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笙笙的两只手慢慢抚过他的掌心,
她的温热的手软乎乎的,指尖有着薄薄的茧子,大概是做簪子磨出来的。
“你试试看,回握住我。”
尹清曲了曲手,然后又颓然松开。
“还是不行吗?”
“嗯。”
尹清的声音中藏着隐约的失落。
下一刻,笙笙的唇落在他的掌心:“没事的,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此刻的元笙笙眼中全是尹清失落沮丧的模样,
全然将赶车的刘婶同车里的谭言忘在了一旁。
***
马车很快就到了尹清口中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比那些城外的破庙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因为住的人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笙笙我就不下去了。”谭言在马车上冒了个头说。
“嗯,好。”
元笙笙说完,拉着尹清的手进了院子。
这个地方应该挺大的,只是它在原本应该建院子的地方,却用青色的墙砖都砌成了屋子,就连屋子同屋子之间的过道都十分的狭窄。
尹清摸索着带笙笙七拐八拐走进了其中的一处,两人刚踏进门槛,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男女的混杂在一起,只听声音都觉得香艳非常。
尹清推开门,在这不大的房间中,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有块可疑脏污的柜子。
元笙笙来到床榻上,俯身看去,有个男童被裹成了个粽子躺在了那里。
他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面色潮红,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元笙笙赶忙解开裹着他的被褥,让热气释放出来。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袁生。”
“嗯?”元笙笙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赶忙又问了一句。
“袁生。”
……
元笙笙将他抱起来,却没想到这看着不大的小孩还挺沉,但尹清的右手还伤着,她也只好咬着牙,将他扛在了身上。
临出门的时候,有个女人手里握着个烟袋,依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
“妹妹好福气啊。”她说。
这句话让元笙笙不明就里,也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就抱着袁生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不知是谁放了根棍子在这,将她绊了一下。
许是这猛的一颠,让烧的模模糊糊的袁生清醒了一下,他用他滚烫的脸贴上了笙笙的胸膛,然后双手勾着她的脖子,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爹爹。
***
盐城的医馆里,
元笙笙给喂下了药之后,为他捏好了被角。
她搬了个凳子在尹清旁边坐下,低声问:“要不,ʝƨɢ*给孩子改个名字吧?这……哪有母亲同孩子叫同一个名字的?”
尹清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怎么了?虽然这哦同音不同字,但听着很别扭。”
“不是……”尹清沉思了良久,眼角有些泛红:“你若是要纳小君……”
“谁告诉你我要纳小君了?”
“那谭家小公子。”
“哦,他是要回家,我便顺路捎他一段儿。”
“所以这一路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没有啊,他一直都被青绿照顾着。”元笙笙说到这,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她看向尹清,忽然灵光一闪,问:“你,可是一直在醋着?”
尹清没有承认,垂着眸子,眼角的小痣却越发的勾人。
“尹清——”
“嗯?”
“如若不是我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应当在村子里早就拜过天地了吧?”
“嗯。”
“那,有些事……我是否能做了?”
“什……”
尹清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温柔的唇含住,将他那未说完的话吸进了肚子里。
笙笙温热的唇瓣带着让他沉溺的香气袭来,让人意乱情迷。
她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下他的干唇,接着是牙关,她带着他的交缠在一起。
如同梦里的每一次一般。
“尹清——”
“嗯……”
“你头,再低下来些。”
元笙笙一手拦着他的腰,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眼前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的羞涩,呆愣与纯情。
都让她打心眼里怜惜。
她以前觉得,好好保护他,让他远离那些黑暗的过去,与他窝在村子里过平淡的生活才是好的。
但看见他捡了袁生的时候,又不确定了。
他就如同一个陷入泥潭的那人,半条腿还陷在里面。
他捡来了袁生,像极了救赎曾经的自己。
她或许应当回元家,
她想拉他出泥潭,将所有的泥点全部甩在身后。
“亲……亲爹,你们……是在亲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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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咬嘴唇
袁生正坐在床榻上, 两只黢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尹清,神情间很是怪异。
元笙笙顺着着这小鬼头的视线, ?才注意到面前的尹清正睁着他的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
他的长睫毛落下,像是夏日里清晨中颤颤巍巍带着露珠的荷叶,
那晶莹剔透的露珠, 能从荷叶上一直滚到人心里。
他浅灰色的眼珠子里的情—欲还尚未褪去, 一双薄唇被她咬的泛着红肿。
当真是秀色可餐。
……
“咳咳——”元笙笙心虚地轻咳嗽了两声,随即她放下了刚才揽着尹清细腰的手,俯下身子坐到床榻上,抬手摸了摸袁生的额头,
热度还没退。
“还难受吗?”元笙笙轻声问。
袁生摇摇头。
他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身着一身芸黄色的锦衣,皓白的手腕上从宽大的袖子伸出来,搭在他的额头, 青白玉的压襟一瞧就是价值不菲。
眼前的这人, 像极了说书婆子口中的那些个官家小姐。
她方才同亲爹亲热的紧,眼里的关爱同紧张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他知道——
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女人就是送给尹清亲爹那个向阳花镯子的那个,
他也明白,倘若自己想要留下来,就不能招她的讨厌?。
他要讨好她。
袁生忍住身上的疼痛,咧嘴笑着。
元笙笙看这这小鬼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心里一酸,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方才因为发热, 尹清又将他裹的太厚实, 弄得这些个衣衫都湿透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不小心看到了他肩膀同后背的那些圆形,半圆形,月牙形的伤疤,
如果猜的没错,那些都应当是燃的滚烫的烟袋印出来的。
还有被他的那条被生生打断的腿,大夫说已经太久了,都长好了,若是打断再接只会更跛。
他不过是个孩子,并不知道他讨好看她的眼中显得是多么的拙劣,但也正是这样,才更让笙笙觉得更不是个滋味。
听尹清说,他娘和爹都没了。
元笙笙犹豫了半晌,然后问他:“听说你叫袁生?”
“嗯。”他点点头。
“我也叫做元笙,笙是笙箫的笙。”
……
袁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有些听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告诫他,亲爹捡了他仅仅是因着和她名字恰巧同一个音,所以想让他识趣些?
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娘当初也是这样,醉酒之后也会拿着烟袋烫他,让乖巧听话,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爹,也害的她再也讨不上夫郎。
袁生低着头,不敢直视女人的视线。
下一瞬,笙笙的手落在了袁生的肩膀上,她感觉到他打了个冷颤,
此刻的小鬼头死死的闭着眼,弓起了清瘦的脊梁。
“那我帮你改个名字吧,不然,哪有一家人,老子同小子叫一个名字的。”
“不如就叫……袁京吧!”
元京,倒过来就是京元,这是种深蓝色的染料,她想让他未来的路充满明晃晃的光亮,再无黑暗,
它在清朝的时候还是官员衣服用的料子的颜色,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寓意了。
***
既然小鬼头醒了,元笙笙觉得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这医馆呆着了。
约莫着是因为盐城是个大城的缘故,这每日来往的人也多,而这医馆后院又小,摔伤的,缺胳膊断腿的,甚至还有肺痨之流的病患很多,实在并非一个好好养病的好地方。
笙笙抓了些药之后,就带着一行人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下了,不管怎么样,她都答应了元澄迁,找到尹清之后要趟元府的。
元笙笙看着刘婶同谭言渐行渐远的马车,跟着身侧的尹清道歉。
她在林子里同他许下的誓约竟这么快就要打破了,她得先带着他去趟元家。
“无妨。”
尹清摇摇头,回握了她的手。
他无所谓去哪,
只要那个地方有她便好。
***
自两人在医馆亲热过那一次后,元笙笙就发现尹清好似对她咬他嘴唇这件事,有些上瘾。
但凡只有两人在时候,他都会眼角红红的看着她,虽然她知晓尹清的眼睛是全盲的,但他厉害就厉害在每次都能找准她的方向。
然后半睁着他那一双眼,
像是在索求,又像是在引诱?
她尤为抵抗不住他眼间这颗诱人小痣,每次尹清都会这样‘看’着她,直到她伸手揽住他的细腰后,
这个动作像是给他发了什么默许指令一般,等她做完后,他才会稍稍俯身,含上她的唇。
假若两人结束的时候,她没轻咬一口他的唇,他便会一直含着。
大概男人天生就是比女人在这方面要精通一些,与第一次青涩不一样,尹清他这方面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不仅每回都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才稍稍松开她。
待她缓和了一些之后,又会再一次涌上来。
这几日,她在客栈借了个厨房给小鬼头煮药,尹清就会摸着跟过来。
客栈不忙的时候,厨房很空闲,
两人有时候会谈天说地,但更多的时候是在咬嘴唇。
“尹清——”元笙笙头靠着在他的肩上,手里拿着一个蒲扇,看着面前的煮药的火。
“你还记得如澜小产的那一天,我们在医馆吗?”
“嗯,怎么了?”
“那晚——我其实没睡,我知道你半夜偷偷拿手蹭我脸了。”
尹清清笑,竟然是这样。
那晚的微风和他躁动不安的心他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他还想着要放肆些,也许错过这次之后,他便再无靠的她这样近了。
可她装的好像啊,把他骗过了去了。
“嗯,我记得。”
“你看,我们原本早早的便心意相通了,可愣是过了许久之后,我们才告诉彼此。”元笙笙说完,不给尹清反驳的机会,继续说:“往后你就是我夫郎,我便是你妻主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事,你且要告诉我。若是我被谁欺负了,我也告诉你,你就帮我打回去,可好?”
尹清低了低头,没有回答。
元笙笙坐直了身子,双手捧上他的脸:“怎么?你不愿帮我打回去吗?”
“不,不是,我……”尹清颤着眼帘,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既然这样,你可有话要对我说吗?”元笙笙试探道。
“那日,在河边,我是有意将水撒了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扶着谭言。”
元笙笙听完哭笑不得,她以为送嫁衣的那天,她已经同他说的很清楚了。
她不喜欢白衣,喜欢黑衣,红衣,蓝衣,紫衣……她喜欢的眼前的这个ʝƨɢ*人,
原以为他明白了,却没想到他还会醋着。
但……她之所以说这些话,想听的却不是这个。
昨日,她在翻东西之时,无意间将尹清裹在被子里的包袱给撞掉了。
包袱里露出来一个红色的衣角,甚至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打开了。
这包袱里装着的是那件喜上枝头的嫁衣,不过是碎成了一片片,一条条的嫁衣。
随后,她又打开了另外的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她亲手打制的那件红珊瑚珍珠头冠,这里的男子成亲之时,都是用缀满了各种吉祥纹样的图案的,很是繁重。
她改良了她所知道历史中的男子发冠,又加了点花样进去,最后才着手开始打制的,用来陪这套嫁衣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里面不仅有头冠,镯子,还有那根木头剑簪。
它们无一例外,全部都变的零零碎碎,破碎不堪。
元笙笙默不作声地又将这些全部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