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衣诚恳地说道。
“三奶奶去了外地多久?”冯老爷听完后,捋着颌下胡须问道。
“离开这里差不多五十日了。”
“既是如此,三奶奶可愿出两万三千两买下这里。”
张金衣听了又笑道:
“若是半年前的顺昌泰,这个价倒是不算贵。但时过境迁,出了这些事之后,顺昌泰现在哪里还有客人上门……小女子也明白掌柜的在这里砸下了不少银子,想必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只是恕小女子直言,小女子买下这里是想做买卖,并非为了补偿掌柜的而来……掌柜的若是真想将这里转出去,还是出个合适一点的价钱吧。”
张金衣才不相信现在这个价钱会有人来买顺昌泰,明显这是这掌柜的看她是女子,在试探她来着。
冯老爷听了果然也没显露出失望之色,只是干笑着道“三奶奶说的话虽是不中听,但也不无道理。既是如此,那这个月的二十六,也就是三日后,请三奶奶再来这里。即时我会请所有的买家,大家公平竞价。底价是一万两。”
“哦?好,这样甚好。那就一言为定!小女子就相信掌柜的了,三日后再来……”张金衣躬身告退,回到大堂时,正好遇见伙计的又带着一个身板高大魁梧满脸胡须的老爷和随从迎面而来,她忙转身低头回避。
“小姐,怎么啦?”
见张金衣久久地望着那老爷的背影出神,也不走。月香忙问道。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张金衣喃喃地说道。她回过头思忖半晌,却仍是没有想起。
“待会儿问问伙计不就成了。这个老爷想必也是来买这里的吧。”
“嗯,我原本就打算问问伙计的。”张金衣掏出了一个五两的银角子拽在手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得打听出来竞价的都是些什么人才行。
待伙计出来后,张金衣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哪料却被他拒绝了。
“三奶奶有话说便是,只要能说的话小的一定会告诉三奶奶的,不必使银子了。”
张金衣见他说话甚是谨慎,看来不太好对付,只得收了银子。笑着问道:“实话跟小哥说,我是诚心想买下这里,但是我才回来,对前些日子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想问问小哥,这些日子都有哪些人来,方才进去的那位老爷看着有些面熟,不知是哪位?”
“小的是本地人,家中还有寡母和两个妹妹要养,小的也听说三奶奶是难得好主子,所以也真心希望三奶奶能买下这里。只是――三奶奶的问题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在这里就可以回答清楚的。”伙计不亢不卑,恭敬清楚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这伙计看起来机灵通透,人也很直爽,很合张金衣的味口,以后做事正需要这样的帮手。
“小的姓古,名琅琊”
“狼牙?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月香忍不住掩嘴笑道。
“是琅琊古郡那个琅琊,琅琊山的那个琅琊,又不是狼的大牙。”见又有人嘲笑他的名字,古琅琊忿忿地白了月香一眼。
张金衣轻拔了一下月香,示意她不要笑了。
“那我就叫你古琅琊好了。我并不住胡府,而是住在小河边的柳树街,院子里有颗大槐树。”
张金衣突然记起这话她还对人说过,对啊!就是他。她恍然大悟,难怪觉着方才那个老爷面熟,不就是那天在这门口遇到的那个看似疯癫的道长高人吗?!
“小的知道那里。今儿申时过后,小的就去。”张金衣正思忖间,又听古琅琊说道。
“好,我等你。”
张金衣坐回轿子里,吩咐轿夫赶紧回去。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
~~~~~~~~~~~~~~~~~~~~~~~~~~~~~~~~~~~~~~~~~~~~~~~~~~~~
(唉!下周我妈手术,要换两节脊椎……蝶衣只能尽量不断更了。谢谢大大们的关注,我会尽力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困难重重
申时已过,张金衣备好了酒菜,在小厅里等着招待古琅琊。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憨包的喊声。
“旁边玩去!憨包,小姐现在有事,没工夫理你。”八月在门口拦住了他。
“我才不是找小姐玩的,这是给小姐的,让我进去。”憨包说话间把八月轻轻往旁边一推,手里举着一个布袋挤了进去。
“这是什么?”张金衣接过憨包递过来的信封大小的褚色布袋,发现布袋的口被针线缝着“拿剪刀过来。”
憨包忙递上腰上挂着的一把小刀“是我方才在门口玩陀螺的时候,有个人给我的,他让我给小姐的,还给了我一个铜钱。”
张金衣捏了捏布袋,发现里面软软的,好像是纸张或者布之类的,挑开之后,果然是一封信。不过只有寥寥数语。
“写的什么?”憨包凑近了些,边看边念“休要打顺昌泰的念头,那是我们天地会的,若是三日后在那里看到你或将此信泄露出去,当心你的小命。”
“小姐――”月香和八月听了,眼睛瞪得忒圆,俱都紧张的望着张金衣,只有月芽儿对此嗤之以鼻。
“小姐,这明显是唬人的,天地会的人怎么会对……”她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张金衣瞪着她,忙用手捂住了嘴。
这时门头来报,有个叫古琅琊的人求见小姐,他说是应邀而来。
张金衣忙收好信,让月香出去将古琅琊带到这里来,又命其他的丫头传膳。
古琅琊进来,却不肯落座,直说小的哪敢和三奶奶一起用膳。
张金衣干脆让林妈和丫头们都一起来坐,等用完膳再与古琅琊细谈。
丫头们和小姐一起用膳,一点也不拘束,也没那么多规矩,还不时说笑,直让古琅琊惊奇不已。
林妈见他面带惊诧,怕被他看轻了,忙说平日里并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今儿是小姐的命令,所以才这样。
古琅琊直说很羡慕能有这样的主子。
待用完膳,他就将这几日来的买主都告诉了张金衣。
送走了古琅琊,张金衣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花楼,见到了青花楼的掌柜。
掌柜的看完张金衣拿出的那封信,就笑道:“三奶奶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那倒不是,我想这信应该是有人冒名的。这次来只是想确认,还想请掌柜的帮着打听一下,看这是何人所为?在顺昌泰装神弄鬼的人应该与他们有关吧。”张金衣摇头道。
“若这信是我们写的呢?三奶奶可会退出这次竞卖?”
张金衣闻言一愣,她看着掌柜的,思路有些混淆了。但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她盯着掌柜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当然不会。错过一次就够了,这次我会尽全力拿下顺昌泰的。”
“那若是我们也要参加竞卖呢?若是三当家的亲自来劝三奶奶呢?”
“你们还要买回顺昌泰?!难道不怕官府盯着那里吗?!我觉得你们这样实在不妥,难道有什么非要那里的理由吗?”张金衣狐疑地望着掌柜的,顿了顿又道:“若是你们真要参加,我会慎重考虑的,但朱公子应当不会劝我退出的,他早就知道我想把顺昌泰顶下来。”
“实话告诉三奶奶,这封信确实不是我们写的,这是‘福兴隆’伙同大龙帮的人干的,他们每日都守在顺昌泰的门口,给每个买家都送了一封这样的信……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但送这种信出去对我们倒是有帮助。之前为了能让那个冯老爷能卖顺昌泰,我们也费了不少心思……”
张金衣闻言很是惊讶:“难道那些装神弄鬼的是你们的人?”
掌柜的又笑了笑,不置可否“三奶奶还是退出的好。”
张金衣暗自思忖,天地会不顾危险的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定然是有非买不可的理由了。若论财力,她当然无法和天地会相比,但……
张金衣抬起头,淡淡的笑了笑:“我――不会退出的,先告辞了。”
就在张金衣为了顺昌泰淘神费力的时候,胡家大太太杨氏和胡庭信也在想着心思对付胡庭钧。
杨氏终于探听到了那天在书房发生的事,知道了老三眉骨上那道疤的缘由。她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老三终于激怒了老爷,差点被老爷赶了出去。忧的是只是差一点,老爷却没有真的将老三赶出胡府,而且仍让他管理窑厂。
“娘,爹既然说了老三若是不肯和离,就把他赶出去。那么,只要我们不让他们和离就行了。”胡庭信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事你休要管,好好伺奉你爹。”杨氏瞥了一眼他,蹙着眉说道“老二这个月也没少往你爹的房里跑……”
“是”胡庭信不甘的应道,想着又要去伺奉他爹,他就泄气。
这一个月来,他都是按杨氏的命令老老实实去给他爹端茶送水,但一个月后,他爹看了他仍是蹙眉……
胡庭信去的时候,胡老爷正在房里和衡伯谈话。
“那丫头还没有回吗?”
衡伯略微犹豫,回道:“她昨日已经回了,三爷许是还不知道。”
“嗯,你先去见见那个丫头。免得她改主意。”胡老爷神色严峻,他担心经过这段日子张金衣已经消了气。她就算再有能耐,终不过是个女人,即便不是被休,和离之后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以往她对老三用情至深……
“是”
“老三可回来了?一定要在他见张金衣之前去,不要让他知道了。”胡老爷又叮嘱道。
“三爷还没有回,应当还在陪京城来的黄老爷在青花楼喝酒……”
“爹――”
听到胡庭信的声音,衡伯立马打住。
“你又来作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必每日都来的?”胡老爷看着胡庭信,眉头结成了一字。
“孩儿……孩儿来伺候爹歇息。”胡庭信怯怯地说道。
“不用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和衡伯还有事要谈。”胡老爷看着低眉瞅眼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胡庭信如释重负,赶紧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胡老爷才又叹了口气。
“老爷,现在世道太平了,不如给大爷捐个七品吧”衡伯见老爷长吁短叹,低眉劝慰道。
“这个我早就想过,这事万万不可。做官岂是儿戏,庭信哪里能担当,莫到最后落了声名尽毁,惹祸上身就糟了。还是让他就留在这里好些。”
胡老爷直摇头,又道:“老二在汉口做得倒是不错,但现在又不能提让他再过去。对窑厂他又完全不上心,唉!我胡家这么大的家业,都要败落在这些小子的手上了。”
“老爷不是还有三爷吗,三爷答应了老爷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老爷不必烦扰。”
“嗯,不过我瞧老三对那丫头很不一般。他一贯执拗,心思也重,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夜深了,老爷歇息吧。”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张金衣坐在轿子里,思忖着应对之法。以天地会的财力和能力加入到竞争来,自己根本没有胜算。若要强争,怕最后也只能起个抬高价钱,给他人做嫁衣的作用。
而且要命是她手上的银子若是还给了胡庭钧一半后,比冯老爷说的一万两底价富余不了多少,拿着剩余的两三千两银子去竞价那就像是儿戏。
原来还打算用朱忆宗给她的那个玉佩去弄些银子来的,可现在知道天地会也参加竞卖了,总不能用他们的银子和他们去争吧。
现在想来,要得到顺昌泰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冯老爷在竞卖日之前就能改变主意,将顺昌泰卖给她张金衣。这种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与冯老爷素昧平生,以往也没有什么交情,这事的可操作性不大。
第二种就是天地会退出竞卖。
这个的可能性也不大。天地会现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那必定是有一定要得到顺昌泰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肯定不会是为了纪念前掌柜的宋老爷朱忆宗的武叔。所以他们也不是能轻易被劝退的。
唉,又不能做向官府举报这种烂心烂肝的事……不过,听古琅琊说的那几个人,到底哪个才是天地会的人呢?
贩私盐的王老爷?做茶叶买卖的高老爷?悦来客栈的掌柜的鲁老爷……张金衣将古琅琊告诉他的那几个老爷的情况都在脑中滤了一遍,最后浮现的那个神秘的自称是做绸布买卖的大块头老爷看来最可疑。古琅琊也说了那老爷并不是本地人。
她第一次看到他就是在天地会所属的青花楼的门口,而且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他就由一个落魄的道士转变成了衣着光鲜的老爷。这本身就很可疑,大概只有天地会才能让他有如此巨大的转变,或者他之前原本就是故意装成那副模样……
她正想得头痛欲裂,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她撩开窗帘探出头,不由愣住……
是他。
胡庭钧正站在轿子旁边,拦住了她的去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苦哀求
借着月光,张金衣可以清楚的看到胡庭钧的脸庞,白的有点}人了,显然喝了不少。
张金衣咬咬下唇,克制着在瞬间迸发的,就快要汹涌咆哮而出的情愫,蹙着眉头掀帘下轿,她知道自己不下来,轿夫是没办法应付他的。
她抬眼向胡庭钧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马车,也没有看到谭龙李荣和其他的随从,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暗自加紧了防备。
胡庭钧紧盯的轿帘终于掀开,他屏住了呼吸,脑袋在轿中人出来的瞬间放空,事先演练了无数次的对白和该应对的表情都记不起来……
一阵夜风吹来,胡庭钧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背对着月光,他低头看着被风摇曳得有些凌乱的轻纱裙裾,慢慢的将视线往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