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巡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姚子萱身上。
姚子萱立即接话道:“是啊,娘!我也略有耳闻呢,那齐姑娘有许多人家都想上门说亲,马上不是要到年节了吗?各家各户都忙着置办年货,齐府那边才没传出消息。我想着与其大家都凑到年后去,不如我们年前就去把这事给办了!”
听到姚子萱这话,姚夫人顿时心急如焚:“当真是年后有许多家上门说亲?”
姚子萱立即点头:“我之前与婆母一家子闲聊,还说到此事。眼下西凉城官宦人家里面最热的话题,就是齐家三小姐定亲的事了!娘若是再不抓紧些,恐怕齐家三小姐就变成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姚子萱这一捧油浇上去,立即让姚夫人本来暴躁的脾气,更加沉不住气,当即就要带着姚子萱去勤王府,找勤王妃说这事去。
蔚巡生坐在一边喝茶,也不阻拦。
眼看着姚夫人带着姚子萱出门去了勤王府。
姚子安看得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骂道:“你有毛病吧?哪有你这么撺掇我娘去齐家定亲的!”
蔚巡生抬了一下眼皮:“这事是我撺掇的?明明是你姐姐撺掇。我只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提。内院的事儿,我怎么插得上话。”
“不是,我压根就没说我想成婚啊!你瞎说什么!”姚子安气得直拍桌子。
“我知道你不想成婚啊,这不是让舅母去试一试,早试早死心不是?”蔚巡生道,“反正你也不想这事成。”
姚子安又不干了:“我说你是不是天天在家躺着闲得发慌啊。我成不成婚,何时成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到底是高兴我把你这事给搅黄了,还是不高兴我掺和你的事啊?”蔚巡生眯着眼,看姚子安一脸纠结。
姚子安总觉得这事不得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得劲。
“表哥……”束茗在边上声音细细地开口说话,“其实这事,我觉得巡生说得没错。”
姚子安嗯了一声,看向束茗。
束茗小声道:“这事未必能成。”
姚子安不懂,默不作声。
束茗道:“但这事,一般都是谁先上门,谁占理。齐家就算要拒绝,也是欠了你们姚家一个人情。我想着……巡生是不是就想要这个人情……”
“嘘——”蔚巡生拉住束茗的手,“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什么占理?什么人情?”姚子安脑子一时间糊得很,完全弄不明白蔚巡生在想什么。
束茗点点头,道:“总之,与表哥来说,没什么损失。”
蔚巡生望着束茗,她怎么会这么聪明?只是随便想一下,就知道了他的用意。而姚子安那个木头,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别想了,这事严格说起来跟你没什么关系。”蔚巡生道,“走,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外面到年庆,好玩的东西到处都是。”
姚子安这段时间被姚夫人困在府里不许出门却是已经快憋坏了。
他倒不是想着外面花楼里的莺莺燕燕,只是他想喝酒了。
在家里,有姚夫人管着,他不敢放肆。
只有出去,他才敢放开了喝。
一听说蔚巡生能把他带出去,立即来了精神:“你可跟我母亲说好了,回来不打我。”
“你放心吧,我回来,先把你送回来。”蔚巡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一早就跟我母亲说了,我身子渐好,想出来逛逛。母亲让我多带些人,我说带你一个就够了。母亲这才放我出来。你这是陪我出去,保护我的安全,舅母没有不许的。再说,之前的事,我不是跟舅母解释清楚了吗,她那么心疼你,怎么可能关你那么久。”
“好嘞!你等我,我这就回去换衣服!”姚子安就跟解了缰绳的野马,撒开蹄子就跑回自己朝园。
蔚巡生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周年从外面进来,问道:“主子要更衣吗?”
蔚巡生点头:“换,换一身轻便点的衣裳。”
他说罢,转头看向束茗:“让姚府的下人们帮你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吧?衣服他们已经抬进去了。”
束茗连连点头,这衣服束得她难受,早就想换了。
快到午时时候,三个人才换好衣服出门。
第一站自然是找一家酒楼,填饱肚子。
姚子安不爱坐马车,他在外面骑马。马车只有蔚巡生与束茗,其他带出来的侍从都跟着马车走。
“可有什么想吃的?”蔚巡生问道。
束茗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这段时间在王府日日都变着花样吃,我觉得王府里的饭菜糕点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蔚巡生抿着嘴:“那我们跟姚子安走吧?他是个好玩的,西凉城里的好地方他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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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感动
“他这是要去哪?”束茗侧耳倾听, 转过几个巷口,远远地就能听见外面有人声鼎沸。
“他,”蔚巡生看了一眼窗外, “八成是要找个地方先喝两壶吧?看着路, 像是要去醉仙楼。”
“醉仙楼里全都是酒?”
“也不全是, 只是那里的酒出名些。”蔚巡生道,“也有小菜,去了你就知道了。”
“嗯。”束茗冲着蔚巡生笑了, 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蔚巡生喜欢她这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发现, 她只要不呆在王府, 整个人都变得明媚的起来。
仔细想想,除了成婚之前那几日私会, 他见过她笑, 后面就再也没见过了。
蔚巡生摸着她的手,轻声道:“在王府生活, 很辛苦吧?”
“……”束茗眨眨眼睛, 笑着说,“是不自在,但是有你护着, 就不觉得。”
“不会走了吧?”蔚巡生似乎也想得到束茗一个准话。
束茗低头想了想,立即抬头认真道:“若我对勤王府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会努力学习, 让母亲看得上我。”
“好。”蔚巡生道, “等过了这年, 你随我一起去上学吧。我让父亲再请一位专门给小姐们开蒙的女先生, 教你读书识字, 给你讲课。”
“真的!?”
束茗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位可以教她学识的先生, 激动地坐不住。
蔚巡生看着她高兴,心中亦是很愉悦,点头道:“我已经教你如何写字,以后字认得越来越多,写得越来越多,你就驾轻就熟了。我到底不是先生,可以给你念一些故事,却不能系统地教你。开蒙这事还挺复杂的,找专业的人来教你吧。”
“啊!”束茗从未有过现在这般高兴,她激动地手足无措,用最原生、最高兴、最质朴的方法,表达自己对蔚巡生的感谢。
她窜上去,抱住蔚巡生,几乎把他压倒:“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怎么办,我太高兴了,我竟然可以读书,也可以学理明事了!”
蔚巡生搂着她腰身,靠着车壁,香玉在怀,戏问道:“这会不端着了?”
束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哪怕她再高兴,在外也是世子妃。
她连忙坐好,讪讪道:“我,我一时高兴忘记了。”
蔚巡生捏了捏她的小脸:“在我面前可以散漫些,回去可别叫母亲看见了。”
束茗抬眸,眼底藏着笑,道:“是!”
两人在车里说话的功夫,便到了醉仙楼。
束茗跟着蔚巡生从车上下来,抬头看这醉仙楼,看不太真切,这高度应该最少有两层楼。这里不算偏僻,却也不是处在闹市。
能听见这楼后面几条街外的喧嚣。
正因在年节前后,这醉仙楼布置得满眼红色。门头挂着大红灯笼,门脸缠着大红绸缎,就连招牌也是红色填充。
之前在王府里日日窝在床上养病,前段时日下了雪,把院子里的那点新红全都盖住了。过年的气氛没有那么浓烈。
眼下出来,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大红灯笼高挂,炮竹声声,束茗这才感受到,是快过年了。
蔚巡生见她仰头愣神,揽住她肩膀,推着她,往醉仙楼走去。
午饭的点,这里倒显得安静,没有多少人。
说明这里东西不便宜。
酒楼没开在闹市,闹中取静,看来是想着客人们可能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这确实是一栋雅楼,楼下大厅竟然还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店小二也不如一般酒家那么聒噪,看见来人,也是低声询问之后,引着人上了三楼单间。
周年去停马车,蔚巡生也没说要他上来伺候,他便守在楼下。
姚子安个头大,每天活动量巨大,到了饭点不吃饭,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他指着墙上的餐牌,道:“先来两斤生切羊肉!再来两斤你们这的老窖……”
“半斤。”
蔚巡生斜了姚子安一眼,不让他喝那么多。
“啧!”姚子安不乐意,“你自己不喝,也不让我喝?”
蔚巡生道:“你中午就喝麻了,你晚上还喝不喝了?再者我下午有事,你喝酒误事。”
姚子安不情不愿地让小二先给他拿半斤老窖,两斤卤羊肉。
蔚巡生见他不点菜了,便随便指了七菜一汤,让厨房去准备。
“七菜一汤,是不是有点多?”束茗小声道,“我在舅母那里吃了好些点心,现下不怎么饿。”
“你对面坐了个口大的,不操心吃不完。而且,一会还有人来。”蔚巡生卖了个关子。
“还有人?”
束茗现在特别怕见生人,一提见人,她就心慌。
她觉得自己这见识与涵养,不配跟蔚巡生站在一起。她想着开年跟着女先生好好学知识,在这之前,这种应酬,能避则避。
蔚巡生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上,让她端好。
小二送了半斤老窖与羊肉上来问是不是马上就上菜。
蔚巡生仰头,想了想道:“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在路上,上菜且慢点。”
小二立即点头,退了下去。
姚子安也不管蔚巡生还请了谁,看见羊肉跟酒立即伸手把盘子捞到自己面前,倒了一杯酒,仰头下肚。
“爽!”
姚子安喜欢这酒烈劲,一口下去,拉着喉咙到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也懒得用筷子,直接上手抓了两片羊肉就往嘴里送。
好在束茗看不清,蔚巡生便也没多要求他。
这对于姚子安来说,顶多算是个小菜,没两口就吃完了,他还没垫上底,便开始埋怨:“你让他们上菜啊,你等谁呢?!我他娘的都快饿死了。”
“你要还不够,再点点凉菜。”蔚巡生懒得理这个饿鬼转世。
“凉菜哪够塞牙的啊!”姚子安憋憋地又喝了一口酒。
姚子安一般不敢惹蔚巡生。
且不说他俩身份上差得多,单就蔚巡生脑子好使,姚子安就惹不过。他怕前脚惹了蔚巡生,后脚自己又被母亲禁足。
蔚巡生手上功夫不咋地,那三寸不烂之舌,倒是能让他困在家里束手无策。
小时候他老仗着个子高,欺负蔚巡生。
蔚巡生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只是回去找姚夫人告他黑状。每次反正都是他吃不了兜着走,久而久之他就老实了。
再加上这些年姚子安长大,在军营里磨炼得多,心中有一股正气,也知道趁着自己个头欺负人是不对的,便再也没欺负过蔚巡生。
后来跟蔚巡生在一起时间长了,听他细细分析宫里的局势。多少知道一些宫里的心思,在外便也更听蔚巡生的话,不敢随便说话。
生怕让谁拿捏住了错处,把屎盆子往姚府扣。
蔚巡生目光一直落在束茗身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喝茶。
他喜欢看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好看。
她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不沾染世俗的简约之美。这种美,有洗涤心灵的作用。
每次看到,蔚巡生总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那么艰难。
门口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束茗下意识地侧目去看。
蔚济声音在外响起:“主子,人接来了。”
“进来吧。”蔚巡生应了一声,门便被打开。
姚子安看见一个穿着白净,十岁左右的瘦小的小男孩畏畏缩缩地跨过门槛进来。
“这谁家的孩子?”姚子安不明所以,看向蔚巡生。
那男孩,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目光定格在束茗身上,瞬间喜极而泣,他哇一声哭了出来,跑向束茗:“姐姐!”
束茗惊得下意识张开手去接那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小男孩。
“姐姐!姐姐!”束叶抱着束茗,好一顿哭。
束茗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抱着束叶,看向蔚巡生。
蔚巡生道:“早就派蔚济去接了,我想着他没见过别人,就见过蔚济,应该会跟着他来。”
难怪今日出来是周年跟着蔚巡生,原来他早早地就把蔚济派去接束叶来见她了。
束茗总觉得今天蔚巡生就是来问她要眼泪的。
先是带她去姚府,见了姚夫人,姚夫人与姚子萱完全没把她当一个奴仆,拉着她说东说西,还带她玩叶子牌。
让她有了被人接纳,开始融入这个家的感觉。
然后告诉她,年后会给她找开蒙女先生,教她学识,开阔视野。
现在又趁着带她出来看年市的功夫把束叶接了过来与她团聚,虽然有些早,可到底是与亲人团聚了。
这个本来与她无关的地方,无关的年节,忽然因为蔚巡生的安排而有了年味。
束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句谢谢,可以表达的情感。
“姐姐!”束叶根本不给束茗与蔚巡生道谢的机会,哭着问,“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可还好?”
束茗抱着束叶,擦着他脸上的泪,说道:“我挺好的,没受半点委屈,人也好好的。”
“姐姐不是被卖去当下人了吗?怎么可能没受半点委屈?”束叶不信,拉着束茗的胳膊,“那家人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打你?”
蔚巡生听着不高兴了,点了点束叶的小脑袋:“小孩儿,你说清楚,我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
第43章 安排
束叶被点的头塞进束茗的怀里, 束茗连忙推开蔚巡生的手:“你轻点。”
束叶抱着束茗,回头看向蔚巡生,小眉毛拧成一个川:“那谁知道你是不是人面兽心?不然怎么姐姐手都受伤了?”
“我!”蔚巡生胸口的气忽然就上来了。
这小破孩!
“束叶!”束茗轻轻地打了一下束叶的背, “不可以这么跟人说话, 没礼貌!”
“那谁让他把姐姐买走了, 让我没姐姐了!”束叶小孩子心思,想不了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