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一起回来了。
原来谭龙追着刺客一路到了山上的林子里,背后突然挨了一记闷棍被打倒在地,很快就上来三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将他死死按住,最后他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树上。直到天亮了才被上山采药的人救下来……
“那几个黑衣人身手都不错,不然普通的人是难以制住我的。最近天地会的人闹得挺凶,会不会是他们?”谭龙猜测道。
“很难说,若是天地会的人为了盗宝而来,为何不干脆将你杀死,反而大费周章地将你捆住。”李荣摇摇头。
“天地会的人也不会随便杀人吧。”张金衣忍不住插嘴道。
“嗯,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事实在太过蹊跷。若是盗宝的人,为何不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开锁拿走,小姐不是说宝贝就放在普通的柜子里吗?”
“而且他那几个随从的身手就不一般,为何单单就让谭龙追出去了。这就像是在引开谭龙一般。”胡庭钧也接着李荣的话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是郎公子的苦肉计?那他的目的是为何?”张金衣心里也有些疑惑,但仍不愿怀疑郎天行。
胡庭钧和李荣的目光立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
“不会的,为了我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吗?”张金衣忙摆手,怎么看郎天行都不像是那么奸诈的人,而且就算他喜欢她,也没听说为了追求像她这样平凡的女人而演这种戏的……而且郎天行放着那么娇贵的格格都不要,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他昨晚――”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为了等谭龙回来,顺便照顾郎公子的,他也没有要求我留下来。我等了大半夜,后来不知不觉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张金衣看到胡庭钧狐疑的目光,赶紧澄清道。她想到郎天行早上说的话,赶紧摇了摇头……
张金衣的慌乱和夸张的反应让胡庭钧和李荣越发的狐疑。
偏这时谭龙又接口道“就是,我瞧那小子对三奶奶就是想图谋不轨,用完膳又让三奶奶去房里看什么宝贝。那小子简直就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看着三奶奶眼睛都不眨。他受了伤,我又去而不归,三奶奶怎会离开,他正好伺机和三奶奶亲近……”
“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李荣又对张金衣说:“上次在溪口小姐的锦囊被盗,身无分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我和三爷亲眼看到那个小偷将锦囊交给了他。”
张金衣难以置信地望向胡庭钧,胡庭钧点点头“他大概是想英雄救美,不过被我抢先了。”想到那次郎天行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就不免得意。
她这才有些相信他们的话了。
难怪那次胡庭钧说他认识那个人,那个人是他的仇人。在往那之前,她总是能‘巧’遇到郎天行……
“而且我们怀疑小宅放火的也是他的人。”李荣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那他为何如此,就为了追求我?”
“的确是为了追求你,不过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美貌。”胡庭钧蹙着眉用不屑的眼神将张金衣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过张金衣却没注意到他,她正低头思忖。难道他也是为了那个秘方?郎天行,郎大人……是啊!张金衣突然恍然大悟。
“他爹是不是叫郎廷极?”
李荣点点头。
“那就是了,他爹也是很喜欢瓷器的,郎窑红就是他烧制的。定然是想得到珐琅彩的秘方,所以接近我的。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秘方的。”
“郎窑红是什么?”胡庭钧奇道。
“哦,那是一种铜红釉。色彩很艳丽,而且烧制的温度要求很高,所以出品很少,很昂贵。就是由郎廷极在景德镇的官窑里监制的,你没有听说过吗?”张金衣记得郎窑红大概就是这个年代出现啊,难道是还没有烧制出来?
“大概听过。”胡庭钧淡淡地应道。他的反应很快,现在是绝对没有这种叫郎窑红的瓷器的。他立马想到这许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所以帮着张金衣掩饰。
“他想要秘方并非单纯的喜爱瓷器。”胡庭钧略微思忖,又道“在我祖父那一代,董鄂家就见过一个珐琅彩的梅瓶,自此就恋恋不忘了且多方打听,所以他们知道秘方的事。他们一直想做瓷器这行,尤其是珐琅彩。前年也曾派人来过我家,想将我爹揽入门下,被我爹婉言拒绝了。
而朗家和董鄂家是世交,董鄂家的女儿去年做了九阿哥的嫡福晋,他们极有可能联手,想得到这个秘方。”
“所以他们定然密切留意了胡家和张家的动向,定然也知道了小姐知道秘方的事,还有……还有……”李荣支支吾吾。
“还有我被休掉的事,所以故意搬到小宅附近和我做了邻居,而且数次和我‘偶遇’接近我。”张金衣越想越觉着可怕,也觉着很是失落,若是一切属实,郎天行真是个好演员,对她的关怀真的是无微不至,若不是她鬼使神差地爱上了胡庭钧,说不定也会对他动心的……
“然后他让人烧了宅子,让小姐无家可归,他就可以趁机收留小姐。没想到小姐拒绝了他,所以他又想在溪口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可惜被我们破坏了……对了,还有在三老爷家那次,我就说怎么那么巧,又是他救了小姐……”
“不要再说了”胡庭钧见张金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忙让李荣住口。
“幸而小姐定力好,若是换了一个女人,像是小姐这种状况,说不定早就上当了。”李荣仍是不甘心,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快去歇着吧,昨晚也没怎么睡。”见张金衣仍呆呆地站着没有动,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胡庭钧揽住了她的肩膀,想安慰一番,却被她轻轻的挣脱了……
张金衣现在的思绪很混乱,她虽然对郎天行没有男女之爱,但他就像是她的蓝颜知己,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好朋友,一个她尊重感激也想珍惜的朋友……
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丑陋的算计,让她心中的大厦突然坍塌……
她又想起张金贵那天在街上说的话,她当初之所以能嫁入胡府就是向他和爹保证一定可以拿到秘方,还签订了书面的协议。
再想想梅氏,月眉,还有胡老爷,都是为了秘方……
她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甚至有一瞬怀疑胡庭钧会不会也是……
“金衣――”胡庭钧突然撵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难道还是对他动了心?”
“嗯?”
“若不是对他动了心,为何看起来如此难过?”
张金衣本就很沮丧,被胡庭钧这么一问心里愈发郁闷,心道他怎么就不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呢?!
“是啊,我就是喜欢他!爱他爱得要死!!”张金衣猛瞪着胡庭钧,邪恶地说道,说完拂开他的手,转过身还放大了声音说道:“不许再跟过来,不然跟他私奔去……”
李荣看着呆如木鸡的胡庭钧,摇着扇子摇着头,自言自语道:“有人还真是会自取其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虚与委蛇
过了两日,郎天行又请他们赴宴,说是那天让他们受惊了,心中歉然,特地在青花楼订了一间给他们压惊。
胡庭钧立马差人回说,早就说好要请郎公子的,这次干脆由他们来请郎公子好了。
酒桌上,郎天行和胡庭钧推杯换盏,就像心无芥蒂的好兄弟般。
胡庭钧首先问他那日的宝贝可曾找到。
郎天行摇摇头,说那件既然是前朝宫中之物,定然是天地会的人来抢走了,说东西丢了就丢了,只要谭龙安全的回了就没事。
他又问胡庭钧对选拔大赛可有把握,将话题引到了瓷器上,与胡庭钧好一番探讨……
张金衣这才知道,原来郎天行也是个瓷器的行家,也就愈发的肯定了。
虽然她并未打算去质问郎天行,那些事因为没有证据成了只能意会的事。但她也不想像对大奶奶那样与他虚与委蛇,她在感情上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是以她表现得异常安静。
郎天行也发现了她的异状,忙问她有哪里不适。
胡庭钧忙拉着张金衣的手笑着向她赔不是,说不该误会她在郎府夜不归宿的事,求她不要再生气了……
“金衣不要生气了,有胡兄这样的兄长关心是福气啊,他也是为你担心……”
“两位慢用,我有些头痛,要先回去了。”张金衣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便走。
“金衣――”郎天行正要起身,却被胡庭钧一把拉住。
“郎公子要去哪里,上次我没能去赴宴,深感愧疚,这次还想好好陪你喝几杯了。”胡庭钧又调头看了看张金衣的背影,咧着嘴笑道:“没事,等我回去了再哄哄她就好。郎公子就不必记挂了。”
胡庭钧说完又为郎天行斟满“不知郎公子这次来景德镇是为了……”
“我只是打小就喜爱瓷器,每隔几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阵。”郎天行回答得很是自然……
张金衣下楼之后,即朝厅里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健硕的身影,失望地叹了口气。
“是在找我吗?”张金衣只觉着耳边一热,正是朱忆宗妖魅的声音。
“我有事要问你。”张金衣转过身抓住朱忆宗的胳膊正色道“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张金衣一脸的严肃,朱忆宗也拢住了嘴轻声道“跟我来。”
二人出了青花楼,朱忆宗刚把张金衣扶上马车,谭龙就赶了过来“三奶奶――三奶奶这是要去哪里。”
“哦,我和这位姑娘去逛逛,一会儿就回去,你不必跟来了。”张金衣说完坐进了马车里。
“三奶奶――”谭龙又喊,却见张金衣嘴里说的姑娘突然转过头嫣然一笑,他顿时愣住,心也‘突突’地加快了跳动……待马车走远了谭龙方回过神来,虽是回过神来,但仍恋恋不舍的望着马车消失的街角,嘴里喃喃自语“怎么有这么美的人啊……”
“怎么他还叫三奶奶,你不是被休了吗?难道你们暗中……”
马车上,朱忆宗挤眉弄眼的调笑道,说起张金衣被休的事他也毫不顾忌……
张金衣却只是看着窗外,冷冷地说道“连我被休的事都知道,你们对我好像不止是‘打听了一下’。今儿也是知道了我要来这吃饭,所以故意跟来的吧。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嗯?”朱忆宗短暂的错愕之后,又嬉皮笑脸的将头靠在了张金衣的肩上“是啊,倒是知道你要来我才来的。至于想得到什么嘛?那让我想想。”
他顿了顿又说:“我想要全部。想要金衣的全部,和金衣一起策马江湖也好,或是去山里隐居也好,甚至像那些每日辛苦劳作的村夫农妇也不错,只要是能和你在一个桌上吃饭,可以和你躺在……”
“死一边去!”张金衣立马将他的脑袋扒到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你这样还能咽得下饭?!”
“我这样怎么啦,你没看那些男人看到我嘴都合不拢,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朱忆宗不屑地哼了一声,垂下头又将他鼓鼓囊囊的胸往上抬了抬,嘴里碎碎念道“今儿的馒头怎么做得这么大,这败家的厨子!”
张金衣终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样笑多好。有何大不了的,干嘛苦着脸。”朱忆宗调整了半天仍是不满意,终于将他‘胸器’掏了出来,递了一个到张金衣的嘴边“要不要吃,你不是没吃什么吗?”
张金衣淬不及防,唇边沾到了馒头,立马将他的手挡开,用手背用力地擦着嘴,好像要擦去一层皮才甘心……
“你这家伙――”
“怎么啦!不吃算了,肚子饿坏了不要怨我。”朱忆宗说完即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就像吃的是龙肝凤髓一般……
张金衣捂住嘴,忍着胃里阵阵的翻涌“节约粮食是好,但你也……你好歹也是个前朝的皇子,多少也顾忌一下你朱家的威严……”
“金衣太令我失望了。难道你让我将它们扔掉,现在有好多人的梦想可能就是能得到这样一个馒头……皇子又怎样,我家太祖以前还做过乞丐呢。”他说完又忿忿地咬了一大口。
“你说的倒是也没错,只怨这馒头的经历太过坎坷,所以才会遭到嫌弃。”
“是你这种小姐才会嫌弃吧,本来见你救济村民,一点不嫌他们,还以为你与她们不同……哼!饿你几天看你吃不吃,连潲水里泡烂了的馒头你也会觉着那是美味佳肴了。”
“也许吧,不过你说的好像吃过潲水里的馒头似的。”张金衣白了他一眼,一个有着这么多家产的前朝皇子说这种话实在很不搭。
“是啊,我当然吃过,不但吃过潲水里的馒头,还趴在地上和野狗抢过剩饭”朱忆宗的语调突然低沉起来,眼神也黯淡了许多,回忆又将他带回到那段不堪的岁月。
但这只是一瞬,很快他又满脸的捉狭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被我骗到了吧……”他笑了好一阵才收住。
张金衣却并未发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虽没有言语,但眼神中的怜悯却是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来。
这是朱忆宗最不喜欢见到眼神,他不禁敛眸道:“好了,说说你想问的事吧。到底是何事能让金衣想我?”
“谁说想你了!我就想问问八月十五那天去郎府盗玉的人是不是你们?”张金衣正色道。
“盗玉?什么玉?”朱忆宗收起了笑脸,蹙着眉,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