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装?这样有意思吗?你的易容术确实很厉害,要知道有这种程度,那天晚上我就答应你的提议了。”张金衣以为朱忆宗还在故意逗弄她,立马白了他一眼,嗔道。
见三奶奶这番模样,小春阂得脸色苍白,立马跪在了地上,头如捣蒜“小的该死,小的不小心睡着了,小的再……”
听到现在的确是小春的声音,张金衣的面皮有些发热,很是尴尬:“哦,知道了,没事了,退下吧……”
她的心里却在暗自埋怨朱忆宗,要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不过,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来的。
果然,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到远处的山顶上,雾气还未散尽,张金衣的府里就来了访客。
来的是朴老爷和他的公子朴少爷,他们还带来了一些上好的绸缎作为礼物。
“朴老爷太客气了。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当老爷如此大礼。”张金衣诚恳的说道。
朴老爷正端着茶盏,他用茶盖捋着面上飘着的茶叶,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这礼可不是白送的,三奶奶不必客气。”他当然知道张金衣口中的大礼绝不是指这些绸缎。
张金衣刚打算继续和朴老爷寒暄,眼角突然瞥见那位英挺俊逸的朴少爷冲着自己挤了挤眼……
方才见这朴少爷的身形就有似曾相识之感,她就一直疑心着,现在就越发的肯定了,她立马支走了丫头们。
见丫头们都走了,朴少爷这才大大的咧开嘴,露出两旁的酒窝来。
“恭喜金衣,你终于心想事成了。”
“谢谢。大家同喜啊,我也要恭喜你们,达成愿望。”听到朴少爷道贺的声音,张金衣也笑着回道。
“哦,三奶奶此话怎讲?为何是同喜?”这朴老爷听了她的话,已是喜上眉梢。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和朋友说话,张金衣省去了波折,一贯直接,她举起了茶盏,有以茶代酒的意思。
朴老爷大喜,连声说好,昨日听到朱忆宗的安排他还有几分担忧,现在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看来少爷没有看错,三奶奶果然不同凡人,豪气确实不输男儿啊……”
张金衣明白朱忆宗是世子,这朴老爷虽然是他的师傅,但还是要尊称他为少爷。她看了看这朴少爷,笑着问道:“那以后大家互相关照吧,可否请问朴少爷的尊姓大名。”
“在下朴平浩,金衣小姐记住了。”
三人于是开始制定计划,好让顺昌泰能尽早开张。
他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憨包的声音“小姐――快出来看啊,他们打起来了。小姐……”
张金衣赶紧让他进来,又问跟着进来的月芽儿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春被大牛他们打了。好像是大牛说小春有一身好本事还瞒着他们,小春却一个劲的装糊涂,说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说着说着最后就打起来了……”
张金衣一听无奈的看了朱忆宗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说,看你做的好事。
他们一起来到轿夫们住的小杂院里,宅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围在一旁看热闹,他们进去以后,果然看到狼狈不堪的小春正被轿夫们围着。
轿夫们见张金衣来了,这才放下了拳头。
“奶奶,请给小的做主啊,小的真是冤枉啊,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昨儿下午小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他们非说……”
小春也抬起头,看着张金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诉道。
张金衣正思忖着该如何解决这事,就听到旁边的朱忆宗说道:“看来他多半是被鬼上了身,金衣小姐还是做场法事吧!”
朴少爷话音未落,已经有丫头惊呼着往后退了几步。
张金衣顺势吩咐林妈去请高僧或者道长来做法事,这样才平息了此事。不过做法事的费用,她打算记在朱忆宗的账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春身上,可朴老爷却紧盯着正在看热闹的憨包他娘陶寡妇。
“爹,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朱忆宗觉察出了他师傅的异状。
“没什么。我以为看见了故人,原来是看错了。”朴老爷侧过身平静的回答道,尽管他用力掩饰了,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从来没有见师傅这样过,以往无数次直面官兵的时候,师傅也是镇定自若,不见一丝慌乱……朱忆宗很是怀疑,但他循着师傅的视线也未发现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了。
张金衣原打算留朴氏父子一起吃午膳,但朴老爷却只笑着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很快拉着朱忆宗告辞了。
林妈很快就请来了位道长做了场法事。大家议论了两日,很快就将此事忘记了。
北风呼啸,树上残存的几片枯叶还在枯枝上死命的挣扎。
虽然太阳时不时的从云层里露出头来,但空气中还是透着阴冷的味道。
张金衣坐在顺昌泰大堂的柜台后,蹙着眉算着这入不敷出的账目。
盘下顺昌泰已经两个月,开张也有半个月了。客人是寥寥无几,而且来的基本都是胡庭钧介绍的客人。
该做的宣传也都做了,她印制了精美的宣传单在各个商铺和码头驿站分发,并且年前都实行半价。
为了平息之前闹鬼的谣言,开张前她特地花大价钱请了有名的道长在门口做了三天的法事,还让道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捉了两个‘鬼’走了……
之后她甚至说服了县令大人和镇上做瓷器做茶叶的大商人免费来住了两日……
其实年前的景德镇是相当热闹的,来买货的商人是络绎不绝,这也是张金衣他们赶在年前开张的原因。别的客栈确实几乎都是满员,可就只有顺昌泰是门可罗雀。
虽然没有买卖可做,但这么多伙计一日三餐还有平日的开支用度那是一点都不能少的……望着账目上的赤字和大堂上偷偷打瞌睡的伙计们,张金衣是愁眉不展。
那日胡庭钧给林妈,林妈又让月香拿来的一万两银票,第二天张金衣就让林妈交还到李荣手上了。而朱忆宗给的那一万两,买下顺昌泰之后就剩下不到四千两了。
虽然顺昌泰基本不用大的翻修,原本冯老爷当初整修就花费了不少,陈设也都还是新的,但张金衣为了搞出特色和风格,还是重新布置了一番,这也花费了不少。
再加上她府里的开支,现在那四千两也是所剩无多了……
张金衣是日日发愁,可顺昌泰的另一个股东,朴家父子却是优哉游哉,平日里他们不是吃酒就是睡觉,基本不问店里的事,二人不时还轮番的失踪几日。
张金衣也懒得过问他们的事,她只管白天,天黑了就回府,至于夜里这师徒俩干嘛她也管不着啦,这里的伙计除了古琅琊,全部都是朱忆宗找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天地会的人。
不过小伙子们各个都还精神,经过一番培训之后,完全没有一丝匪气,张金衣一贯平易近人,尽管没什么买卖,也不会拿伙计撒气,所以客栈里的气氛倒是一直都很好……
“客人到了――里边请……三爷好”
听到古琅琊热情高亢的声音,张金衣知道又是胡庭钧带着和他做买卖的客人来了。
“要间上房,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蒙老爷,要住几日,好好伺候了。”胡庭钧的视线基本锁定在张金衣脸上,话却是对古琅琊说的。
“这位就是三奶奶吧”
胡庭钧带来的客人看到张金衣都会这么和她打招呼,蒙老爷也不例外。显然他们来之前都听某人介绍过了。
张金衣也无他法,胡庭钧一日不拿休书来,她就还是胡家的三奶奶。
而胡庭钧每次带客人来后并未多做停留便离开了,根本没有留时间给她来抗议,当然她也就没有要休书的机会。
张金衣只有按惯例不理会胡庭钧的目光,笑着和蒙老爷打招呼,还按惯例叮嘱古琅琊这是特殊的客人,要招呼好了,连同来的伙计也不要怠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燃妒火
“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吗?”等蒙老爷随着伙计走后,胡庭钧对张金衣说道。
张金衣闻言一怔,心也猛然抽搐了一下,气好像被堵在了胸口,呼吸也不顺畅了。
定然是胡庭钧拗不过胡老爷,来给她休书了。虽然她一直等着他的休书,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觉着很是难过。
“你怎么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胡庭钧见张金衣突然脸色苍白,赶紧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没什么,跟我来。”张金衣一把甩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二楼的一间空房间里。
“夜里我要在这里请蒙老爷共进晚膳,若是你不在他会误会,所以我想……我想……”
胡庭钧满怀期望的望着张金衣,可他话音未落,她已是柳眉高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爷想在哪里用膳,想请谁用膳不必告知与我,也请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原来不是给她休书,张金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空气,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怀。
“蒙老爷是我很重要的客人,他已经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客栈,若是你不在……就当是帮我这次吧。”胡庭钧腆着脸,拉住张金衣的胳膊,继续恳求道。
张金衣拂开他的手。不过,她转动着眼珠子略作思忖之后,便点头答应了“帮你这次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嗯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胡庭钧的头点的像掉在米堆里的小鸡,心里却燃放起了各种烟花,庆祝他初战告捷。
不过,还不等他畅想之后可能发生的各种美好,就听见张金衣冷冷的说道“那我要如何才能相信这是最后一次呢?!不如三爷现在就把休书给我吧,这样我就会相信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来烦我。”
笑容瞬时凝固在了胡庭钧的脸上“休书!休书!好,会给你的,我不会再恳求你了,不会再来烦你了,不就是休书吗……”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胡庭钧,又想到了之前那么哀求她,她仍是无动于衷,他不禁开始怨恨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愤怒地冲着张金衣就咆哮开了。
张金衣一听,立马走到门外走廊上,朗声让伙计来笔墨和纸张过来。
“你就这么期望做个下堂妇吗?还是哪里有男人等着娶你吗?!真是不可理喻”胡庭钧听到张金衣让伙计拿纸笔,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这么冲动的,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有懊恼的继续咆哮了。
“是啊,我就是很期望做下堂妇,做下堂妇也比做这个让人屈辱的三奶奶好。以后碰到合适的男人,我当然会嫁给他。不过,这与你无关。”
“你――你……哼!你以为还是你前世那个年代,在这里下堂妇可是没人看的起,你最好清醒清醒”
“不必你操心,这里除了你看不起我,没人看不起我,有的是人宝贝我,你只管写休书就好,那样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谁宝贝你?难道你……你又看上了那个朴老爷还是朴少爷?!你说!”胡庭钧的怒火越来越旺,连最后的理智也要燃尽了,他用力捏住张金衣的双肩,眼睛瞪得好似铜铃,厉声质问道。
“啊――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弄痛我了!”张金衣被捏得失声呼痛,她扭动着身子却仍是挣不脱,于是将膝盖上顶……
“啊!”这次轮到胡庭钧呼痛了,他终于放开了张金衣,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裆下,面上极为痛苦。
“掌柜的,笔墨拿来了。”伙计听到屋里安静了许多,这才拿着笔墨进来了。
“放在桌上就好,你下去吧。”张金衣理了理被胡庭钧摇得松散了的发髻,微笑着示意伙计放下笔墨,就可以出去了。
伙计还有些不放心,又扭头看了看背着身子蹲在地上的胡庭钧。
“没事,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张金衣又摆了摆手,伙计这才不解的摇着头走了。
“笔和纸都拿来了,可以写休书了吧。”
张金衣研着墨,斜睨着蹲在地上的胡庭钧。可胡庭钧却未吭声,于是她又说了一遍“墨也研好了,不是答应了要写的吗?不会又赖账吧。”
“你这狠毒的女人,用这么大的力气!不行!我这里很痛,我要先去找焦郎中瞧瞧……若是有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哼!”
胡庭钧突地站起来,像只弯虾捂着自己的裆下,用肩膀撞开张金衣理直气壮但却是扭扭捏捏地走了出去……
张金衣只能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他出去,半天没恍过神来,对这样耍赖的胡庭钧她只能表示无语。
胡庭钧出了门方才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好险。
入冬以后,天黑的更快了。
刚到晚膳的时辰,一轮弯月已经孤零零的挂在树梢。
“今儿怎么还未走?是在等我一起用膳的吗?”
朱忆宗从外面进来一眼就发现了还端坐在柜台后的张金衣。
“不是,今天有客人。”张金衣瞥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朱忆宗,无精打采的回道,完全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
“哦,有客人为何还是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又是你那三爷带来的客人?”朱忆宗突然趴在柜台上,将脑袋凑到张金衣的面前来逗弄她。
张金衣果然被吓了一跳,她恼怒的将朱忆宗的脑袋拨到一边,正待骂他两句,突然用眼角瞥到胡庭钧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朱忆宗的身后怒视着他们,那眼中就像要喷出火来了。
朱忆宗这时也觉察出了张金衣的异状,遂循着她的视线扭头向后望去。
“哦,是三爷来了,在下朴平浩,是金衣的合伙人。”朱忆宗主动笑和胡庭钧见了礼,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不过,面对充满敌意的目光,他突然有了捉狭对方的欲望。
“嗯”胡庭钧高扬起下颌,斜睨着朱忆宗,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他恨不得一脚将这个轻浮的小子踢到九霄云外去,居然还唤起了金衣的闺名。一朵阴云爬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顿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