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乎是撞开了房间门, 倒在床上。
姜疏宁被压住。
窗外夜色舒朗寂静。
临近深夜,除却偶尔经过的几道别墅区车辆,毫无声响。燕雀被动静从梦里惊醒,振翅扑腾两下, 又安静回去。
车灯闪烁投射,光芒支离瓦解。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
姜疏宁已经累得不像话, 蜷缩在傅西庭臂弯里,半阖着眼睛一声不吭。眼尾通红, 浑身弥漫着热意。
见她昏昏欲睡,傅西庭抬起小臂, 指腹卷走姜疏宁额角即将滚落的汗珠。
顺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温度。
姜疏宁眼皮颤动。
几秒后, 疲倦地睁开眼, 明明出了一身汗,仍是往傅西庭怀里蹭去:“现在几点了?”
“两点四十。”傅西庭声线喑哑,“抱你去洗个澡。”
听见他声音里格外明显的餍足与情.欲。
姜疏宁把脸埋了埋:“腿酸。”
“我伺候你。”傅西庭揽着姜疏宁后背的手上移, 在她后脑勺缓慢抚摸两下, “最近工作室收拾怎么样了?”
“刚把地砖贴好。”姜疏宁打了个呵欠,“照这速度得猴年马月啊, 早知道听你话了。”
一开始傅西庭本来打算, 从联森地产旗下的装修公司挑一批装修队给姜疏宁, 但她觉得开始就靠傅西庭,意头不好。
于是将项目承包给了别人。
闻言,傅西庭轻笑:“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爽完就说风凉话是吧。”姜疏宁掀起眼皮看他,咬字极重地问,“我有哪次没听你的?”
傅西庭垂眸看她:“这叫听?”
正说着话,他的手并不规矩地往下,滑腻之后,指尖意味不明地捏了捏姜疏宁身前:“脾气还挺大。”
被碰得一个激灵。
姜疏宁瞬间拽开他的腕子:“你正经点儿。”
见她被逗得眼睛都睁大了些。
傅西庭才抽回手,随意地从姜疏宁那头扯来睡衣套上,掀开被子起身,弯腰抱住她:“精神了就去洗澡。”
身下瞬间被腾空,姜疏宁顺从地搂住她的脖子。
走进浴室,傅西庭拿出柜子里备好的坐垫,放在洗漱池旁边的空位置,让姜疏宁坐过去。
她懒懒散散地盯着傅西庭的背影,悬空的脚尖偶尔晃动。
试水温的过程里。
姜疏宁想到书房里看到的,索性问他:“那个账本是不是得找到另一份,才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
“嗯。”傅西庭扶起姜疏宁,“你别插手这个。”
姜疏宁撇嘴:“干嘛。”
觉得他这话实在有些折辱自己,姜疏宁站在淋浴下开口:“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说不准能搭把手呢。”
“……”
“没瞧不起你。”傅西庭好笑,“刚跟三房撕破脸,我怀疑会有人跟着,所以你不要露出端倪,忙自己的事就好。”
得到他的解释,姜疏宁仍是不满:“可我也想帮你。”
乳液在沐浴球的摩擦下,逐渐生出细密的泡沫。
傅西庭耐心地帮她擦拭手臂,低声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是不想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为了让你去管。”
“……”
“案子太多年了,我没想过一朝一夕能处理干净。”傅西庭搂住她的后腰,“只是打算尽快而已。”
前两年傅西庭与钟其淮出资合建了家科技公司,对口的便是傅家三房的传视电子。
与专攻网络安全的逊江不同。
新公司明面所有责任人都跟明盛无关,存在的意义,只为并购传视。这么长时间,吃下了不少传视的项目。
大约在半年前,传视察觉出不对劲。
对这匹黑马极为感兴趣,隐约觉得似乎在针对他们,甚至还派人前去商讨过合作。
这一切全在傅西庭的掌控之中。
他尤为擅长放长线钓大鱼,况且面对傅老爷子这种滑头,正面攻击毫无作用。
最主要的,是得出其不意。
于是傅西庭才让赵潘去查那男孩儿的父亲。
只有先动了他的根基,才能慢慢下手。
显然姜疏宁并不这样想,两人的思考方式不在同一角度,自然会产生争执。
然而姜疏宁还没开口。
傅西庭伸手,把指尖的泡沫点在姜疏宁鼻头,打断她:“你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健健康康的待在我身边,就是帮助。”
对上他的眼睛。
雾气腾腾的热浪熏得人眼花缭乱,姜疏宁隔着云雾,分辨出他眸间炙热的爱意。
耳根微红,她垂眼不再接话。
-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
姜疏宁的工作室装修开始收尾,林笛心甘情愿地跟过来,继续做摄影助手。在此之后,姜疏宁对陆陆续续闻名而来应聘者亲手进行了筛选,最终初步组建了摄影团队。
由于她名气过旺,工作室刚开张,便有出版社尝试找姜疏宁约稿,想要与她合作出摄影合集。
工作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而傅西庭也是如此。
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议与工作。
五一劳动节刚过。
赵潘那边才传出来动静。因为小男孩儿几乎不离三名保镖视线,那样的保护程度想找办法介入,不亚于虎口夺食。
知道在第二周周五。
紫荆树幼儿园小小班放学早,男孩儿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后门口台阶处坐着等。
而是晃晃悠悠地,追着蝴蝶跑到死角处。
保镖见人不见踪影,赶紧去找人。
男孩儿顺着墙边,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去到了大门口。
两拨人直接迎面错过,恰好门口没有值班老师,赵潘才得以找到机会将人带走。
半小时后。
留在幼儿园附近的盯梢人看到一辆宝马出现,傅老爷子杵着拐杖从后座下来,步伐匆匆,尤为焦灼的样子。
在赵潘的几番试探下。
终于确定,跟母亲姓的名叫徐子骋的小男孩儿,的确是傅老爷子与那名孕妇的儿子。
据徐子骋所说,他妈妈近期时常腹痛。
得到这消息,傅西庭挂断电话。
抬眸看向沙发上的钟其淮,指尖一挑,轻轻转动签字笔。脑海中闪现过姜疏宁曾玩笑话时的场面。
他难掩感叹:“还真被说中了。”
钟其淮翘着脚吐槽:“你也是够损的。”
傅西庭:“我怎么了?”
钟其淮:“居然使这种招数,要对面的人不是傅老爷子,但凡来个不怕暴露的,只怕早报警了。”
“……”傅西庭丢掉笔,往后靠去,“但凡不是他,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闻言,钟其淮高高挑起眉头:“倒也是。”
“所以你还要在我这里待多久。”傅西庭看眼时间,已经临近五点,“我女朋友要下班了。”
钟其淮无语:“你有是比较了不起还是怎么。”
“当然了不起。”傅西庭矜贵的面色中,隐约透露出些微的得意与傲慢,“我有女朋友。”
“……”
傅西庭:“你有吗?”
无言到了极致,钟其淮直接起身,懒得再搭理他:“行了。我没有女朋友可以了吧,别再炫耀了。”
“行。”
走到门口,钟其淮突然回头提醒他:“这段时间宋家那边动静还挺大,我一直盯着呢,你有空找宋致寒聊聊咱的项目。”
傅西庭嗯了一声。
见钟其淮还没离开,他皱眉疑惑:“你还不走?”
钟其淮点点腕表:“你不走吗?我跟你一起啊。”
思索三秒,傅西庭拎起西装,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那赶紧走吧。”
两人并肩往出走。
余光瞥见傅西庭整理袖口时,露出的宝蓝色表盘,简约又好看。钟其淮伸手挡了下,好奇地问:“换表了?”
欣赏片刻,他说:“还挺好看。”
“这个啊。”傅西庭将袖口往起抻了抻,刻意把手伸到钟其淮面前,“你真觉得好看?”
钟其淮莫名其妙:“好看啊,我骗你干嘛。”
“好看就行。”傅西庭说,“这是我女朋友买的。”
电梯刚刚打开。
听他这话,钟其淮的脚步稍稍一顿,在犹豫与继续朝里走的选择里,下意识遵从后者。
而后钟其淮侧过头。
撞见傅西庭矜持又张扬的眼神中,多年好友的默契令他内心警铃大作,潜意识觉得姜疏宁送表也是理所应当的念头,在这一刹那顿时被他压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秒,傅西庭的嘴角掀掠起丝丝笑意:“这是我女朋友,几年前在国外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
电梯已经开始缓缓下行。
钟其淮内心的懊悔如同潮水,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几耳光,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闲,偏要多问一句。
可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没忍住回怼:“我也是服了,当初人去国外要死要活的人不知道是谁。”
“……”
“现在倒张口闭口,我女朋友在国外买的。”钟其淮翻了个超大的白眼,“牛逼,不愧是傅氏男人。”
两人打小的相处就这样。
那时候傅西庭还是江北小辈公子哥里,数一数二的光风霁月的接班人,明朗张扬。
与钟其淮感情好,每每见面都会互掐一顿。
饶是戳中了对方痛脚,也没人生气。
看着电梯层数趋近于一层。
等到抵达后,电梯门朝左右打开,两人又恢复到工作时一本正经的模样。
傅西庭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话,而后问:“说这么多我除了听出你的气急败坏,还有什么用吗?”
“……”
傅西庭提步往出走,轻嗤:“不还是没女朋友。”
-
赵潘那边的速度很快。
当天晚上,他以匿名邮件,将抓拍到的傅老爷子与徐子骋的照片发送给了傅清平。
一时间整个兰苑三栋鸡飞狗跳。
闹了约莫两三天,傅云墨坐飞机回来。
听说她与那位从不管事,在国外旅游的母亲刚到家,迎面看见满屋狼藉,被傅老爷子珍藏的古玩也尽数摔碎。
原本动静不该有这么大。
傅清平向来是个没脑子的主,看到照片的那瞬间,几乎很快反应过来,之前傅老爷子那番话的意思。
之后得到确认,更是疯了一般讨要说法。
现下这件事传出去,已经成为整个江北的笑谈。
谁也没想到,傅老爷子年过七十,居然还能再有小儿子,最重要的是,过往各种美德假象的表面浮现出裂纹。
直至一个星期后。
在所有人吃过晚饭,准备看看电视,刷刷视频准备放松时,兰苑忽而响起震天的救护车警报。
不过多时,傅清平被拉走。
接到傅骏宁电话的时候,傅西庭正陪姜疏宁玩switch,单手接通夹在耳边问:“怎么了三哥。”
“三叔那边出事了。”
傅骏宁声线本就稍稍偏沉冷,眼下隔着电流,显得愈发不近人情:“你要是有空,过来一趟。”
“什么事儿?”傅西庭扬眉,“难道气晕过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像是认同了傅西庭的疑问,须臾后,傅骏宁提醒他:“你来之后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就当走个过场。”
两人到底是兄弟,随便一句话,傅西庭就明白他的意思,笑意玩味:“这事儿我又不知情,能说什么。”
“你最好是不知情。”傅骏宁轻哼。
傅西庭笑起:“行了,我等会儿就来。”
挂断电话,姜疏宁扭头问:“你三爷爷被气晕了?”
“怎么听我话的。”傅西庭被逗乐,加快操作在游戏里把姜疏宁超过,胜利后才说,“我三叔。”
“……”
只是说话的功夫,见屏幕变黑,姜疏宁索然无味地丢开游戏手柄,转身朝傅西庭扑过去:“那你要过去吗?”
“我去看看。”傅西庭身子后仰,“你就在家吧。”
姜疏宁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也想去。”
傅西庭没说话。
只是右手伸进姜疏宁衣摆,略带凉意的指节触碰到她的脊椎骨节,缓慢摩擦:“这么想看热闹?”
姜疏宁的后腰软到微微塌陷。
仰起脸,不甘示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对峙了几秒,她无声地瘪了瘪嘴巴,眼底染着盈盈的光。
这种眼神任凭谁看了都得心软。
可偏偏傅西庭现在最不吃她这一套,也知道姜疏宁最爱用这个办法,来试图满足需求。
于是他伸出手,掐住姜疏宁下颌左右打量。
最后指腹轻缓地揉了两下她嘴角,将人按在地毯上,盯了会儿后,低头凑近去亲她。
姜疏宁倏然间别开脸。
吻被落空,傅西庭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眉:“干什么?”
“你都不答应我还亲什么。”姜疏宁换抱住他的脖子,忍着羞耻撒娇,“我就是想去凑热闹嘛,你带我看看呗。”
不料傅西庭依旧不为所动。
这次直接撑着地毯,连带着挂在身上的姜疏宁,同时都被抱了起来。傅西庭勾住她的腿,缓慢上楼。
“想都别想。”
这次过去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
前些天刚刚撕破脸,傅老爷子的私生子被发现,傅西庭眼下再一出现,可不就是去当活靶子。
现在这种情况,待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无论医院,还是去医院的路上,都不一定没有危险。
穿过走廊进了卧室。
傅西庭走到床边,稍稍弯腰将姜疏宁拨下去,看着她陷入黑色床单里,并不怎么开心的精致眉目。
“你还瞪我。”傅西庭哼笑,单膝跪在床沿,按住姜疏宁的腰身,低下头狠狠咬了口,“这么想看?”
姜疏宁的小表情一收,轻抬下巴:“谁不爱刺激。”
被她动作惹笑,傅西庭的唇移至姜疏宁耳边。
温热呼吸跌落的同时,连带着他颇有深意的几个字,沉闷地砸在姜疏宁心头。
“爱看刺激?”
“那哥哥回来给你看点刺激的。”
脑子里轰的一声。
姜疏宁僵直了后背,脑海中浮现出并不清晰的画面,似是她幼年时在某个街头的场景。
旁边坐着少年傅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