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被迫修罗场了——八月卷长安【完结】
时间:2023-03-18 09:27:06

  居简行面色苍白,眼瞳接近于涣散,已经处在昏迷的边缘了。但是看见温月紧张担心的神色,他又攥紧了一下手中的石块。锋利尖锐的边角刺入掌心,强烈的刺痛感让他勉强清醒了一下,浑身冷汗津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乌善将人送到了军营之外,在看见熟悉的军营就出现在不远处的时候,居简行才放松了神经,手上一软,再也撑不住般地往外一歪,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昏迷。
  温月被这种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她赶紧上前接住居简行瘫软下来的身体,道:“这位猎户大哥,阿行他这是怎么了?”
  乌善皱着眉头看向居简行的手,随即蹲下来,将他紧紧攥住的手掌掰开。映入眼帘的,是沾满鲜血的石块,和血肉模糊的掌心。
  乌善将石块锋锐的边角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的朋友警惕心很强。”
  温月愣了一下,不知道乌善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是乌善扒拉了一下那个石块,道:“他怕我害你,手上一直攥着东西,要是我有歹心,恐怕你朋友能跟我同归于尽。要不是看见你已经到了军营,他不知道还能忍多久。啧,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温月有些怔愣地看向居简行的脸,他双眸紧闭,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津津,眉间紧蹙,仿佛极其不安稳。
  也不知道他在忧虑什么。
  是自己的伤势,还是温月的安危?
  等到居简行再度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完全改变了一种景色。
  灰扑扑的墙壁,简陋的小桌。
  这是他在军营里面的房间。
  他愣了一下,眼眸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和空洞,眼神四处巡视了一下,却没有看见想见的那个人。
  居简行紧紧抿着唇,强撑着坐起来,却发现他的受伤的腿已经被绑起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一身,就连刺破了的手掌也被细细地缠上了几圈纱布,看来是被人很好地处理过。
  但是温月呢?
  正是这时,一个穿着灰扑扑棉服的士卒端着一碗水,推开居简行的门走了进来。
  看见居简行醒了,那士卒颇为惊讶道:“嚯,你醒了?还挺快。我们都以为你还要昏迷好几天呢。”
  居简行蠕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抬眸望他,声音沙哑:“我晕了几天了?”
  “算上今天……差不多已经三天了,三天高烧不退,嘴唇都烧干了,脸白的跟鬼似的。要不是温月拦着,王子和早就让人把你拖出去埋了。”
  居简行眼神闪动了一下,问:“温月呢?”
  “她……”
  士卒哽了一下,有些含糊道:“她出去给你采药了,你知道的,你烧成这样,大家都以为你要死了,所以王子和不许我们给你拿药。你这些天喝的东西,都是温月从山上给你采的。”
  居简行闻言沉默了一下,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红云点缀满了天空,黄昏的光线懒洋洋地落在军营里,将那用作哨岗的尖角岗照的半明半暗。
  一队队的士兵手持兵器走过来,身上有着操练之后流下的汗水,面容上带着些许疲惫。
  操练的士兵都收了架势,证明天色已晚,军营闭门,温月再怎么采药也不会错过这个时间。
  居简行眼眸颜色加深,沉声道:“温月她到底去哪儿了?”
  “哎呀,说了就是去采药了,你……”士卒说着将手上的水碗往桌面上一放,结果他一扭过头,就看见居简行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诶!阿行你做什么?!”士卒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扶住他:“哎哟,温月这小祖宗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这要是有个什么差错,她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居简行头上疼的冒冷汗,但还是执着地将人推开,艰难地用一条腿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房外跑。
  那个士卒想拦住他,但居简行力气大的很,也不知道他这瘦弱的身板里哪儿来的这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士卒拽都拽不住。
  居简行就这样勉强走到了门口,冷汗成颗滴下,嘴唇发白。
  他艰难靠在门口想了片刻,随后才选定了一个方向,脚步不停地往那边走去。
  一路上,偶尔有路过的士卒用异样的眼光投射过来,议论纷纷。
  “这人不是阿行么?听说发了三天的高烧,还没死呢?”
  “这不有温月拦着呢吗。”
  “要我说啊,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二愣子。一个人为了块破玉佩得罪了王子和,另一个为了一包破药材跟王子和争论。真傻,服个软有什么不好的?”
  “对呀!”
  居简行听见了他们的话,神色冷寒了一瞬间,随后又紧紧咬住唇瓣,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早就确定好的目的地走去。
  哪里是军营用来惩罚犯了军规的人的地方,各种刑法都有,最严重的可以将人打到半身残废。
  想着温月可能的遭遇,居简行不由加快了步伐。
  而等他赶到时,果然在行刑台上看见了温月的身影,温月站在一个肥胖的身影前面,眼神愤怒,大声质问道:“你这样根本就不公平!凭什么一定要处罚他?他只是因为落崖而耽误了给军营采药的工作,这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
  肥胖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像是对温月极其不屑,嗓音尖锐道:“我可不管他是怎么耽误的工作,没能按时给军营里采到足够的草药就是违背军规!按照军营例法,我可以打他十脊杖!”
  温月被气的发抖,反驳道:“你不要以为你能在整个军营里面只手遮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子和反讽道:“这话我要原封不动地送给你。温月,你不要以为你身上有校尉大人的保荐信,可以不用经过检查就进军营,甚至在军营处处不同,连洗澡也要单人单间,就可以不可一世了。我能忍你一次两次,你就应该见好就收。再跟我吆五喝六,我王子和也不是吃素的!”
  温月咬牙还要再说些什么,身边却忽然传来了居简行虚弱却坚定的声音:“阿行甘愿受罚,温月她是无辜的。”
  温月惊诧地看过去:“阿行,你怎么来了?”
  王子和看见面容惨白的居简行,眼睛微微一眯:“呵,果然贱民就是命大,这样都能活过来。”
  温月没理王子和的话,赶紧跑过去扶住居简行,但是居简行敛下眉眼,第一次撇开了她的手,甚至连一眼也不看温月,只是坚定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可以领这十脊杖。”
  王子和没说话,温月气道:“阿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才刚醒,这十脊杖打在身上你还要不要活了?”
  居简行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冷冽而幽深。
  他小幅度地推开温月,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上行刑台,当着王子和的面一点点将衣裳剥开。
  寒冷的空气接触着这具单薄的身体,苍白、消瘦又伤痕累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居简行身上,其中有诧异,有打量,也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居简行面色不变,冷静地趴上了一根行刑凳上。冰凉的凳面甫一接触到他温热的皮肤,一股凉意顿时逼入心肺,几乎冻的人无法行动。
  王子和上下打量了一眼居简行,眼神鄙夷,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随后他装模做样地用一只手掩住了口鼻,左眼扫过温月愠怒的面容,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们还在等什么?打吧。”
  被叫来行刑的两个士卒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咬牙道:“是。”
  一声落下,他们拿来专门行刑的红漆木板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居简行身边。
  其中一人道:“阿行,得罪了。”
  居简行紧紧抿唇,不发一言,只是伸出手来将脑后的长发拨在身前,尽数塞进口中,随后闭上双眼,眉眼冷静。
  两个士卒虽然心有不忍,但如果他们不肯动手就是违逆了王子和。与其非要选一个人得罪,那就只能选择得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了。
  想着,其中一个士卒举起板子,对准了居简行的腰部,霍然落下。
  “啪——!”
  板子与□□相撞,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
  居简行浑身猛得一颤,面色刷一下白的彻底,冷汗快速地从他额前滴落了下来。
  一个士卒打完抬起,另外一个士卒的板子便落了下来。
  第二板又是一声沉重的“啪”!
  居简行咬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只是两道板子而已,居简行的背脊上就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皮肤下涌现出来,身体更是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看见这种状况,这两个行刑的士卒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顾地你一板,我一板地打起来。
  第三板、第四板、第五板......
  居简行已经要没有力气再咬住长发了,口齿一松,长发软软地从他口中滑落了下来。甚至是头也要没力气支撑,只能软塌塌地靠在行刑凳上。汗水从他精致流畅的下颌角流下来,滴落在板凳上。下身则是另一种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这样的手段,几乎是要把人打成一摊烂肉。
  然而居简行始终没有惨叫求饶过一声,他倒在属于自己的血泊里面,默默忍受着一切狂风暴雨,那双漂亮的墨色双眸刚开始还能保持勉强的清明,后来眼瞳便渐渐涣散起来,变得迷茫而空洞。
  只是他面朝的方向还是温月的所在,他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温月的影子,看着她面容上的怒气和眼眶中强忍的泪意,居简行的眼皮慢慢地落下了下来。
  没关系,死了也没关系,至少这个世界上除了他阿娘,还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他哭过。
  又一板狠狠落下来,板子与骨头相撞的声音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居简行的意识已经逐渐飘忽起来,眼前一阵黑暗一阵光明,所有人的脸都开始失真。他的嘴角涌出了一点内脏的血,滴滴落在冰凉的行刑凳上,又顺着凳身落在了地面。
  所有人都以为居简行这回算是在劫难逃了,谁料下一刻,一道黑影旋风一般扑了上去,用她的身体牢牢地盖住了居简行。
  “啪——!”
  第七道板子落下来,身上传来的一声闷哼猛然攥回了居简行的神智。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掌撑在他的眼前,正好按在了那片血渍。白与红的交融,像是雪天的命案,死亡与纯洁相交,传出萎靡又美丽的气息。
  恍惚间,居简行甚至嗅到了一段甜香。
  这股香来自身上的温月,温暖软香的身体将他紧紧罩住,三千青丝尽数倾斜下来,比蓬莱神女还要让人安心。
  而身上替居简行挨了一板子的温月,脸色惨白,浑身上下发冷,没有一处不觉得痛的,特别是脊背处,只觉得骨头都要裂开了,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几乎让人站立不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红了,刷的一下落下来两行泪。
  她只不过挨了一板,而居简行要生生撑过十板,一想到这样的痛楚,温月不由觉得身上更痛。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袖子。
  她艰难地低下头,只见居简行用染血的修长手指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力地把她往外拉了拉。随后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太多的力气,但是短暂的间断后,他的手指又颤抖地抬起来,固执地去拉扯她的衣袖。
  与此同时,温月听到了从居简行口中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全是不成声的气音:“走......走啊......”
  温月的鼻头不由为之一酸,她不肯动,只能硬生生地又抗下一道板子。
  随后趁着士卒停手的空当,她靠在居简行的耳边,咬牙道:“阿行,我向你发誓,王子和今天打在你我二人身上的每一道板子,将来我都会让他一五一十地还回来。他不会嚣张太久的,我进军营这么久,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证——”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最后一道板子猛然落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温月白眼一翻,直接从居简行的身上摔到了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居简行眼瞳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去碰温月,下一刻他整个人也从板凳上滚落了下来,浑身疼的发抖。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拼尽全力地握住了温月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用看着温月口眼紧闭,一双漆黑的眼瞳深处仿佛在酝酿着极大的风暴,疯狂,残忍和阴郁等情绪在他的眼眸之中交杂涌现。
  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在他的脑海当中闪过,苍老的女人蜷缩在床脚,眼眸空洞无助地望向窗外,口鼻流血,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她旁边,包括她的儿子。
  居简行颤抖着手去探温月的鼻息,就像他曾经也这样伸出手去探那个苍老女人的鼻息一样。
  他唯恐接触到满手的冰凉,但是温月尚且温热的鼻息告诉他,曾经被他当作午夜梦魇的一幕不会再重新上演了。
  居简行收回手,漂亮的眼尾发红,眼眶中是泪,也是杀意。
  旁边有士卒怕出人命,不得不以求助的目光投向王子和。
  王子和不耐烦地舔了一下牙齿,本来如果只有居简行一个人,那死了也就死了,毫无可惜之处。只是偏偏这个温月要掺和进去,她手上拿着校尉大人的推荐信,这要是出事了,保不齐校尉大人会找他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想着,王子和随意地摆摆手:“拖下去拖下去,随便喂点药,别死在我面前就成。”
  士卒们得了命令,这才敢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分别将温月和居简行拉了起来。
  居简行却不肯放开温月的手,也不许有人碰她。
  此刻他是全然是森然冷漠,浑身防备。
  那士卒也是没有办法,便将药包丢给他,道:“我们也不想的,但是谁敢跟王子和作对啊?你们受了这场委屈,忍忍就算了。这药呢,也只有一包,你俩凑合着用一用。”
  其实药可以多拿一包,但谁也摸不准王子和的意思,为了不多惹麻烦,士卒们还是捡着苛刻的来,反正药他们是已经给了,人若还是死了,便不与他们相干。
  居简行对他们一言不发,他用尽全力爬起来,将药包攥在手里,先是强撑着精神检查有无毒性之后,他才费力地将药材分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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