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律师,我愿意——青耳【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18 08:56:56

  “我不饿。”
  苏予伸手从一旁的地毯上摸到手机,编辑了短信:“陆律师,你知道你的燃哥去哪里了吗?”
  陆渝州正在等待开庭,瞥了一眼手机,看到了苏予发来的信息。
  每年这时候,阿燃都会回他的农村老家,他父亲的忌日就在这几天。
  陆渝州抿了抿唇,垂下眼,眉头皱了起来,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苏予这个消息。
  阿燃的父亲离开得很早,阿燃或许对父亲没什么记忆了,但他父亲的死又格外不光彩,再加上他妈妈做的那些事情……
  说阿燃难过,他这些年也照常过来了,只是一如既往懒散冷淡。说阿燃不难过,但……
  书记官已经来喊陆渝州开庭了,陆渝州一咬牙,匆匆地回了信息给苏予。
  “阿燃回老家了,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苏予盯着短信看了好一会儿,抿着唇,偏头看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一圈圈的光束里,有尘埃沉沉浮浮。
  苏予知道霍燃老家的地址,在隔壁城市的农村,位置有点偏僻,而且她没去过。
  她先导航开车到了隔壁城市,在城区加了油,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霍燃老家那个县里,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到那个村庄里去。
  她问了路人,又跟着导航开了许久,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道路颠簸,黄土飞扬,一旁的枯树下积了许多腐朽的枯叶,她往两旁看去,树影、山影黑黢黢的,像蛰伏在暗夜中的野兽。
  山区温度低,没过一会儿,天空居然飘起了雪。
  苏予打开车灯,亮黄的光束直直地打向远方,光束中,细小的尘埃、雪花和昆虫起起伏伏。
  白色的雪花飘落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雪下得越来越大,不知道怎么了,车子忽然熄了火,怎么也动不了。苏予几次想重新启动车子,引擎却发出一阵阵轰鸣声,最终一声呜咽,没能再启动。
  苏予拧眉,下车绕着车子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她原本想给霍燃一个惊喜的,所以根本没告诉霍燃她要来。她回到驾驶座上,找出手机,这一段路连信号都很差,时有时无,她举高手机,终于在某一个角度找到了信号。
  她给霍燃拨出电话,没等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苏予?”霍燃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隔着遥远的电波,透着几分磁性,有些散漫和沙哑。
  “霍燃。”苏予的睫毛颤了颤,胸口起伏了一下,呼吸有些沉重。
  短短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因为信号很差,所以霍燃那边听到的是她断断续续、像是吹散在风中的声音。
  “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往外面看去,有些犹疑,“应该快到霍庄了吧。下雪了,霍燃,车子熄火了,我在半路上,可是很黑,我不知道在哪里。这里的信号有点差,我有点听不清你的声音。”
  她的嗓音像是楚楚可怜的小鸟在叫,明明应该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滑过心尖,霍燃却觉得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一捶,心脏狂跳,震耳欲聋。
  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心脏似被火灼烧着,如岩浆沸腾,流窜在四肢百骸里。
  他的薄唇轻轻地动了动:“等我。”
  苏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有些困,慢慢地就闭上了眼睛。她睡了许久,然后听见耳畔传来车窗被人敲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规律又沉稳。
  苏予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因为刚睡醒,她还有些茫然。下一秒,有刺眼的手电筒亮光直直地照进她的眼睛里。
  她微微地眯起眼,伸出手遮挡,侧过头想避开这刺眼的光。
  霍燃屈起修长的手指,叩在车窗上,声音沉稳:“苏予,出来。”
  苏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开车锁,打开车门下车。
  地上已经堆积了薄薄的雪,她的长靴踩下去,发出“沙沙”的声音。霍燃伸出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的车钥匙拿过去,对着车按了几下,锁住了车,就牵着她往前方走去。
  山风吹来,有刺骨的寒意,苏予缩了缩脖子,雪花飘落,钻进她的脖颈里,有些凉。不过她的手很温暖,被他灼热的大掌牢牢地包裹住了。
  霍燃声音沉稳道:“先把车停在这边,太晚了,明天再过来。”
  苏予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抬眸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声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霍燃举起手电筒,往前方照了一下,光线明亮,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那儿。
  他淡淡道:“我傍晚到的,把车借给隔壁邻居了,只能开摩托车过来接你。”
  苏予没再说话。
  霍燃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厚羽绒服,他说:“你总算知道穿厚一点了。”
  苏予笑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霍燃的衣服,他穿了一件飞行员夹克,不厚也不薄,她想起他以前说他天生热气重,不怕冷。
  霍燃长腿一跨,坐在重型摩托车上,插入钥匙,右手旋转了几下,马达声轰鸣作响。他微微弓着腰,声音从风中传来:“上来。”
  苏予小心翼翼地抓着霍燃的外套爬上车,在车后座上坐稳。这一辆摩托车的座位并不是很宽敞,霍燃身形高大,腿又长,一下就占去了大半的位置,苏予只能坐一小块位置。
  霍燃俯身,从前座上取下一个头盔,一只脚撑着地,转身将头盔递给苏予,声音有点低:“戴上。”
  苏予没问他戴不戴,笑了一下就自己戴了上去,摸了半天暗扣才绑好。
  他继续道:“等会儿你记得抱着我的腰,别乱动,抓紧了。”
  “嗯。”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是不是没戴手套?等会儿风有些大,温度很低,你直接把手放在我的外套口袋里,省得冻手。”
  苏予眼里的笑意一点点像水纹一样荡开。
  摩托车启动的时候,她听话地将身子覆在他的背上。
  那一瞬间,两人的身体都有些紧绷。
  两人的身子太过紧贴了,这样的姿势,苏予的大腿根紧紧贴着霍燃,两人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地感受着彼此的曲线。
  霍燃的唇抿成了直线,他骑车的速度适中,但很平稳,明明这条路不怎么平坦,苏予却一点都不觉得颠簸。
  一路上没有路灯,空旷得很,只有寒风从野地上席卷而过。
  苏予的指尖微紧,头盔里她的眼睛很亮很亮。
  在漫漫白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摩托车轮轧过的痕迹,蜿蜒、漫长,不知终路。
  摩托车开了快半个小时,两人才到霍庄。
  苏予扶着霍燃的肩膀,跳下摩托车,她一动,身上积的雪花就扑簌簌地从她的羽绒服上往下掉。
  她的手刚刚一直藏在霍燃的口袋里,还很暖。
  苏予摸到头盔的暗扣,想要解开,却磨蹭了半天都不得要领。霍燃摘下皮手套,站在苏予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松开手。”他低声地说,嗓音低沉,“我来弄。”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捧起苏予的下颌,让她跟着头盔一起仰头。他的手指灵活地动着,不过几秒,就解开了暗扣。
  苏予隔着头盔,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霍燃把头盔从她的脑袋上摘下来,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下巴,勾了过去,带着酥麻的痒。
  苏予奔波了一天,有些疲惫。
  刚刚她的头发困在头盔里,摘下头盔之后,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显得她有些无精打采。有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睫毛被沾湿了,唇色有些不正常的红,连眼尾也晕染了些微胭脂红,看起来倒有点楚楚可怜,像是无辜的小猫。
  霍燃扯了扯嘴角,说:“走吧,进去吧。”
  夜已经深了,整个村庄显得格外寂静,两人的脚步声就显得有些嘈杂。隔壁院子里的狗像是被惊醒了,突然狂吠了好几声,连带着远处的狗叫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个村庄的路都是土路。
  苏予紧紧地跟在霍燃的身后,霍燃进了院子,“啪”的一声,打开了院门口悬挂着的灯,灯泡在门口随风摇摆,光线昏黄微弱。
  苏予跨进木门,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桌,旁边有几张凳子,还有几个光秃秃的架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霍燃推开屋子的门,门发出了陈旧古老的“嘎吱”声,他打开灯,依旧是昏黄暗淡的光线笼罩着这一方空间。整个客厅只摆了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子,八仙桌上用图钉钉着硬桌布。
  苏予走进去,突然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冒失了?
  她记得前几天,霍燃说过霍奶奶回老家了,该不会她就在家里吧?她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四周。
  霍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淡淡地开腔道:“奶奶不在,她去我姑姑那边了。”
  “哦。”苏予抿了抿唇。
  霍燃说:“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苏予抓了一下自己的羽绒服,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觉得有些无措,明明在来之前,在来的路上,自己有很多话想跟霍燃说,可到了这边之后,她的脑海却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尴尬。
  她在这个客厅里转了一会儿,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旁边有三个房间,都关着,只有一个房间没有关紧,从门缝中透露出些微光线。这应该就是霍燃睡的房间。
  苏予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厨房的灯光更是暗淡,她推开门,悬着的灯泡被风吹得一晃,霍燃坐在小板凳上,长手长脚,显得有些搞笑。
  他微微弯腰,从一旁的柴火堆里拣出两根柴火,用力一掰,扔进了火堆里,一旁的鼓风机呼呼作响。
  火已经点好了,土灶锅慢慢地升温,霍燃把油倒进去,切好蔬菜,打了一个鸡蛋。
  苏予坐在小板凳上,伸出两只白皙的手,就着火慢慢地取暖。
  火力足够,不过一会儿,一碗闻起来很香的面就已经煮好了。清淡的面汤,有韧劲的面条,上面漂浮着葱花,里面还卧着一个溏心蛋。
  苏予饿了许久,接过筷子就吃起面来。当她吃面的时候,霍燃打开了另外一间房的房门,给她铺被子,整理床铺。
  苏予把汤都喝光了,吃完的时候,霍燃正好收拾完房间。
  他漆黑的眼眸细细地凝视着她,说:“今晚你睡这个房间,我给你拿了一套我的衣服,你先将就着当睡衣穿。”
  “好。”苏予没意见,端起碗站起来,手里的碗就被霍燃拿了过去,重新放在桌上。
  他低眸瞥她:“等我明天一起洗,现在先去睡吧。”
  “嗯。”苏予低头,往房间走去,脚步有些犹豫,刚要跨入门槛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一紧,被男人的大手用力地握住了。
  苏予顿住了脚步。
  霍燃手上的力道缓缓变大,他用力一拽,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到了墙壁上。
  苏予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撞到墙壁,她的肩胛骨纤瘦,撞得有些疼。
  光线昏暗,他身形高大,几乎将微弱的灯泡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将苏予笼在深深的阴影里,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苏予抬眸,对上霍燃的视线。
  他的瞳孔是浓重的墨色,泛起了光亮,现在那一片纯粹的黑色中,苏予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乌云似乎挪动了一些,方才久久都没看到的月光投了些进来。
  阴影一点点地分割着他凌厉深邃的五官,他脸孔的线条有些冷硬。
  他低沉着嗓音问:“苏予,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予有些愣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讲。
  霍燃仍旧垂着眸,异常专注地盯着她,重复了一遍:“你开了一整天的车,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予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轻轻地说:“霍燃,我看你心情不好……我听说你回老家了……”
  “所以,你就跟着来了?”他忽然轻笑一声,气息暧昧又冰冷,“就这样?所以你开了一整天的车,颠簸到这个小村庄,再在半路上熄火,继续颠簸着坐摩托车进来,到了这个小房子里,睡冰冷的被窝?”
  苏予抿唇,轻声道:“不是……”
  “不是什么?”霍燃的眼里跳跃起红色的火焰,“小公主又开始进行下乡扶贫工作?嗯?去看看律所的上司霍燃的家有多偏僻有多穷,再总结一下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最好再找人调查一下,他的母亲杀死了父亲是什么情况,这种杀人犯的儿子有多可怜?”
  “不是!我只是怕你难过,我不想你难过……”
  苏予的心被霍燃的这些话捅了好几刀,她的瞳孔缩了一下,盯着他紧绷的下颌。
  霍燃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我难过,你能怎么办?施舍我,跟我在一起,就当是扶贫工作?”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每一个字眼似乎都带着倒刺的刀,不把人伤得鲜血淋漓,绝不会罢手。
  “霍燃,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这些话。”
  “如果我非要计较呢?”他根本就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就是要知道苏予来这边的目的,“其实,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吧?开了一整天的车,感动的是你自己。瞧瞧,你对已经分手这么久的前男友都这么好,关心他的情绪,关心他的家庭。”
  苏予深呼吸,瞳眸睁大,他说的每个字都像火辣辣的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她就算再想压着脾气,也被他狠狠地气到了。
  她用力地推了一下霍燃的胸膛,抿着唇,抬头看着霍燃,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了,霍燃,你冷静冷静,现在去休息吧。”
  霍燃的手劲没有减小一点。
  苏予挣扎了几次,却怎么也没办法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离。她抿着唇,继续挣扎,即使没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烧出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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