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墨在南方城市直博考古专业。
向来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
闻言,傅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傅清平并未深这笑容的含义,回到家换鞋时,忍不住问:“那明盛那边您现在什么打算?”
“最多两年。”
撂下这四个字,傅老爷子进了书房。
傅清平站在原地,以自己毕生的智商思索,终于用了十分钟得出结论。
傅西庭最多还能在明盛留两年。
思及此,傅清平顿时乐了。
……
而另一边。
姜疏宁被傅西庭牵住往里走,在门口他们一打岔,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看着傅西庭的侧脸,她舔了舔唇角。
“刚才那样真的没事吗?”
傅西庭抬眉:“能有什么事儿。其实几年前江北商圈重新洗牌开始,我跟三房就已经算站在了对立面,现在不过是,把有些事情彻底挑明白而已。”
“但如果他们要对你不利——”
“放心吧。”傅西庭停下脚步,弯腰在姜疏宁的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你男朋友不会吃亏的。”
姜疏宁掀起眼皮,撞进他漆黑的眸里。
正要说话,只见傅云蔷追上来,看见两人的姿势,满脸嫌弃地啧了好几声。
被打断了眼神交流。
傅西庭有些不爽地看向傅云蔷:“不是说不让你来接,我们自己就回去了。”
“我不过来,你们在门口能打起来。”
听她这话,傅西庭表情无奈:“哪儿有那么夸张。”
“你说好端端的,非得正面撕破脸做什么。”傅云蔷走在姜疏宁旁边,“大过年的,出点岔子怎么办。”
“……”
傅云蔷:“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人的德行,要真把人惹恼了,你就不怕跟你较死劲儿。”
这话说得有些过重,姜疏宁垂眼听着。
无意识地捏紧了傅西庭的手指。
傅西庭看她一眼,觉察出傅云蔷还想要继续说教,赶紧抬手挡了挡:“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留给姑姑。”
“还有,说话也分分场合。”
“……”
傅西庭把姜疏宁拽近,闲散道:“吓到我女朋友了。”
恰好此时走到门口。
三哥傅骏宁受傅蓉安排,出门去找消失的姐弟,刚推开门,听到他那曾经桀骜阴鸷的五弟,说了这么一句话。
两拨人面面相觑。
由于工作性质,傅骏宁平时向来不苟言笑。但此时此刻,对上傅西庭的双眼,耳边再度响起他的那句话。
傅骏宁的眼稍稍往右偏转,看向姜疏宁。
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都到了。”
嗓音低沉严肃,配上他的笑容,愈发让人心惊。
见状,傅西庭扯了扯嘴角,跟姜疏宁介绍:“这是我三哥。”
姜疏宁跟他对视。
一股望而生畏的惧意涌上心头,过了好久,她才僵硬地跟着扬起唇角:“三哥好。”
“嗯。”傅骏宁绷着脸,“都进来吧。”
被他俩的互动逗乐,傅云蔷不正经地笑出声。
听见动静,傅蓉夫妻俩从厨房走出来。姜疏宁循声看去,撞见傅蓉那张脸时,当即愣在了原地。
这人正是前几年在国外,除却齐泽里主编以外,另一位频频邀约姜疏宁的国际时尚杂志主编。
在姜疏宁失神的过程,傅蓉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
傅蓉看着她亲切地笑着说:“好久不见呀。”
“……”察觉出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姜疏宁第一时间想到傅西庭,愣怔地侧过头,看着他讷讷点头,“好久不见。”
她这举动太有意思。
傅云蔷顿时乐开了花,偏头将额头抵在傅骏宁肩上,忍俊不禁道:“你看着小五说什么呢。”
姜疏宁一动不动。
傅西庭抬手轻拨了下她的脑袋:“傻了?”
“没。”姜疏宁收回眼,“不可思议。”
如同玩偶一样,跟着傅西庭挨个喊完人,姜疏宁把礼物递给傅蓉,被安排着与傅西庭去沙发看电视。
直至坐下,姜疏宁才彻底反应过来。
傅西庭正倾身给姜疏宁倒水,手臂忽然被抓住,他眉头微微挑起,侧头看过去:“怎么了?”
“你知道你姑姑是认识我的吗?”
傅西庭:“知道。”
姜疏宁:“她为什么会主动找我合作?”
动作微顿,傅西庭将杯子塞进她手心里,拖着腔调笑:“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叮当猫。”
姜疏宁迟疑:“真的?”
见她一脸不相信,傅西庭哼笑。
察觉到问不出什么,姜疏宁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口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垂下眼,安静出神。
吃饭的过程中,一家人气氛颇好。
姜疏宁起初还有些拘束,后来傅云蔷时不时将话头抛过来,傅蓉也极其照顾她。
这顿饭吃的很轻松。
在花园里陪傅蓉聊了会儿天。
姜疏宁原本想试探着,问问傅蓉有关当初在国外的事,可他们姑侄俩口风一样,什么都问不出。
见时间不早了,姜疏宁发觉傅西庭始终在前厅没动静。
她回头张望了几次。
傅蓉好笑:“想去找小五?”
“他在门口起了冲突,我怕心里挂念这个。”姜疏宁挠了挠头,“他们的事儿您知道吗?”
“都是一家人,你说呢。”
对上傅蓉平和又包容的视线,姜疏宁抿唇,拖着凳子往她旁边坐去:“他妈妈的事真的跟那位有关系吗?”
“不管有无关系,当年意外发生的确是在三栋。”傅蓉吃了块水果,低叹,“小五认定是他们。这么些年,他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还是不肯放弃。”
姜疏宁看她。
傅蓉忽然想到什么:“阿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真的有查明真相的一天,千万千万要看顾好他。”傅蓉耐心地低声托付,“有些东西查不清是一回事,查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
“小五被干扰太久,我怕他承受不住。”
-
春分一过,气温逐渐回升。
自打从兰苑回来,两人各自开始投入自己的工作。姜疏宁选好工作室位置,交付一年租金,请了人来装修。
而傅西庭一如往常,仍旧很忙。
只是在忙碌中,姜疏宁隐隐约约看出,似乎被傅蓉说中。
傅西庭近期从公司回来早,几乎刚吃过饭,就会去到书房,不清楚在研究些什么。
中途赵潘也有来过几次。
猜测到或许跟当年的事有关系。
看傅西庭忙碌到极致,姜疏宁便没有过问。
直到后来某天,姜疏宁半夜去洗手间,看到傅西庭形影单只地,趴在阳台栏杆上吸烟。
那瞬间,她莫名地被心疼戳中。
有了这一晚前兆,之后的几天姜疏宁有刻意留心过,发现傅西庭夜夜都没有办法睡得好。
要么夜半惊醒,要么从噩梦里脱不开身。
清明节在四月第一个周四。
姜疏宁跟以往一样,从工作室下班后去给喻溓扫墓,而后和戚灵吃过饭,等到结束回家,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
见客厅与书房都没人,姜疏宁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才发现傅西庭已经睡了。
怕吵到他,姜疏宁在去到楼下。
简单冲了个澡,换好睡衣,走进房间就见傅西庭平缓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的脚步一顿,下意识行至床边。
正皱着眉头弯腰的时候,傅西庭猝然睁开眼。
姜疏宁吓得瞳孔微缩,小心握住他的手,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
卧室内一片静谧。
傅西庭漆黑的眼瞳中,沉浸的失神与被梦境带来的各种情绪在眼底来回游荡。
在一起这么久,姜疏宁头回从他表情感到不安。
但当年之事已经成为傅西庭的心魔。
姜疏宁又会怎么不明白。
她咽了咽喉咙,抬手抹掉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傅西庭反手抓住她,缓慢坐起身。
“没事。”
见他眉眼间染着郁色,姜疏宁也有些不开心,环住傅西庭的肩膀,让他靠过来:“是梦到赵阿姨了吗?”
突然提及,傅西庭喉结滚动:“嗯。”
“跟我讲讲吧。”姜疏宁侧头亲了下他的额角,声音沙哑,“我也想,成为能够被你依靠的人。”
傅西庭后背一僵。
由于最近时常睡不好,导致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高大清俊的身形微微塌陷,被姜疏宁抱着。
画面莫名有几分搞笑滑稽。
感受到姜疏宁柔软的掌心在他后脑轻轻抚摸,傅西庭艰难地将思绪从梦境里拉扯出。
闭了闭眼,掀开被子起身。
带姜疏宁去了书房。
保险柜被打开,傅西庭从里面拿出一本包装精致的笔记。
姜疏宁从他手里接过来,坐在办公桌前,小意翻开,发现并不是什么笔记,而是一本很多年前的账簿。
账簿数据看上去尤为潦草。
不是打印出的流水,更像被谁看到后,按照原件手抄之后的复印件。
数据密密麻麻,姜疏宁草草翻了几页。
她的专业无法支撑她看明白。
抬眸求助地看向傅西庭,男人倚在办公桌边,低声解释:“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当年我父亲被杀的证据。”
姜疏宁错愕:“一份账本吗?”
“嗯。”傅西庭垂眸,“我父亲出事后,很快杀人凶手被缉拿归案。到几年前,我从别人口里得知,被判处死刑的凶手,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
傅西庭看向她:“先是拿到我父亲的死亡录像,没过两天,他又约我见面,可惜我晚了一步,他坠楼而亡。”
姜疏宁的瞳孔微微缩紧。
说到这,傅西庭长长吐出口气,换了话题:“你还记得,联森酒会那天晚上,咱们在走廊碰见的时候吗?”
“我记得的。”
“就在那间休息室,潘叔将那人的弟弟从鬼门关救回来。”傅西庭的视线下移,落在账本上,“他告诉我,当初他哥哥要交给我的,就是这份账簿。”
姜疏宁从没想过,豪门世家的水这样深:“那之前那个。”
“嗯?”
“会是因为他一直藏着秘密,被发现后,所以才找到你。”姜疏宁自顾自地推测,“然后先被——”
话还没说完,姜疏宁撞进了傅西庭的眼睛。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刚缓过劲儿,眸间含着一种类似于欣赏的笑意,看的姜疏宁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看你。”傅西庭顿了顿,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现在我觉得很开心。”
姜疏宁不明就里:“为什么?”
傅西庭说:“因为我感觉,身边终于有了可以倚靠的人。”
“……”
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勾引的五迷三道,姜疏宁清清嗓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账本边角,转移话题:“这东西,你没有跟警察那边沟通吗?难道一直查不到。”
“账本原件早就交了过去,这是复印件。”
姜疏宁点点头,从傅西庭刚刚那句话里回过神,又问:“那视频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
想到视频内容,傅西庭将账簿放回去:“我明天拷给你,晚上就不要看了。”
姜疏宁跟着傅西庭起身。
看他把保险柜锁好,面对面站在她跟前,姜疏宁才被傅西庭安安静静地抱进怀里。
温热与安全感环绕在周身,姜疏宁闭上眼。
“昭昭。”傅西庭喊她。
姜疏宁应声抬头:“怎么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过,你会经历这些,其实都是因为——”似乎有些艰难,傅西庭斟酌半晌,“跟在我身边。”
“……”
傅西庭抬手捋了捋她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声音里包裹着无端令人沉闷的情绪:“不管被偷拍,还是被威胁。好像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
“……”
“你明明不用经历这些。”盯着姜疏宁略微怔忡的眼,傅西庭的喉咙几度滚动,艰涩地说出,曾经以为根本不会说的话,“所以我很抱歉。”
姜疏宁心底泛酸,抽出抱在傅西庭腰间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脚亲吻过去。
有些生气地开口问:“你在胡说什么。”
湿热的舌尖抵开他的齿关。
寻找到傅西庭的舌尖,纠缠了会儿,姜疏宁睁开眼,睫毛潮湿地看他:“与我有关的人里,唯一不用说抱歉的人就是你。”
“……”
“这些年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但每次到一个新地点,满脑子想着的,”姜疏宁说,“都是你。”
傅西庭落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晦涩。
下一秒,姜疏宁牵起嘴角笑:“爱情里从来都没有抱歉,千金难买我乐意。”
对上傅西庭染着光的眸子。
姜疏宁咬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鼓槌重重砸在听者人的心头:“而我最最爱你。”
话音落地,傅西庭的掌心再度用力。
情绪翻滚着,勒令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潮,勾住姜疏宁的后腰将人扯进怀里,低头重新吻了下去。
姜疏宁被狠狠抵在办公桌沿。
被迫仰起脖子,承受着傅西庭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两人唇齿碰撞,书房内气氛旖旎。
亲到鸣音不断的耳畔,传来傅西庭低.喘的声音。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继续红包惹。
我就知道只要一恋爱,人就跑没了(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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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难驯
两人在书房亲了会儿。
像新婚燕尔, 刚刚分别后没多久又重新相遇的小两口,亲着亲着险些在书房擦枪走火。
好在傅西庭多少留了些理智。
他托起姜疏宁的腿,令对方环住他的腰。
极其充满安全感地走出书房, 在回卧室的途中, 夜里的照明灯略显昏黄,傅西庭喉结滚动,脚下步伐稍稍跌撞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