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事，就是以前初中的校友。”谈礼听到他说不熟，才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认识那几个人，十六中的学生有很多，她过去在初中也不是个爱交朋友的，能对那几个人又印象，还是因为......
一个月前，她躲着徐落沉的那会，那几个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喊住过她。
“谈礼。”
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几个陌生面孔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这几个人调笑的目光。
“怎么，你不认识我们啊？
哦对，也是。毕竟那会十六中谁敢和你交朋友啊，不过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你在十六中还是挺出名的哦。”
其中一个人戏谑的声音说着话，周围几个声声哄笑附和着。
她没有说话，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也许是麻木，又或者觉得恶寒。
这些人的出现，无疑就是在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每个人都知道，可是大家都是旁观者，默不作声地看戏，冷漠地让她想笑。
甚至到了现在，那些人依旧还能那么不在乎的踩在她的伤疤上，来回撵着。
可她又总会想，如果当年沈榆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但凡有一个人，能帮帮她，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没有，没有人在意到她，于是她跳下了楼，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都是帮凶。
连她也是。
......
“怎么又在走神？”林赴年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他的手在她面前摆了摆，见她不讲话：“怎么，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他们啊？”
他注意到谈礼一提到那几个人脸色就不好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他继续说：“没事，反正我也不和他们玩了。”
就因为今天那帮小子在他面前说谈礼坏话这事，他忍不了，早晚要给他们点教训。
不过这事，就不能让谈礼知道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谈礼听到他的话，开口连忙解释：“他们是你认识的朋友，你没必要因为我......”
“你想什么呢，本来我就看不惯他们，算不上朋友。”林赴年打断她的话，脸上的讥讽丝毫不掩。
本来就不是很熟，他才懒得和那些人装什么表面兄弟。
“不过我发现我们两讨厌人也挺统一的啊。你看我不喜欢的人，你也不讨厌。
我感觉我们两特有默契。”他笑着调节两人间的情绪，不想因为那几个狗屎东西弄得谈礼不高兴。
谈礼也的确被他那句“硬蹭”的话给逗笑了，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别硬扯吗？
哦对了，你刚才说找我什么事？”
“哎呦，都怪那几个家伙，我都快忘说了。
就是明天啊，不是你生日吗？有没有想好怎么过啊？”
生日......
谈礼才记起来，原来明天就是12月的最后一天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只是她总沉浸在痛苦里，才觉得每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
她对上林赴年期待的目光，开口笑容有些僵硬：“我不喜欢过生日的，不过就好。”
闻言，他忍不住蹙了蹙眉：“上次不是还和我说相信生日许愿这事的？”
“那是因为看你那时候不高兴，所以才说的。”她想起上次说的话，有些尴尬：“总之生日对我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不用帮我过的。”
她的话说完，心里还在寻思着晚上回去要和外婆说一下，别给她买蛋糕过生日了，她不信那一套许愿的事，反正许下的愿望从未成真过。
“怎么会没意义？对我来说，就很意义啊。”林赴年看着她眼底莫名黯淡下去的情绪，轻声开口说着话，他不喜欢看到谈礼不高兴的样子。
谈礼也自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她还是没被这句话说动，始终摇着头：“还是不了，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称给她过生日是浪费时间的事。
林赴年不免抿了抿嘴，看眼前的人很坚决的样子，怕是说不动她。
于是他只好又换一个说话，佯装答应放弃给她过生日：“行吧，你不想过那就算了。
不过明天是周末，又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要不我们出去跨年吧？这你总不能拒绝我了吧。”
林赴年嘴边说着，又有意似的冲谈礼那投着期待的目光。
谈礼看着他，嘴边很想开口拒绝。
今天已经很冷了，明天的温度只会更低。
可是眼前少年期许的眼神，眼里像是冒着光，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她叹了口气，作罢只好答应了：“行，明天你要去哪儿跨年，我陪你。”
“没问题！晚上手机上和你说，说好了啊，你可不许反悔。”
“嗯，知道了，我不会的。”
第26章 平安顺遂
31号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蔓延着一层薄雾，遮挡着人的视线。
依照林赴年的计划，他打算等雾散后带着谈礼去爬山。
俞镇的山都算不上高，但偏偏就是他们这有一座很灵验的庙宇，惹得很多外市人都会特地跑过来祈福烧香求个平安。
他倒是不太相信祈福这些事，但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情，带她出来玩一玩也是好的。
-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日出缓缓露出地平线，金黄色的阳光撒在空中，驱散了雾气。
雾霾尽散，那一股停滞在半空中沉重的感觉也终于消失，太阳挂在高空，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很温暖。
林赴年站在院子里，勾唇轻想，今天是个好天气。
开头就是个好兆头。
他很快收拾了东西去找谈礼。
两人就在这个极寒的天气下出门，早早坐车去了目的地。
路程不远，到山下的时候还没什么人，三三两两的人很稀疏。
“以前过年的时候，这两边的台阶可都是爆满的。”他指了指前边对谈礼说着。
谈礼顺势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意外，她说着话哈了一口热气：“是吗，过年的时候人那么多啊。”
“嗯，你以前过年没有来过吗？”他问。
“很少，外婆腿脚不太方便，我一个人也很少爬山。”她如实回答着，自己的确很少来。
过去这些年里，她爬山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外婆也不爱爬山，在谈礼印象里，唯一家里最喜欢爬山的应该是外公，但他老人家很早就去世了。她大概是有跟着外公一起爬过几次山的，但那时候太小，她也记不清了。
想着这事，谈礼才抬起眼环顾四周。
前边象白色的台阶为崎岖不平的地面铺好了路，旁边两边是大一片竹林，深绿色的竹叶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正在阳光下慢慢蒸发消散，山里四下很安静，风吹着竹叶，声音沙沙作响在她耳边。
“没事，今年过年有机会我们再来爬一次，也能帮外婆一起祈福啊。”
“不过现在也太不热闹了，过年那时候气氛和现在简直是天差地别。”
林赴年的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着。
她听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没几个爬山的人，的确是不热闹。
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她似乎还能记得一点，过年那时候在山中间会有很多摆摊的小贩，吆喝卖着东西，大多数都是些俞镇当地的糯米团子青团之类的，价格不贵，但做的很好吃。
她这会才记起来，有一年过年她好像是来过这的。
熙攘的人群，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会拿着香火蜡烛，有人爬到一半满头大汗放弃，也有人一路爬到山顶。
山顶有一处奉香火的地方，冒着火焰，香火的热烟总会糊她一脸。
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但那会她应该挺高兴的。
因为她不记得太多的细节。
总是只有痛苦的事情，才能被她铭记住，刻住进了心里。
想着这些，她忍不住自嘲自己。
只记得住痛苦的人，真是分不清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还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你觉得怎么样？今年过年我们也来体会一下人挤人啊？”林赴年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像是一小阵风，吹散了眼前的记忆。
面前又恢复了平静的死水。
谈礼没拒绝，点了点头答应着：“好。”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因为那些过去都是很久之前了，现在的她并不喜欢热闹，甚至讨厌热闹。
但林赴年和她好像就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他喜欢去人群里，见热闹的烟火气。
他喜欢去，也更喜欢拉着她去。
或许眼前总不能一直都是一滩死水的，她想。
在得到谈礼的准确答复后，他们才终于开始了爬山的路程。
一白一黑的棉服穿梭在竹林间，他们边爬山边讲话，但说话的人大多都是林赴年。
他嘴边不停唠叨着，和她说着以前爬山的经历。
“我和你说，有一次我都爬到山顶了，结果发现我买的香居然在山下摊子上没拿上来......
还有一次更澹我......”
......
他说了很多，她只偶尔会出声附和。
可林赴年并不在意她不算热情的回复，乐此不疲地继续说着。
谈礼就跟在他身后，手腕上的疤痕大概是要愈合了，泛起轻微的痒意和痛意，她用指腹隔着棉服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伤口，一道伤疤愈合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浅一些甚至只需要用三四天。
可心里的伤不是。
有些心里的伤，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好。
出门前手机上的那些信息仍在不停骚扰，可她一时真猜不准沈辞到底要做什么，起初她以为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事实也的确是的。
所以她威胁自己，让她和徐落沉他们保持距离，她的确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很早就见识过，可现在呢？
林赴年天天守在自己的身边，她不是看不到。
只要有人在她身边，就是不如沈辞心愿的，可她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她猜不准沈辞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一切就像是一个即将在不知道地点和时间会引爆的炸弹，引线也许早就被点燃，会在某一天爆炸。
可在引线没有被燃尽的那些日子里，只会让她更加煎熬。
谈礼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沈辞的目的，让她活在这样恐惧的当下，又或者还有其他的。
只她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她了。
她没有那么强大的毅力去和她熬，也没有耐心再去等。
眼下的日子像是过一天少一天，她只觉得累，浑身上下都太累。
但偏偏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身边居然会出现一个人。
眼前的人。
从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里走出来，林赴年还在身边说着话，头顶上的太阳越来越热，说不清是爬山的缘故还是什么，她一时居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面前的少年总是这样，他好像从来不会累，一心一意地要拉她出深渊，把她推向人间。
告诉她，这是人间。
谈礼有时总觉得这一切特别像是有预谋的一个计划。
一个保护她拯救她的计划。
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多的剧本，少年的一颗心赤忱。
-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顶，爬上山时已经是午后了，阳光格外热。
山顶上是一个寺庙，旁边供香火的地方并没有开启，大概是只有过年才特有的。
面前的庙宇很简朴，矮矮的屋檐，灰色的墙瓦。
他们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为心里所珍视的事情祈福。
周围很安静，只听得到敲打木鱼的声音。
谈礼闭着眼，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着。
她的愿望一如既往的很简单。
“希望所爱的人，爱我的人，永远平安顺遂。”
她早记不清以前来着许的愿望了，但她想大概都是大差不差的。
只是现在多了一些人。
谈礼率先许完愿睁眼，她别过头，目光停留在仍闭着眼睛的林赴年身上。
他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些，前额的刘海快要遮住他眼睛了，谈礼不知道他在许着什么愿望，只是他看着很认真。
她的视线移至他的眉骨边，看见了那道淡色的疤痕，她收回目光，低头笑了笑。
是多了一些人。
比如他，比如徐落沉他们。
是在这一年里，她新遇到的，对她好的人。
所以林赴年，你也千万要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她闭上眼，在心里暗暗再许了一遍这个愿望。
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而那位被许愿的主人公，并不知道那么多。
他闭上眼，心里默念着的声音虔诚又认真。
他的愿望很简单。
“希望谈礼永远开心幸福。”
在某些冥冥之中，他们都为着身旁的人，许下了祝福的愿望。
而他也无法预知，在未来的时间里，他即将踏进这里无数次。
只为一人。
只因一人。
-
祈福完后，他们起身正准备离开，走出寺庙时，旁边一位穿着素衫的小和尚走过来拦住他们：“二位施主，旁边有写祝福的纸条，都是我们寺庙里开过福的，很灵验的。来这的大多施主都会祈福完后一起留下祝福，如果二位有兴趣，可以留下祝福，是更好的寓意啊。”
他们顺着小和尚的目光看过去，的确在门口边有一个小箱子，桌上有很多花样的纸条。
林赴年和谈礼先谢过了那位小和尚，随后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往箱子处走。
都是祝福许愿，多少都不嫌多。
谈礼率先拿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而林赴年却把手边的纸拿了起来，写祝福的纸很特别，是象牙白色，周围有着一圈浅浅的花纹，最中央是一只立挺着的白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