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心机深沉、铁血手腕……
她默默咬牙,心道,无论居简行是什么洪水猛兽,她都要再探一次金匮石室!
居简行不可能次次都在水芷汀兰!
她总能找到他不在的时候。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谢晚宁顿了一下,赶紧将令牌与烽燧都收起来,起身去开门。
结果大门打开,露出一张少年俊秀灵动的脸。
是杜归女。
杜归女探头探脑地往谢晚宁屋子里瞥了两眼,问:“没砸坏什么东西吧?”
谢晚宁哭笑不得:“大早上的,我能砸坏些什么?”
“谢天谢地。”
杜归女夸张地拍着胸口:“我才下课从前院过来,就看见小侯爷一身火气地走了。我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你俩又打了一架呢。这伤才好了多久,也不怕伤口再崩了。”
谢晚宁抿了一下嘴唇,不自在地岔开话题:“杜大少爷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哼,我命苦,我来当跑腿!”
杜归女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盒贴着封条的小瓷盒,然后往谢晚宁怀里一塞:“喏,院长给的。”
谢晚宁拿着小瓷盒一看,看见上面的封条写着‘白玉金堂雨露膏’,几个小字。
这膏药谢晚宁听说过,是金疮药之中最好用的一种,用料极其讲究,往往几千种珍稀药材,才能配成一盒药膏,价值千金。
其中有如冬日梅上雪水三钱、高山之巅雪莲三钱、夏日里的芙蕖粉末三钱……
种种之类,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找齐配对。
这么大一盒,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谢晚宁默了一下。
杜归女感叹似地说:“蛊虫一事反反复复,院长没时间亲自给你,所以就拜托我来跑一趟。据说这么一小盒东西,是院长连夜从江南琢玉那边调过来的。我自认为家境不差,也有些眼界见识,但跟你做了这些年好友,才知道我享的这些福还是差了点儿啊。若不是你与院长年岁相差不大,我都要怀疑你是院长的私生子了。”
谢晚宁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起脸色,问:“蛊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么?王汉身体里的虫子难道治不住其他蛊虫?”
“这是自然,这钻进身体里的东西,哪儿是有那么好治的。”杜归女说:“再说了,王汉他就算顶的上用处,但控制他的始终都是蛊。蛊这个东西,是不会跟人沟通的。能治的了本,治不了根。”
谢晚宁也是皱起眉头。
“不过院长自有他的办法。”杜归女笑嘻嘻地安慰她:“听说院长从南疆那边请过来了一名大师,擅蛊,今日便到京都。谢夫子要随我一同去看看么?我瞧你整日里待在房间里也无聊的紧。”
反正夜探皇宫也是晚上的事,此时去看看也无妨。
谢晚宁想着,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个人相约着出了澜沧,朝京都之内的一处驿馆走去。
经过蛊人攻城一事后,整个京都近些日来都显得有些惶惶。
一品楼的生意算是一落千丈,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朱雀夜街的走马井被彻底封了,周围一大批饮用过青玉观井水的百姓,全都被带去了郊外暂时安置。
因此,京都城内,一下子就显的萧条了许多。
而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驿馆,就坐落在朱雀夜街的街头。
驿馆外栽种了五颗柳树,春风吹拂,柳枝冒出嫩芽,满眼绿色。灰瓦白墙,人字飞檐,檐下挂着一只缀着风铃的木牌,牌子上刻着‘驿馆’两个字。
风吹铃儿响,叮铃铃,叮铃铃。
满耳清脆。
谢晚宁与杜归女排排蹲在驿馆外,百无聊赖。
“从南疆请来的那位大师是个什么来头?驿馆竟然管的这般严?往日里还能进去逛逛,今天坐也不能坐了。”谢晚宁撇撇嘴。
“据说是南疆的小王子,唤作朱厌。”杜归女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睛,分享自己听来的八卦:“听说这位小王子有位兄长,唤作招司,天生银发异瞳,来年若是不出意外,便要继任南疆王了。”
“哦?身份如此贵重?南疆也放心他来大金朝?”谢晚宁问。
杜归女摇摇头,只道:“大金朝对这位小王子礼待至极,他来,驿馆扫榻以待。而且,听闻他与院长相识,这次他来,也是院长亲自写了信的缘故。另外,小侯爷也跟着仪仗队去接人了。这般礼遇,南疆没有别的话说。”
谢晚宁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想想今天早上子车寻的衣服,她难得看见他穿的这样正式严肃,原来是要去接朱厌。
正想着,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谢晚宁与杜归女齐齐仰起头看过去,只见两把依仗扇高高扬起,长鼓开道,队列严整,为头一人身骑高头大马,表情神气,是杜威。
原来经过上次蛊虫一事,这人竟然还没有被撸下这顶乌纱帽。
谢晚宁暗道神奇。
杜威之后,由八匹骏马拉着一辆宝马香车。
香车四面缀着锦缎,八角缀着流苏,宝石镶嵌在马车顶,在溶溶春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道稍显纤瘦的身影稳稳地坐在马车内,看不清面容。
应该是朱厌。
谢晚宁想着,眼神还在张望,结果一道冷淡的视线扫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小、小侯爷。
谢晚宁浑身一抖,望着骑在俊美白马上的少年,露出一个讨好似的讪笑。
嬉皮笑脸。
子车寻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从谢晚宁身上扫过去,视她于无物。
还在生气?
谢晚宁泄气地一塌肩。
这位泾川的小侯爷生气起来,可真难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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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漂亮的外域少年 ◇
◎我在找一个人,她是个女人◎
南疆来的小王子算是见不着了, 谢晚宁与杜归女站起身来。
杜归女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微微皱了下鼻子:“现在回澜沧未免也太早了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呢。谢晚宁, 不如咱们溜达溜达, 吃了饭再回去?”
谢晚宁笑他:“以你杜大少爷的眼光,除却一品楼还看得上哪家酒楼?”
“谢夫子此言差矣。”杜归女笑嘻嘻地说:“美味佳肴大多隐于世, 其实要是谢夫子答应为我保密,我倒是有一个吃菜的好去处。”
谢晚宁一愣。
片刻后, 谢晚宁被一群红粉美人被包围,阵阵浓厚的脂粉气往她鼻尖扑,呛的她连连打了三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杜大少爷!”
谢晚宁咬牙道:“这就是你说的,所谓吃菜的好去处?”
“昂——”
杜归女从一堆菜碟之中抬起脸来,嘴里塞了满满的菜,认真道:“谢夫子,你不要以为香雪楼只看重美色, 不看重吃食。这些东西,就是单拎出去,也不会比其他酒楼的差。”
说着, 杜归女夹给谢晚宁一筷子八宝珍鸭, 顺便赶了几位漂亮姑娘到谢晚宁那边去, 道:“你们不用围着我,这位谢夫子今儿是头一次来,你们紧着她一些。”
话音落下,谢晚宁便感觉一只手臂柔弱无骨般攀上了她的肩膀,耳边温言软语响起:“谢夫子吃茶呀。”
“来来来, 谢夫子吃这个。”
“谢夫子吃个葡萄, 这是特意从西域那边买来的呢。”
“不如吃这个吧, 八宝珍鸭,是香雪楼大厨的拿手好菜呢。”
莺莺燕燕环绕在谢晚宁身边,你推我搡,她拿葡萄,她举筷子,谢晚宁实在招架不住,嚯地一下子跳起来,躲得老远:“姑娘们别这样,我、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的反应实在过激,像是从来没见识过大场面的童子。
其中一位姑娘扑哧一下笑出声,拿着手绢掩嘴笑道:“夫子何必如此惊吓,我等都是弱女子,又不是母老虎,难不成还能吃了夫子?”
“我、我——”
谢晚宁浑身不自在,背心里冒汗,慌乱解释道:“只是一时间没见过那么多姐姐,有些慌张。我这人,一慌张就容易犯浑,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所以还是不劳烦各位姐姐姑娘了。”
称呼都乱用起来了。
大家更乐了。
谢晚宁只好借口出去透气,连一口茶也没喝,就出了房间。
只是她才走到拐角,还没下楼梯,迎面就被一道黑影给撞了一下。
谢晚宁身手不错,但依旧被撞了个踉跄,后退两步,定睛看向来人。
但是对方披着一身玄色披风,根本看不清楚面容,只有一截白瓷般的下巴露在外面,薄唇微勾,飞快地绕开谢晚宁,朝香雪楼后院走去了。
谢晚宁一愣,随即抽了抽鼻子,结果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她隐约觉得有些许不对,伸手一摸腰间。
糟糕!钱袋子不见了!
谢晚宁瞬间咬牙。
这可是她买完消息之后,仅剩的那么点月俸银子!
你这小贼,连这么点钱也要偷?!
“小贼!你给我站住!”
谢晚宁一声怒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谁料对方像是知道谢晚宁的招数步骤似的,左躲右闪,居然一个翻身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落在了香雪楼的后院里。
谢晚宁被对方的躲闪功夫惊了一下,随即心中更火,连忙追上。
谁料对方两三步绕过后院,躲进了一间紧闭的厢房,关门时正好又被谢晚宁瞥见一点衣角。
谢晚宁紧随其后,一脚踹开房门,结果正见这小贼即将转身。
她一把伸出手揪住小贼的披风,小贼往前一蹿,披风正好被扯下,露出对方真容。
让谢晚宁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是一个年岁约莫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典型的外域装扮,长发束成一股披在脑后,右耳上缀着三色布条的流苏,额间画着一抹云纹,一双杏子眼亮晶晶的笑,瞳仁是漂亮的幽蓝色,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但是谢晚宁的目光下移,却看见少年的肩膀上趴着一只蓝色的蝎子。
蝎子像是在假寐,将头缩着,身后闪着寒光的毒钩在少年的脸边荡来荡去,似乎毒的见血封喉。
谢晚宁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只是为了小半袋的碎银子,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少年勾唇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蓝蝎子的头,满脸是无辜的残忍:“你是第一个追着我讨银子的人。”
谢晚宁咳嗽了两下,讪笑道:“要不我现在不追了?”
少年抛了一下手中的钱袋,歪歪头,并没有回答谢晚宁的话,而是笑道:“我看你很眼熟。”
“我?”
谢晚宁不知道这少年要耍什么花招,只好一边退,一边跟他胡扯:“我是大众脸,很多人都长我这样儿。你要是不信,就上京都城里去逛逛,哈哈。”
少年眯着眼睛瞧她,摇头说:“不,你长得很像一个男人,他在七八年前到过南疆。”
南疆?
谢晚宁一顿,她将这少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试探性地问:“你是——南疆来的小王子,朱厌?”
朱厌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十分天真可爱:“哦,原来你知道我?”
说着,他将手中的钱袋随意地抛给谢晚宁,道:“我本来看你有几分脸熟,所以才偷了你的钱袋,引你过来看看。但我发现,我好像认错人了。我要找的那个人,是个女儿家。算了,钱袋还给你吧。”
谢晚宁接了钱袋,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想,她前脚才看着接着朱厌的轿子进了驿馆,结果后脚就在这香雪楼里面碰见了朱厌。
若不是有人故意冒名顶替,就是这位南疆来的小王子坐不住,趁着子车寻等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了出来。
这会子,想必会有人来寻他,自己还是看住了比较好。
打定主意,谢晚宁刚要开口劝说,结果厢房外已经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小王子?!小王子你在哪儿啊?!”
“你们确定是亲眼看见有个蓝色眼睛的少年进来的吗?”
“朱厌王子?!”
说人,人就到。
谢晚宁笑了一下,看向朱厌。
朱厌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烦死了,跟屁虫似的,甩也甩不掉。”
说着,他一下子跳下桌来,盯着谢晚宁道:“喂,大金朝人,不如你帮我一个忙,就告诉他们说我不在这儿。”
谢晚宁在得知了少年身份后,心中倒是不怕他对自己动手,因此就故意逗他道:“我要是帮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朱厌仰头想了想,随即对着谢晚宁粲然一笑,十分天真快活地说:“不如我帮你杀个人?你恨谁?”
南疆那边没有中原的儒家教化,这位小王子自然也没有道德顾忌。
所以只要谢晚宁说得出,这位小王子自然也就做得到。
谢晚宁抖了一下,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小王子你还是当我是在放屁吧。”
说着,她走到窗边去查看前来寻找朱厌的人群。
原本只是想看看自己还需要拖住这小王子多久,结果谢晚宁一个错眼,忽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一身雪白色的长袍,三千青丝被一根乌木玉梅簪子挽在脑后,两边肩上垂着儒带,袖口上用银线绣着云纹,一双狐狸眼迎着阳光,显得眸光水色,潋滟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