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郭大娘怔然:“听着怪吓人的,那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去追求爱情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孟流光苦笑道:“以前我以为,我和甄晴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可是我渐渐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郭大娘道:“少东家是个好孩子,你该珍惜,她固然有她的问题,但别人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说着站起身,“我要去前面看着店了,少相公,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别太难为自己了。”
  孟流光点了点头,等郭大娘走后,他靠着书架,望着从窗户洒进来的寸寸阳光,忽然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他见甄晴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甄晴知道是孟流光,也不说话。
  孟流光走过去,从背后抱住甄晴,轻声道:“娘子,我们别再吵架了好不好?”
  甄晴正要说话,忽听孟流光道:“对不起。”
  她的气话便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孟流光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结婚以后所有的不合都是因为我的欺骗,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娘子,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就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良久,甄晴叹道:“知道了。”
  在如今这个世道,两个相爱的人能够长久地走到一起,真的太难了,应当珍惜。
  两人这样抱着躺了一会儿,甄晴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到店里看看,结果刚下了床胃里忽然泛起一股恶心,她忙拿过床脚的痰盂接住,呕吐了出来。
  孟流光忙起身替她倒水递毛巾,问她:“你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吗?我看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是不是胃里难受?”
  甄晴漱过口,缓了缓,道:“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也没心思吃饭,估计是被你气的。”
  “不应该啊,”孟流光道,“你吃的饭都是家里做的,不可能有问题,最近寒冬腊月的,也不可能是中暑,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了?”
  甄晴道:“得了吧,大正月的,谁不是在家里待着?”
  “那是怎么回事?要不请个大夫看看?”
  甄晴忽然一顿,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喜道:“快,快让小柏请个大夫,快去。”
  孟流光道:“不用着急,你怎么还高兴上了?生了病就不用上班了?”
  甄晴道:“哎呀,你个傻子,我经水上个月就没来。”
  孟流光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了,慌得忙说:“那你、你赶紧坐着,坐着别动啊,我让小柏去请大夫,你千万别动啊!”说着狂奔了出去,到前头店里拉住小柏说了句“请大夫”就把小柏一把推走了,吓得小柏还以为家里哪个老人突发疾病了,慌里慌张地跑了。
  不多时,大夫来了,请进来给甄晴号了脉,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开了口:“恭喜这位夫人,是喜脉。”
  听到这话,甄晴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孟流光立刻一把将甄晴紧紧抱在怀里,原地转了两圈,兴奋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只知道傻笑。
  他这举动把大夫吓了一跳,大夫结结巴巴地站起来说:“我写好了保胎的方子,你们记得吃,诊费回头我找人来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溜了出去。
  甄晴骤然被孟流光抱起来转圈,吓得要死,忙道:“快快,放我下来。”
  孟流光放下甄晴后,甄晴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嗔道:“真是乱来,成何体统,让人看见笑话。”
  孟流光吧唧在甄晴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她道:“娘子,我真是太高兴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兴。”
  甄晴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孟流光道:“我终于等到今天了,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娘子,谢谢你。”
  甄晴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怀了我的孩子。”
  甄晴笑道:“那不也是我的孩子吗?”
  “对,对。”孟流光将甄晴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是我们的孩子。我现在要好好想想,给咱们孩子起什么名字。”
  甄晴道:“这个不用你想,按咱家的族谱来就好,母亲会看着起的。”
  孟流光道:“那我起个小名总行吧?”
  甄晴笑道:“行,你起小名。”
  孟流光道:“我真是太兴奋了,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在抖。”
  甄晴回抱住孟流光,轻抚着他的背:“我知道,我也很高兴。”
  “现在,我终于在这里有个小家庭,有牵挂了,我不再是浮萍一般随风漂泊了。”
  甄晴道:“嗯,我们快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吧。”
  二人一同去将消息告知了全家人,众人皆欢天喜地,甄家父母忙吩咐让孟流光这段时间先不用管家里的活了,全心全意照顾甄晴,于是孟流光整日在甄晴跟前伺候,一派祥和,就这样过了半年,到了六七月,孟流光发现家里老有中年男人出没,来了以后就进屋去跟甄家父母说话,偶尔会把正在干活的甄怜叫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孟流光好奇,问甄怜叫他进去做什么了,甄怜道:“没做什么,我就进去站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爹娘就让我出来了。”
  孟流光颇为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八月初,一箱一箱的聘礼抬进甄家,孟流光才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不好去问甄家父母,便去问甄晴。
  “怜儿今年多大了?”
  甄晴这时月份已经很大了,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正斜靠在榻上吃橘子,随口道:“十三。”
  孟流光道:“十三岁,就有人来定亲了。”
  甄晴道:“不是定亲,是娶亲,婚期就定在中秋节后。”
  孟流光惊道:“他才十三岁,你们就让他结婚?”
  甄晴道:“虚岁十五了,可以了,男孩子再大些就不好嫁人了,这次爹娘精挑细选的儿媳可是圣地守备家的三小姐,虽说不如卫大人显赫,但也是官宦人家,这般的好亲事可不能耽搁。”
  孟流光神情有些郁郁,道:“那怜儿喜欢那位三小姐吗?”
  甄晴道:“他们二人并未见过面,咱甄家是好人家,未出阁的男儿怎能出去抛头露面?再说了,喜欢不喜欢的,什么打紧?这亲事是爹娘做主的,爹娘还能害了他不成?”
  孟流光道:“那不就是盲婚哑嫁吗?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怜儿嫁过去一定会幸福呢?”
  “守备家资产丰厚,又少不了他吃穿,媒人也说了,三小姐品行端正,怜儿过去不会受苦的。”
  “万一呢?媒人一张嘴乱说怎么办?你们都不再好好考察考察吗?”
  “哎呀,千百年来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要是怜儿嫁过去日子真不好,那也是他的命。”
  孟流光觉得有些可笑:“分明是人祸,你偏要说成是天灾?”
  “好了,你再怎么说也没用,这亲事爹娘已经拿定主意了,你也不要为了这种事情跟我吵了,你快出去吧,我要睡一会儿。”甄晴不耐烦地将孟流光赶出了门。
  孟流光去厨房,正好看到甄怜蹲在灶台前发呆,他走过去,轻声问:“怜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甄怜笑了笑:“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事干,发会儿呆。”
  孟流光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默了默,问:“之前你说,你有一个心上人,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甄怜一顿,不好意思道:“姐夫,这事你还是忘了吧,你就当我胡说。”
  孟流光道:“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忘了呢?那个你才是真实的你啊。”
  甄怜道:“姐夫,我如今已经定了亲,你再说这些,就是在要我的命。”
  此言一出,孟流光哑口无言了。
  这时,孟流光看见甄母急慌慌地从房里出来,匆匆忙忙往前头店里赶去,孟流光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跟在后面到了柜台后的小隔间里,将门帘偷偷撩开一条缝往里看,只见甄母站在店门口,笑着道:“这算什么大事,也劳烦大姑娘亲自来一趟,在下真是惶恐。”
  她旁边是缓缓摇着扇子的傅可笛:“我也是刚好路过此处,想起你家儿子要出阁,来提前送礼道贺。”
第73章 第十五章
  甄母道:“有劳大姑娘了,快请进来,容我们好好招待一番。”
  傅可笛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改日婚礼上再好好跟甄老板谈谈。”
  甄母道:“那好那好,那就不打扰大姑娘了,您慢走。”
  见傅可笛要走,孟流光便放下帘子转身准备离开,谁料一回头,便见甄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同样撩起帘子的一角,偷偷望着外面。
  孟流光看了看他目光所汇聚之人,和他泛红的眼角,什么都明白了。
  甄怜自从生下来,几乎从未踏出过傅莘书屋一步,他能见过几个同龄的女孩,他能喜欢的人又能有谁呢?
  孟流光回想起当日甄怜的话,“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嫁给她,以后,我肯定会嫁给另一个人,到时候如果我仍然喜欢她,那我岂不是会很伤心?”不由垂下了头,走过去拍了拍甄怜的肩膀:“走吧,别看了。”
  外头傅可笛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瞥见柜台后面的蓝色布帘后,一个让她念念不忘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由心头一动,等她怅然若失地回到马车上坐好后,她才暗暗叹息出声。今日特意费事走这一遭,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
  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听说他的夫人即将临盆,看来似乎是家庭美满,婚姻幸福了。纵使她傅可笛是傅家新一代的掌门人,纵然她掌管着圣地大半的产业,她也不能无故打听一个有妇之夫的近况。
  其实对于他,她一直有些无能为力,他总是忘记她,记不住她,分明他们相遇过那么多次。
  第一次相见,是三年前,在冷倾的生日宴上,傅可笛前去贺寿,一眼便关注到了吴二身边的孟流光,她对他,一见钟情。可惜他甚至不知道那日她也在宴席上,他总是看不见她。
  第二次相见,是在流水桥,她陪凤二十一招待耶律雁,席上他来作陪,她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可擂鼓般的心跳却无意识地告诉她,她有多么卑微。他看苏艳艳跳舞,看得落泪,她不发一言,默默从桌下递过一方手帕,那是傅家的限量手帕,珍贵无比,从不轻易与人,可是他没有明白她的心意。
  第三次相见,在万国馆的夜宴上,她遥遥地看见了他,他被叫去给耶律雁陪酒,后又被耶律雁带走了,她担心他,跟着过去,在园中碰见了他,浅聊了两句。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数不尽的相遇,都是在宴席上,他是万众瞩目的花魁,她是众多宾客中的一个,她不知道他是压根没看见自己,还是看见了,却视而不见。
  她是傅家的长女,从小被家族当做接班人悉心教导,她天赋异禀,九岁就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十二岁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店铺已经年收上百两黄金,十四岁整个圣地的生意人便都知道了这位傅大姑娘,连官员贵族都有不少人投来橄榄枝,意欲拉拢,每年清明祭祖时,她都可以坦荡地跪在祖宗祠堂前汇报自己这一年的业绩,她一直牢记着祖训,无愧于心。
  同时,她也记着,母亲曾教导过她,作为一个生意人,感情乃是大忌。
  做生意,要精通人性,自己却不能太有人性,要利用感情,自己却不能有感情。
  她一直记着呢,她一直做得很好。
  所以,对孟流光一见钟情时,她没有出手,孟流光在欢场沉浮时,她没有伸出手来拉他一把,孟流光脱籍从良,嫁为人夫,她也只是默默看着。她这种人就是,虽然喜欢他,却不肯为他付出一点点,不肯为他做一件事,甚至不会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她的喜欢,是一场默然无声的自恋。
  甄怜回到厨房,看了看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候了,他便生起了灶台内的火,怔怔地拨动着火舌。对于一个连字都不识的人来说,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情,他只知道,前年的某一日,也像今日一样,傅可笛来店里跟母亲说话,他冒着胆子,偷偷从门帘后面看了她一眼,就一眼,他梦了她半年。知道自己喜欢她,是很后面的事了,几乎是在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跟傅可笛的差距,她是高高在上的傅家大姑娘,整个圣地商场的幕后操盘者,而他只是一个小老板的儿子,只能躲在门帘后偷看她一眼,他是那么地清醒,又是那么地无望。
  甄怜将柴火扔进火堆中,宛如将自己不合时宜的情丝烧成灰烬。
  而他当然不可能猜到,他默默无语、毫无指望深爱着的人,也在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着另一个人。
  世间情|事,无外乎此。
  八月下旬,孟流光亲手为甄怜披上喜服,扶着他的手,送他出了门,外面鞭炮声震天,唢呐声喧嚣,甄母和甄晴都很高兴,只有甄父神色有些落寞,孟流光躲在门后,远远看了来接亲的那位三小姐一眼,看上去倒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挑不出错来。可是孟流光心中总有一股难言的悲伤,他避开众人,独自去了甄怜的西厢房,那里变得空荡荡的,甄怜将他常用的东西都拿走了,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他的包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起眼,不占地方。
  可是他只有十三岁啊。
  孟流光缓缓坐在甄怜的床上,只觉四周的空气仿佛有一种催人泪下的魔力。
  那夜,孟流光半夜起来上厕所时,路过甄父的房间,发现灯亮着,甄父一个人坐在窗边,缝补着衣服。孟流光敲了敲窗子,说:“父亲,这么晚了,明天再缝吧,不然对眼睛不好。”
  甄父道:“没事,你不用管,你去睡吧,我很快就弄完了。”
  孟流光道:“您缝什么呢?我帮您吧。”
  “不用,我自己来,这是怜儿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我那时候偷懒没缝,一晃他长大了,穿不上了,我就把这些衣服收拾起来了,刚才刚好翻出来,就想着给缝了吧,以后你们的孩子也能穿。”
  孟流光在窗下站了一会儿,悄悄离开了。
  不过孟流光的这股悲伤在九月到来后便被喜悦冲刷干净了,九月九日重阳节,正是他和甄晴初遇的日子,甄晴生下了一个孩子。
  当时孟流光正在产房内忙上忙下,他刚端着一盆血水出门去倒,忽听一声嘹亮的哭声传来,他跌跌撞撞地重新跑进产房,稳婆看见他,将怀中血糊糊的孩子递给他,孟流光慌得不知道怎么办,稳婆指导着他完成了给婴儿的擦洗工作,等一切都收拾好后,他抱着怀中小小的婴儿,几乎就要开心地落泪。
  他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对甄晴道:“娘子,我们有孩子了,你看,是你和我的孩子。”
  甄晴睁开眼看了孩子一眼,笑了笑,问:“女孩还是男孩?”
  孟流光道:“男孩。”
  甄晴一听这话,便叹了口气,道:“嗯,我太累了,你让我睡一阵。”
  孟流光点了点头,送走了稳婆,他听见甄家父母在门口询问稳婆情况,当稳婆说是男孩时,屋外明显沉默了一瞬,然后他们便送稳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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