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明白霍燃的想法,适时地站在女人的角度,皱眉,给出相反意见,有些讽刺地说:“他本来就是‘渣男’,哪里喜欢那个女人了?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捅死她?就是要让她流产?还要赶走她?”
酒保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爱的时候就深情,不爱的时候就崩溃吧。以前谢少经常蹲下来给那个女人系鞋带、背她,现在这个社会,还有多少男人愿意这么做?更何况他那样地位的男人。新闻里不是还说他要抛弃那个女人吗?可事实上,或许是那个女人想离开他呢。”
苏予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她咽了咽口水,看向霍燃。
酒保把霍燃的酒调好了,霍燃接了过去,看着酒保问:“怎么说?”
酒保回答:“就在那个女人死前不久,忘记是哪个晚上了,谢少又带着那个女人来酒吧玩过。他们俩在酒吧的后巷吵架,被我听到了,那个女人说她想离开,谢少不肯,还说如果她敢离开,他就杀了她。”
苏予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有新客人来了,酒保还在工作时间,要去为新客人服务,不能再和他们一起聊天了,他不好意思地朝他们俩笑了笑,就离开了。
霍燃慢慢地浅啜着威士忌,苏予转眸看他,想起他刚刚退烧,拧了拧眉头:“你别喝酒了,你还生着病呢。”
霍燃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陆渝州从人群中挤过来,拍了拍霍燃的肩膀:“走了,我开好包厢了。”
包厢是四人间,桌面上已经摆好果盘和啤酒,门一关上,就隔开了外面的喧嚣,显得清静。
苏予坐了下来:“谢申是在骗我们吗?他两个版本的笔录说的都是他想甩了盛晚。”
“有可能。”霍燃言简意赅。
陆渝州笑:“原来你们过来是为了查案啊,我还说阿燃今晚怎么这么好约!”
苏予笑了笑。
陆渝州继续道:“不过,谢申说他甩人也能理解的,他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自己被女人甩。”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陆渝州就问两人:“我要去蹦迪了,你们去不去?”
苏予摇头。霍燃没说话。
陆渝州一个人离开了,霍燃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对苏予道:“我出去接一个电话。”
包厢里就只剩下苏予,空气有些闷。
苏予肚子有些饿,便伸手去拿桌上的干果。她吃了一会儿,嘴巴有些干,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心想着度数应该不高,就拿起来喝了下去。
包厢门又被推开,霍燃走了进来,视线低垂,看到苏予捧着干果盒,正在安安静静地吃,吃东西的时候动作很慢。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一只无辜的小松鼠。
霍燃笑了笑。
苏予又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再一次从她的舌尖流窜到舌根。
等缓过神后,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酒渍,一抬眼就对上了霍燃漫不经心的眼神。
霍燃垂着眼,鼻梁挺直,英俊的脸上落了一片阴影。他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莫名地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也坐了下来,一下就注意到桌面上已经空了的酒杯。他侧眸,拧了一下眉头:“苏予,你喝完了桌上的酒?这个酒度数挺高的,你刚刚在外面已经喝了一杯鸡尾酒了。”
“什么?”苏予的头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她全身有些热,脸颊更是发烫。
“你会醉的。”霍燃叹气,声音冷淡懒散。
明明霍燃说的词语很少,语句很短,可苏予就是听不明白。她伸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双眼眸水汪汪的,透着傻气:“不会的,我没醉。”
“你已经醉了。”霍燃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予怔怔地,头更晕了,看着霍燃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身体却摇摇晃晃,脑袋一沉,高跟鞋一晃,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下一秒,她纤细的腰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
苏予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坚硬的怀抱中,男人肩膀宽厚,透着安全感。
她的脸颊发烫,紧贴着男人胸膛的后背更是滚烫,像要灼烧起来一般,萦绕在呼吸间的除了浓郁的酒气,还有霍燃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他刚刚在外面抽了烟。
苏予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霍燃如铁臂一般的桎梏。
霍燃垂眼看着她,眼神深邃,薄唇微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别动,你会摔倒。”
苏予倒是听话,立马就不动了。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地说:“我不动,但我想抱你,我不想背对你。”
霍燃:“……”
陆渝州蹦完迪,往包厢的方向走,一路上有不少年轻女孩朝他打招呼,他笑了笑,刚想推开包厢的门,但手一碰到门把手就顿住了。
他透过包厢门上的玻璃小窗,隐隐约约能看到包厢里的场景。
灯光昏暗,气氛暧昧,包厢里就只有霍燃和苏予两人。
而苏予被霍燃按在了墙上,两人正在接吻。
门外是喧嚣和浮躁,而门内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一切都很安静、柔软的错觉。
陆渝州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两人。
他靠在门口,微微垂着头,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和这两人出来。
他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漫不经心地吐出白色的烟雾。
忽然,旁边的几个包厢传来了吵闹声。
有人猛地踹开了包厢门,脚步匆匆,接着传来的就是男人和女人混杂着的惊恐叫声。
陆渝州皱眉,转头看去,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遇上便衣警察突袭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转身就要去通知霍燃。
有一个警察瞥到陆渝州的动作,冲了过来,陆渝州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按在墙壁上,双臂被反剪。
警察冷声呵斥,态度严厉:“别动!”
他把陆渝州当作要去通风报信的人了。
陆渝州的脸颊被压得很疼,连忙道:“等等,我是律师,不是通风报信去的。”
警察根本就不信:“那你刚刚跑什么?你先别动。”他说着,手上的力道更重,狠狠地压着陆渝州,给自己的同事使了一个眼神。
其余几位警察猛地撞开了霍燃和苏予所在的包厢。
“别动,警察!”
陆渝州用脚趾想都知道里面的场景会有多搞笑了。
霍燃正在按着苏予亲,苏予的背紧紧地贴着墙,她踮着脚,本能地勾着他的脖子,他炽热的呼吸覆在了她的鼻间。
警察一破门而入,霍燃的动作就停住了,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苏予。
警察:“别动!”他们说着,就要去制服霍燃。
霍燃和苏予都没把律师证带在身上,这几个警察又是新警察,彼此不认识。
陆渝州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林羡余过来救急,一抬眸,就看到包厢的门口站立着一个男人。
光线明暗交错,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腰窄,穿着一身刑警制服,目光冷厉平静,脸部线条格外冷硬。
几个警察恭敬道:“队长。”他们大声报告,“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
陆渝州眼睛一亮,喊:“江队!”
江寒汀:“……”
最后还是江寒汀让他的下属放开他们三个人。
苏予已经彻底醉了,全身无力,脸颊潮红,趴在霍燃的身上。
霍燃无奈地笑了笑,垂眸看着她。
她的睫毛轻颤,眉目间笼着明明灭灭的灯影,看得让人格外心软。
江寒汀他们收到线人举报,LAN酒吧里有人聚众吸毒,有人进行毒品交易,也有人聚众淫乱,所以才有了今晚的突袭行动。
好几个包厢的人都被抓了,灰头土脸地被按着往警车上走。
霍燃和江寒汀道了别,就抱着苏予离开,回到了律所的停车场。
他把苏予放在后车座上,给她盖上了毛毯。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手,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手背,眼睛仍旧闭着。
霍燃笑了一下,眯眼看着她,然后从车前绕到了驾驶座,坐上去启动了车子。
他开车平缓,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侧脸线条流畅。
他没有多想,直接开车回了他的小区。
等红灯的时候,苏予忽然醒了,坐了起来,黑眸水润,看似清醒,却有些迷茫。
霍燃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苏予没说话,乖乖地靠在车窗上,眨巴着眼睛,睫毛似两把小扇。外面的灯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车内影影绰绰。
她说:“霍燃。”
“嗯?”变灯了,霍燃沉声吩咐她,“你绑好安全带,别乱动。”
苏予没动。
“霍燃。”她继续叫。
霍燃又低低地“嗯”了一声。她似乎是随便叫的,一路上不知道喊了他多少次,可是喊了就没有下文,她不知疲倦,霍燃也格外配合。
到了小区楼下,霍燃打开车门,对上了她干净的眼眸。
苏予根本就没清醒,白皙的脸蛋依旧红扑扑的,眉眼弯弯,笑容很甜,霍燃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下车吧。”
苏予跌跌撞撞地要下去。
霍燃伸手扶了她一把,却猛地被她抓住手,她柔软的小手牵起了他的手,拉到她的眼前认真地看着。
他的手很大,修长而骨节分明,线条流畅,指骨的地方有些突出,摸上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指腹略显粗粝。
她抿着唇,认真、缓慢地将她和他的手紧扣,密不可分。
她扬起嘴角笑。
霍燃漆黑的眼眸有些幽深,喉结微动,抿紧了唇。
如果不是她最后的傻笑,他都要以为她没喝醉。
苏予靠在霍燃的手臂上,她不仅醉了,还醉得不轻。两人十指紧扣地走到公寓楼下,她忽然松开他的手,和他面对面地站着。
她仰头看他,然后往前一扑,撞上他的胸膛。
从她的角度看到的是男人微微起伏的喉间线条和略显冷硬的下颌,深夜的寒风有些冷,透着寒意。
苏予眨巴着眼睛:“霍燃。”
“嗯?”霍燃哑着嗓音。
“我进去了。”她嘟囔着,“要熄灯了,不然等会儿阿姨又要骂我了。”她的声音里还含着委屈。
霍燃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垂眸,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收拢,攥紧了些,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一下又一下。
苏予醉了,以为他们还在读大学谈恋爱。
那时候,他每天晚上都会把她送到梅园三号楼的门口,两个人和宿舍楼里其他的小情侣一样,难舍难分地抱着。
他的视线落在苏予颤动着的卷翘睫毛上,微微俯身迫近她,独属于他的气息笼罩了她。
然后,他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收回了唇,苏予忽然踮脚勾住他的脖子,温软的唇碰触到他的唇,目光和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对上。
他们俩仿佛处在独立的空间里,气氛暧昧,温度炙热。
他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往他的怀中带,困在他的胸膛前,一点点舔舐,一点点试探,一点点辗转。
她颤动的长睫毛,仿佛在他的心尖滑过。
月亮在树梢间浮动,地面上一片银白的月光。
霍燃带着苏予进了公寓,苏予说:“这是女生宿舍,你不能跟我进来。”
霍燃似笑非笑,扶住她,按了电梯,漫不经心地说:“我要跟你回宿舍住。”
“你真不要脸,阿姨不会让你进来的,她一定会赶你走的,你知道吗?我们梅三的阿姨是整个宿舍园区最威风的阿姨。”电梯门缓缓地关上,苏予还“咦”了一声,好奇地摸了摸电梯按钮,“学校最近有钱了,还装了电梯。可是霍燃,我住在梅三一楼,我不用坐电梯去楼上。”
她的样子像极了固执的小朋友。
霍燃没忍住笑。
到了公寓里,霍燃哄了半天,苏予才安静地躺在床上。霍燃知道她脸上带了妆,但他家里没有卸妆水,只有洗面奶。
幸好苏予没化浓妆,脸上似乎只有粉底和眉粉。
霍燃修长有力的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抱起了她,让她眯着眼睛坐在马桶上,然后挤出洗面奶,给她卸妆。
全脸最难卸掉的就是唇妆。
霍燃粗粝的拇指在她柔软的唇上摩挲了好一会儿,拿湿润的毛巾一点点地擦拭干净,才重新把她抱回床上。
他站着,垂眸看了她许久,抿唇,从衣柜中取了一件单衣,扶起她,脱掉了她身上充斥着浓重酒气的衣服。他一点都不避开她的身体,慢条斯理地给她换好了衣服,然后才进浴室,冲了个澡。
最后,他检查了一遍苏予有没有把被子盖好,关灯走出去,关上房门。
他去客房凑合了一晚。
房间里,光线暗淡,温度适宜。
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冬日清晨的阳光,只余下些微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落在地面上。
苏予醒来的时候,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没动,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脸都要烫熟了。
昨晚的一幕幕都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就是这样,喝醉时做过的丑事,酒醒的时候都会记得,她差点羞愤而死。
被子里还有霍燃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几乎不能思考。
她缓了缓,准备下床,手机忽然一阵振动,林羡余打来了电话。她接听电话,脸色一点点变得沉重。
客厅外,霍燃似乎听到了一声响,敲了敲房门,嗓音低沉:“起来了?那出来吃早饭吧。”
苏予挂断电话,应了一声,连忙下床。
苏予光着脚打开了卧室的门。霍燃的手里端着一碗白粥,他抬眸看了一眼苏予没穿鞋的脚,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头:“别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