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浓重苦味的药汁有些流进了鼻子里,呛得余安剧烈咳嗽。
胸.前的衣衫染湿一片。
“怎么这么粗鲁?”
女医闻声惊了惊,忙俯身退后,余安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那红衣女子。
顾淮摘了帷帽,一头乌发用了根白玉兰簪随意挽起,额间的龙须碎发微微拂动,红唇勾起:“芙柒,这是我请来的客人,要礼貌相待。”
话落,静谧的屋内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叮铃、叮铃......”
余安伸手擦过嘴角的药汁,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双手背在身后,红色的盈腰后面似乎晃荡着什么。
门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洒着身后物之上,微微发出金黄色的灿光来。
女医最怕顾淮那副模样,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蛊惑旁人,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她忙回到:“禀主子,是她不喝药。”
顾淮长睫微眨,细长的凤眸扬起,“哦?”
随即,他抬脚慢慢朝榻边走来,脚步声伴随着铃铛声,沉寂的屋内像是响起了一阵催命符音。
咚、咚、咚.....
鸦默雀静的环境里,余安仿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她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条金色的铁.链!
链身是金色的,上面篆刻着繁琐且精致的花纹,垂落的镣.铐在空中晃荡,却猛地刺痛了余安的眼睛。
登时,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慌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给她套上镣.铐!
床榻上的人脸色惨白,满是惊慌的双瞳微微颤动,像极了一只被人揪住尾巴的软白兔子。
害怕的样子叫人忍不住狠.狠.欺.负。
顾淮笑意盈盈,手里的铁.链慢慢靠近床榻上的人,轻声道:“抗拒喝药?看来,你不乖啊。”
冰凉却冷.硬的触.感碰在腿.上,登时吓得余安遍体生寒。
她立马蜷缩住身子,往后退去,脊背却很快抵在了床沿上,不久前被面前人死死掐.得发.红的脚.踝,竟然此刻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急.促呼吸着,面前人笑得阴狠如鬼魅,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似乎要将她洞.穿。
顾淮细长的凤眸里满是恶.劣的快.意,无声看着榻上的人。
她在害怕。
可他偏不如她所愿。
顾淮眼眸微阖,红唇.翘.起,呵气如兰,“余安,过来。”
作者有话说:
修文了修文了,改动比较大,再看一遍吧~
(双膝着地)
第40章 相见
顾淮带着女人的面具, 女人脸的凤眸细长,眉尾上扬, 鼻尖一点红痣妖.艳至极。
余安手里拉着被褥, 想要将自己挡住,下一瞬手里的被褥却猛地被人掀开,扔在一旁。
女人纤瘦的身姿暴.露.在视线中。
顾淮伸手捉住那只不安分的脚.踝, 一把握住, 余安开始猛烈扑腾,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咔嚓”一声, 镣.铐毫不留情地套在脚上。
金色的铁.链在日光下发出灿光,一圈圈精致繁琐的花纹竟然透着一股妖.艳的美, 与榻上.美人的白皙脚.踝形成鲜明的对比来。
因为不时的挣.扎, 雪白的脚.腕开始泛.红。
脆弱, 可怜。
余安温软的眸子闪过一丝屈.辱, “你又在发什么疯, 快解开!”
顾淮看着那束.缚的镣.铐, 眼里逐渐生出巨.大的快.意,气音如同地狱里的恶鬼,“这样, 你就跑不掉了。”
宽大的里衫空空荡荡,裤脚随着男人抬.高的动作而滑.了下来,露出那条白净的长.腿来。
余安咬着唇, 眸底泛着红, 想要极力挣扎开, 却在触及那处铜镜时怔了怔, 盛着怒气的眼睛看向眼前人的侧颊。
流畅的下颚线条刻画出一张几近完美的女人脸来, 但那喉间还能依稀瞧出些不对劲来, 余安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直直看向那处。
两侧低,中心凸.起,骨头弧度像极了伪装过的男人喉.结。
垂眸看着自己被拷住的脚.踝,余安眼眸转动,随即猛地伸手,趁其不备时一把抓向红衣女子的侧脸——
人.皮面具被撕开了一角。
一时间二人齐齐定住。
“啪。”
余安撕面.具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气,打在男人脸上如同间接甩了一巴掌,霎时顾淮脸偏向了一旁。
“你真的不是女子......”
身后的女医见着这一幕,噤若寒蝉,吓得连忙将头低了下来。
细长的凤眸扑闪几下,顾淮缓缓看向余安,嘴角勾了起来,“张牙舞爪的习惯,是谁教你的?”
握住脚.踝的手松开来,余安见此连忙将脚缩了回来,带着脚上镣铐的铃铛响动。
顾淮右手轻轻抚上人.皮面具的一角,明艳带有攻击性的女人面.皮被揭开,露出一张长相妖异的俊逸面庞。
眼底的情绪翻涌,他随手丢开那张人.皮面具,“胆子不小啊,既然这么想要‘坦诚相见’,那我成全你。”
见状,余安双目圆睁,惊愕万分。
看着面前这张算得上熟悉的脸庞,许久之前的记忆浮现,他、他是凛楠公子!
“你是凛楠公子?”余安急促呼吸着,倏地摇摇头,“不对,凛楠怕也不是你的真名,你的身份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顾淮脸色阴沉,被余安甩了一掌的面颊无甚感觉,但这种行为不允许出现,他需要绝对的臣服。
他幽幽地笑了起来,挡住日光的脸隐在暗处,打下一片阴影,如同一只嗜血的恶鬼,“还记得我的名字,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蠢。”
“凛楠不是我的名,是我的字,”顾淮俯身靠近余安,见她闪躲,眼底闪过不悦,一把掐住她的腰,“我的真名唤作......”
“顾淮。”
话音将落,腰间的手猛然加重力道,盈.腰几乎要被掐的变了形状,那处属于陆允时的软.肉开始泛红,变得青紫。
“唔。”余安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指尖覆上男人的大手,极力抵抗着,却察觉到越反抗力道越大,疼得她眼眶跟着发.热。
顾淮这一下使了重力,见榻上的人眼圈开始发红,却还是眼露倔强,咬着唇也不喊一声疼,心底那股报复的快意骤然减弱。
“蠢货,这是你不安分的下场。”
言罢,大手倏而松开少女的细.腰,转起身往外走去。
余安敛着眸子,极力按捺下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猝不及防知道线索的冲击让她一时忘了疼痛。
顾淮......顾淮......
师父病逝那日,交给她的信书上提到的永宁侯府,便是顾氏。
据她来到汴京这些时日的打听,信书上所提及的永宁侯世子,也便是如今十年后的永宁侯。
看顾淮的年纪尚青,应该是永宁侯之子了,新的永宁侯世子。
怪不得当日去天和医馆时,掌簿起初见她时只想着驱赶,但随后瞥到顾淮时,连忙变换成另一番态度。
原来因他是顾世子。
抚在被褥上的葱玉指.尖无声蜷起,余安握紧了拳头,跳动不已的心腔久久静不下来。
这样一来,全说通了。
为何他会插.手她查天和医馆的事情,还有孟家和孟纸鸢的命案,全因他永宁侯府和孟家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丘之貉。
余安摸了摸脚踝处的镣.铐,又扯了扯,扯不断。
那处原本白皙的皮肤因挣扎被磨破了皮,露出了里面的血.肉,丝丝血迹往外渗着。
“他应该还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余安边擦去血迹便轻声喃喃道。
她是做足了功夫才敢来上京的,西域的十年几乎算是洗.净了她的女儿身份,即便是崖壁上面的余家村,也只当她是个男子。
再者连陆允时心思缜密,手段极其高明,也只查到了竹屋,却依然不知晓她就是虞桉。
这是一个绝佳靠近真相的契机。
那可是当年杀死她父亲虞淮雨,造成她虞家满门覆灭的永宁侯府,千载难逢。
既然顾淮将她囚在这里,那她就将计就计,只是陆允时......
杏眸闪过一丝挣扎,她忽然不希望陆允时找到她了,不然届时她该如何跟他说,她不能离开。
只怕,他真的会同她决裂。
*
大理寺偏处的廊道上乌泱泱的,一众衙役嘴里念念叨叨,无外乎在谈论着陆允时该如何决断。
“哼,我早说了,他就是靠着陆家的势力才进的大理寺,眼下关键时候人跑没影儿了!”
“欸,老李啊,”一个黑胡子衙役压低声音,“早些时候不是说这余安是陆允时招进来享欢的么,你说这回咱们杀伐果断的陆大人,会不会破例?”
“大人的事,岂容尔等妄言。”一道略带警告的女声响起。
几人应声回望,只见明鸢左肩背着包袱,风尘仆仆,面色不虞地道。
明鸢一大早悠悠转醒,便发觉床.榻上的另一边冰凉刺骨,她起身一看,果真是叶衾那小子跑了!
她心里气急,忍着身上的酸疼收拾包袱赶回大理寺,还未见着叶衾那小子的人影,便听闻大理寺出了事。
敛房着火,余安更是被陛下麾制的人带走,关进了诏狱里!
她顾不上找叶衾,才到敛房这里便听到大理寺人在说风凉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她性子强悍,登时将肩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便要说道,忽然身后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
“明鸢。”
明鸢手一顿,忙转过身,瞥到身后还站着叶衾时,脸色僵了僵,“你......”
叶衾方才如常的脸色,登时红透了耳尖,低着头不敢直视。
女人强势的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和难过。
陆允时脸色冷沉,沉默地走入烧塌的敛房,循着记忆来到放置尸首的地方。
果然,那处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灰。
与周边燃尽的木灰不同,颜色更黑,粉质更为细腻,怕是有蹊跷。
陆允时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明鸢,挑出一些来,送到我房里。”
“是。”
夜间,一抹黑影从永宁侯府里终身往外一跃,银靴稳稳落地。
陆允时穿着一袭墨色劲衣,手执长剑,眼里骤是冷意。
他方才夜探了遍永宁侯府,没有丝毫余安的痕迹。
太久未见着处境危险的心上人,陆允时只觉血液冰凉,隐匿了许久的杀意快要控制不住。
诏狱里的那一幕,断裂的女人小衣带子叫他呼吸困难。
陆允时身形修长,他转身审视着永宁侯府的每一处,心里思虑着余安究竟被顾淮藏在哪里。
男人本应含情的桃花眼不待一丝温度,长睫扑闪几下,看向永宁侯府后处的小路。
永宁侯府不同其他高门大户,府邸坐落在城郊处,其后的小路通向郊外的竹林边。
那处环境清幽,许多文人墨客时常在春秋之季赋会参宴,在他母亲未过世以前,曾经也强拉着他去过一回。
他记得,那处有一栋空人的府邸。
鬼使神差的,陆允时望着那处小路的拐角,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
银靴抬起,男人朝着那处走去。
黑夜中的冷月高悬,周遭坠着几颗亮星。
夜间蝉鸣微响,时而凉风拂过,陆允时鬓角的碎发擦过的面颊,触感温柔。
像极了亲吻时,余安蹭到他的软软耳朵尖。
男人寡淡冷情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平淡的唇角勾起,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陆允时脚步忽而慢了下来,伸手从怀中小心掏出那两根断裂的小衣带子。
纯白的颜色沾染了血迹和黑色的污垢,却毫不影响着它的圣洁。
指腹轻轻抚了抚细长的白色带子,随后渐渐收紧,陆允时凉薄的眉眼此刻变得温柔坚定。
无论发生了什么,余安在他心里,永远圣洁。
他会娶她,疼她。
纵使她骗了他,他也认。
陆允时疾步行至那处院落前,果然不出他所料,院内灯火通明,环境却极为宁静,非比寻常,此处有蹊跷。
若是顾淮真的在此处,怕是这座院落远没有明面上看得这样平静。
顾淮人擅使暗器,这里怕是暗中埋伏着许多死士,若是擅闯极易打草惊蛇。
陆允时眼睛微眯,他绕着院落一圈,找了一处高壮的大树,飞身其上,俯瞰而视。
顾淮其人果真做事滴水不漏,即使无人,也将院落的所有屋子点亮烛火,旁人根本瞧不出哪间屋子有人,哪间屋子无人。
“啧。”陆允时紧咬牙关,身子一跃,悄无声息落到一处屋顶上,等了半晌见无甚异动,才开始找人。
此时,某间烛火通明的屋内。
半人身高的铜镜前站着一身姿曼妙的女子,上身只着了一件女子的小.衣,脊背宛如白玉珍珠。
淡色的小.衣被没有任何束缚的酥.软高高撑起,盈盈一握的细腰处本白皙的肌肤一片青紫,宽大的男人指印伤痕赫然覆在上面,骇人至极。
余安蹙着柳眉,一头青丝随意拿了根簪子挽起来,白皙的鹅颈微弯,两手轻轻按着腰.侧的青紫,疼得她呼吸都变轻了。
夜间无人闯进来,她才干好好看看这处伤痕,果然伤得极重。
余安碰了碰那处的伤痕,又动了动脚踝,立即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鼻尖泛酸,心里难过的快要喘不上气,火辣辣的痛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如今的处境何其屈.辱和不.堪。
不知怎地,余安忽然很害怕陆允时看到她这幅样子。
男人滔天的怒意和极强的侵略气息,难以招架。
呼吸间,屋外的一抹黑影降落在地,陆允时踱步往拐角走去,忽然听到了微小的响动从屋内传来。
银靴猛地停住。
男人喉结滚动,口水直咽,冰冻已久的心腔如同活了过来,心底灼烧着一股烈焰之火,热烈滚烫。
陆允时眸光凌厉,直觉他终于找对了地方,方才那么多屋子没有一丝响动,但这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