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衣紧盯着轿夫,暗自吃惊,若不是朱忆宗开口说话,她还真以为面前的这个就是她的轿夫。
不消多大的功夫,大龙帮的就被打跑了,说是打跑了,还不如说是被吓跑的。
朱忆宗的动作太快,竹竿还未开口,就被自己带来的木棍打的遍体鳞伤,哀嚎连连……
丫头们惊呆了,都用花痴般的目光看着这个突然神勇的轿夫大哥。平日都没注意到,原来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看到丫头们像中了蛊,张金衣暗自偷笑。昨日虽然那么对朱忆宗说了,今日看到他还顾着自己的安危,心里还是清甜无比。
不过,张金衣没料到的是,关心她的可不止朱忆宗。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胡庭钧和谭龙李荣亲眼目睹了这让他们深感意外的一幕。没想到还不等他们出手,敌人竟然就被一个不起眼的轿夫赶走了。
“好好查一下这个轿夫。”胡庭钧蹙起眉头,一脸的严峻。
“是”李荣应道。
“这小子不错,待会儿等三奶奶办完事,我要和那小子练两招。”谭龙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的朱忆宗,兴奋的说道。
“等查出他的来历再说,先不要轻举妄动。”胡庭钧将脸一沉。
“知道了,爷”谭龙嘴里虽应了,眼睛里的兴奋却没有退却丝毫。
“这人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轿夫,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虽然谭龙对李荣的揶揄已经习以为常,但这句未必是他的对手让他大为恼火,他扭头猛瞪着李荣,却发现李荣少有的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是输是赢要比过才知道。”谭龙虽未发作,语气却是相当不服。别处不知道,但在这景德镇,单打独斗他还没有输过,他用起全力来,胡庭钧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在景德镇只有一个高手他没有赢过,那就是衡伯。衡伯根本就不和他比……
“没想到三奶奶身边还有这样的高人,过去的几个月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啊。”李荣懒得和谭龙抬杠,他心里有些担心。
“是啊,若这小子起个什么坏心眼,那三奶奶不就危险了吗?!”谭龙没注意到他的三爷脸上已经骤然变色,跟着李荣的话茬没心没肺的点道。
“你小子少说两句。”李荣暗骂了谭龙一句,又安慰胡庭钧道:“若他有坏心眼,三奶奶哪里还能好好的,若他有坏心眼,这会子也不会为了救三奶奶暴露自己了。”
胡庭钧想想也是,又嘱咐了李荣一遍,让他赶紧查出那个轿夫的身份来。
前面的轿子又重新上路了。胡庭钧则吩咐马夫回窑厂,窑厂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现在知道了张金衣身边有这么个高手,他也放心了。
张金衣来到顺昌泰的时候,大厅里仍然只有古琅琊一个人在打扫。
他看到张金衣,立马迎上前,见过礼之后,就按冯老爷的要求,将张金衣一行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厅里。
小厅里的大圆桌旁只坐了一个穿着褐色暗花绸袍的老爷,一双小眼很难看清他是醒着的还是在打瞌睡。他的身后站着一排家丁,气势倒是很足。
按方才古琅琊介绍的,这位就是福兴隆的黄老爷。也就是伙同刚才那帮子人准备阻拦张金衣来的人。
张金衣暗道:难怪他看到她进来,是一脸的惊奇。
张金衣也懒得和他招呼,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默不作声的等着其他的人和冯老爷来。
为了不耽误这件大事,她提前半个时辰就出了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很是后悔
“这位就是胡家三奶奶吧,久仰大名,今日才得见,真是荣幸啊。”
对面的黄老爷率先和张金衣打了招呼。
张金衣见这人一脸干笑,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难免心生厌恶。遂微微欠身,咧了咧嘴,算是招呼了。
“早就听说了三奶奶的故事,没想到三奶奶竟生的这般好,在老夫看来,三奶奶比那百花楼的水仙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说完黄老爷就哈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师爷也一脸奸笑的附和“是啊,是啊,小的看三奶奶比春香楼的翠楼姑娘也是美上几分啊……”
听到黄老爷和他的狗师爷用妓院的女子来糟践自己,张金衣也不羞恼,笑眯眯地回道:“黄老爷过奖了。”说完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咬牙切齿的丫头们,用眼神警告她们不要轻举妄动,顺便吩咐夏风:“楼下怎么有狗哐了吗?好像还不止一只,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夏风心领神会,忍着笑回道:“是,奶奶。奴婢方才就看到有只掉了毛的老黄狗和一只赖皮子灰狗在楼下,大概是见了骨头还是狗屎什么的,打起了吧,待奴婢下去看看。”
张金衣听了立马白了夏风一眼,这妮子,话也不会说,说什么狗屎……
黄老爷和穿着灰袍的师爷一听这话,气得胡子直抖。他们没想到张金衣不但不恼,反而还敢回嘴暗喻他们是掉了毛的老狗和癞皮狗……
黄老爷忍住怒气,又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还真是奇怪啊,老夫之前听说胡家三爷宁可带绿帽也要休妻,还以为三奶奶一定是无盐转世,没想到竟生的是花容月貌。看来胡家三爷枉生了个好头脑,眼力竟是不中啊,哈哈哈……”
“哼!难怪福兴隆生意越做越糟,原来掌柜的心思都放在别人家的八卦上了,小女子在这里奉劝黄老爷一句,还是把心思放在买卖上的好,免得哪天亏掉了家当,就真的和楼下的那条老狗一样,蹲在街上靠向路人摇尾乞怜,等着扔来的骨头过活了。”
俗话说的好,骂人都不揭人短,这黄老爷真是恶毒,居然拿这件事来挤兑她……张金衣斜睨着他冷然反击到。
张金衣已经骂得很明显了,黄老爷刚要发作,一旁的师爷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一个劲的使眼色。
黄老爷这才想起正事要紧,遂压下怒火,又干笑道:“多谢三奶奶的关心,那么老夫在这里也奉劝三奶奶几句:这客栈闹鬼闹得凶,三奶奶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被鬼缠上了就不好了……三奶奶还是待在家里伺候公婆和夫君的好,守住胡府的家财万贯多好,何苦要在这里抛头露面呢?!”
“黄老爷还是管好自己吧,最好少走夜路。说道鬼,小女子方才还真就捉了两个,可惜让剩下的都跑了,不过等县令老爷审了这两个小鬼,就能连阎王一起抓了,黄老爷说是不是?”
张金衣心道,吓吓他,免得这张嘴闲不住,真是太讨厌了。
“是,是……”黄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了帕子,哆哆嗦嗦的擦着他光亮的脑门“三奶奶说笑了,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一旁的师爷赶紧走了出去。
张金衣不屑的看了黄老爷一眼,也不再理会他,她径直走到临街的窗边,看到她的四个轿夫正坐在轿子边,突然觉着背后一颗大树般很安稳。
看着楼下和轿夫坐在一起的朱忆宗,她略微思忖即转身往门外走去,她想告诉朱忆宗,她答应和他们合作。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冯老爷和那个大块头老爷一起走了过来,现在去告诉朱忆宗显然来不及了。
张金衣只得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时辰已经到了,圆桌旁的椅子还空余了不少,冯老爷很快发现来竞价的人比计划的要少多了,他不禁有些失望,信心也再次受挫。
他与大家寒暄几句,便说了规矩,就是让大家出价的同时,将相应的银票放在各自面前的盘子上,最后定价的时候,他会检查银票是否是有效。
开始竞价了,只揣着一万三千两一票的张金衣心里像揣着面小鼓,但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总不能参都不参加就放弃吧。
先把一万两银票放在盘子上后,她按了按袖袋里剩下的三千两银票,一丝悔意漫上心头,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后悔不该还给胡庭钧,还是后悔该答应朱忆宗,反正就是郁闷,特别是看到黄老板那对讨厌的绿豆眼,真希望老天能让奇迹发生,让自己能得到顺昌泰,看这丫再怎么得瑟!
在张金衣后悔的功夫,冯老爷已经检查完了他们盘子里的那一万两银票,告诉他们,现在可以喊价钱了,就从一万两开始。
黄老爷好像怕被人抢了先,将拽在手心的一千两率先扔在了银盘里,嘴里也喊出“一万一千两”模样甚是轻浮。
张金衣见他一开始就是一千两,那自己着三千两也盯不了多长时间,还是先喊次价吧,免得纯粹做了看客。遂干脆也喊出了“两千两”说完掏出两千两银票工工整整的放进了面前的银盘里。
大家都看着大块头的朴老爷,等着他开口。
哪知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自顾喝着大葫芦里的酒。
他一进来张金衣就发现了,虽然他换上了装扮,但手里却极不协调拿着之前那个葫芦。
冯老爷见朴老爷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满心期待的望向黄老爷。他可不想一万两千两就把顺畅泰卖掉。
黄老爷倒是不负他所望,只不过只喊了“两千三百两”,不再像初开始时,有意的控制了幅度。
虽然这个朴老爷不动声色,还没有任何表示,但张金衣心里明白,天地会这次是势在必得的,自己今天大概也就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那个黄老爷再怎么得瑟,应该也拼不过天地会的。
于是她一咬牙,干脆喊道“三千两”。说完,她掏出了袖袋里所有的银票,依旧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银盘里。要死也痛快些,免得被凌迟着没意思。
“五千两,一万五千两!”张金衣话音未落,黄老爷又掏出了一叠银票扔进了硬盘了。他见张金衣又直接拉高价钱,不愿被压住了气势,赶紧喊出了高价。
张金衣已是力不从心,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朴老爷,等着他出价,杀下这个一脸嚣张的黄老爷。
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朴老爷咽下酒水的咕噜声。
黄老爷的面上越来越得意,他仰着肥硕的脑袋,斜睨着张金衣。
过了半晌都未听到朴老爷的声音,张金衣倒也不急,她相信这顺昌泰不可能属于黄老爷。
倒是冯老爷很是失望,他期盼的视线不停的在张金衣和朴老爷之间梭巡。“两位不再出价了吗?”
大概是没有再听到张金衣的声音,朴老爷终于放下了他的酒葫芦,好似有意无意的看了张金衣一眼,他许是没有想到张金衣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
“一万八千两”
听到朴老爷开了口,冯老爷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万八千两已经超出了他的最坏打算了,就算以这个价钱结束,他也可以接受。
“疯子!”黄老爷暗骂了一句,苦着脸,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袖袋,手也在袖袋里鼓捣了半晌,犹犹豫豫还是咬着牙还是又掏出了一沓银票慎重的放进了银盘里“一万八千一百两。”这次他的声音小了很多,面上也很是沮丧。
张金衣看到黄老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在把价钱往上提一点,提到一万九千两,估计他就会放弃了。
唉,可惜自己囊中羞涩。她越来越后悔,后悔不该现在就还给胡庭钧那一万八千两,更后悔那晚就该答应朱忆宗,和他合作的……
她望着朴老爷,等着朴老爷再次出价,突然手上好似多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沓银票。
“这是三爷给小姐的一万两,说让小姐先用着,以后再还。”月香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张金衣一愣,还在犹豫中,另一边月芽儿也塞了厚厚一叠银票给她,同样是附耳说道:“这是朱公子借给小姐的一万两,让小姐一定要收下。”
张金衣抓着两把银票,抬眼望向朴老爷,却发现朴老爷也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很有几分揶揄的味道。
冯老爷又问了一遍“一万八千两一百两,还有没有出价的?”
黄老爷放在桌上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他紧张的闭上眼睛,垂下头,希望不再听到喊价的声音。但是,显然他很难如愿。
“一万九千两”张金衣慢慢的喊出了新的价钱,将两只手上的银票都放在了桌子上,慢慢的从里面清理出了六千两,整理平整了放进了银盘里。银盘里的银票堆成了小山,外面的银票也摊了一片……
对面站着的家丁眼睛都看直了,黄老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他像漏了气的皮球般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拳头也松了。
他看着张金衣慢慢的将桌上的银票整理好,又优雅的放进了镶着蓝边的阔袖里,他知道自己在坐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张金衣,嘴里忿忿的骂了几声“疯子,都是疯子”之后即带着家丁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愿达成
看到黄老爷退场,张金衣暗自松了口气。
她又看了看朴老爷,她打算只等朴老爷加价,她就会恭喜他胜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和朴老爷继续争下去,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两败俱伤,最终只是便宜了冯老爷……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用的银子是朱忆宗给的,她不可能用天地会的银子去和天地会争……
冯老爷看着黄老爷退场,又转头看朴老爷,他自是期待这个出手阔绰,第一次出价就加了三千两的大老爷能第二次出价。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朴老爷有表示……
最后张金衣以一万九千两的价格顺利买下了顺昌泰。
拿着房契地契的张金衣对这个结果多少有些意外。朴老爷认输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不过门外的‘轿夫’还在。
回府后,张金衣立马在园子里独自召见了那个特别的轿夫。
“就按你上次说的吧,恭喜你,重新成为顺昌泰的掌柜。”张金衣笑脸盈盈对面前的轿夫小春说道。
“嗯?”小春挠着脑袋,一脸的不解。他只记得自己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睡着了,方才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醒来就发现大家看他的眼光都与平日不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听到说三奶奶传唤他。
现在他正惶惶不安的等着挨骂,却又见三奶奶竟然笑眯眯的对他说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