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莲心担心霍岚的情绪,轻轻唤了她一声。
“本宫也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霍岚强颜的欢笑瞬间没了,眼泪夺眶而出,“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捂住嘴巴,小声啜泣。
当晚,赵婳出现在霁华宫,霍岚没在提起和亲的事情,也没提姜子真。
她扭着赵婳,让赵婳给她将故事。
两人躺在圆床上,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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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季扬探得了新情况。
昨个傍晚,他守在宁王府,竟发现南诏国皇子,异牟硕在宁王府徘徊一阵,却始终没有进去,最后兴致恹恹离开。
异牟硕独自前来找宁王?
这事绝不简单。
待夜深,季扬夜探宁王府,还真在府上发现了秦介和赫哲休屠,于是第二天早早便来思政殿跟霍澹汇报。
听季扬说完,赵婳顿时感觉事情不妙,“宁王,秦介,赫哲休屠还有异牟硕,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赵婳一开口,霍澹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事朕知道如何处理,无需你操心。”
季扬刚一说完,她心里恐是开始盘算了。
见霍澹还是和昨日一样的态度,赵婳也知多说无益,便不再执着,语气缓和些许,“陛下不让臣妾操心,臣妾便不提。再说了,前朝政务,臣妾是万万不能插手的。”
霍澹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
赵婳下意识摸摸脸,又摸摸发髻,“臣妾今日妆花了?”
霍澹抿唇,“尚可。”
赵婳松一口气,“今日在长公主那里匆忙梳妆,还以为今日的妆不好看。”瞧了眼案上堆积的奏折,她道:“陛下先忙,臣妾告退,便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
霍澹沉眸,没说什么,顺了她意。
阿婳有问题,往日他说一句,她要还嘴十句,今日怎如此乖巧?一点都不像她性子。
霍澹正想着,走两步的赵婳忽地回头,“陛下放心,臣妾听您的便是,说不插手就不插手。陛下午膳还是到凤栖宫?”
霍澹“嗯”一声。
赵婳笑了笑,“那臣妾先回凤栖宫等陛下。”
那一抹倩影出了思政殿,霍澹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响桌案。
……
霍澹在凤栖宫用罢午膳,随手拿了卷书在木榻上看。
赵婳见状,过去拿掉他手上的书卷,道:“陛下一上午都在思政殿处理政务,又刚过午膳,歇一歇。”
说着,赵婳将书卷拿走不让他看,又去了桌边,摆弄茶具。
霍澹从榻边走来,赵婳一手挡住杯盏边口,借助遮掩将提前准备好的蒙汗药下到杯盏里。
这蒙汗药还是她早前从益州出来时带着防身用的,竟没想到有一天会将它用在皇帝身上。
赵婳若无其事将茶递过去,“陛下喝茶。以前臣妾便常听长公主说,陛下处理朝政来不分昼夜。陛下往日里如何不爱惜身子的,臣妾管不了,但从现在开始,臣妾监督陛下,不可太劳累。”
接过茶杯,霍澹将杯中递到嘴边,正要喝茶,忽地想起什么,将茶杯又放回手中。
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赵婳瞧见他一直不喝茶,心里着急,怕久了他看住茶中的端疑,“是这茶水烫了?还是凉了?”
轻轻晃动茶杯,里面盛的茶水在杯壁上荡漾,霍澹垂眸,“朕昨日似乎对你说话重了些,心里过不去。”
赵婳:?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这样,朕以茶代酒,跟你赔个不是。”
霍澹将茶放在桌上,取了个干净的空杯,提壶斟茶,只不过他那身影挡了赵婳的视线,他将前后两个杯子调换了下位子,再转身时将赵婳之前递给他的茶水给了赵婳。
“阿婳,你若是不喝,便还在同朕置气。”
赵婳握住茶杯,心想这人怎么变得茶里茶气,他跟谁学的这些话?
她不喝茶,霍澹是不是也不喝她下了蒙汗药的那杯茶?
给霍澹下蒙汗药,赵婳打算等他一晕,就去鸿胪客馆一趟。
异牟硕求和亲,宁王在这件事中充当什么角色,她一定要弄清楚。
她这次会很小心很小心,不会再让霍澹担心。
兴许霍澹醒来,她就探到口风回来了。
“臣妾也有不对的地方,”赵婳瞧了眼桌上那她倒的茶,“陛下也别跟臣妾一般见识,喝了臣妾倒的茶,原谅臣妾。”
“全听阿婳的。”霍澹端起被他调换的茶杯,当着赵婳的面一饮而尽。
赵婳喝完茶时才发现不对劲。
头晕乎乎。
手脚渐渐无力。
她喝了有蒙汗药的茶?
“陛下,你……”赵婳眼皮沉重,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霍澹及时扶住她,看着怀里昏睡的人,他无奈摇头。
“你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便消停一会儿。”
阿婳今日反常,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没想到,她还真敢将他迷晕,瞒着他出宫。
===
赵婳醒来时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一觉醒来天色微暗,她暗叫不好,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屏风挡了她视线,走过后才看见在榻上坐着的男子。
听见动静,霍澹搁下毛笔,“醒了。”
他让全盛将踏上桌的东西撤走。
赵婳立在屏风处,声音冷若冰霜,“陛下早就看出臣妾的动作。”
霍澹眉心紧拧,本是走到赵婳身旁的,可听她这语气,便停了步子,眸色寒意四起,“你真是大胆,朕可以治你一个居心不轨之罪。”
赵婳大抵是知道霍澹生气了,音色缓了些许,道:“陛下若是要治罪,便不会一直守在屋中等臣妾醒来。”
指节拨弄扳指,霍澹幽幽看她,站在原处严肃问道:“你那蒙汗药哪里来的?”
她心眼多,不按常理出牌,倘若不问清楚,下次还不知道会使出怎样的花招。
赵婳檀口微张,霍澹又道:“说实话,朕可不相信太医院能给你蒙汗药。”
“……”
赵婳坦明,“臣妾从益州带到京城的。”
霍澹扯唇,往回走了几步坐到榻上,指节敲敲桌面,待她不似平素里的平易近人,反倒有几分审问的姿态。
“说罢,阿婳打算将朕弄晕如何行事?”他沉声道。
赵婳沉默一阵,心里清楚她此番确实大胆了些,霍澹生气也是难免。
“先出宫去,走一步看一步。对策暂时没有,但去鸿胪客馆找异牟硕是肯定的。”
“啪”的一声。
杯中的茶水溢到桌面。
霍澹拍桌子,声色俱厉,“胡闹!异牟硕知你身份,你再去鸿胪客馆找他,旁人会如何说?以往你做什么,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但你今日连对策都没有就想去试一试,还打算将朕迷晕。阿婳,朕平时就是太纵着你!”
赵婳道:“陛下说说,如今还有别的办法么?和亲,还是挑起战火,陛下总得选一个。在臣妾看来,陛下哪个都没选,陛下选择逃避,但是逃避能解决问题?再拖下去,长公主就真要嫁去南诏了。”
霍澹听得直冒火,她总是这般,明是涉嫌,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朕说了朕会寻到平息此事的办法,你为何不愿相信朕?孤注一注要去冒险。自你入宫以来,前前后后有多少次将自己置于险境,又有几次是全身而退的?哪次不是弄得一身伤回来。”
有次险些丧命。
霍澹光想想就心惊。
寝殿里安静得可怕。
赵婳垂眸,下意识绞绞手指。
沉眸一阵,她抬头,只见榻上坐着的男子一直黑着脸。
从始至终,霍澹都没责备她,赵婳明白霍澹是在担心她安危。
赵婳心生愧意,她走过去,站在塌边。
顿了顿,她伸手去拉霍澹负气放在膝盖上的手,“陛下,臣妾错啦。”
霍澹将手收进袖中,对她认错服软的话持怀疑态度。
三个时辰前,就在那桌边,她也是这般说的,先是认错一番,然后呢,然后将那下了蒙汗药的茶中,亲手递到他手中,看着他亲口喝下去。
赵婳素来不会撒娇,甚至对男人的殷勤有几分反感。
她学着霍岚平日里惹了霍澹生气对霍澹撒娇,轻轻摇了摇霍澹手臂,也不知她学到精髓没有。
软着声音,赵婳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霍澹冷眼看她,语气谈不上有多好,“还最后一次?这次你想也别想,不准去!”
他就知从不服软的阿婳突然放低姿态冲他撒娇准没好事。
“不是,臣妾的意思是,”赵婳顺着霍澹衣袖往下,从袖中寻到他瘦长的手指,手指勾了勾,握住他手,道:“下蒙汗药是臣妾最后一次冲动行事。”
摇着他手,霍澹没有拒绝的意思,赵婳尝到甜头,往前更进了一步,“陛下不要生气了。”
葱白指尖落到霍澹拧成一条线的唇边,指腹轻轻往上,将他唇角上扬,“陛下不要生臣妾的气了嘛,笑一个,笑一个就原谅臣妾了。”
霍澹握住她乱动的手,眸底藏着隐忍的炽.热,喉结上下滑动,严肃道:“朕不吃这一套。”
赵婳笑得温和,手搭在霍澹肩上,一如既往的大胆。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到他唇上。
随后又分开。
手臂环住他脖子,一垂眸便是他那略带怒意的眸子。
“那这套呢?”
她撒娇道:“陛下就原谅臣妾这一次,”她伸出手指,诚恳道:“臣妾发誓,以后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
霍澹冷眼看她,其实内心早已如风雨欲来之的海面,不平静。
赵婳承认,哄男人她不在行,能想到的她都做了,可眼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她泄气似地收回手指,垂眸望他,“那陛下说,如何才不生气,原谅臣妾?”
霍澹看了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眸光一转,落到她口脂浅了几分的唇上。
良久后,在赵婳的期盼的眼神中,他喉结动了动,道:“以后没朕同意,不准擅自行动,不准像今日这样想着放晕朕后便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不准同朕生闷气,不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准对朕动手动脚,轻浮。”
闻言,赵婳抿唇,笑容溢满脸上,只觉他说出“轻浮”两字的模样别捏,有几分好玩。
她忽地玩心大发,指腹去捏他耳垂,“不准这样,还是不准这样?”
话音刚落,她低头,吻上他凸起的喉结。
一股麻意从喉结传至身体各处,霍澹呼吸乱了,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正欲将她带向自己,就在此时,赵婳撑在他肩膀上的掌心借力离开,拉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霍澹落了个空。
“知道了,臣妾日后不准对陛下动手动脚,譬如……”她笑了笑,唇瓣挪到霍澹耳后,意味深长道:“适才那般。”
不让她碰霍澹,届时忍不住的人可不是她。
方才他就差点经不住撩拨了。
霍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婳一想到这里,竟还有几分暗戳戳的高兴。
“……”
霍澹握住她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带着些许惩罚的味道。
“陛下,羽林郎中将季扬求见。”
高全盛的声音传去殿中。
赵婳偷笑,闻声退到一旁。
霍澹凝眸看她一眼,整理好衣衫,道:“传。”
季扬躬身,“禀陛下,娘娘,末将潜入宁王府,宁王和秦介在书房谈事情,果真如陛下所料,宁王和南诏王关系不简单。据末将探听的而言,宁王在回京城前就与南诏王子异牟硕私下会面,异牟硕求娶昭仁长公主殿下也是宁王提议,宁王似乎是将异牟硕当作是枚棋子。”季扬一阵泄气,道:“只可惜末将在外面听得不真切,白日里怕被发现,不敢明目张胆多留。”
霍澹瞧了赵婳一眼,似乎在说:瞧瞧,朕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消息打听到了。
季扬走后,赵婳纠结一阵,去了霍澹旁边坐下,“陛下何时安排季扬去的?”
霍澹往旁边挪了挪,与她保持些距离,淡声道:“你晕倒后。”
两人之间空的位置还能坐个人,赵婳岂会看不出他还在同她置气。
“陛下,别生气了。”她挪过去,贴上,“若不是陛下早上一口就拒绝了臣妾,臣妾也不会打陛下的主意。”
霍澹万万没想到她又开始撩拨了,硬拉住他手,硬贴过来,如此下去,他招架不住。
拨开她手,霍澹正声道:“今日你出宫没?没有,但朕还是探到了有用消息。阿婳,朕不需要你涉险,你可懂?”
赵婳明了,面露愧色。
抿唇,她深深呼一口气,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对不起啦。”她扣住他手道。
霍澹喉结上下滑动,眸子似火,“看样子,阿婳忘了朕的话。”
话毕,他反手扣住她后脑勺,堵住那口脂淡了几分的唇。
急切,粗暴,带着惩罚。
赵婳吃痛,单手抵住他胸膛,杏眸染水,警告道:“不准咬!”
可还是迟了一步。
第104章 干事业第一百零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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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进冬日, 寒风呼啸,季扬走在宫道上,每一步都无比高兴。
果真如陛下所说, 南诏国王子异牟硕求亲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