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律师,我愿意——青耳【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18 08:56:56

  霍燃看着她的眼睛,眼里闪过什么。他收回视线,笑了笑:“那正好,你现在和我一起去做善事。”
  苏予白皙的手继续拽着霍燃的外套,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霍燃听着两人交叠着的脚步声,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两人终于到了半山腰上。
  这里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大平地,坐落着一栋石头房子,样式简单,装修也简单,房子还带了一个院子。
  霍燃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一个老人就打开了门。
  老人皮肤黝黑,干瘦,笑容慈祥,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看起来精神矍铄又干练。
  他穿着黑色的棉鞋,踩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霍燃:“阿燃,来,抽烟!”
  霍燃也没跟老人客气,接过烟,咬在了嘴里。
  这种当地自制的烟格外呛人,味道特别浓重,霍燃瞥了苏予一眼。
  老人摸出火柴,要给他点上的时候,他笑着摇了摇手:“不用了,呛。”
  老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霍燃,当霍燃还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时,他就看着霍燃学坏,霍燃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爱凑热闹。
  这烟抽久了,早没什么呛不呛了。
  不过,女朋友在场,他还是得装一装。
  老人看了苏予一眼,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那倒是,挺呛的,阿燃这小子行为端正,平时不爱抽烟喝酒,难得一抽,是会被呛到的。”
  霍燃失笑。
  老人冲着苏予道:“你说是不是啊?阿燃媳妇儿?”
  “啊?”苏予本来就有些红的脸颊,红晕更深了几分。
  倒是霍燃语气平静,神色不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您别乱说了,人家小姑娘脸皮薄,经不起调侃,她不是我媳妇儿。”
  老人笑道:“行行行,不是就不是。”
  苏予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跟在霍燃后面。
  老人搬来一架梯子,扶着梯子,而霍燃脱掉外套,把外套递给了苏予。他三两下就爬上了梯子,微微仰着头,下巴线条流畅。
  老人握着梯子把手,笑着对苏予说:“姑娘啊,你可以叫我阿福叔。”
  苏予:“我叫苏予,阿福叔。”
  阿福叔笑道:“你跟我们阿燃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呢?苏予抿了一下唇,不经意抬眼看了一下霍燃的侧脸,轻轻地回答道:“九年了。”
  漫长的九年,短暂的九年。
 
 
第5章 她本来就是他的
  霍燃给阿福叔修理完电灯,婉拒了阿福叔请他们吃饭的好意,带着苏予回了家。
  苏予准备午睡时,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就看到了陆渝州中午发来的微信――“谢申的起诉书到了,你们两个可以回来干活了。”
  苏予:“休假的日子结束了。”
  陆渝州:“麻烦你不要在一个日日夜夜奋战在一线的单身贵族律师面前秀恩爱行吗?”
  苏予:“……”
  她发完短信就闭上眼睛,大概因为太困了,没过多久就陷入睡眠中。
  等她再次醒来时,只看到黑沉沉的一片,她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晚上,她是傍晚睡着的。
  苏予掀开被子,下床,踩在了棉拖上。
  客厅里,霍燃似乎正在打电话,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嗯,我知道了,明天就回去,今天太晚了,路上不太安全……具体的事情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他挂断电话,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直接转过身瞥了苏予一眼:“醒了?”
  “嗯。”
  “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苏予想了一下说:“吃面吧,简单一些。”
  “好。”
  霍燃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地道:“明天我们要回去了,可以去看谢申案子的卷宗了。”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再不回去,只怕谢老都要跳脚了。”
  厨房里。
  霍燃已经脱掉厚外套,只穿着简单的黑色宽松毛衣,微微挽起了袖子。身形高大的他站立着,发出昏黄灯光的小灯泡就悬在他的头顶上。
  苏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还没跟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霍燃瞥了苏予一眼,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有点无聊,就在这个村庄里长大,读书、玩耍,所有农村小孩玩过的东西,我都玩过。”
  “比如呢?”
  “弹珠子、抽陀螺、抓蛐蛐、爬树,或许还有打架……”他低眸,微微抿着唇,把油倒进锅里,翻炒着葱蒜。
  苏予弯着眼睛笑了笑:“我也打过架,跟着羡余。我和她从小力气就大,她是大姐大,我就是她的打手。我们俩推完男孩子,她就会拉着我开始哭,把男生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霍燃往锅里加了水,水油碰触,发出“刺啦”的声响。
  “你们为什么打人?”
  “因为羡余喜欢那个男孩子呀,可是那个男孩子拒绝了她,她恼羞成怒,就带着我一把推倒了他。”
  霍燃哧笑,眼里有笑意漫开。他静静地盯着她,喉结无声地滚动。
  有时候,他真的想回到她的小时候,看看她的样子。
  吃完晚饭后,霍燃洗碗,苏予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她靠着椅背,伸长了腿,伸出手掌在眼前遮住月亮,月光透过指缝漏了一些。
  雪地里并不冷,只有微微的凉意钻入衣服里,让人觉得清醒。
  明天就要回家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们去完成,现在是难得的休闲时间。
  霍燃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站在门槛处看了苏予的背影一会儿,又进屋搬了几罐啤酒和几样之前买的还没吃的下酒菜。
  “不冷?”霍燃问。
  “不冷。”苏予弯了弯眼睛,“我记得我刚搬到B市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激动得每天都站在门口看雪。我妈妈说我那时候兴奋得满脸通红,结果吹了冷风,发了高烧。尽管我发烧了,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眨巴着眼睛要去看雪。”
  霍燃“啪”的一声打开啤酒,端了起来,仰头,喉结微动,准备喝。
  苏予咽了咽嗓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狗:“让我也喝点吧。”
  霍燃又打开一罐啤酒,笑了笑:“这是之前买的,屋子里的食物得清干净。”
  他侧眸:“现在你还喜欢雪吗?”
  “喜欢啊。”她拉长了尾音,声音很轻很轻,像柔软的棉花糖一样香甜,“我的喜欢,很难变化的。”有风吹过,苏予脸侧柔软的头发被吹起,又轻轻地落下。
  苏予的话本是无心的,霍燃却有意想得深了一点。
  他忍不住想,那喜欢的人呢,会不会发生变化?九年前初遇,七年前相爱,五年前分开,再到现在重逢……
  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到虫鸣鸟叫的声音。院子里的灯泡老旧,灯丝有些坏了,灯闪了两下,光线暗了几分。
  苏予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轻声开口:“霍燃,你能跟我讲讲你父母的事情吗?”
  霍燃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握着啤酒的手指慢慢地收拢,用力,啤酒罐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两腮的肌肉有些紧绷。
  苏予坐直身体,转过头,漆黑的眼眸认真地盯着他:“霍燃,我想知道。”
  霍燃沉默着,喉结滚动,下颌紧绷。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全部。”她回答,灯光微弱,她的眼睛却很亮。
  月亮慢慢地被乌云遮住了光芒,月亮移动着,又慢慢地露出轮廓,继续散发出柔和的银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月色下、在雪地上,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剪影,相互依赖,相互陪伴。
  风中有甜甜的清香。
  霍燃应该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起这个难堪、丑恶、让人恶心的故事,最恶心的是,他是这个故事里不可缺少的一环,是他的存在推动了故事的发展。
  小时候的霍燃和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一起生活在偏僻的霍庄。他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出于生活压力,爸爸妈妈不得不外出务工,把他留给奶奶照顾。
  一切就是在这里发生了偏移。
  大约在见过外面精彩、纸醉金迷的世界之后,他爸爸妈妈的感情走向了破裂,不再像以前一般恩爱。
  每次他们回家过年,霍燃几乎会听到这一对夫妻吵架。有一次,他就站在房门外,透过门缝,盯着里面吵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又陌生可怕的两人。
  他的爸爸说:“钱钱钱,你整天就在说钱,我有什么办法,我挣不到钱啊!”
  他的妈妈说:“没有钱,我们怎么活下去?你的妈妈、我的儿子都要吃饭啊!霍成刚,你自己想想,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享过福吗?”
  “陆韵,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别人在一起了?”
  “霍成刚,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我清清白白地跟了你,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没跟别人在一起,怎么开始天天找我吵架?那天,我还看到你跟你们厂长走在一起!”
  “走在一起怎么了?走在一起就代表我跟了别的男人吗?我长得这么好看,跟着别人怎么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再后来,他们的吵架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两人一起朝对方砸东西的地步。
  有一次,霍燃在客厅里听到里面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声。他跑了过去,推开门,看到他的爸爸拽着他的妈妈,而他妈妈的额头正在流血。
  霍燃忽然觉得爸爸很陌生,他还记得以前的爸爸温柔斯文,会教他读书,也会亲吻妈妈。
  陆韵看到了霍燃,上前抱着霍燃说:“阿燃,乖,别看,妈妈没事,妈妈会保护你的。”
  她把霍燃摁在了她的怀里。
  霍燃不喜欢那时候妈妈身上的味道,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
  而以前的妈妈,身上只有淡淡的清香。
  陆韵涕泗横流地大喊:“霍成刚,我要跟你离婚,我离定了!你那次很晚回来,身上到底是车间哪个狐狸精身上的味道?你出轨,还敢打我!”
  霍成刚被气得不轻,男人的手劲大,他一下就抓起霍燃,将霍燃推到了一边。接着他拽起陆韵,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冷冷道:“陆韵,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打死你,你死也只能做我霍家的鬼。”他的声音透着阴狠,手背上青筋凸起,神情恐怖。
  小霍燃听得毛骨悚然,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爸爸,他再一次见到霍成刚的时候,霍成刚已经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了。
  他面无表情地扶着哭得几近晕过去的奶奶,站在爸爸的尸体旁边,心里一点悲伤都没有,仿佛情绪抽离了身体。他站在上帝的视角,冷冷地望着这荒诞的一幕。
  他的妈妈被指控为杀死他爸爸的犯罪嫌疑人。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所有人也都在编造笑话。
  他奶奶没有什么钱,他们俩差点连宾馆都住不了,也没办法在城里处理他爸爸的后事,只能等待他妈妈的审判。这时候,他妈妈的律师找到了他。
  律师说:“你妈妈有存款,她担心你和你奶奶没地方住,让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开个房间,然后你们安心地住着吧。”
  霍燃依旧面无表情。
  律师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深长,他说:“孩子,真相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你妈妈不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真的,你要相信你的妈妈。”
  奶奶恨死了妈妈,从知道爸爸死亡的消息开始,她就只知道哭。现在看到妈妈的律师,她气得不行:“你给我滚,我不要!”
  可发泄归发泄,奶奶再恨妈妈,也不得不接受这笔钱。
  因为他们俩真的没钱,霍燃还小,奶奶年迈,谁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大冷天在外面风餐露宿。
  律师一走,奶奶就抱着霍燃大哭,整个人都要垮掉了。
  “怎么办啊?阿燃,你妈妈杀了你爸爸……你爸爸死了,我们该怎么办?你还这么小,奶奶该怎么养活你?奶奶没本事,现在还要屈辱地接受你妈妈的钱,你妈妈这个该死的……她怎么敢……怎么敢杀了你爸爸。”
  律师给两人开的酒店条件还不错,有一台电视机。
  奶奶去洗澡了,霍燃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打开电视,调到了当地社会新闻频道。
  媒体正在报道新闻:“丈夫死在出租屋内,警方锁定嫌疑人为其妻子。”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他妈妈打了码的脸孔,她戴着手铐,被押着踉跄地进了看守所,就算只有匆匆一面,也足够让人感受到他妈妈的柔弱和身上楚楚可怜的气息。
  记者义愤填膺搭配:“该男子十二月十八日被房东发现死于出租屋内,推测死亡时间为十二月十七日夜间,其妻却不在出租屋内。目前,根据现有证据,警方锁定其妻子为杀人凶手,其妻子被控涉嫌故意杀人罪。”记者继续道,“警方勘探现场,找不到杀死男子的凶器,也没有外人破入的痕迹,家中财物没有任何丢失。警方走访得知,十二月十八日凌晨,有人在出租屋附近看到疑似其妻子的背影。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夫妻关系不好,经常吵架,该男子多次出轨,被妻子逮到,甚至常常殴打其妻。附近的租客反映,当天发生命案之前,曾听到该出租屋内传来夫妻俩的争吵声,怀疑是夫妻吵架,男方欲家暴,无辜可怜女子无奈反抗,失手捅死丈夫!”
  记者说:“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群众,看看他们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可能真的不是那个女人杀的丈夫,她丈夫看起来挺高大的,不是她那样的弱女子可以杀死的吧。”
  “我不关心那个男人怎么死的,我觉得他家暴又出轨,死也挺活该的,这种家暴男都很窝囊的,说不定在外面得罪了人,被仇家杀死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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