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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瑰卖了房子后就回到清水巷住,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就还是回到以前没买房子的生活,无非是上班路程远了些。
但日子住的多了些,那些隐藏着的麻烦就隐隐浮出水面了。
起因还是因为沈季屿。
两个人和好后,沈季屿就又发挥了之前那狗皮膏药一样的本领,黏人得紧。
之前两个人就住在隔壁,想什么时候见面敲个门就是了,方便的要命。
现在谢清瑰搬回清水巷,沈季屿就只能每天厚着脸皮来蹭晚饭,梁敏菁倒是不会嫌弃他甚至还有点习惯了,但对于两个年轻人而言……却多少觉得有些不方便。
主要还是因为那方面的事儿。
有梁敏菁这个长辈在家,就算沈季屿缠着谢清瑰进了她的卧房,也总归是干什么都觉得别扭。
虽然他不敢真的干什么,但就算是亲亲抱抱,在这个家里都很怕被突然撞破。
即使梁敏菁从来不会随便推开谢清瑰的房门。
无非是做贼心虚罢了。
“清清。”沈季屿从后面抱着女人纤细的腰,轻轻啄吻她现场的后颈,声音中带着丝委屈:“去我那儿住吧。”
谢清瑰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他修长的大手轻轻按压她的小腹,低声道:“在这儿多不方便。”
……
那她也不能图那方面的方便就和他同居吧?
谢清瑰哭笑不得,在他怀里挣动了起来。
挣了两下也没逃开男人长臂的掣肘,她咬了下唇角,干脆伸手掐他的腰。
沈季屿那里也是有些痒痒肉的,轻笑了下,迫不得已的放手。
“跟我一起住吧。”他还不死心地劝说:“否则我这三天两头地来这儿蹭饭,多不好意思。”
谢清瑰听着好笑,白他一眼:“你还会不好意思?”
“我怎么了?”沈季屿挑了下眉:“莫非就脸皮厚比城墙了?”
也差不多。
谢清瑰嘟囔了句,瞧他这没完没了磨人的样只能搪塞:“再说吧。”
“我刚搬回来就搬出去,像什么话?”
“其实阿姨会理解的。”沈季屿一本正经道:“毕竟咱们都是年轻人。”
“理解个鬼啊,我妈可没那么开放。”谢清瑰无奈地推他:“等等再说,你要是继续烦我那就没得商量。”
“……”
他们两个现在明显是谢清瑰占主导权,如今这么一威胁,沈季屿也是真的不敢再说了。
“我昨天洗了被单,一起套上吧。”谢清瑰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索性给赖着不走的男人找活干。
她从阳台拿下被太阳晾干的被单,递给他一人揪住一头,两个人一起套好了。
沈季屿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套被子’的活儿,觉得蛮新鲜,套完还很自觉地帮她叠起来了。
“很有进步嘛。”谢清瑰弯起眼睛表扬了他一句,起身开门:“等我去给你切西瓜。”
其实他根本不怎么想吃,但也没阻止她的好意,只是笑了笑。
等谢清瑰离开,沈季屿把叠好的被子放在床头边儿上,见到女人的枕头揉成了一团,强迫症发作的掂了起来帮她整理了下。
只是枕头下面,另藏乾坤,压了两个小小的药瓶子。
沈季屿垂眸看见愣了一下,随后拿起来仔细地瞧了瞧——瓶子太小上面的字自然也小,不太明晰的光线下他只能看清稍微大一点的几个英文单词,写的都是‘焦虑’、‘失眠’、‘精神药物’这几个词汇。
沈季屿微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空洞洞的门口,然后趁着谢清瑰还没回来,掏出手机照了一下这两个药瓶子。
随后他把枕头放回原位,叠好的被子摆在上面,佯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谢清瑰很快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进来,递给他招呼他吃。
其实这个时候正好第一批西瓜下来,味道是鲜甜冰凉的,但沈季屿吃在嘴里,只觉得食不知味。
他长睫微抬,不自觉用‘打量’的心态瞄了眼谢清瑰——肤色瓷白清透,气色也不能说是不好。
沈季屿抿了下唇角,沉吟着问:“最近睡眠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清瑰只当他是闲聊天,随口回答:“之前在淮阳路那边总是失眠,最近回家反而睡的好多了。”
大概是她的身体还是熟悉自己这个曾经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床榻。
沈季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不自觉地一沉。
第39章 顽
沈季屿开车去了趟严桓之那里。
他把手机拍在严桓之的面前, 让他看相册里面最后一张照片时,后者看到那两小瓶药差点吓的长眉抽搐。
严桓之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谢清瑰在他看病这事儿暴露了, 沈季屿来兴师问罪的。
——至于为什么会害怕他兴师问罪?
这还不好理解么?自己可是个心理医生, 帮着谢清瑰治病解忧肯定要让她说出心里话。
沈季屿那点破事儿和渣男行为都被他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如果这坏脾气的男人因此羞愤迁怒于自己,严桓之也是觉得非常有可能的。
严桓之心下波涛汹涌,面上波澜不惊, 正思索着该怎么应付的时候, 就听见沈季屿有些迷茫的声音:“这是我发现谢清瑰在偷偷吃的药。”
“都是关于什么方面的药?你肯定了解吧。”
“……”
原来沈季屿还知道得不够多, 严桓之松了口气,浑身又轻松下来。
“没事, 这几种药不严重, 现在年轻人有几个没点失眠焦虑什么的。”严桓之扫了一眼图片,笑吟吟地说:“都是治疗睡眠缓解精神的药。”
可沈季屿听了, 也没有因此轻松多少, 他双眸微垂, 若有所思地喃喃:“她还不到三十, 为什么会失眠?”
严桓之本来想说现在的年轻人失眠什么的可太常见了, 但见男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眉梢一挑,反倒有了别的主意。
“睡眠不好有很多种可能性, 只是谢小姐配着这另一瓶药,明显就是因为焦虑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一点轻度抑郁。”严桓之佯装初次判断病情的模样, 他顿了下, 站在医生的角度上给出建议:“不过不是很严重, 好好舒缓心情即可。”
“舒缓心情?”沈季屿微怔,忙问:“怎么舒缓?”
“让轻微焦虑症患者缓解心情的方法有很多啊,最重要的还是陪伴,让她在一个舒适的环境里养成习惯,久而久之失眠之类的疾症也就不治而愈了……”严桓之说着,看了看他:“你这个当男朋友的,还不知道怎么办么?”
“我他妈又不是医生。”沈季屿皱眉,忍不住骂了他一句:“能知道什么。”
严桓之耸了耸肩,对于这货的无能狂怒表示无所谓。
但虽然骂着,沈季屿来这么一趟却也在心里有了些想法,他对着严桓之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屿少,等一下。”严桓之却把他叫住。
男人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个钢制的打火机,佯装闲聊地问:“你真和谢小姐谈恋爱呢?”
沈季屿眯了眯眼:“废什么话。”
他都把人带到聚会上给他们看了,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啧,我一个当心理医生的,实话可比废话多。”严桓之笑了下,说了句发自内心的实话:“屿少,我给你提个醒,如果你想帮着谢小姐治病的话,最好还吃诚实一些。”
沈季屿一愣:“什么意思?”
“帮助病人塑造一个温柔的环境,最后被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反倒对病人的心理情况会有更大的打击。”严桓之转着笔,缓缓道:“还是那个问题,宁鸢,你打算怎么办?”
沈季屿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骨节泛白。
“她貌似已经回国了。”严桓之抬眸看他,澄澈的瞳孔仿佛可以洞悉一切:“你是选择和谢小姐坦白,继续维持着订婚,还是……”
“订婚会取消。”沈季屿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我没有让谢清瑰当情人的意思。”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严桓之解释这些,他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不论在外人眼里有多‘渣’。
但涉及到谢清瑰,沈季屿莫名的就不想让人误会。
更重要的,他有些畏惧于让她知道一切真相。
玩儿了这么多年,沈季屿还是第一次萌生想要取消订婚的念头,并且这个萌芽一生出来,就是止不住的愈演愈烈。
在他前几年的认知中,一直都觉得宁鸢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默契的协议说好各玩各的。
结婚生子,不就是做任务似的那么一回事了。
可现在有谢清瑰了。
重新遇到谢清瑰,和她真的在一起,沈季屿忽然看到了感情和婚姻的更多可能性。
因此,他就不太乐意继续这虚假的,幌子一样的订婚。
“屿少,你这个想法还挺爷们儿的。”
严桓之诧异地眨了眨眼,赞了一句,但还是有些纳闷:“宁鸢能同意?还有你爸妈那边?”
沈季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离开医院走到停车场,沈季屿坐在驾驶位上没着急离开,而是点开手机,拨通了大半年未曾联系过的未婚妻的电话。
几秒过后,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一道干练又清冷的女声:“屿少?”
“宁鸢。”沈季屿笑了声:“听说你回国了?”
“嗯。”女声温柔了几分:“上周刚回来的。”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沈季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车里的挂件,淡淡道:“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夫。”
怪不得这几天,他母亲汪慧总是暗示他回家去一趟。
“倒也不用,没什么大事,回国而已。”宁鸢无所谓地笑笑,声音停顿了下才继续说:“反正也不打算再走了,以后有时间见。”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来日方长’的味道。
沈季屿拨弄着转运珠挂件的手指一顿,声音更疏离了些:“找个时间见个面吧。”
“我有话想和你说。”
宁鸢在英国的学业早就结束了有一段时间了,她这次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终于彻底回来,一回到国内就雷厉风行地接受了公司,处理了好几桩的大生意。
忙得团团转,直到五月中旬才有时间来回应沈季屿的邀约。
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男人正赖在清水巷那边和谢清瑰母女一起包饺子。
谢清瑰在厨艺这方面是一窍不通的,反倒沈季屿虽然不会收拾屋子做家务,但因为在国外留学过的经历,厨艺还成。
饺子的话,也算会包。
他殷勤地帮着梁敏菁擀饺子皮,谢清瑰什么都不会,只能坐在一边儿无辜地看了。
沈季屿听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想都没想地就说:“清清,帮我接一下。”
他手上沾着面粉,不方便。
“嗯。”谢清瑰应了声,跑到客厅拿起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是‘宁鸢’,她没怎么犹豫地接了起来:“你好。”
对面愣了两秒钟,才响起女人疑惑的声音:“你好,请问…这是沈季屿的电话么?”
“嗯,是他的。”谢清瑰扫了一眼厨房:“他现在不太方便接,您着急吗?”
她以为对面的女人是徽铭的客户之类的,想着如果她着急,自己就拿到厨房让沈季屿接。
“不着急。”宁鸢笑了笑:“一会儿他有时间,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好。”
“好。”
通话不到一分钟,电话挂断。
谢清瑰放下手机回到厨房,在冰箱里边拿糖醋蒜边和沈季屿说:“刚刚是一个叫宁鸢的女士给你打电话。”
沈季屿擀皮的手一顿,面色不改地笑问:“嗯,说什么了?”
“没什么?”谢清瑰捡着碗筷,随口回答:“就是叫你有空了给她回个电话,应该是有事吧。”
“小沈,这是你的客户么?”梁敏菁生怕耽误了他的工作,忙说:“那你赶紧去给她回电话吧。”
“阿姨,不着急。”还没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威风让他‘立刻’回电话呢,沈季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差这么几个饺子皮了,擀完再说。”
等帮着梁敏菁忙完,饺子下了锅,沈季屿才洗了手走去阳台打电话。
看着他清瘦修长的笔挺背影,梁敏菁满意地弯了弯眼睛:“清清,小沈这孩子连饺子都会做,还是个过日子人呢。”
谢清瑰正咬着吸管喝苹果汁,闻言差点喷出来。
她忍着笑轻轻咳嗽,配合地‘嗯’了一声。
过日子人,沈季屿这辈子大概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真是和他极度的不符合呢。
“你笑什么。”梁敏菁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错,你整天弹琴都不沾厨房,找个会做饭的男人正好。”
谢清瑰觉得更逗了,边笑边点头。
“话说也不知道小沈父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么?”梁敏菁若有所思地嘀咕:“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谈得好,也该见见家长了。”
谢清瑰正在剥蒜的指尖一顿,淡淡笑了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