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豫,字伯奕。
说起来,韶娘还没有唤过他的表字呢。
——元常。
只要韶娘能叫出来,他就停下,好不好?
这也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段狗:老婆梦里叫着别的男人名字哭(已气疯)
……
音音:笑死,根本不知道夫君的字是什么。
也没听见别人叫过啊!!理直气壮.jpg
#论一个人人缘差到连个叫他字的人都没有是什么体验hhhh#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是老大啦,没人敢直接叫,下属称“主公”,部下叫“将军”,其他人也都是“姓+官职”
音音连名都是根据段温自称猜到的,字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今晚以后会印象深刻 #怜爱.jpg)
第28章 枕头风
长安将要来使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连玉簟没过多久都知道了。
玉簟想着,路途遥远、道路艰辛,家主是必定不会过来的, 但是她仍盼着若是女郎的哪位兄长能来上一遭就好了。
只是玉簟怎么也没料到, 过来的居然是李家郎君。
四下无人,李郎君在屋内等候,玉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故意引来的。
她愣了一瞬,脸色立刻苍白下去,转身就要走,话没走出去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她的脸色瞬间转惧为怒,质问:“郎君这是何意?!”
玉簟是真的气急,她家的女郎与对方的关系本就不一般, 这事儿虽然在燕城没有几个知道的, 但是保不齐有哪个爱说闲话的。事情若是传到了段柱国耳中, 这不是叫她家女郎难做?!若是真的因此出了事,她还不如直接撞死在这里, 免得给女郎添麻烦。
李豫倒是姿态放得很低,亲自上前来解释:“玉簟姑娘莫要误会,这里没有旁人,此遭之事也不会让他人知晓, 我只是想问问……她、过得可好?”
玉簟闻言怔忡,但是神色又立刻敛下。
她疏远道:“娘子自然是极好的。”
玉簟确实觉得自家神仙一样的女郎嫁予那么个毫无出身的莽夫是低嫁了,但是也不得不说,段郎君待女郎是衤糀极好的, 绫罗锦绣、珍馐佳肴, 虽说那人不知礼节又不通诗赋, 但好在对女郎所提却是有求必应。
只是女郎要的东西都颇为奇怪,不要绣娘居然要工匠,不问珠钗竟问农桑……
玉簟对此自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但是她一向深知女郎有女郎的道理,不是她能质疑的。只要女郎高兴,不管做什么都好。
不过她还是觉得,那些事交给底下的人办就行:织造坊里倒还好,知道女郎常去,都打扫得干净,但那劳什子水泥作坊却不是如此,女郎去一趟新裙都要脏了;要是这些都还是小事,等瞧着那双弹琴的手侍泥弄土,玉簟真是好悬才憋住了没哭出声。
这些事,玉簟自不会对眼前的人说。
不管前事如何,现在女郎都已嫁人了,李家郎君就该谨守礼节,这人现在如此这般拦住她,可有替她家的女郎考虑半点?!!
女郎在燕城本就没有倚靠,若是因此被厌弃了,日子该如何过?
玉簟不太愿意去想那来燕城途中之事,这总让她觉得那个不识礼节的粗莽武夫待女郎比起“夫人”来更像是待一个“宠姬”。谢府中曾经也有这样的宠妾,家主待那妾室当真是极极好的,她们私底下也议论过“比之主母也不差什么了”,曾经多少人羡慕过。但是最后的结果如何?一场宴会上献舞,那姬妾被一宾客看中,家主坦然赠之,一时传为美谈。
玉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桩旧事。
她心知不会的,她将女郎与那姬妾比已是大大的不应该。女郎可是谢氏的女儿,是段家明媒正娶聘来的主母,不会有人敢这么做的。
但是这么想着,她却没来由地生出种惶恐。
因为她渐渐发现,在这幽州、在这燕城,好像人人都要敬上三分的谢氏什么都算不上了,甚至没有女郎自己的名字好用。
玉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拦着谢韶去工坊了。
女郎那般聪慧,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她只要听从就好了。
玉簟什么都愿意听女郎的,但是眼下这情况不行。
她尚且记得女郎出嫁前那几日的光景,主母都恨不得宿在女郎房中,生怕她寻短见。
玉簟那时候也想,若是那时李郎君能出现就好了,能来救出女郎。
但是她却也心知这一切只是奢望,虽有一点不自觉的怨怼的情绪,但是就连她自己都知道,那没道理的很。
只是现在这时候,他又出现做什么?
是嫌女郎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若是万一勾起了女郎的伤心事……
玉簟不敢想下去,却越发觉得这地方不能留,一时态度强硬地要离开。护卫的刀都抽出来了,她却硬挺着不闪不避,大有同归于尽的样子。
玉簟做出这模样,李豫也不好硬来,最后只能客气地任由人离开。
只是背地后,他眉头却紧紧皱起。
李豫此行虽是跟着天使来宣旨,但是他为东宫侍讲,这一遭过来也有东宫的心思。
要知东宫虽立,但圣上偏爱赵王不是秘密,前些日子又替赵王求娶了王家的女儿,这事情要是成了,太子的处境便越发艰难了。眼下正是需要外力破局的时候,李豫此行已有太子的授意,若是能拿下段温的支持,便是日后登基将幽冀两州让给他也没甚。
话虽如此,李豫也知道,这会儿太子牌面上实在没什么优势,若是开门见山的提出,段温未必会愿意惹上这么一桩事,他这才想走迂回些的路子,想借旧情让韶娘在那人耳边说上几句话,却不料玉簟竟如此戒备,他根本连提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李豫想着,神情又有些怔忡。
想来是韶娘在这里过得不好,要不然那丫鬟也不至于如此谨慎。
袅袅琴音尚在耳畔,诗笺上的簪花小楷清婉秀丽、连香气也清雅极了……
那些刻意回避的过往浮上心间,李豫心神也跟着恍惚了。
当日车架驶离长安,他也曾将自己锁在屋中,浑浑噩噩数月之久。
听家仆说起韶娘被胁迫上马车的情形,更是让他心神大震,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将人带走。
但这些消沉颓靡终究被父亲一巴掌扇醒。
李豫恍然间明白,这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他太无力。若是他是如父亲一般的朝中重臣,那段贼安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抢他的未婚妻?
不识礼法!不知礼数!!此举又与胡虏何异?!
可偏偏整个朝堂竟无一人出言反对。
父亲老了、谢伯父也是,就连御座上的那位都不负当年的雄心壮志。
早些年的那次长安之危到底磋磨了这群人的心志,让他们再无锐意进取之意。
这些老去的人终究该退下了。
如今之事若是得成,他日太子登基,必不忘他的功劳。而段温不过一介莽夫,这等靠着兵匪起家的武夫这些年也不知凡几,但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过逞一时之风光罢了,早晚都得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等到了那时候,他定会将韶娘接回去的。
只消韶娘在这里等上几年罢了。
韶娘毕竟是谢家的女儿,那姓段的不敢对她如何的。
她这几年受的苦,他日后会补偿她的。
想通之后,李豫神色越发坚定。
既然玉簟不行,那就换谢氏的其他人,韶娘身边又不是只有那一个使唤丫头。
*
李豫的所作所为当天晚上就被原封不动地放到了段温的案头。
一同递过来的,还有朝廷使团中其他人的行踪。
王宾早先看了朝廷来使的名单就忍不住摇头,这会儿瞧瞧这群人入燕城之后的所作所为都要叹气了。
这大齐朝廷可真是烂到根子里了,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想着内斗,那早就岌岌可危的位置,还真有的是人抢着上去坐。
看这些人的小动作便知,主公先前那次入京作秀,还真被他们当真了。
那些人也不想想,若非有数万铁骑陈兵边界的底气,主公怎敢只率几百轻骑入京?
王宾把这些送来的情报从头翻到了尾,突然“咦?”了一声。
他竟然没在里面看见本该最着急的那个,难不成萧家皇室的那一溜歪瓜裂枣中竟还出了个能看透的聪明人?
王宾这么想着,却听上首一声冷笑,抬眼就瞧见段温那皮笑肉不笑的森寒表情。
王宾:?
他一时倒是愣了,萧家那些内斗当乐子看就是了,怎么还动了真气。
只是一转念,他就想起了自己手里的情报到底缺了哪一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差点都忘了,这次东宫选来的人身份特别了点儿。
看段温的表情,对方想走的路子也很清楚。
枕边风么,太常见了。
本来嘛,瞧这段温这段时日挖空心思讨好人、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架势,王宾觉得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但是这个好主意也得分谁来实施啊。
东宫送来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来送祭的?
王宾在心底唏嘘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上面发表意见的好。
只是觑了两眼上首那位要杀人的表情,他终究还是开口尽了点劝诫本分,提醒道:“这人不能死在咱们地盘上。”
起码明面上不能。
他真怕这位忍不住,提着刀把人当街砍了。
段温笑了声,反问:“怎么会?”
王宾咬了咬后槽牙才忍住那口嘶气。
这笑得也太他娘的渗人了。
那边段温已慢条斯理地开口:“当年于植被诬陷反叛,明明他已上述陈情,自请为质京中,可李太尉却忧心对方事后报复,先是假意赦免于植,却暗中遣人杀其父母妻小,逼得于植不得不反。如此生死大仇、杀父屠子之恨,现下李太尉嫡子在外,于植怎能忍住不报复?”
王宾:“……”
懂了,他这就去安排泼脏水。
作者有话说:
段狗:动手之前先把背锅的安排好。
第29章 簪子(加更)
虽然明白了段温的意思, 但是王宾还是提醒,“于植就是再‘能耐’,手也伸不到幽州来。”
段温要是真想把这口锅扣到于植头上, 起码得等使团出了幽州地界再动手。
段温瞥了人一眼, 没说话。
王宾明白了。
就是明白了才觉得牙疼。
这位主儿杀人一向不留过夜。
足够他等上小半个月的耐性,王宾都快想不起来上次有这个待遇的是谁了,总归最后的下场很惨。
王宾回忆着过往种种,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屏住气退出去。
他快别在这儿招人眼了,免得这位一个不高兴把他牵连了。
段温没理危机意识过于强烈的王宾, 他把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将纸张卷着递到一旁的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他当然忍得住。
毕竟韶娘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她一心一意念着的情郎,这会儿正想着怎么利用她。
这人既然如此做了, 他也好趁机让韶娘看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然岂非辜负了这狗畜生的一番“心意”?
想着, 段温禁不住带着些感慨意味地叹息了一声。
他都说了, 这世道上没有一个好人。
韶娘这样,没有他护着, 在外头是要被欺负的。
再细看看人神情,嘴角边竟是噙着笑的:这不是挺好的么?
*
玉簟不知道女郎知不知晓李郎君此刻就在燕城。
但是瞧着女郎每日照常往工坊去的样子,像是全不知情。
玉簟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
女郎不知道此事最好,但是若是万一不慎在外碰到李郎君, 就不好收场了。
可玉簟也不敢出言阻拦。
女郎一向极聪慧,若是本不知道,反倒因为她的话察觉了什么,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百般纠结之下, 她最后也只能心底祈求李豫快快离开燕城。
许是因为心底挂念着这事, 过往一些未注意的细节又被从记忆里唤起。
这日瞧着李桃李杏姐妹正清点着女郎陪嫁时带来的首饰, 玉簟心头一跳,她想起了自己先前干的一件蠢事——她将李郎君赠女郎的那根银簪子一块带来燕城了。
李桃先一步注意到了那边僵立的玉簟,忙起身迎,“玉簟姐姐,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事吩咐?”
玉簟定了定神,端起了笑走过去,佯作自然道:“也没什么事。倒是你们两个,怎就突然想起清点首饰了?”
跟在姐姐身后一步的李杏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她探着头开口,“是郎君的吩咐。前些日子,长安传来些新的首饰花样,郎君准备给夫人再打一批头面,只是夫人嫌靡费,便拒了。郎君又道是‘不若把旧的里挑几样不喜欢的融了,这样也费不了什么’,夫人这才同意了。我和姐姐这会儿正清点着呢,一会儿送去给夫人过目。”
玉簟听完这些话,身侧的手指都跟着颤了颤。
但是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在面上露出什么,只是凑到了近前,勉强笑道:“我也一起罢。我对娘子的喜好熟些,正好有些个娘子极喜欢的,便直接拣出去,也不必娘子多费心挑一遍。”
李桃李杏自然连声道好。
两人自知自己半路出家的情分比不得玉簟这从小就跟着主子的,平素都以玉簟为主,这会儿亦是如此,对玉簟这提议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是等从头到尾清点完了,玉簟却有些怔神。
——没有、没有那根银簪子。
她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能叫人放下心来的。
倒是李桃瞧着玉簟的神色不对,忙解释:“有几样郎君已经拿走了,说是先打个样式,让夫人瞧瞧喜不喜欢。我都记下了,玉簟姐姐瞧瞧对不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