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英语虽也算不错,读研时托福考过一次,105分,是个还不错的成绩。日常工作纸面语言也都是英语。
但她没有国外留学生活的经验,口语和听力上就欠缺些,明天谈判桌上他们这些跟会的人员肯定是要做记录的,她不想临场掉链子。
“我又开始听不懂了。不过我挺你宝贝。”
两人并肩加班,直至深夜。
但好像因有朋友陪伴在侧,身体虽极疲累,精神却是松弛快乐的。
她上床之前周岭泉发来微信,一张照片,里面是她给他买的护肝片和戒烟糖。
又发了个皱眉头的小人,说:“梁倾姐姐,我不喜欢吃糖。”
梁倾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笑,心里想,这人其实挺爱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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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梁倾九点未到就到了律所,她想再花时间过一下这两天尽调报告初稿中的一些重点问题,这样若是会议中提起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杨峥南比她晚来一些,来敲她的办公室门,顺便给她带了一杯热美式,“梁律师辛苦了。”
“今天的会Jess也上?”
“是,本来Mark只带Jess去。是我主动要求的,他也同意了。”
“Mark这个人还是愿意给人机会的。而且年前Jess生病那一阵,你替她顶上的那几件活儿Mark应该也都挺满意。不然也不会这个项目还带着你。不错哦,梁律师前途无量。”
梁倾坐在旋转办公椅上,侧过身对他笑笑。
她虽难掩疲惫之态,但从不塌腰驼背,总是比别人多几分端正。杨峥南想起去年在港城的printer里,在座审计,会计,券商熬得七歪八扭,就她一个人坐在那儿,静静的,亭亭的。
他回过神来,只说一句:“加油加油。”
两方代表都于昨夜落地北城,会议定在十点整,双方以及双方的中介团队都将于九点四十五左右到所内稍坐,也是给大家留一些破冰时间。
九点半,前台给她打电话说两方都已经到了楼下。她不知Jess怎么还没有到,给Jess发了信息便到前台迎接。
一行人浩浩汤汤从电梯出来,她从人群中识别出了那几个主要客户,Mark跟在后面也在与人交谈,他今天亦是额外正式的五件套,再之后走出来的是Jess,正与一个年长的外国人交谈。
梁倾愣了愣,她知道Mark今早要去客户的酒店接人,却没想到也带了Jess去。转眼一行人到了眼前,梁倾没多想,迎上前去寒暄。
前台引一行人进入大会议室,又有餐饮公司的人推小餐车进门,提供一些方块三明治,水果和起司盘。又挨个询问一行人是否需要咖啡,水是矿泉水还是气泡水。
周到极了。
这是Mark的野心,他是主场作战,若能给到场的人物留个好印象,也许将来对方变成KC的客户也未可知。
后到了十点,双方落坐。
Jessie与梁倾并肩坐在Mark后头,她轻轻解释说:“Mark也是昨晚临时打电话要我今早去接人的。”
她往那个对家公司棕发绿眼的老头努努嘴,继续说:“Mark说那个人和我是本科校友。我们那个是文理学院,跟普通的大学还有点不一样。学校小,很讲求校友关系。他大概是希望KC能留个好印象。”
梁倾朝她颔首。
事实证明,梁倾对自己的英语能力还是过于乐观,客户不仅语速飞快,且由于他们谈论的许多要点都与物流以及下游行业有关,专业术语梁倾不熟悉,且她没练过英文速记,做会议记录时异常吃力,与Jess的打字速度形成鲜明对比。
会议开始半小时,Mark 将一封邮件转发给了她,是另一个项目的,大概意思是客户的总部在问尽调报告是否可以在周六之前完成第一稿,供他们下周高层开会时用。
他邮件内容很简短,‘Could you coordinate with Jim and send to me to review by Saturday morning? Thanks.’
又追来一封说‘Jess can cover the meeting notes.’
意思再清楚不过。
梁倾合上笔记本电脑,从后排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她猫着腰,心里一时觉得解脱,却也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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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前台。前台小妹妹正在摸鱼,见她中途出来以为有事。
又与她闲聊问她:“送花小哥啥时候再来?那些花真的不便宜,那一束估计得上千吧。包装审美也好。呜呜,好幸福啊。”
这个小姑娘也是才出社会不久,总让她想起张佩宜。
她回到座位,看着空了的花瓶发了会儿呆。
在打开电脑前,告诫自己 —— 梁倾不要太贪心了,这世界你暂时不能拥有的东西很多,譬如流利的英语,厉害的人脉,很强的工作能力。
但每周你都能拥有一些鲜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为了这周末尽量省出时间聚会,在出差期间便见缝插针地赶稿,中途还给陈律师发过一稿,参考对方修改意见也都做了订正,现在只要将最新的一些法律问题再与陈律师进行讨论,在周五下午给Mark发过去review应该不吃力。
她的生日愿望其实好简单,就是有一天能脱离工作手机,心无旁骛地与爱的人待在一块儿。虽然周岭泉自小长在北城,但她还是想和周岭泉去后海闲逛,南国子监胡同遛弯,猫咖撸猫,吃鼎泰丰的绿茶冰淇淋,去雍和宫俗气地祈福,吃铜锅涮羊肉。
她憋着口气似地,一低头几乎就到了晚上十点。
中途杨峥南和赵婷叫她吃午饭和晚饭,她都没去,好在他俩义气,给她打包了上来,她囫囵对付几口,又继续干活儿。
十点三十五,周岭泉来电。
她接起来。
对面笑着说:“梁律师,还在加班?”
电话背景音嘈杂,还有风声。
写字楼里不知何时空调停了,外头格子间的灯熄灭,她的办公室望出去是东三环通明透亮的高架桥。
梁倾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站了起来,揣着电脑,拿着包,外套抱在怀里就往电梯间跑。
她听出来了,那是北城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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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写字楼的玻璃门,梁倾见周岭泉正站在街边,捧着一束白玫瑰,黑衣黑衫,站在风里等她。
她跑起来。风将她的毛线开衫吹起,像雏鸟绒绒的翅膀,怯怯地,朝爱的人飞去。
迎接她的是厚重的拥抱,细细的吻,周岭泉笑着说:“梁律师,你的鲜花快递到了,麻烦签收。”
第70章 灯下
车停在写字楼底下的停车场, 两人重新又抱着花束进了门,按下行电梯。
电梯一开,下来零星两三人, 其中就有杨峥南。双方皆是一愣, 然后都客套地微笑起来。
“欸,怎么才走。”梁倾问,她方才经过他办公室好几次, 灯早就灭了。
“高中同学来北京出差,在楼下商场吃饭, 回来拿东西。”
梁倾点点头, 大方说:“这是我男朋友。”
又侧头向周岭泉介绍道:“这是我同事, 小杨。”
“幸会。”
周岭泉朝杨峥南点头。
杨峥南觉得他很面熟,因此多打量他两眼,目光中有些自己未察觉的谨慎,移开眼睛, 对梁倾说:“那梁倾姐, 我先走了。明儿见。”
“明天见。”
电梯甫一关门, 周岭泉的手便掐上梁倾的腰, 用了些力,隔着一层厚的针织衫,比她高些的体温带来一种不可控的悸动。
梁倾看电梯门上的倒影,见他另一手潦草地提着那花束,因他们推搡的动作, 不断落下纯白花瓣。
梁倾脸红着推推他说:“大哥, 你行行好, 别弄坏了我的花。”
风雨稍歇。
可上了车便是彻底进入周岭泉的私人领地。
他吻她时有些凶狠, 梁倾没有思考和反应的余地, 理智回笼一些时,副驾驶座都放平了,他的手此刻不再隔着那层文明的布料,正在它熟悉的地方轻拢慢撚。
吻很直截,但手上有些挑起她情/欲的委婉。
“有人往这边来。”她抗议。
停车场是写字楼和商场共用,虽已近十一点,但大概是有夜场电影散场,有三两人从他们不远处走来。
“那跟我回去好不好?”
周岭泉停下动作,但不从她身上撤下去,倒跟她有商有量起来。
两人躲在立柱投下的的阴影里,压着笼着,平复情潮。周岭泉觉得她警觉的表情可爱,眼睛里湿漉漉的,像小动物似的,又俯身,去亲她的眼睛。
“我也没说不跟你回。”她好不容易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也跟他讲道理,说:“但我得先回去拿东西,你看,卸妆棉,护肤品,化妆品,睡衣,明天要穿的衣服都得拿。好么。”
周岭泉满意了,轻浮地捏捏她下巴,这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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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先回了趟她家,好在晚上不堵车,车程也就十几分钟。
路上她给何楚悦发微信说:“周岭泉来了。”
“??不是说明早才来么。啧啧,我懂,小别胜新婚。”
梁倾发了个打她的表情,说:“我等会回来拿东西,今天晚上出去住哦。”
何楚悦发了个很猥/琐的表情。
梁倾不理她,反将一军,问:“小何今天剪完片子了吗。”
何楚悦蔫了,又发个萧瑟的小人的背影给她。
何楚悦在家,梁倾也不好请周岭泉上去坐坐,只飞快打包了两套换洗衣服,洗漱用品,便又往楼下赶。其实倒也不是因为周岭泉着急,而是她手里还有活儿没干完。
何楚悦可怜巴巴地送她到门口说:“当初说好一起熬夜加班,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又把一个购物袋塞她手上,眉毛乱飞,说:“生日礼物,等会提前拆!你会谢谢我的!明晚ktv见!”
说完把她赶出了门。
梁倾下了楼,出了小区,老远隔着马路,见周岭泉站在车边踱步,他们小区是老校区,车进来了不好调头,她让他在外面侧马路上等。
侧街的夜宵摊子都出摊了,炒饼炒面,烤串,水果摊,烤红薯,下楼散步的小情侣,晚归的打工人,烟熏火燎,好不热闹。
她定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心中那一点点工作带来的焦虑也都消散了 —— 这才是她的此时此刻,人间烟火。
周岭泉临时开会,梁倾也懒得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将车窗降下去一些,恍惚觉得风中有了一丝春的气息,她伸出一只手,风从指间漏过。
这动作略傻气,她关上窗户,正好红灯,周岭泉侧头在看她,会议还在继续,他说英语时声音更低沉,很性感。
梁倾着迷似的抬手用手背抚他下颌,有胡茬的粗糙感。
手还没落下,又被他捉了,在唇边轻轻一触,又拖到他膝盖上,搓扁了,十指紧扣。
他做这些脸上顶顶正经,还偶尔插话提问,梁倾却红了脸,用他牵过的手背碰碰自己的脸颊,如同春夜情窦初开。
他们去的不是酒店,是周岭泉在北城的公寓。周岭泉牵着她,她拖着行李。
一户一梯,上了电梯周岭泉把钥匙交给她,按了楼层号,电梯门开,他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轻轻拍她的腰,要她去开门。
与南城简约现代的风格不同,这个公寓的装修添进了一些中式元素,比如玄关处,借鉴了屏风的设计 —— 这是梁倾唯一能看清的部分。
门一关,周岭泉便将她困在玄关角落,虽姿态强势,吻落下来时却慵懒,若即若离,鬓角,唇边,脖颈,像狩猎的动物在与猎物做最后的游戏。
耳鬓厮磨地。
他们太近,她听得到他耳机里的别人的说话声,不敢出声。周岭泉得逞,静下来,垂着眼瞧她眼睛里涟涟一汪春水,狡黠无声地笑。
梁倾见他得意,也不服输,双手扶着他脖子,主动凑上去吻他,柔软潮湿的,周岭泉呼吸重了,在失控前拉开距离。
会议还在继续。
梁倾趁机钻出去,离他五米远,冲他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溜去了浴室。
洗漱完,她在洗手间里拆何楚悦给她的礼物,看她神态暧昧,猜想大概又是什么别出心裁的点子 —— 果然,是一套非常精致的真丝内衣 —— 藕荷色,中式绣花,灯光下一滚,柔软的一层光泽。
不过用料是真少,审美功能大于实际功能。
何楚悦在小卡片上写:“良宵苦短,及时行乐。”
良宵苦短。
打工人却要加班。
她吹干了头发,抱着电脑去找周岭泉,后者在书房,正坐在书桌边开会。大概会议冗长,他表情也有些不耐,皱着眉头,头发也乱了。
书房有一面墙到天花板都是书架,深橡木色,她很喜欢。
梁倾对他打了个手势,在书房靠窗的单人沙发那儿落座,盘着腿,正经开始加班。她知道周岭泉的眼神偶尔会飘过来,锁着她,她不敢抬头,生怕招了他今晚无法收场。
明天早上还有会,中午之前她必须把尽调报告交给高年级律师,这样还能给后续的修改建议留一些缓冲时间。
一个开会一个改文件,时间发酵了似的,走得飞快。
周岭泉扔了耳机,长出一口气,梁倾被他的动静惹得抬眼看他,时针正指向一点。
他刚从工作状态中抽离,人还带着那种敏锐和疏离感。
梁倾放了电脑,走过去,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隔着衣物,能感受到他高于她的体温。
周岭泉把下巴埋在她肩上,倦倦地,声沉地问:“累不累。”
“我还好,你呢。”
“有点。”周岭泉难得有承认辛苦的时候,“公司这段时间变动多,需要拿主意。周末时间我都空出来。陪你好好过生日。”
“好啊。欸,周岭泉,你说英文真好听。”梁倾换了个姿势,索性蜷在他膝头,伸出手环着他脖子,脸抵在他胸膛,像认主人的猫似的,絮絮叨叨,“我困了。我们睡觉好不好。明早我得开会。”
夜阑人静,周岭泉本还有旖旎的心思,熬到这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只低头抚她额发,像小婴儿似的摇了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