“公主为何对本王这般有敌意?难道你忘了你最开始来皇宫之时是谁为你撑腰的吗?”
鹿白气得浑身发抖:
“王叔,不要仗着手握兵权就有恃无恐!一个周家倒下就会有无数个周家坍塌,意欲挑起皇嗣内斗, 你当真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吗?不过是父皇懒得拆穿你罢了!”
一柄匕首凭空飞过来, 广南王猛地躲开,匕首擦着他的胸膛堪堪而过, 重重钉在前方树干上。
景殃抽出匕首,径直来到鹿白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看着她被桃花酥油纸弄脏的上襟衣衫,眉骨压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没事吧?”
鹿白摇摇头,一句没事尚未说出口,边朝月就越过景殃,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边朝月比她高了一个头,抱在怀里跟抱崽子似的, 远远地走到从玉身边把她放下, 仔仔细细地把她头上珠翠、身上衣衫和衣领袖口整理口, 转身拔刀冷冷看着广南王道:
“拿捏不了皇子就欺负公主,你真是孬种。”
“王叔。”
景殃把玩着匕首,唇边勾着笑,冷漠地看着他:“本王今日不想杀生,如果您识相最好还是赶紧走,否则这刀剑无眼,不知您这些侍卫还能留下几个活口。”
“你!”
广南王阴戾地看了看周围,诸位皇子都到齐,哪怕是最温顺的小绵羊也不是好惹的,呼吸沉沉起伏数秒,甩袖道:
“景无晏,不要以为跟皇帝老头站在一块就高枕无忧!这事我们没完!祁光,我们走。”
他转眸看向鹿明疏,温和地笑了笑道:
“大皇子殿下,本王下次再备着厚礼来明王府拜访,殿下千万别忘记了。”
说完他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坐轮椅转身离开。
卫祁光担忧地回头看向鹿白,眸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转身远去。
鹿白目睹着他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虽然卫祁光的情绪一闪而逝,但她还是看清楚了。
他狭长温润的眼睛里,有九分情绪是替自己父亲感到对不起她。
鹿白猜不透卫祁光这种对不起的情绪是来自何处。
是单纯因为广南王设计将她推下宫墙,他身为卫氏家世子感到歉意。
还是说……卫祁光猜到了有关于她和广南王更多的旧怨及矛盾?
除了这九分,他眸里剩下的一分是无力挣扎的愤怒与悲伤。
-
广南王走后,众人围了上来,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鹿白摇头:“没有。我只是刚好路过。”
鹿长淮脑子缺根筋,直言道:“宁蕖,他为何要为难你啊?”
鹿白有些为难,正要向边朝月求助,景殃就淡淡回道:“近日公主府与广南王府的生意往来有点冲突。不知大皇子殿下可无事?”
鹿长淮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到鹿明疏身上。
边朝月把玩着刀鞘,若有所思地瞥了景殃一眼。
最后确认无人受伤,众人均告辞离开。
鹿白跟景殃顺路,临走之前突然挣扎着回头,望向鹿明疏道:
“大皇兄,广南王突然出仕插手政事,可谓是狼子野心。你不要上他的当!”
鹿明疏失笑:“宁蕖放心吧。”
鹿白这才放心地跟着景殃离开。
她走远后,明王府的幕僚缓缓走出来。
鹿明疏唇边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冷淡道:“你回去。”
幕僚拱了拱手,沉声道:
“殿下,老臣认为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先太子殿下诸多党羽官员都来投奔我们,对您给予厚望。您又是皇长子,继承储君之位本就名正言顺。广南王再怎么样也是东郦的王爷,在百姓心中极有地位声望。只要您稍稍借助一点力量,我们整个明王府都能飞黄腾达,从此……”
“够了。”
鹿明疏温润眉眼间划过一抹戾气,冷声呵斥道:“我不想听这些,以后不必再说。”
幕僚叹气,垂首不再开口。
-
景殃带着她回到公主府,看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而她沉浸在思维里尚未由反应,淡淡将手松开道:
“到了,回去吧。”
“啊,哦……谢谢。”
鹿白将拎了一路的桃花酥给他:“你之前说要公私分明,这是谢礼。”
“嗯。”
景殃接过甜糕,皱眉道:“以后乱跑之前给我说一声,万一下次遇到方才的情况,广南王府的暗卫若是出手,你就成了他活生生的人质,知道吗?”
“……”
鹿白道:“我原本是想给你送桃花酥的。”
不等景殃回答,她接着道:
“不巧中途被他给发现了。”
景殃颔首欲要说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住了口,冷淡地收回视线道:
“嗯。走了。”
“……?”
鹿白盯着着他的背影,茫然地回府。
景殃这是怎么了……脾性如此善变。
-
景殃回到王府,将桃花酥放到案几上,回主院将染了脏污的外袍换掉。
廖先生瞅了一眼桃花酥:
“王爷,您吩咐过王府不留桃花酥,老奴这就给您倒掉。”
景殃动作一顿,披了个外袍走出来:
“这个留着。”
廖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油纸,默默退到一边。
景殃打量着案几上形状和卖相都不是很精致的桃花酥,捏起一枚尝了尝,眉头紧蹙。
齁死了。
她就爱吃这种齁甜的玩意?
景殃慢慢将桃花酥吃掉,皱着眉喝了杯冷茶。
廖先生试探道:“老奴给您扔掉?”
景殃走了几步,回头道:“不必,放这吧。”
“……是。”
廖先生再次退到一边。
景殃目光在桃花酥上停留几秒,转身回房,再也没看那桃花酥一眼。
最近要时刻记着他得冷淡点。
廖先生长叹一声,一边退下一边念叨:
“话说这皇城里唯一的公主殿下啊,那可是生得漂亮脾性又好,从小精娇细养,若谁能娶了她成为宁蕖公主的驸马,那可不是一般的福气啊。皇城里不少高门世家的公子少爷都念着公主呢……”
他瞥了眼自家王爷冷漠的眼神,后脊一凉,补了句:
“王爷,这些都是胡伯说的话,老奴模仿给您听。”
景殃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冷嗤道:
“八卦少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说完他大步回房,关上房门,隔开廖先生的视线。
-
鹿白时刻关注着那天的后续。
果然,没过多久,广南王就公然在朝上支持大皇子为储君,有理有据,态度温谦,让人挑不出错来。
下了朝,昭和帝就在皇宫发了一通火。
鹿元晟还没来得及表态,支持他的党羽臣子们就率先被点炸了,直接跟支持鹿明疏党派的官员对立起来。
朝廷彻底乱成一锅粥。
鹿白皱着眉提笔,写了下目前的状况,并询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朱漆封好之后给褚一:
“麻烦你跑一趟楚宁王府。”
褚一接过信闪身消失,一炷香之后回来道:
“公主,王爷让您过去找他商议。”
“他不愿过来吗?他很忙?”
鹿白习惯了景殃对她的抗拒态度,没放在心上道:“那等我忙完就去。”
她说完就伏案继续翻看三皇子府的情报,边看边皱眉。
鹿元晟虽然心狠手辣颇有野心,但不至于对同为皇嗣的鹿明疏出手。
但耐不住他有个权势滔天的母族。
柳家出了不少朝中重臣,柳贵妃此人更是极爱权利,四皇子对三皇子言听计从。
这些力量既是鹿元晟争夺储君之位的底气,也是他的枷锁。
更逞论三皇子背后还有诸多追随他的官员。
他们不在乎鹿元晟心里所想,只希望他能能赢过鹿明疏,频频对他施压。
鹿元晟下了朝后就闭门谢客,可见压力不小。
鹿白看完情报之后又处理了些公主府内务,同时思索着是否有合适的办法阻止广南王,脑海里被诸多琐事占据,不知不觉就把景殃喊她过去的事情撂在一边。
褚一蹲在房梁上,看着一分一秒过去的漏刻,突然咳了几声。
鹿白把案牍上的内务推开,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抬头问道:
“褚一,我方才是不是有事忘了做了?”
是的,你忘了去楚宁王府找人了。
褚一淡淡道:“没有。公主,您没有事情忘记。”
“是吗?”鹿白隐约觉得自己是忘了,“你刚才是不是给我说什么了?”
“没有。”褚一心道就让他在楚宁王府等到天荒地老吧,说道:“公主没有忘记任何事,方才属下什么都没说。”
“哦……好吧。”
鹿白挠挠头发。
此时,楚宁王府里。
景殃手里捏着鹿白一个时辰前的信,神情冷淡地看向漏刻。
作者有话说:
她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第103章
景殃指骨叩击着案牍桌面, 隐隐有些不耐。
距离褚一离开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他让她来找他,她这是找到哪里去了?
景殃又等了一会, 在漏刻到达一个时辰整的时候, 啪的一声把信仍在案牍上。
他黑着脸离开楚宁王府, 从公主府卧房的窗户翻进去,径直走到书房推开门。
小公主毫不意外地坐在案牍边, 看情报的眼神那叫一个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