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看样子是打算卧病在床。
  宋延瞪着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主动又如何’吗?”
  景殃反手关上卧房的门,散漫声音隐约传出来:“今非昔比,要实行新的策略。”
  他承认,他善变。
  “……”
  宋延骂骂咧咧地去了公主府,带着几分怨气找到公主殿下。天色已经擦黑,他的怨气在昏暗暮色下更加明显:
  “公主,楚宁王受伤了,出不了王府的门。我代他传个话。”
  说完,他满脸无语地离开。
  鹿白:?
  受伤?
  景殃武功高强,怎么突然受伤?
  那这是今晚不议事的意思吗?
  鹿白疑惑地看着宋延离开的方向,一时没明白他想说什么。上方的褚一却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不忍地撇开头。
  最终在鹿白想要把宋延再喊回来的时候,褚一轻咳一声,明里暗里地暗示了一下,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景殃想说什么了——
  他受伤了,来不了。
  今晚要换成她去找他。
  “……”
  难道他还在记仇?
  鹿白简略收拾了下出府。
  走近楚宁王府的朱漆大门之前,她忍不住地隐隐怀疑——
  景殃难道就非得她主动来找他一趟吗?
  什么臭毛病。
  -
  夜色渐深,人声渐静。
  鹿白万万没想到,景殃说的议事地点竟然在卧房。
  景殃靠坐着床榻,全身上下看不出哪里受伤,淡淡道:“我受伤了,不宜外出。”
  鹿白默了默,决定相信他一次:“最近又有人刺杀你?严重吗?”
  景殃把衣袖掀上去,动作颇为慢条斯理,甚至带着几分从容优雅。
  然后在鹿白认真担忧的目光中,露出了手臂上已经停止流血的小划痕。
  “……”
  鹿白的目光从伤口移到他脸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道:
  “真是的,你无不无聊!”
  害得她真的担心了一下。
  景殃把衣袖放下,神情依然淡淡却好像心情莫名好了些,懒洋洋道:
  “卢滨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我不慎被划伤手臂,用膳行动都不方便。你作为我的盟友,前阵子不来找我算是犯了过失,我也不要你做什么,稍微弥补我就好——”
  他顿了下,直勾勾看着她,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似的道:
  “我要净手涂药。”
  顿了顿,他起身走下床塌,将外袍脱下站在她身前,挑眉道:
  “你来帮我?”
  鹿白一懵,脸上升起一阵促热:
  “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受伤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你想涂药就叫下人来,我才不要帮你!再说了,你就手臂浅浅划了一道,不消一天就好了,哪里无法行动了!”
  她在景殃平淡的视线中隐隐有些慌乱,愈说愈匆忙,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小姑娘的声音隔着门扉传进来,带着点嗔怒,像极了被点炸毛的猫:
  “我去书房等你,你快点把私事做完!”
  景殃看着卧房被关上的门,良久后才移开视线,根本没有上药的打算,而是脱掉外裳走向净室。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出净室来到木橱前面,若有所思地在众多衣袍里挑了起来。
  墨灰色,太严肃。
  深玄色,太正式。
  赭红色,太少穿。
  黄的绿的蓝的象牙白的,太花里胡哨。
  最终景殃目光落在数件绯红色外袍上。
  他在几件绯红色锦袍上面停留数秒,眸光略过领口系的太紧的,最终从中间把一件宽领锦袍挑了出来。
  打量着这件衣袍,景殃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走入净室里。
  -
  鹿白呆在王府书房,平息了好一会的呼吸。
  方才她的心跳太急促,连带着呼吸都变快,心里总觉得景殃突然叫她帮忙上药的行为不对劲,忍不住乱想。
  这莫名其妙的,景殃是真的受伤了?怎么突然受伤?
  这么浅的伤口,他有必要上药吗?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她伺候他?
  跟发号施令一样,也不像是生气。
  这人真的是……
  鹿白无意识地抠着案牍边角,隐隐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去。
  书房门被打开。
  幽暗夜色中,景殃发梢滴着水,神态随意地推门而进。
  他刚刚沐浴过。
  鹿白却没注意他的神情,而是看向了他的身前。
  目光一时间忘记挪开——
  那是他外袍随意披散,身前隐约袒露的一大片胸膛。
  薄薄肌肉线条清晰没入下方锦裤,肌理上斜着几道旧年刀痕,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上面还流淌着沐浴后的水痕和水珠。
  作者有话说:
  宋·传话筒·工具人·延:我是真的无语。
  Ps:正文不详写副cp噢!
  想看副cp的小朋友可以蹲一下番外。
 
 
第107章 
  鹿白只觉得血液都往头上涌, 耳廓连着脖颈都在发烫,急忙撇开头道:
  “你、你把你衣裳穿好!现在这模样像什么样子!”
  景殃垂眸看了一眼,随手将衣袍拢了拢, 遮住胸膛上的水珠和纵横的旧疤。
  鹿白等了一会才把目光转回来, 见他已经穿好衣裳坐在案牍边, 想到方才起伏肌理上清晰可见的陈年疤痕,小声道:
  “你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旧伤, 小事。”
  景殃敲了敲桌面:“过来坐。给你看个情报。”
  鹿白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开, 坐在他对面。
  景殃将情报纸递过去,待她目光落在纸上, 指尖不动声色地把胸膛前的衣襟再次挑开,道:
  “枢密院院使大人,谢兴和, 背靠整个谢家为靠山。谢家与周家不同, 谢家乃东郦皇都高门望族,一般的手段对他无用。”
  鹿白细细看完, 抬起头,刚刚张开口欲说话, 不小心看到他再次敞开的衣襟, 话音戛然止住。
  景殃瞥她一眼,好像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淡淡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鹿白专注盯着他的脸,努力不让自己往他胸膛上看,道:“我派褚一打听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谢兴和的有个鲜为人知的亲弟,谢明庸, 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他嗜酒如命, 甚至有点赌徒的性子, 欠了不少钱,全是谢家替他出的。”
  景殃若有所思道:
  “巧了,我也打听到一个消息。陛下翻出密库的账本让卢滨偷偷查了查,卢滨查了整整一夜,这才知晓谢家欠下巨额债务,钱财却不知流向哪里。京城对此居然无一人知晓。”
  鹿白怔了下:“难不成……谢明庸不仅是个酒鬼,还背地里做了不少恶事,掏空了谢家的家底?”
  “有可能……不,我知道了。”
  景殃指骨叩击案几,勾唇一笑:“谢明庸是个诱饵。那是谢兴和故意留下让有心人以为谢家欠的钱是在填补弟弟赌鬼花销。”
  鹿白心里闪过一道灵光,仿佛要抓住什么:
  “那谢家的钱……”
  景殃未答,起身走到里侧书架翻找片刻,最后拿出一张地域图放在她面前,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谢家的钱用在了这上面。”
  鹿白看清这张地域图时愣了愣。
  这是一张西戎疆域图。
  景殃点的地方,是东郦与西戎交界处。
  鹿白蓦地悟道:
  “谢兴和也与西戎勾连在一起了!他不是广南王的附庸,而是广南王狼狈为奸的盟友,在东郦朝堂上互相掩护!他们早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人的贪欲总是不满足的,尤其是声望极高的人。
  越是站得高、见得多,想要的就越多。
  “那……”
  鹿白猛地抬头,险些撞上景殃的胸口,声音骤然顿住。她急忙往后撤了撤身子,稳了稳心神,道:
  “那么谢家瞒着东郦欠下的巨额银钱用在哪里了?”
  她皱眉思索道:“谢家掌兵。既然是兵利之家,那银钱能用来干什么……”
  景殃冷笑一声:“掌兵之族,最方便的莫过于……私铸兵器啊。”
  没错!
  私铸兵器!
  鹿白双眸一亮,笑道:“景殃,还是你聪明!”
  景殃看着她的笑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头发又黑又软,手感极好,他多摸了几下,一时没舍得挪开:
  “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仔细验证。即使是真,想要抓到证据也得好好考量一下手段,需要不短的时间。”
  鹿白连忙偏开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
  “但若此事为真,那它就是个能打垮大半个谢家的罪名。我们最好将他们一举击溃。广南王与他是一丘之貉,肯定一直在给谢兴和打掩护。”
  景殃看着她的墨发收回手,思索了下道:
  “先做点别的事情打掩护。你多去拜访一下你的那些皇兄和皇弟,让外人都以为你在忧虑储君争夺之事。至于谢家,收集证据的事情就交给我。”
  鹿白应了下来,突然想起一件事,道:
  “说起储君之位……景殃,你会不会选择支持哪个皇子?”
  景殃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这谁知道呢。”
  鹿白哦了一声,没在继续追问。
  如果景殃不站队,他一定会直接否认。
  而不是像方才那样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所以……景殃心中大概已经有储君的人选了。
  鹿白默声把这个事情压在心底。
  接下来,两人又商讨一些细节。
  大概是天色渐黑的缘故,鹿白总觉得景殃今晚有些奇怪——
  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间过长了些。
  总是时不时就看着她,在灯光晦暗辨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鹿白抿了抿唇,在景殃欲要伸手把玩她的头发时霍地站起身:
  “景殃,如今天色不早,若有其他事情你就书信告诉我,我要回公主府了。”
  景殃收回即将触碰到她头发的手指:
  “此事马虎不得,需得商议详细计划。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用膳。”
  “啊?”鹿白下意识拒绝,“不必了,我可以主动过来找你,但用膳就……”
  景殃轻啧一声打断她:
  “找借口约你出来就这么难?”
  “不是……不,我的意思是……”
  鹿白脸色着急涨红,话音卡在喉咙里。
  景殃低笑一声,突然主动牵起她的手,带着几分强势的意味,粗糙掌心一点点将她细腻柔软的小手握紧:
  “走吧,我送你回去。”
  鹿白用力挣了挣,没挣开,最后干脆放弃了,偏头闷闷唔了一声。
  朱雀街,夜色晦昧。
  两道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发出轻微的声响。
  公主府很快就到了。
  鹿白停下脚步,终于将手挣脱出来,看了他一眼就挪开目光道:
  “那我回去了。”
  她抬脚欲要往前走。
  景殃抬手摁住她的肩膀,上身贴着她的后背,低眸道:
  “哦,忘了说了,受伤是假的。”
  “……”
  鹿白深吸口气,长长吐出。
  她就知道!
  景殃又故意骗人!
  眼看着小姑娘变得气鼓鼓,景殃垂头附在她耳侧,嘴唇贴得极尽。在枝梢灯笼下,两道影子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唇边勾起笑,桃花眼低低垂着,嗓音压得很低,语气带着几分蛊祸似的的风流意味:
  “但敞开衣裳是故意的,想让你帮我上药也是真的。”
  鹿白被热气吹得耳朵发麻,一瞬间心慌意乱险些跳起来:
  “你、你你你昏头了啊!”
  她拔腿往公主府里跑去,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头都没回。
  空气蓦然安静下来,唯有方才的大力关门声在隐约回荡。
  景殃定定看着公主府,良久才收回视线,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自语道:
  “嗯,确实是昏头了。”
  昏得不轻。
  -
  当天晚上,鹿白成功地失眠了。
  次日一早,她顶着黑眼圈扎进书房。一连几天,她都没再找景殃议事。
  所幸景殃像是忘了那天的事情似的,没有主动来公主府找她,也没有送信。
  鹿白埋头各种事务中,精神绷着,但每到松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小差。
  景殃那天晚上是什么意思?
  他莫不是在说胡话吧?
  但看他的模样明明很清醒,他应该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吧。
  比如那什么,故意敞开衣裳,还想让她上药……
  啊啊啊!
  他有病吧!
  鹿白捂住脑袋,砰的一声磕在桌面上。
  “哎呦!”
  这时,公主府外面朱雀街上突然传来马蹄声,混着百姓哀愁的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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