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云为信——萧墨颜【完结】
时间:2023-03-17 13:02:20

  “星若对阁主很了解。除了这些,阁主是没什么想找的了。但还有一事例外。”严崇如推着桨,缓缓道,“当年阁中内决,星若知道阁主为什么能胜过如今的右席吧?”
  黎星若柳眉一蹙,注意到严崇如说的并非“我爹”,而是生疏的“如今的右席”。但她也不好发问,只是淡淡回应:“前周气数要尽的时候,皇后岑氏携族倒戈,李氏帝妃殉国,李承安膝下无子。按说已经成王败寇,却听线人传来消息,宫中分明有个不足月的公主。但在尹家军破入京城后,却没有听说任何关于公主的风声。那是因为我爹最是好奇,这个公主去了哪儿。他寻了三年,毫无痕迹,那一年不得不内决的时候,便把这件事当做考题。”
  “最后阁主凭借手腕,得知前周皇陵里早便草草葬了个不足月的婴孩——这前周公主已经死了。”严崇如接着说,“而右席却给不出任何消息,输了这一役,才有锁钥阁现在的形势。”
  “可我说,不一定。”严崇如转过身,似乎挑了一下眉,“公主只是下落不明。并没有确凿的消息证明她的生死。皇陵草草下葬了婴孩的消息,是令尊给阁主的。”
  “你——什么意思?我爹给的,我爹寻了三年都没有线索,怎么突然……”黎星若不敢相信所闻,说着说着却懂了严崇如在指什么,一时噤声。
  “这事星若倘若问了上官师娘,也能有答案。”严崇如索性把话说的又明白了点儿:“令尊当年面对二人,心中早已有了位置所属。只是碍于右席的势力,不能明面上就这样把决策定下。所以用了自己寻了三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情来为难他们。阁主袭位之后,你说想不想知道公主下落的真相?”
  黎星若听着,又想起当日母亲曾与她说:“至于内决么,若是阁主就看重你,那两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她一瞬间懂了为什么当日母亲那样说。因为倘若冯衡讲道义,就该记住这个位置是他欠黎元的,自始至终就没有严氏的份。
  作者有话说:
  1.抱歉今天肝论文肝太久了,所以晚了点。对不起大家的费心等待啦。13号有事情,可能更不了
  2.林姑娘哪里不好?
  3.其实身世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第67章 护你
  “依你的意思, 林礼这根簪子,和公主有关系?”黎星若问道。
  “这我倒不敢夸下海口,”严崇如道, “而且据我所知,暂时还瞧不出什么关系。只是看阁主这样着急, 顺嘴一提罢了。”
  既与公主无关,严崇如跟她包的这么一大圈饺子, 该不会就是为着将当初父亲造假消息传位冯衡这坛陈年醋告诉她吧?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严玉堂的儿子,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师兄好灵通, 连当初内决的内幕都知道。”黎星若的语气平淡,严崇如背对着她, 大抵看不到她脸上几分紧张的神色,“这么跟我说, 可有师叔的意思?”
  “此事原本私密, 只有令尊、阁主、上官师娘晓得。我能知道,自然也废了些手段。况且我不曾告诉右席,上官师娘自然也没有昏头到要把这件事告诉右席的地步。你说, 右席会知道吗?”严崇如语气平淡, 缓缓摇着桨, 岁华岛已然映入眼帘。
  严氏父子分明言行统一,对她明里暗里为难。如今听严崇如的意思, 倒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他绕这么一大圈, 莫非是为了她?只是, 只是此人平时太过狡诈,实在难料话里有几分真意。黎星若错愕之余, 轻声回道:“师兄若是真这么想, 一定不怕把话再说明白些。”
  “星若能这样想很好。只是空有承诺不足以信。” 严崇如似乎笑了一声, 回过头来看了黎星若一眼,“你且看看师兄往后护不护你。”
  黎星若的心重重跳了两下,严崇如那双丹凤眼似乎夹了今晚散下的月光,点点泛着白色流光,实在有些风流。
  “师兄从不做无利之事,这番总不会是看我可怜。”黎星若尽力冷着语气,“为了什么?”
  严崇如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如今,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我的师父自始至终只有一人,他叫方恨少。”
  黎星若摸不清这其中的关系,见严崇如已然没有兴致再说下去,便不好追问。上岁华岛时,严崇如也只是让她拿着簪子,单独去交给冯衡。
  这么看来,似乎真有几分真意。黎星若七上八下地琢磨着,小心翼翼把簪子交给冯衡。
  她去时,岁华岛灯火尚明。她原在门外候着,往里瞧见冯衡桌上铺开许多文书,不见人。他原是在内室查阅消息,听见动静,让黎星若在原地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从内室出来,神色平淡地招呼黎星若。
  黎星若双手将簪子奉上,却见冯衡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愣了片刻,才将簪子接过来,仔细端详。
  黎星若则大着胆子,瞥了几眼冯衡桌上的文书,偷偷看来“月无双”“沈氏”几个字。
  冯衡将簪子对着烛火,碎月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流光溢彩,原本就是青翠欲滴和花下月白的交织,此刻竟然燃烧出火焰一般的橙黄来。太过摄人心魄,让注视着的黎星若都有些呆了。
  冯衡从簪尾一路小心映照过来,最终在末端雕刻着的簪花停下。他轻轻摇动一下那朵雕刻着的花,顿了一会儿,严肃的容颜有如枯木逢春般含了几分笑意。
  “找到了。”他直起身子,重复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黎星若见冯衡并不避着她,索性顾不着多言了。
  “阿星,你瞧,这雕碎月簪的人当真妙手天工,在尾部雕了这样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冯衡当真开口说道,“只可惜镕簪的人功力到不了那个地步,这花繁琐复杂,而覆盖其上的银子没剔干净。”
  “星若不懂。”黎星若谨慎道。
  “我那旧相识林折云,分明是在替元延帝养女儿。”冯衡哈哈一笑,将簪子竟又还给了黎星若,“罢了,都是故人,还能昭告天下不成?锁钥阁如今知道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倒也算好事。簪子,你便和崇如寻个机会放回去吧。”
  元延帝李承安?黎星若心中一惊,严崇如那一番话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林礼真是前朝的公主吗?
  “星若愚钝,还请阁主讲明白些。”黎星若垂眉。
  冯衡倒很有兴致给黎星若解惑,他抖了抖面前的文书,示意黎星若看看。
  这都是些机密资料,冯衡特意从四海岛搬到自己的内室,平时是看不到的。
  碎月簪,九鼎高人所制,尾端尖锐如钩。既是当初九鼎美女刺客月无双髻上花朵,也是独一无二的刺杀利器。月无双嫉恶如仇、行刺多年,江湖上仇家数不胜数,总有人找她寻仇。武功高强如她,也有失手的时候。具体人物的名姓并没有流传出来,只知道那是在京城。月无双遭人合围暗算,敌手众多,几乎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这群人的手段狠辣,月无双清楚自己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是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当即想拔下簪子自刎。但千钧一发之际,四周万箭齐发,将敌人制服,好似上天赐了月无双一条生路。救她的人倒很是意外,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围了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问清月无双的来历后,那人哈哈一笑,直言自己与这群人有要命的过节,此番相救权当顺手。他挥手让她离开,对于自己的身份,却一言不发,很是神秘。月无双见无法日后答谢,便卸了碎月簪,给此人当做谢礼。
  此人生性豪爽,竟也毫不避讳是沾过血的东西,收下了。月无双后来回了九鼎山,没多久便隐退了。当年所发生的这些事,也只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本来是无头苍蝇般的事情。只是月无双还有一句话,让我不住多想了几分,”冯衡道,“她说那箭羽锋利,宛若军中之物,绝非凡品。”
  “这就让我想到了我那位故交,少时在临江上曾为风卷走,几乎要命丧当场。却有个人驾了朝廷的水师战舰救了他一命。林家拼命要求,才得了一个京里驿站的地址。后来年年去信去物答谢。”冯衡道,“你说这巧不巧?同样似乎与军中有关联,同样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历。”
  “前周京里,最显要的军功世家,便是沈氏了。元延年间,有忠心耿耿、战死宜年峰的护国将军沈彻。往前再倒几十年,确实也出过手握水军兵权的将领。大小将军,人杰辈出。”冯衡道,“倘若月无双和林折云碰上的是同一家人,沈氏便最有可能。当然也不一定,将门众多,这只是个猜测。”
  “但我这故交从未结亲,一人云中来云中去的,相当自在。哪里来孙女?”冯衡说,“我一直觉得这来历稀奇。我几番问他,他都语焉不详——这孩子分明他哪里抱来的。他不说,要么忌惮来处,要么不知道来处。况且公主倘若活到现在,年纪便与林礼一般大。这不得不让我多想了几分,尤其是见到碎月簪之后。”
  “可这支簪子,分明不是利器——”黎星若问。
  “正是因此,才只有这个解释。”冯衡道,“簪花与传闻中所说太像——只能是簪子末端叫人改造过,而且改造它的人巧夺天工,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样的手艺不是人人都有,江湖之外,只有天家。”
  冯衡一味深长地看了黎星若一眼。
  黎星若明白了什么。天家忌惮将门手里的兵权势力,少纳将门女为后妃。前周末年,在旧时京里众多将门中,只有沈家出过一位贵妃。当时自然有小山似的折子呈上来劝元延帝三思,至于最后为什么还是成了,也只有元延帝痴情这个解释了。毕竟这之后,前周摇摇欲坠,皇后岑氏携族倒戈,最后在宜年峰陪元延帝殉国的,只有贵妃沈梦枕。
  沈氏向来家风严苛,辈出将才,经常施手草莽之士,提携寒门。在外出手相助并不是稀奇的事情,江湖之中有不少美名相颂。而且也只有沈将军府,会不在意用这样沾血的东西报恩。日后借了贵妃之利,东西好改,也好传到公主手里。
  “林折云几年前曾来信问过我封银旧俗一事,当时我未曾在意,把东南的封银旧俗如数写了给他。今日看来,却正是为了这碎月簪——他也不晓得自己的孙女是何方人物。而且镕簪的人手艺不及封簪之人,银子没有剔干净,才让我把这前因后果串起来。”冯衡得意道。
  林礼——公主。黎星若今晚听到的东西太多,她有些难以接受。更匪夷所思的是,冯衡已经避了众人许久了,今夜怎么就如此直率了?
  “阿星,这些日子来事务颇多,你做的极好。”冯衡话锋一转,竟突然开始夸她,“若是你父亲还在,见着了,决计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黎星若方才正惊愕着,现下更是意外了。冯衡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今夜你也费心了,”冯衡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星若不累,也没费什么心思……”黎星若措着词,却听冯衡打断:
  “你不累,崇如在外面等的也累了。”
  他怎么知道的?黎星若彻底呆了,收不住眼里的不可思议。
  “崇如是个比你心思深的孩子,他爹不知道。”冯衡低头,提笔开始写些什么,咳嗽着笑了一声,“你冯伯在这位置上坐了这么些年,早就知道你们心里那些小心思了。崇如比你藏得好些,至少在他见我之前,我是一点儿都不晓得。”
  “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往后想要的自然会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一番话打得黎星若如晴天霹雳,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退了出去。
  冯伯是相当亲昵的称呼,她小时候这么叫。但自从做了左席,冯衡的态度就愈发冷淡,“冯伯”就只是\"冯衡\"了。
  今夜,这是一种首肯吗?黎星若晕晕乎乎地回了船上,严崇如见她手上碎月簪,心里大概有了底。
  “她是公主对吗?”严崇如淡淡开口。
  黎星若没有动作,只是沉默。
  “瞒我,星若还差几年道行。”严崇如嗤笑一声,“你呆在里面这么久,没听阁主讲了真相,我是不信的。”
  黎星若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严崇如忽而严肃起来,说了今晚让黎星若最震惊的一番话:
  “星若,穿云门没有言屹这样的故人。”
  “你我该敬他一句言大人,那是如今的东南便衣镇抚。”
  “至于在做便衣镇抚之前,在朝里也许是位皇子。”严崇如幡然醒悟似的,补充道“错了,你我应当拜一声殿下。”
  作者有话说:
  1.想不到吧,其实被蒙在鼓里的是严玉堂哈哈哈哈哈
  2.严崇如黎星若冯衡每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3.都掉马啦,两位殿下都掉马啦
  4.嗯,白天写论文写的久了点,今天更晚了,见谅各位宝贝。好消息是论文写完啦,这两天每天早上论文晚上更新,每天都七八千字,我都要吐了。明天有事,更不了,也休息一下。后天见~感谢各位小老板的订阅爱你爱你
 
 
第68章 青山
  次日清晨。
  “在春山岛打的才是各家本事上善的弟子, 才有看头。乔掌门,什么风将您吹到玲珑岛上了?”
  春山岛上,南虞扇回旋呼啸, 玄罗刀剽悍难当,穿云剑锋利轻巧, 九鼎器千奇百怪,各家弟子轮流酣战。玲珑岛上也并不清闲, 放眼望去,皆是要来切磋武艺的弟子。岛上擂台数个, 击锣鸣鼓都由弟子自发出任,有模有样。虽说没有长老在侧担任判官, 但气氛热烈不输春山岛。
  弟子自发的事情,也就多了凑热闹的劲儿在里头。有的擂台周围看官寥寥无几, 有的却里三层外三层, 譬如顾惊涛就因来得晚了,挤不到台前去,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台上的许清如。他本觉得意趣都少了一半, 没想到碰上了乔明煦, 便打趣了两句。
  “惊涛兄不也在这儿吗?我记着你今日是有比试的。”乔明煦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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