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胸针……”宋书婉转头看自己的丈夫。
令文森略微沉默,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既然是女儿的心意,又是做慈善,你就收下吧。”
宋书婉明白他的意思,先收下,不让女儿失望,过后再找机会把胸针还给傅沉砚。
见母亲收下了礼物,令恬唇边漾起甜甜的小梨涡。
上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窗前翠绿油亮的散尾葵镀上一层。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暂时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温馨又幸福。
趁令恬去洗手间时,宋书婉在网上搜了一下昨晚慈善拍卖的情况,看得她眼角直跳。
令恬戴的那条碧玺手链成交价九百九十九万,蓝宝石胸针的成交价八百零一万。
傅沉砚宠她的女儿,还真的是不手软。
西郊墓园。
傅沉砚一身黑色西装,长身挺拔,静静地站立在一块墓碑前,于也撑着一把大黑伞,在一旁替他遮阳。
他把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立碑之人的信息,只有一个名字——何玥。
今天既是母亲节,也恰逢是何玥的忌日。
何玥是在傅沉砚八岁的时候去世的,二十年过去,他其实已经有点记不清何玥的模样了。
漂亮是肯定的,不然傅柏元当年也不会对她动心。
何玥出生在荣县的一个山旮旯里,但她很聪明,是当年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女孩子,而且是名牌大学。
毕业后,何玥到傅氏应聘,最后成为傅柏元的私人秘书。
当时的傅柏元刚接任总裁的职位,二十七八岁,年轻有为,英俊不凡,虽然已婚,何玥还是控制不住对傅柏元心生爱慕。
傅柏元对这个优秀美貌的私人秘书也格外关照,应酬带着她,出差也带着她,她生病了还亲自陪她去医院。
一来二去,两人就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后来,赵月姿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开始怀疑傅柏元和何玥有染,当时傅柏元和赵月姿联姻还不到两年,正是需要维持婚姻稳定的时候,他选择给何玥一笔钱,让何玥离开,以后不要再联系。
那大概是何玥爱傅柏元最深的时候,傅柏元的无情让她遍体鳞伤,也让她清醒了,她和他身份悬殊,他们的关系永远见不得光。
她不要傅柏元的钱,觉得那是侮辱她对他的感情,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何玥知道傅柏元一定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于是没有告诉傅柏元,自己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她生下傅沉砚,一个人抚养,她本来有能力将傅沉砚养育成人,可在傅沉砚五岁时,她却出现了精神分裂症,时常出现幻觉,无法再正常工作,只能带着傅沉砚和所有积蓄回荣县老家,让何家人照顾。
何玥未婚先孕,而且不知道傅沉砚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村里人都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对何玥指指点点。
何家人觉得丢脸,对何玥母子俩也没有好脸色,何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何玥发病时,会折磨傅沉砚,他被雨淋湿了,她想把他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以为他皮肤里有虫子,用尖利的针来扎他……
类似的事情很多。
傅沉砚有几次差点死在何玥的手里。
在傅沉砚八岁那年,何玥有一次病情发作,不知道以为河里有什么,不会水的她走进河里,尸体第二天才被打捞上来。
何玥的父母年迈多病,有两个没什么本事的弟弟,一家人原本以为可以靠着何玥在城里赚钱给他们用,没想到她竟然带了个野种回来,反而成了他们一家子的累赘!
何玥死前,何家人对傅沉砚还算客气,毕竟何玥带了一点积蓄回来,何玥死后,一家人开始苛待傅沉砚,一不顺心就用带刺的木条抽他,不让他去上学,骂他杂种,让他去死。
村里的小孩也不愿意和傅沉砚玩,骂何玥是疯子,傅沉砚是小疯子。
何玥曾经正常的时候,告诉过傅沉砚,他的父亲是傅氏集团的掌权人,是个很耀眼的人,他身上流着傅柏元的血,以后一定也会像傅柏元那样有所成就,不会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但她总是一遍一遍地叮嘱傅沉砚不能去找傅柏元,她不想让傅柏元恨她。
傅沉砚却不堪再忍受何家人的苛待,十二岁那年,一个人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离开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去京市找傅柏元。
他不见了,何家人也没有找他,少了张吃饭的嘴,高兴还来不及。
赵月姿得知傅柏元竟然还有个私生子后,和傅柏元大吵大闹,不许傅柏元接受傅沉砚,否则就离婚。
傅柏元对傅沉砚没什么感情,当然不肯认他。
于是傅沉砚在傅家的大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只有傅清黎可怜他,不担心他会抢家产,反而替他说情,最后甚至陪他一起跪。
傅柏元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让他进了傅家的门。
……
思绪收回,傅沉砚看着面前的墓碑,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
很难说清他对何玥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曾经恨她擅自把他生下来,让他面对那么灰暗绝望的人生。
可她不发病的时候,又对他很温柔,眼睛里都是爱意,冬天给他织暖和的围巾,夏天没有风扇,一整夜用蒲扇给他扇凉。
傅沉砚转身,打算离开,看到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
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皮肤有点黝黑,但是五官很清秀。
女孩子叫了一声:“你是傅先生吗?”
傅沉砚淡漠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没有理会,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傅先生,您不记得我了吗?”女孩子急忙追上去,“我是何莲莲!”
傅沉砚却仿佛没听到,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何莲莲提高嗓门:“傅先生,我是荣县何家村人,您母亲何玥是我的亲姑妈,我是您的亲表妹!小时候还和您一起玩过,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傅沉砚眼神冷漠,唇角弯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何莲莲跟在傅沉砚身后几步远:“表哥,我家里现在很困难,看在是亲戚的份上,您能不能帮一下。”
当年偏僻的小山村如今也通网了,何家人无意中在财经新闻里看到傅沉砚,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那个不受他们待见的野种,现在竟然是傅氏集团的掌权人?
但相同的名字,隐约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又是私生子上位,何况何玥当初就是在傅氏集团上班的……
何家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就想来京市找傅沉砚打秋风。
想着他如今这么有钱了,哪怕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打发他们,也够他们发达了。
没想到,傅氏集团门禁森严,何家人来了京市,连傅沉砚的面都见不到。
何莲莲正在京市念大学,何家人就让何莲莲找机会去见傅沉砚。
前两年,有人把何玥的坟从山里迁走了,何莲莲猜到是傅沉砚做的,她知道今天是何玥的忌日,于是来这里的墓园碰运气,结果真的让她等到了。
自己的亲戚居然是这样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何莲莲有点激动:“表哥,我爸在山里摔断腿了,需要很多医药费——”
傅沉砚终于停下来,转身看着何莲莲,嗓音凉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莲莲被泼了一盆冷水,愣了愣,说:“我爸也算是你的亲舅舅,你小时候在我们家住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感恩吗?”
感恩?傅沉砚冷笑,当初何家人那样虐待他,他后来没有报复回去,已经是他仁慈,何家人竟然还想从他这里拿好处?
他睨了何莲莲一眼,眼神不带一点温度。
见他转身要走,何莲莲不甘心,还要上前继续纠缠,却被傅沉砚的保镖拦住了。
面对高大魁梧,一脸冷酷的黑衣保镖,何莲莲吓得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傅沉砚的车子离开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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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日暮时分, 天光渐暗,黑色迈巴赫缓缓地驶入傅氏主宅。
管家迎上前,躬身打开车门, 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地, 男人单手拿着一束康乃馨从车上下来。
客厅里,傅予墨也是前脚刚到,正在被傅锦诗数落。
“你看看你现在这张脸是一副什么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打了!”
耻辱之事又一次被提及, 傅予墨脸色难看, 却不敢吱声,他从小到大嚣张惯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这件事,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也觉得丢人,难以启齿。
而傅锦诗之所以相信他脸上的伤是喝醉摔伤的, 大概是因为根本想不到有人敢对他动手吧。
傅锦诗:“还有,你之前说把令文森的女儿带回来, 这么久了,人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半个影?”
傅予墨脸色更加阴沉:“行了,您别管这个了。”
真是哪壶不开就提哪壶, 烦死了!
“我才懒得管你, 气的是我自己。”傅锦诗看了他一眼,“礼物呢。”
傅予墨把放在茶几上的礼盒递给她,面无表情地说:“节日快乐。”
“这还差不多。”傅锦诗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打开礼盒一看,笑容却僵在嘴角, “怎么是红宝石项链?”
她早些时候就已经知道昨晚的慈善拍卖会上有一枚蓝宝石胸针,很是喜欢,便让吴良景提醒傅予墨参加拍卖会,把胸针拍下来,正好当作今天的母亲节礼物送给她。
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不满意?不满意也没办法。”傅予墨没好气地说,“您想要的那枚蓝宝石胸针,昨晚被傅沉砚抢走了。”
“他?”傅锦诗诧异,有点怀疑,“他要女士胸针做什么?送给你伯母?他有那么孝顺?”
傅予墨:“谁知道他要送给谁,还拍了一条碧玺手链。”
这时,赵月姿从后院步入客厅。
傅锦诗叫了一声:“大嫂。”
傅予墨:“伯母。”
赵月姿扫了母子俩一眼:“你们在聊什么?”
看到傅锦诗手里的红宝石项链,触景生情,不由眼圈一红,她不是买不起,她只是没有儿子送给她。
要是她的清黎还在……
每次一想到早逝的儿子,傅锦诗就会连带着想起傅沉砚。
恨意刚从心头起,门厅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三人都知道是谁回来了,下意识地转头,将目光投过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音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傅沉砚一袭黑色西装,搂着一捧康乃馨,从容地走过来,将康乃馨递到赵月姿面前,声线低沉平直:“节日快乐。”
这是他每年都会替傅清黎送出的祝福。
往年,赵月姿会接过他的花,然后泄恨一般把花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叫他滚。
但第二年的今日,他依旧会当作感知不到她的恨意,继续给她送一束花。
她只当他是想赎罪,恨意更浓。
赵月姿接过傅沉砚的康乃馨,想到上次他那利如刀锋,仿佛能割喉的眼神,心中一怵,到底没敢用花砸他,只是眼神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傅沉砚眼底一片淡漠,转身要去给老爷子问好。
傅予墨见他只送上一束花,没有别的礼物了,忍不住开口:“哥,你昨晚八百零一万拍下那枚蓝宝石胸针呢,我还以为你是要送给伯母的。”
一想到昨晚在拍卖会上被他故意压一头,傅予墨心里就很不爽。
傅沉砚侧眸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喜欢的珠宝首饰被横刀夺爱,傅锦诗心里对傅沉砚颇有微词,面上却不显,只是试探地问:“沉砚,听说你昨晚还拍下了一条碧玺手链,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傅沉砚低头整理着袖扣,不假思索:“是。”
傅锦诗:“是哪家的千金?”
傅予墨连忙竖起耳朵。
傅沉砚沉吟片刻,说:“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公开了。”
傅予墨:“……”
傅启卿和傅柏元在棋室下棋,傅沉砚去棋室向两人问了一声好。
正好父子俩刚下完一局棋,傅启卿招呼傅沉砚来陪他下一局。
傅沉砚离开时,一轮圆月已经挂在树梢上,他穿过草木扶疏的花园,看到一片荷塘月色。
傅沉砚脚步微微一顿,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令恬,心中只觉得一股柔情像涟漪一样慢慢地扩散。
或许很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个样子,明明与她毫不相关的事物,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也会想到她。
清亮的月色下,迈巴赫驶出傅家主宅的大门,傅沉砚坐在后座上,拿出手机,给令恬发了一条消息。
【还在家里?】
他现在很想她,希望一回到兰庭就能把她搂进怀里,亲亲她。
如果她还在云溪山墅,那他干脆就去那边等她。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聊天框跳出一行字:【对方账号已冻结,无法回复消息,请输入“我爱你”帮助对方激活。】
那三个字触发了微信特效,满屏飘起粉红色的爱心,傅沉砚眼底漫开浅淡的笑意,指尖在屏幕上打出三个字。
他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凝视了几秒,眼神里多了一丝缱绻,点击发送。
【我爱你。】
屏幕上再次下起一片粉红色的爱心雨。
【激活成功!】
【老公,我也爱你!爱你!爱你!】
【我现在已经回到兰庭了,你要回来了没有?】
接连三条消息发过来,她的激动显而易见,傅沉砚唇角微勾,回复:【在路上。】
令恬:【那我在家乖乖等你哦,等你回来要跟你分享一件开心的事。】
傅沉砚:【什么事?】
令恬:【等你回来再说嘛。】
傅沉砚:【好。】
半个小时后。
傅沉砚打开家门,令恬听到动静,如往常一样跑过来。
“老公,你回来啦。”她粘人地往他怀里钻。
傅沉砚大手搂住她的腰,埋首到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沁入他的肺腑,所有的阴郁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令恬看着他,眼睛很亮,像一层流动的璀璨水晶。
她似乎很开心,唇边漾起两枚小梨涡,说:“老公,我们家有一个新成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