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意识里,姜疏宁已经将那些细碎的记忆片断都当成了真的,莫名开始计较。
甚至看着傅西庭,都觉得他这幅好皮囊真是得天独厚。
他如果喜欢一个人。
哪里还用追,只要勾勾手指,对方就会主动靠近。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运气。
能被他喜欢。
姜疏宁莫名其妙的不说话,神色也因为停顿时间而变幻莫衤糀测,一瞬间烦躁酸涩,下一秒又艳羡不爽。
见她这样,傅西庭皱眉:“你乱想什么呢?”
思绪猝不及防被打断,姜疏宁猛地回神。
看吧。
这才刚喜欢上人家,都还没追到手,就开始这样凶她了,要是真的追到了,那她还怎么能留下。
“没什么。”姜疏宁含糊道,“心情不好。”
傅西庭倒也理解,摸摸她的头发:“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咱们出去一趟,陪我办点事儿。”
姜疏宁下意识问:“你怎么不让她陪你去。”
烧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傅西庭疑惑地看向她:“谁?郑恒吗,他等会儿有工作。”
什么乱七八糟的。
酸意蒙蔽了她的双眼,姜疏宁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有多反常。
姜疏宁抿唇,控制着情绪,低低哦了一声。
傅西庭盯着她:“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我就是心情不太好。”姜疏宁似真似假的随口胡说,“还不是昨天的摄影展,白费功夫。”
闻声,傅西庭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
吃过早饭。
姜疏宁换好衣服跟傅西庭下楼,坐上车后,两人一路上没什么交流。
姜疏宁并不想说话,傅西庭也闭着眼假寐。
直到窗外的建筑逐渐熟悉。
姜疏宁动了动睫毛,回神身去碰傅西庭的手:“我们要去哪里啊?这条路不是去协会的吗。”
傅西庭睁开眼叹息:“我也没想到你会迟钝成这样,以后要是被人卖了,你能及时给我打电话吗?”
“我干嘛给你打电话。”
听清她的嘟囔,傅西庭按了按眼窝:“昭昭,昨晚回家以后,我们说的那些你还有印象吗?”
提及这个,姜疏宁面色一怔。
随即僵硬地别开脸。
傅西庭反手抓住她的指尖,握在手心里轻轻捏了捏,低声哄:“我都是说笑,你别当真。”
今早姜疏宁莫名火大的模样,以及刚才她的反应,无一不彰显着有关昨晚的记忆她并没有断片。
如果真的记得,醒来后又是那样的反应。
他觉得,姜疏宁是得有多不喜欢。
“所以你别跟我生气。”傅西庭犹豫两秒,牵起她的手亲了一下,意味有些讨好,“也肯定还对你好。”
听到这话,姜疏宁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原来还是她比较重要点。她撇了撇嘴,余光觑向傅西庭:“你说真的?”
“嗯。”
“那你下次别在我面前说了,我不爱听。”姜疏宁提醒,随后小声雀跃,“我给你买了礼物,晚上回家给你看。”
听出她轻快的语调,傅西庭:“……”
傅西庭说不上自己什么滋味,只觉得从前薄情寡义的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好。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原来二十八年来没受过的挫,全在姜疏宁这里等着呢,一件都跑不了。
想到这,傅西庭更不想说话了。
可惜姜疏宁并未会意,甚至在看见偌大的江北摄影协会的字牌时,眼睛一亮:“你要去找事儿了吗?”
“不。”傅西庭勉强调整好心情,“我来给你讨公道,顺便再看看,到底谁那么不长眼色。”
作者有话说:
后来傅西庭:好家伙,你是一句重点也没听。
今天暴雨小区停电,只能用手机码字,还没空调冷的指头发僵,动作有点慢。这章也发红包,感谢!
第27章 刺玫
窗外天色灰暗, 一如压抑至极的接待室。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偶尔传来门外工作人员的小声议论,若有似无的对峙感萦绕在室内。负责这次摄影展的张主任脸色发白, 频频擦拭额角上莫须有的冷汗。
半小时前, 傅西庭忽然出现在门口。
张主任接到协会会长电话,要他亲自接待,本想着时间早, 他可以留下说说话。
然而没想到,傅西庭开口便质问。
看向对面双手交握的男人,张主任神情讪讪:“其实这个事儿,我也是听领导安排, 您找我没用呀。”
“是吗?”傅西庭无关痛痒道,“没关系, 一会儿你的领导就来了,你们再慢慢商量。”
“……”
张主任坐立不安:“可会长在外地。”
“十分钟后你就能见到他。”傅西庭难得好耐心, “张主任还有别的疑问吗?”
哪里还敢有别的疑问。
在外地参加会议的会长都能被他弄回来,更何况他一个小小主任,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也不知到底谁不知死活。
反正一切都是领导的安排。
张主任冷静下来。
始终没吭声的姜疏宁抬起头, 看向主任:“我的展品真是几天前就被换掉的吗?”
“我真不……”
傅西庭凉凉扫视,张主任打了个冷战:“不是的。姜小姐,其实那天我们已经把您的展品挂出去了, 但当时……”
“知道了。”姜疏宁打断他。
发觉她的举动, 傅西庭不动声色地瞥过去。
姜疏宁伸手点了点对方说:“我不管但是,一声不吭就是你们的问题。”
张主任点头:“是是。”
沉默须臾, 接待室外忽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见这道动静, 姜疏宁两人没什么反应, 张主任却像看见救星,控制不住地起身迎上去。
协会会长避开他,直接走到傅西庭跟前。
寸头圆脸,戴了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还算干净。姜疏宁单手托着腮打量他。
转眼间。
见到傅西庭那一刻,会长比张主任还诚惶诚恐,目露试探:“不知道小傅总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怕惹恼傅西庭,张主任尤为上道的将事情叙述一遍。讲清楚之后,会长恍然大悟:“这事情我是知道的。”
闻言,傅西庭笑了:“你知道?”
“对的,我知道。”会长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姜疏宁,“我听副会长说,是因为那几幅作品涉嫌抄袭,所以……”
“抄袭?”姜疏宁冷不丁起身,“你有证据吗?”
一早被郑恒从隔壁市带走,坐了三个小时的车,会长压根没反应过来:“你是?”
“是那位摄影师呀。”张主任小声提醒。
脑子立时转动起来,会长想到刚说出口的话,面色僵硬,仿佛被点了哑穴,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曾想匆匆被撤下作品的原因是这样。
姜疏宁有些生气。但转念这是黎应榕找的借口,又恍然觉得,似乎也并没有很难接受。
思及此,姜疏宁兴致缺缺地垂眼看向傅西庭。
“我去个洗手间。”
等到她走后,接待室里的气氛愈发窒息。
不甚明朗的阳光穿破玻璃照进房间,临近盛夏的燥热飘荡,令人心浮气躁。会长与张主任站在沙发跟前,傅西庭十指紧扣,大拇指习惯性的来回碰撞。
过了会儿。
指尖有节奏的动作停下,傅西庭掀起眼皮:“没有证据的话能随便说吗?”
“……”
“这样的副会长,还有资格继续当?”
像是发怒的前兆,傅西庭的语气格外平静。
会长出了一身的冷汗,垂在西裤边的手指不停颤抖:“您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
“我爷爷当初因为与上届会长有交情,才在脚下这块地上建了这办公楼,但你可别忘了,这地儿的使用权还在我手上。”傅西庭嗓音清淡,“看来合约到期,是不打算跟明盛继续合作了。”
会长喉咙吞咽,咬了咬牙:“是黎禾黎总联系了副会长。”
傅西庭懒得计较他的拐弯抹角,摊开手:“早说不得了。”
“可现在入选的作品已经被送去了拍卖中心,等鉴定结束,一周后就要进行拍卖。”会长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时间,傅西庭垂着眼没有吭声。
只当是他难以抉择。
会长抿唇,刚想提出建议说点儿什么,接待室的门被推开,姜疏宁走进来。
傅西庭抬起眼帘:“你想怎么处理?”
“我吗?”姜疏宁甩了甩水,坐在他身边,思索片刻迟疑道,“那不然就……公开道个歉?就是发个声明什么的。”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
像是怕被傅西庭觉得恃宠生娇,最后还解释了一句。
然而傅西庭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眉心微蹙,眼中浮现过微妙的不赞同。
“……”
姜疏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见两人意见并不统一,而姜疏宁给出的对策正是会长喜闻乐见的,他笑着说:“我觉得姜小姐提议的这个方法挺好。”
“嗯,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姜疏宁认真地说,“就算是给钱弥补,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是是是。”会长松了口气,看姜疏宁的眼中满是欣慰,“姜小姐的意见我很——”
话还没说完。
几人只听傅西庭突兀道:“那就重办吧。”
“……”
姜疏宁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他。
似是并未察觉,傅西庭缓慢抬眼,视线不疾不徐地扫过,面前两位目瞪口呆的男人。轻描淡写地开口:“既然这场展会并不如要求那样公平,重开有问题吗?”
接待室里剩下的三个人,无一人再多说话。
傅西庭毫不在意他们的看法,掸了掸衣袖,轻笑扬眉:“你们的失误要我的人来买单?可没这样的道理。”
话音落定。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道惊呼声,不用细想也知道,有人正躲在外头悄悄偷听。
姜疏宁的眼定格在傅西庭脸上。
一切拥有鲜活气息的东西全部被她屏蔽,视野尽头,只有傅西庭嚣张又不可一世的侧脸。
这一刻,姜疏宁突然觉得那些电视剧情都弱爆了。
因为傅西庭好他妈帅。
-
有了傅西庭撑腰,送完拍卖中心的拍摄作品全部被返还,摄影协会的人熬了数个大夜,将摄影展的策划案推翻重新来过。
而那天在接待室的对话,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
圈子里有关姜疏宁的传闻,越来越多。
七月初,艺术展会重新举行。
根据新一波游客投票,姜疏宁那副落日图荣登第一,当天因为关注度过高,甚至爬上了小小的热搜尾巴。
起初热度并不高。
但由于上回选出的第五位摄影师,在这次骤然落选,心理落差过大,忍不住发布了“有背景就是好”的阴阳言论。
他平时喜欢po拍摄作品,久而久之,吸引了不少粉丝。
品出他话中意味,有粉丝将截图发给了营销号。
至此,热度慢慢发酵起来。
直到姜疏宁的作品被人po出来,网友多方面比较后,大部分都认为投票没问题。
摄影师气急:【我说的是实力问题吗?人家有钱有背景,一句话就让摄影展重头再来,这是事实!】
这消息小范围的传播了会儿。
吃瓜群众正想深挖姜疏宁背景,谁知道娱乐圈大地震,柏林影帝官宣与大七岁的姐姐相恋。
于是没人再搭理这事儿,热度逐渐退却。
姜疏宁并未放心上,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七月底的一天。
艺术拍卖会如期而至。
大概是为了讨好傅西庭,到姜疏宁那副落日图时,众人纷纷将价位往高抬。到最后,竞价离谱的被追上了三百万。
姜疏宁诧异至极,回头看了眼叫价的男人。
那人见她看了过去,绅士地点了点头。
一道冰凉的目光由高处落下,姜疏宁下意识看向傅西庭,只见他目露不悦地盯着自己。
姜疏宁:“?”
傅西庭语气讥诮:“他好看吗?”
“……”
莫名问到这个,姜疏宁仔细回想,有些记不太清了。正想再去看一眼,傅西庭像被气笑,冷哼一声。
“你气死我得了。”
话音刚落,拍卖师在台上询问。
姜疏宁不明就里地看他,傅西庭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随后按响了左手边的铃。
郑恒在身后举牌:“三百七十万。”
姜疏宁错愕:“?”
“可笑。”傅西庭倚着靠背,抬起小臂摆弄姜疏宁送的那对袖扣,轻嗤道,“跟我抢,简直自不量力。”
“……”
回家的路上,姜疏宁仍没缓过神。
傅西庭瞥她一眼,闭目假寐。
快要进入左侧车道时,姜疏宁嘴角才动了动,余光频频看向身侧的人,皱眉问:“四百万买张照片,你钱多吗?”
“你说的没错。”傅西庭慢条斯理,“我就是不缺钱。”
姜疏宁瞬间坐直:“不缺钱也不能这样浪费。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又不是什么值得被收藏的,反正都是做慈善,你让别人花钱造势不得了,哪儿就值那个价。”
傅西庭:“为什么要让别人?”
姜疏宁:“?”
傅西庭睁眼:“我凭什么把机会给别人?”
闻言,姜疏宁稍愣。
“我给你花点钱怎么了?”傅西庭的表情理所当然,“况且你拍的东西怎么就不值那个价了?”
姜疏宁哑口难言。
沉默须臾,傅西庭又淡声道:“圈子里不都说你是我的人。”
姜疏宁讷讷地啊了声。
“那就干脆让传言坐实了。”傅西庭复又闭眼,“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值得。”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值得的究竟是那张照片,还是姜疏宁。傅西庭没有说清楚,可她却觉得,反正两者都是她。
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开心涌上来,姜疏宁抿唇别开脸,手指轻轻刮着身.下的皮革。
刺啦刺啦。
声音虽小却刺耳。
傅西庭听见动静偏头去瞧。
看不见姜疏宁的脸,但能察觉出,对方侧脸的弧度明显在笑着,眼尾弯起,偶尔还会发出一两道气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