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陶九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0 10:50:25

  “是吗?”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却也没有待她回应便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安德娅。”
  “嗯?”
  “做你自己,不要在我面前装成那些女人一样。”他沈声说:“反正我都看过你最狼狈的样子了,也不用阿谀奉承。那太累了,我不喜欢。”
  “好。”
  “你知道以后的宴会、派对和交际等的场合,你都要陪我去的,对吧?”
  “当然。”她一声声地应着好,内心已经被麻木了。
  “那便好,我已经受够那些无聊的打趣了。”弗里德里希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勾起一个笑,“别担心,你需要的东西都会有,至少我能保证这一点。”
  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别客气,我的情人。”似乎带点调笑的意味。于是她也抿起唇漾起笑,气氛轻松得像是朋友之间的聚餐。那些压在她肩上的重担似是久违地消失了,她终于喘过气来。
  原来人性是这样脆弱,一点都经不起考验。她甚至想一直躲在这种安逸之中,直到所有事情和烦忧都结束。
  弗里德里希只是陪她走了一段路便离开了,安德娅不知道到底他是在为她保留颜面,还是真的有军|务在身。这不是她可以关心的事情。只是她手里捧着一大包食物,内心却仍然感到极致的不安和空虚,就像有个填不满的洞在反过来噬食她身体的每个部分。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落在了牛皮纸袋上。
  一步一步,她还是成为了那种女孩,但是她不会为此而感到羞愧。为了活下去难道她有错吗?
  活下去。爸爸、阿黛儿和艾利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他们都说,安德娅安德娅活下去就好了,但是却没有人教她要如何在乱世活下去又留得一身清白。
  他们只留她独自走在布满荆棘的路上。真的很残忍。她很害怕,很孤单,却什么也捉不住,还是要依靠自己匍匐前进。
  她只允许自己哭完最后这一次,回到家中她便是妈妈勇敢的女儿和玛丽安坚强的姐姐。
  她还是她们所爱的安德娅。
  弗里德里希在远处看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家里再次充斥欢声笑语,她因哭过而微微红肿的眼睛却没有人在意。玛丽安高兴抱着几条面包在跳舞,相似的翠绿眼眸中盈满纯净的喜悦,伯特兰夫人紧紧抱着她,压着一口气,似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道:“谢谢你,亲爱的。”
  安德娅不知道那刹那的迟疑代表什么,是对她独自寻找食物而感到愧疚,还是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隐约猜到某些事情。
  她不知道,也好像不在乎了。
  隔了两年多,安德娅再次在夜深时走上阁楼。一步一步,那些伤口再次被撕开。
  所有东西都用白布盖住,附着灰尘,两年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阁楼有扇半人高的窗户,月色和阳光都会在这里洒进来,就像一帧画作,冬夜坐在窗台探头向上看去,总是能看到最闪亮的天狼星,还有其他爸爸教她办认的星座。
  那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只有星空与油画。
  后来,她开始惧怕死亡,因为她曾经看着爸爸如何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
  每天夜里她都会被拼命压抑着的咳嗽声惊醒,但是她不敢走下楼,只得死死地掩住自己的口鼻任由眼泪汹涌流下。
  他上身浮肿,下肢却只余下骨头般无力地倚坐在沙发上,搭着几张毯子,木无表情。当所有人在谈笑时,他还是坐在那里,依旧木无表情。渐渐到后来,他连最爱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在葬礼上她竟然可耻地感到解脱,为她,也为他。她想,他不再承受着各种痛苦,应该会开心吧。可是后来那些人握着她的手跟她道,“安德娅,从现在开始你便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了,知道吗?要为她们坚强起来。”
  那年她才十六岁,也只是个未曾经历过生死的小女孩。她却被迫长大了。可是即使长大了,心里的痛也未曾消减,而是随着年月渐渐增多。
  对她而言,死亡并不痛苦,最难熬的是迈向死亡的过程。那段过程极其压抑和疼痛,她不想再经历。
  秋千被盖在角落。她心中的一部分随着爸爸一同逝去,没有力气再执起画笔了。
  唯一剩下的力气便是从抽屉拿出的烟斗,然后点火,感受熟悉的气味慢慢传来,如同每次她扑进爸爸怀里时闻到的味道。
  晚风吹来,却带不走她的愁绪。她好像从来都被困在一座走不出去的迷宫。
  看着满天繁星和自由天空,这一刻她只想堕落。堕落到无人之境,直到有人肯伸出手捉住她,又或者,直到她迎来自己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去听一下me and the devil by soap&~~
  弗里德里希不是好战分子啦,后面会揭露更多关于他的故事。
  说起来如果有人玩lof 可以在那边找我,名字是:陶九九啊~
  喜欢的话便点一个收藏吧!也可以去关注我另一篇已经完结的二战短文《如晴天似雨天》,这是过德国x德国的故事。
 
 
第11章 “迈向自由与伟大”
  “上帝,又是我了,安德娅·伯特兰。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像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所以,如果袮在的话,能不能至少让我知道或者让我看见?至少给我一点启示,好吗?
  我受够独自一人的那种感觉了,我只想要一个能让我好好地活下去的原因。人们常爱说袮会永伴我们左右,可是我真的感受不到,袮要是再不出现就不能怪我背弃了袮,是袮先放弃我的。”
  厚厚的圣经搁在桌上,边角早已经被磨损,纸张也都泛黄和带着缺角,安德娅轻轻抚摸书脊,终究还是翻开其中一页,半跪在地上开始低声诵读经文。
  那夜艾利诺的话却夹杂着祷文在她脑海中响起。
  他道,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受。
  他希望上帝会永远眷顾她,可是很不幸地他的愿望不能成真了,因为她渐渐开始明白艾利诺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了。
  六月巴黎略显闷热,连拂过脸上的风都带着湿淰的感觉,阳光仔细地照耀每个角落,连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热气沾在身上,久久不散。
  安德娅的额角不可避免地沁出一层薄汗,双颊也晒得有点儿透红,她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把汗珠印走,将垂落耳边的发丝绕好后才向右转去约定好的香谢丽舍大道。
  这是她和弗里德里希的第一次约会,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关系能不能将见面称之为约会,但是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她身穿短袖翻领印花连衣裙,裙摆刚好搭在膝盖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如同街上的普通又年轻女孩。她选了衣橱里最漂亮裙子将绞好身段展现出来,但是却没有化妆,甚至连口红也没有涂。
  她知道自己装扮不能太随便,可是埋在心底的一丝自尊让她不想显得太漂亮和太高兴。
  不远处的弗里德里希正闲散地靠在梧桐树旁和两个穿着国防军制|服的年轻人谈笑,他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背带裤,干净得如同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般。
  安德娅停下脚步想向旁边无人的长椅走去,却意外地和恰巧抬头的弗里德里希对视。
  他们似乎总是能够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对方。
  扬起的笑容在阳光映照下更显璀璨,弗里德里希朝她微微颔首后并没有移开目光,像是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旁边两个青年也都脱下帽子,抿起笑向她点头,然后便又笑着和弗里德里希说话了。
  “日安,美丽的小姐。”旁边比弗里德里希稍矮的青年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容,法语带着非常明显的德式口音,“我们还经常奇怪他怎么总不爱在宴会中与女孩们交际,原来他已经找到了一位漂亮的女孩。”
  安德娅转向弗里德里希,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带点无奈,睨了眼说话的青年便抬步走到她身旁。他侧身站在她旁边,挡去了刺眼的阳光,也挡去了大半的探究目光,“你总爱乱说话,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只是笑着撇嘴,没有接话。
  弗里德里希看向她,“安德娅,这是奥古斯丁·冯·塞克特,还有汉斯·冯·德莱恩。”
  即使安德娅对德国姓氏不太熟悉,她也知道名字中带着“冯”的人社会地位不会低,就像那些名字中带“德”的法国人一样。而且他们看上去都与弗里德里希颇为熟稔,所以大概弗里德里希的地位大概也不会低到去哪里,怪不得他当初能够随随便便地把粮票给她,有钱有权的人当然不会担心吃不饱。
  她露出自己在房间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搭上奥古斯丁和汉斯的手,“日安,我是安德娅·伯特兰。很高兴认识你们。”
  “美丽的小姐和美丽的名字。”汉斯挑眉道,他的五官比另外两人显得更为硬朗,声音也比较沉稳。
  略显挑逗的话语在他口中却如同叙述事实般,让她的笑容忍不住真诚了几分,“谢谢。”
  “好了,”弗里德里希扬起笑容走到他们之间,把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你们该继续巡逻了,记得不要总是勾搭小姑娘。”
  “知道了。”奥古斯丁笑道,探头看向安德娅,“期待下次与你再次见面,安德娅。”
  待他们稍微走远后弗里德里希才道:“没有吓着你吧?我们关系很好,所以他们说话也比较随意。他们是好人。”
  “好人?”安德娅下意识地重覆道,瞬间便意识自己说错话了,低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的确看上去挺和善的。”
  “他们不是那么坏的人。”他没有纠结在她的失态,只是抬起手臂让她挽上,“毕竟世界上的颜色不只是有黑与白,对吗?”
  “对。”她撑起笑,也不愿意深究自己是真的同意他的话还是只是随便地附和她。
  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灰色的。
  街道的建筑无一例外地都飘扬着纳|粹标志的红旗,有些大楼顶部里还立着雄鹰雕像,整齐划一得让人难受。安德娅瞟了眼便很快地垂下头,转而盯着自己与弗里德里希相交的手臂。
  伯特兰先生的手臂有点胖乎乎,艾利诺的手臂则带着少年独有的瘦弱,但是弗里德里希与他们都不一样。他的手臂很结实,是军|人独有的宽厚,给她一种成熟又安全的感觉。
  他们没有走大道,而是抄了一条偏僻的近路去电影院。小巷很安静,只得几间店面,而且都关了门,掩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到人影。看上去这里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人。
  弗里德里希却忽然停下,看了看手表,“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点事儿。”
  “嗯。”安德娅也没有多问,安静地放开他的手走到石墙的角落等待。她虽然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好,可是她知道如何扮演一个完美情人。少问不关自己事的问题,只管好好听他的话和讨好他。
  她目送弗里德里希走进一家连牌匾都没有的店铺,心思刚开始流转便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闻声看去,一个与她年龄相若的女孩狼狈地跑进来,她发丝飞散,额角也沾着头大的汗珠,眸中显然易见的带着惊慌,但是又怪异地夹杂坚定。
  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安德娅极度不安,她想要后退是便已经对上了女孩琥珀色的眼眸,她的声音极度焦急,“帮帮我吧。”
  安德娅看向她手中攥着的十来张传单,连成的一抹蓝让她呼吸停顿了片刻,底部的“MLN”更让她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想退缩,却无路可退。如果帮助面前的女孩,那她便会将自己和家人都置于危险之地;可是如果她转身离去,女孩的生命大概会终结在这一刻了。
  可是,她是在为法国而抗|争。她付出生命去保护她爱的国家。
  “可以帮帮我吗?”最后的盼望。
  安德娅对上和她同样年轻的面孔,心中忽然绞痛得很,鼻尖也酸酸的。她咬着唇,脑海里有千千万万个想法,终究还是把恐惧和猜想压下去,快步上前将女孩手中的所有纸张拿过,然后分成一半叠起从胸|口塞进两边的内|衣之中。
  女孩握着她的手很冰凉,与夏日格格不入,“谢谢你。”
  “活下去。”
  她飞快地转身跑走了。
  裙子并不太紧,她现在看上去顶多只是丰|满了一点儿,如果小心点便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况且,她也从来没有与抵抗|运动扯上过任何关系。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闯进小巷,如鹰般的冰冷视线便勾在她身上。危险、难受、恶心,这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的。
  她后退一步,背部再次抵上冰冷的墙壁。
  高大的男人欺身上前,毫无感情地道:“刚刚的女孩去哪了?还是说你也是同谋呢?”
  她怕,怕极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把手卡在她脖子上,“你是说没有见到一个女孩跑进来?”
  她艰难地倾头,旁边还有几条小巷,只要她咬定没有见过,那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同谋,我没有做那些事。”
  她感到的手指渐渐收紧,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放开我!”
  “放开她。”一把清冷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我倒不知道现在党卫军权力那么大了,能当街随便抓人来诬蔑?”
  男人放开她转身对上后面的人,“弗里德里希·冯·艾尔曼。”
  安德娅弯腰靠墙慢慢滑落在地。
  弗里德里希伸手拨开那男人,上前扶起她,和暖的手握着她冰冷的手,“这位小姐是与我同行的,哪里有空做同谋?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赶快去找那个逃跑的人。”
  “既然有你作保,我当然相信这位小姐了。”男人表情僵了一瞬间,嗤笑一声,转后向安德娅,“冒犯了。”
  弗里德里希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屑地道:“见鬼的,那些人就是疯子。你没事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