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桥尘【完结】
时间:2023-03-28 09:14:29

  如意给束茗换了一盏热茶:“是,去看过了。”
  “怎么说的?”束茗急得脖子都伸长了。
  如意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道:“薛神医什么都没说,只是让陈姑姑带着到处看看,了解情况。”
  “啊?”束茗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去看了,什么都没说?”
  如意解释:“院子里人说薛神医去医馆看世子的脉案了。大约是想从最开始记录里面找病因吧。”
  束茗点点头:“那就是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了?”
  “是呀,”如意看了看门帘,“不过好在世子已经醒了,王妃也没深究世子妃,想来也是暂时无事了。”
  束茗想了想道:“那我能进去看看世子吗?”
  如意连连摇头:“那可不行,王妃守在身边,气还没消呢。您就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待一宿。明天找个空闲的时间去吧。”
  束茗鼓了鼓嘴,心有不甘。
  他躺在床上她却没资格去看一眼,总感觉心里不痛快。
  如意在屋里给束茗摆了晚膳,这饭用得食不知味。
  束茗心里老想着隔壁屋子事儿,吃饭的时候老走神。
  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半三更,院子里已经没了声响,外面没有亮光。
  束茗倏地坐了起来,咬着唇,闭着呼吸,从木施上摸了一件厚实的衣服,披在身上,轻手轻脚地摸向房门。
  外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没有。
  可这对束茗来说不是事,她心里早就已经记下了从她屋子到蔚巡生屋子的步数。
  秋夜里凉风刮脸,束茗拢好衣服摸着墙,心里记着步子,摸到了蔚巡生的房门。她轻轻地推了下,发觉房门没锁,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她停下来,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才悄悄地推门而入。
  她来过蔚巡生的屋子,可没有在屋里量过步数。她只记得大概的方向,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伸着双手扶着墙边的东西一趟摸过去。
  临近床榻的时候,一不小心手碰到了水盆,把水盆打翻在地,“碰咚”一声水溅了一地。
  吓得她不敢动弹。
  院子里立即有了动静,值房里的侍女出来,扣门道:“世子!世子?”
  束茗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没事,明天再来收拾吧。”
  门外的侍女也没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束茗回身,想看看躺在床上的蔚巡生,可是屋里屋外都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作者有话说:
  前方V章,再推一下下本权谋布局反转反杀剧情古言《盛世山河》。
  文案见作者专栏。
  推荐完结文《权御山河》。
第24章 心动
  “过来。”
  蔚巡生声音软得像是一团光, 指引着她前行。
  束茗追着声音,走到了蔚巡生的床边。
  她有些犹豫。
  她怕蔚巡生。
  虽然心里已经决定原谅他,可他暴怒远比她爹爹来得吓人。
  她小步往传出声音的地方走了几步, 蔚巡生便侧身, 伸出手, 把她拉了过来:“坐。”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蔚巡生的手是温热的。
  束茗娇小柔软的手能被他全部握在手心。
  她看不见蔚巡生的表情,但是听他说话的语气, 感觉他心情好了不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难受吗?”
  蔚巡生回道:“好多了。”
  “怎么这个点醒了?”束茗问。
  蔚巡生话里带着笑意:“因为有一只大老鼠撞翻了脸盆。”
  束茗大窘, 解释道:“我对你屋子不太熟……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以后多来,就熟悉了。”蔚巡生温声道。
  束茗:“……”
  这样的蔚巡生, 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笼着她,让她周身温度不断上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只要与蔚巡生挨得特别近, 她就坐立不安,不如之前那般自然。
  她慌乱地站起身,支支吾吾道:“那你没事……我、我回去了, 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点没。”
  蔚巡生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逗她说:“你还没看到我呢, 怎么就要走?”
  看似是玩笑话, 却碰触到了束茗敏感的内心。
  束茗低下头, 不说话。
  “怎么了?”蔚巡生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下, 她也不纹丝不动。
  蔚巡生想了想, 问道:“都这么久了,还在意别人说你看不见?”
  束茗小声道:“若真是全然看不见,我也不会这般在意。”
  就是介于这种看见与看不见之间,才让她每次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有莫大的失落。
  蔚巡生伸手,拇指轻轻地覆在她的眼睛上,道:“薛神医现在在府上,让他给你看看,兴许会有法子?”
  束茗连连摇头:“那是王爷给你找的医师,你现在病因都没查出来呢,我怎么敢使唤人?而且……”
  束茗抿了抿嘴,她不清楚蔚巡生知不知道王妃对她的态度。
  她觉得这事应该是人尽皆知,说多了,反而显得自己特别自卑。
  西嬷嬷说过,当主子,就应该有当主子的样。
  做事稳当,于上不卑不亢,于下不耀武扬威。
  她不想在蔚巡生的面前极尽讨好之势,这样会显得她特别廉价。
  王府里其他人怎么作践她都好,唯有与他在一起,她不想被他看不起。
  她想与他平起平坐,哪怕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
  蔚巡生见她不出声,便顺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那就等薛神医查出我的病因,再让他给你看看你的眼睛。如何?”
  束茗抬眸,眼中隐隐有光。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
  比她爹爹对她都好。
  在家里,爹爹还对她动不动又打又骂。
  到了王府,王妃虽然没有打骂她,可也看她不顺眼,喜欢罚她。
  只有他。
  只有蔚巡生从成婚开始就一直这样悉心照顾她。
  为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她只是买来给他冲喜的人吗?
  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的病好了,她就会离开他吗?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
  带她去书塾,教她认识笔墨纸砚,替她解围,想要她的眼睛好起来……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她。
  以前束茗坚韧得像一根蒲草,哪怕爹爹拿棍子打她,她都不会哭一下。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蔚巡生只是淡淡的几句话,竟然惹得她想哭。
  在遇见他之前,束茗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脆弱。
  明知道他与自己是云泥之别,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他就像是一颗绚烂的毒药,只要沾上一口,就戒不掉。
  “哭了?”
  黑暗中,蔚巡生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
  束茗连忙拿起衣袖擦了擦,哝着鼻子说:“没有……”
  蔚巡生沉默了好一会,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是母亲责罚你了?”
  “没有,没有!”束茗连连摇头否认。
  “重么?”
  蔚巡生见她立即否认就知道肯定是罚了。
  “没有……”束茗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觉地往下流。
  咦,好奇怪。
  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变得如此脆弱?
  他随便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她泪流不止?
  “很重吗!?”
  蔚巡生见她哭得更厉害竟坐不住,要去摸一摸她身上哪里有伤。
  束茗连忙站起身,腿上跪破的地方蹭着裤腿,拉扯得她不得不去把膝盖地方的裤腿拉起来。
  蔚巡生见她去拉裤腿就明白母亲是罚她跪了。
  “下次不要这么老实,”蔚巡生蹙眉,“膝盖上垫着点东西。”
  “那我怎么知道王妃什么时候罚我啊……”束茗小声嘀咕。
  蔚巡生知道这次是他连累了她,可那到底是他的母亲,罚人也是为了他。除非他病完全好了,不然这事就会一直发生。
  她会一直因为他受罚。
  蔚巡生左手抓着锦被,缓缓收缩,握紧。
  第一次,他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身体好起来。
  本来,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受罚,他竟有这么强大的求生欲。
  “我回去了……”束茗小声道,“你好生休息,我明天……不,我等没人的时候再来看你。”
  蔚巡生身上没力气,起不来,只能道:“那你小心些。”
  束茗点点头,也不管蔚巡生看见没有。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向蔚巡生。
  “怎么?”蔚巡生问。
  “你真的不难受了吗?”束茗又问了一遍。
  “……”
  蔚巡生沉默了几息,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的。在我眼里,只要不死,应该就是没事了吧……我跟你们不一样。”
  “正常人……”束茗转过身来,“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
  蔚巡生望着她,窗外有月光从云后透出,熙熙攘攘地洒在她身上:“是啊,你很健康不是吗?”
  束茗眼眸微湿,喃喃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正常人。”
  好开心。
  第一次有人这样告诉她,她是一个正常人。
  从她眼睛看不清开始,她能听见所有人对她的议论——
  “一个瞎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我们去绊她一下,她反正也看不见。”
  “不要跟她走一起,瞎会传染的!”
  “哎,你一个瞎子,凭什么跟我们抢吃的啊?滚开滚开!”
  “小娘子,挺好看啊。跟我回家去,让爷好好宠爱你……”
  “这瞎子,我们买来干什么?伺候人不行,做事也不行,还要找个人来看着她!我们牙行又不是寺庙?慈悲为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卖卖不掉,还要老子花银子养着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
  从她看不见开始,她听见的都是这种声音。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不是正常人,她是一个瞎子,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不会做。
  没有人同情她。
  也没有人需要她。
  她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可就在方才,有个天神一般的人,用着同样悲观的心思,说出了让人窒息的话。
  这些年,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才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呢?
  他跟她一样,心里也饱受摧残吧?
  束茗走过去,从床榻摸起,摸到他放在被褥上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陪你。我就是买来给你冲喜的,薛神医也找到了,你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会跟所有健康的人一样,走过西凉城每一个街道,你可以骑马在荒漠中飞翔。你会长寿,会活很久很久。久到儿孙绕膝,久到脸上长出一条条皱纹。”
  久到你遇见你最喜欢的人……
  她是这样想的,心里也只有这一个愿望。
  她的生命因为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她也要还给他一个翻天覆地的人生。
  这样才算公平吧?
  *
  王府医馆内灯火通明,薛彦坐在桌案前翻着蔚巡生过往的脉案。
  舒星坐在边上,两人分工。
  “师父。”
  舒星手边已经放了三本脉案,他看完第四本合上,看向薛彦。
  他看见薛彦浓眉紧蹙,似有什么一堆不解的事情。
  从他拜薛彦为师开始,他就没见过薛彦因为什么病而露出如此作难的神情。
  薛彦听见舒星唤他,抬眸看向他。
  舒星长出了一口气道:“我觉得这些脉案很奇怪。”
  薛彦闻言,点点头,先是认可舒星的看法:“确实很奇怪。”
  舒星道:“从世子六岁起,每次脉案上记载的脉象,都不一样……若是说世子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也不对。倘若是痼疾,犯病的这些年,脉案大体应该一致才对。可我看了三本,发觉每次记录的脉象,几乎没有一样的。”
  “倒也不是全无不同。”薛彦似乎是看出来一些门道,“最少最后脉弱,都是一致的。”
  舒星跟着薛彦从医时间不短,有十年有余,可放在医界,这时间就不够看了。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单独把最后脉弱这一项拿出来说,但只要师父提了,他便更注意蔚巡生脉案上,每一次最后一脉的记录。
  没错,确实是脉弱。
第25章 病
  薛彦合上脉案, 道:“这脉案杂乱无章,梳理起来会很花些时间。今日就回去先歇着吧。”
  舒星点头应道:“是。”
  坐在门口等待差遣的小内官已经双手踹在袖子里,靠着廊柱打盹。
  听见脚步声, 立即醒了过来, 站起身, 向薛彦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带着薛彦师徒二人去客房。
  路上小内官问:“薛神医饿不饿?厨房一直备着火,等着给您做宵夜。”
  薛彦一向重养身, 入夜便不再吃东西,他摆摆手, 不让府上忙活着给他准备宵夜。舒星跟着薛彦也一直遵从师父的习惯, 这么多年晚上再饿也没吃过东西。
  小内官见薛彦不打算吃东西,就继续带着他们到了客房院子。
  映着月光, 能看见这院子很是精巧, 中间有假山池塘,四周有草木围合。只是西境入了深秋, 草木凋零, 整个院子只有流水潺潺。
  这客房是两层楼的楼阁。
  一楼是茶室,二楼是休息的地方。
  二楼摆了两张床,床上整齐地摆放着锦被, 锦团。
  中央桌子上摆了香炉,屋里萦绕着淡淡香气。
  薛彦学成, 出来游医以来, 基本都是风餐露宿, 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躺在这样锦玉堆砌起来的地方, 居然有些睡不着。
  他宽了衣, 躺在床上, 睁眼想着事。
  舒星见师父没睡,翻了身,看向师父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头绪?”
  薛彦摇头:“毫无头绪。”
  “今日王爷想见我们,没见到。明日肯定还是要见的,”舒星问,“明日我们见到王爷,总该说些什么吧?不能查了半日,连个头绪都没有。”
  薛彦虽然一直在外游医,但多少也知道些大世家的礼仪。
  勤王虽然是行伍,到底是许都封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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