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降临——子琼【完结】
时间:2023-03-21 17:42:02

  他想了想道:“传说倒是不少,但是到现在也没几个传下来的。以前我们这儿老一辈的人倒是常告诫孩子们,要对塔拉津湖怀有敬畏之心,因为它都是活着的,它是有生命的,它们会惩罚对它不敬的孩子。”
  是活着的......
  这个描述让梁挽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连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萧野笑道:“其实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以前的人们敬山畏水,所以很多传说和禁忌都和这方面有关。”
  萧野的话点醒了梁挽颐,老一辈的人因对自然不够了解,所以对山水总是充满了敬畏恐惧之心,也因此衍生出了不少传说故事。
  这个所谓的“活着”,应该和她想的那个“活着”并非是一个意思,她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的那些事神经太过紧张了。
  海哥又道:“不过我倒是记得很多年前我们这儿发生过一件怪事,当初这边还没成景区呢,也没那么多游客来玩,那事儿就在我们当地闹得沸沸扬扬的。”
  “大概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吧,有不少外地人来我们这儿淘金,就字面意思的那个淘金,因为我们这边有不少金矿场。当时就来了一伙外地人,雇了我们这儿一个本地的牧羊人当向导,一起进山淘金去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月,那个牧羊人就自己跑回来了,他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说什么好大的机器,都坏了,全都坏了。”
  “什么机器?”梁挽颐皱起了眉头。
  “谁知道呢?就疯言疯语呗,”海哥双手一摊,“我们就问他,那些和他一起进山的人呢?都去哪了?他就说,全被吃掉了,湖里有东西在吃人。”
  “这事儿到这儿还没完呢,”海哥继续道,“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那些失踪的人突然又回来了,还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收获颇丰。他们看到自己回来的牧羊人之后,还问他怎么突然就把他们扔下自己跑了,可那牧羊人也怪,他看到这群人之后,就像见了鬼一样,大喊大叫......”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好像是,那个牧羊人进入了什么平行时空,和其他人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事。在他的记忆力,其他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只有他自己活下来了,他还因此受了巨大的刺激,疯了。不过这都是猜测,因为第二天他就自杀了,具体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讲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其他人都当故事在听,梁挽颐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不对劲,这个故事很不对劲。
  韩晴疑惑地问道:“牧羊人为什么要说湖里有东西吃人,是湖怪吗?”
  海哥道:“没那么玄乎,湖水吃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落进水里淹死了的意思吗?没那么恐怖。”
  韩晴“啊”了一声,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么通俗的解释,她思索了片刻,又好奇地开口问道:“那那个牧羊人为什么要自杀呀?”
  海哥道:“就疯了呗,谁能理解疯子的做法呢?”
  大家都沉默着,似是在回味海哥所讲的故事。
  萧野若有所思道:“你们听说过曼德拉效应吗?”
  “我知道那个!”韩晴立马来了精神,她道,“就是在很多人的记忆里,曼德拉很早就已经死了,但事实上曼德拉2013年才去世。”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对对!我记得2013年的时候,新闻上说曼德拉去世,我还觉得奇怪呢,当时就在想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我还问了我同学,我同学也觉得奇怪。”
  “曼德拉效应的意思好像就是说人们的记忆集体性地出现了偏差,和事实不符。”
  “我记得当时看到有人猜测说可能和平行宇宙有关,但还有人说可能是咱们的世界出现了bug......”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一直沉默着的梁挽颐突然在这时说话了,她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也许那个牧羊人自杀是因为,他发现回来的人,和当初跟他一起去的,不是同一批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韩晴扭头看去,就见梁挽颐坐在角落里,眼神有些晦涩难懂,或许是因为她的头发太黑了,又完全披散下来,挡住了她大半的脸,莫名给韩晴一种死气沉沉的阴森感。
  韩晴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梁挽颐,她心底一阵阵的发毛,竟不自觉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坐在韩晴旁边的田悦,注意到了韩晴的异常后,扭头看了过来。
  “可能是有点儿凉。”韩晴边说着,边又朝梁挽颐看去,却又发现之前那种感觉消失了。
  梁挽颐见大家都看了过来,轻轻笑了一下道:“开个玩笑而已。”
  海哥道:“反正我知道的怪事啊,传说啊,就这些,也有以讹传讹的嫌疑。塔拉津湖的景区你们去看看就行了,下游那边就别去了。那块人少,就算没怪事,也可能会有别的危险,在那儿落水了都不一定会被立马发现。”
  大家又讨论了几句,很快就说起了别的。在他们眼里,这也不过是个带有几分恐怖色彩的故事罢了,没人当真。
  梁挽颐却垂下视线,继续回忆着海哥刚刚讲的那些内容。故事的发展路线从各个方面都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怪异感,这和她近期遇到的那些情况太像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所谓的再次出现的人,很可能就是“被替代了”,而故事中的牧羊人会选择自杀,有可能是因为比起死亡,他更加无法接受可能会面对的结果。又或者,他也如陶馨雅一般,是想留下什么信息来。
  而且那个牧羊人说的那些话也让她忍不住去深入思考。
  什么叫机器坏了,机器是什么?还有牧羊人关于湖里有东西在吃人的说法,梁挽颐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无稽之谈。在被篡改掉的记忆中,黄采芹和林檬檬正是淹死在了塔拉津湖中。
  换一个角度想,也许她们并不是淹死了,而是“被吃掉了”......
  梁挽颐想了一会儿就暗暗叹了口气,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而且还是个没头没尾的传闻,根本就猜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把碗罗在了盘子上,准备起身离开,萧野却叫住了她:“梁挽颐,你要不还是跟他们一起走吧。”
  他道:“村子到达塔拉津湖有段距离,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所以一般都会让当地牧民开车把游客送过去,十分钟就能到了,你正好可以和他们一起搭车。”
  萧野的话让梁挽颐犹豫了一下,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步行过去正好方便她更细致地观察这里。她还要找陶馨雅录视频的地方呢,就当是顺路了。
  再说了,她去塔拉津湖是为了去调查的,她并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于是梁挽颐还是摇头道:“我还是想自己过去,三十分钟的路程不算远,我也想沿路拍拍照。”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本来也不算很熟,没有继续劝的道理。
  “萧哥要跟我们一起去吗?”韩晴转头来问萧野。
  “我去过很多次了,你们自己去玩吧。”他说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梁挽颐身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眼见着她站起了身,挎上相机包,把空盘子和碗放在了一边,便准备离开了。
  韩晴“哦”了一声,看起来颇有些失望。
  梁挽颐很快就推门走了出去,等到走到民宿的大门口时,才突然想起,她还没问要往哪个方向走。
  要不回去问问吧......
  梁挽颐刚一转身,就见萧野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站在了她身后。
  他道:“我送你过去吧。”
  “啊?”梁挽颐茫然地看着他。
  萧野道:“海哥有辆摩托车,我去找他借用一下载你过去。”
  “等一下!”梁挽颐赶紧叫住他,“不用那么麻烦,你给我指个路就行了,我想边走边拍照。”
  “这不影响,你想在哪儿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停下等你。”
  萧野的话让梁挽颐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他是不是对她太殷勤了?如果说昨天晚上是因为对她心中有愧,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如果说她面前站着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一见钟情倒是可能性很大,但萧野这种性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冲动的人。
  “真的不用了,我想慢慢散步过去,”梁挽颐摇头拒绝,“而且我看你应该一宿没睡吧,这种情况下开车也挺危险的,你跟我说一下怎么走就行。”
  萧野深深看了梁挽颐一眼,最后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他指着外面道:“你沿着这条主路一直往前走会先到达一个小型集市,集市不远处就是塔拉津湖景区,那边人不少,你实在找不到可以找人问。”
  说完之后他又掏出了手机:“跟我说下你的电话。”
  梁挽颐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来自己的号码。
  萧野很快就给她回拨了过来:“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谢谢。”梁挽颐垂眸轻声说了一句。
  走出民宿,梁挽颐总算松了口气。
  路上基本没人,她不用担心脖子上的伤口吓到人,就干脆把散开的头发扎了起来,又把衣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一番操作后,梁挽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这处小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一处民宿聚集地。梁挽颐按照萧野的话,沿着主路向前慢慢走着,边走边观察。
  正如萧野所说,这里到处都长得差不多,原色的小木屋,完全由一根根木头搭建而成,透着淳朴感;天永远蓝得透彻,将朵朵白云衬得更加纯洁;雄鹰展翅盘旋,自由翱翔;牛羊闲散地在路边吃着草......
  梁挽颐一路过来都没能找出陶馨雅拍摄视频的地方,或者说这里的每个地方都可以拍摄出相同的效果。
  没走一会儿,她就彻底走出了村庄,眼前的景致便逐渐粗犷起来。
  没有人工的雕琢,草甸和白桦林生长得更加野蛮。空气里除了浓郁的泥土湿气,还有淡淡的马粪味。这边养马的人不少,来这里的很多游客都喜欢找当地牧民体验骑马。
  围绕在四周的是起伏的群山,群山被草甸覆盖,上面立着一片片的冷杉、白衫和白桦树,梁挽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词,针阔混交林。
  又往前走了一段,脚下的路就基本称不上是路了,只有车辙碾过的痕迹,被青草覆盖的地面很湿润。耳边隐有溪流的声音,梁挽颐很快就在草丛间找到了蜿蜒流淌的河流,这些都是塔拉津湖的分支,也是当地牧民赖以生活的水源。
  梁挽颐掏出相机来拍了几张,这强烈的生机盎然反倒显出一种极致的荒凉感。她突然就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这里这么野生,她就不执意一个人出来了。
  梁挽颐捏着相机,慢吞吞地沿着勉强能称之为路的车辙印往前走着。倒也不是她不想快点儿走,而是她体力有限,实在走不快。作为一个常年不锻炼的摄影师,户外徒步旅行其实不太适合她。
  走了一段,梁挽颐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一路来都没有车从她旁边经过?就连在村子里时常见到的那种骑着马的当地人,也一个都没有。
  如果仔细计算一下时间,韩晴和田悦他们应该已经吃完饭了才对。他们既然坐车,速度肯定比自己快。她应该走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她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梁挽颐露出狐疑的表情,她边缓慢往前移动着,边观察着脚下的路。
  往前走了一段,梁挽颐突然猛地顿住了脚步,表情严肃至极,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雾气包围了。
  起雾了......
  山里起雾是正常的事,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这般说着。
  在浓白的雾气里,四周的能见度变得极低,道路越发难以辨认了。她又朝前走了一会儿,视线便只能触及到五米之内的距离了,两边群山的轮廓也早已看不清。
  这样不行!梁挽颐再次停了下来,她的冷汗也渐渐冒了出来,到了这时候,她不可能再察觉不出不对来。
  现在她有三个选择,往前走、往后退,或者站在原地等着雾气散去。
  没有任何一个选择是可以保证安全的。
  梁挽颐拉紧了自己的相机包,全身都警戒了起来。她告诉自己,类似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了,既然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在了一片迷蒙中,前路不知方向,梁挽颐便转头向身后看去,可只这一眼,她头皮瞬间就麻了。
  因为她的身后......挤满了人!
  影影憧憧的人半隐在雾气里,似个个都垂着头,紧盯着梁挽颐的方向。即使看不到他们的脸,梁挽颐也几乎感觉到了他们直勾勾的视线。
  他们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姿势,面朝着她的方向,似是在看着她,又仿佛在做一种朝圣。
  梁挽颐下意识就想转身逃离,可刚一转身,她却差点儿撞在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上。
  梁挽颐猛地后退一步,因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块石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记得刚刚自己面前有这个。梁挽颐脸色发白,她抬头向那石块仔细看去,却一瞬间头皮发麻。
  因为那巨大石块的顶部,竟然生着一张人脸!那张脸栩栩如生,五官清晰,神情生动,就好似是从石块的内部顶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而那张脸上的那双眼睛此时正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梁挽颐屏住了呼吸,咬牙望着石块上生出的那张脸,心跳如鼓,全身发冷。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刻,梁挽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一人多高、生着人脸的石块好像跟她理解得有些不一样。
  也许她不应该用“生着人脸的石块”来形容,而应该称呼它为“石人”。是的,这东西并非石块硬生生长出了一张脸,而是本来就是人工雕篆出来的石人。
  那石人不仅顶部是一张脸的模样,身上也有简单的衣饰形状。
  梁挽颐试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先是盯着石人又看了一会儿,确保石人的确没什么危险之后,才转身向身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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