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桥尘【完结】
时间:2023-03-28 09:14:29

  “这……”
  锦海没想到北寰言能这般铁面无私,总觉得蔚世子来就住在临府,他们应该有些交情。不成想,北寰言对待这事,似乎一点都不上心。
  “言少卿留步!”景雀从后面追上来。
  两人看见景雀皆是一礼:“景大监。”
  景雀回礼之后,转向北寰言:“言少卿没走便好,陛下让少卿即刻去一趟勤政殿。”
  北寰言向锦海抱拳:“提审蔚世子的事,锦中丞走流程下文书即可,不必顾忌他们住在哪里。”
  “哦,是。”
  锦海连连点头,目送北寰言与景雀离开。
  北寰言跟着景雀走到后殿花园处,见周围没人了,才问:“陛下找我,是为了先前朝上的事?”
  景雀略微低头回道:“应该是。”
  北寰言沉下心气,跟着景雀去了勤政殿。
  许景挚见北寰言来,让他免礼直接过去。
第74章 争执
  北寰言欠身薄礼, 做完了才走到书桌前一丈的地方站着:“陛下。”
  “你今日上朝来,就是为了西境勤王府的事?”许景挚眼眸清明,看什么都透彻得很。
  北寰言颔首:“是。”
  “既然是为了勤王府, 方才朝堂上为什么不说话?”许景挚问。
  北寰言抬眸看了看许景挚, 低声回道:“这事……多说无益。只看陛下的心思。”
  “孤的心思?”许景挚挑眉望着北寰言。
  “是。”北寰言道, “这明显是有人想把西境送到陛下手上。送不送,如何送,是别人事。接不接, 如何接……却是陛下的事。”
  许景挚心中冷哼,这北寰言劝谏的心思何其明显。
  可他偏不, 非要调笑问他:“那你觉得孤应该是收了这礼, 还是收了这礼呢?”
  北寰言闻言抬头,看向许景挚。
  许景挚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带着微笑, 皮笑肉不笑。不知道他说这话有几分真心,只听明面上的意思, 是他想收了这礼。
  北寰言蹙眉, 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强忍着心中不悦,问许景挚:“陛下若打算收了这礼,可准备好了回礼?”
  许景挚望着北寰言的表情, 表情逐渐收敛。
  景雀看见许景挚眉宇往下沉了几分,便知道北寰言这话、这表情惹许景挚不悦。
  他立即从身边小内官手上端来一盏早就准备好的热茶, 奉到许景挚身侧:“陛下, 这是方才递上来的……”
  许景挚扬手, 就打翻了景雀的茶水, 怒目瞪着他。
  茶水连带着茶盏碎在地上, 景雀连忙跪下, 不敢选地,一只手按在碎碴上,立即手掌下便渗出了血,低声道:“陛下恕罪……”
  许景挚见景雀手下有血,心疼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起来,自己去收拾收拾。”
  景雀咬着唇,站起身,梨花带雨地望了一眼许景挚,恭敬道:“是。”
  这一望,让许景挚心里一抽。
  景雀退了下去,立即有小内官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这一打岔,许景挚心中怒气消了不少,他转头看向北寰言:“这事轮不到你置喙孤。”
  北寰言丝毫不怵,朗声回道:“陛下若心中早有主意,又何必唤臣来多此一问?”
  “北寰言!”
  许景挚大怒,倏地站起身,指着他:“这些年,孤是太宠你了,让你在这等大事上,也敢心存侥幸!”
  北寰言垂首,跪下,一礼,俯身,气势丝毫不减,与许景挚争锋相对:“陛下明知道这事是有人陷害,还要纵容那人。不是明君所为。臣身为臣子,有辅佐君上之心,亦有匡正君上言行之责。君上今日唤臣来,便是想问臣这一局如何解。臣答了,君上不满意。是因为君上动了不明的心思,恼羞成怒罢了!”
  许景挚称帝以来,从未有人敢这样顶撞他。
  北寰言是第一个,却不是第一次。
  每一次他们之间有龃龉,北寰言都是这般慷锵有力的态度。
  他这次没说这事有蹊跷,直接说这事是栽赃陷害,明显是偏向西境。
  许景挚心里隐约有些不快。
  他把北寰言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宠,不曾想在这件事上,他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眼下蔚巡生住在临府,你们相处几日,可是相处出感情了。让你这般笃定这事是有人陷害?”许景挚收了些气,缓缓坐下,稳住身子。
  “臣这么说,自然是有缘由。”北寰言直起身子,看向许景挚,“与蔚世子有没有住在临府并无关系。”
  “那你且说说,这事到底为何?”许景挚向后靠了靠,换了个姿势。
  北寰言颔首:“陛下这些年对西境的照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讨好,是嘉奖,是安抚。东陵日益强盛,万邦来朝。西境即便是没有留人质在许都,也绝没有任何理由投奔西域。且不说西域眼下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但就是西境那几十万兵马出走的粮草,西域就养不起。”
  许景挚手指轻轻磕着龙椅扶手,认真听着北寰言说。
  “陛下待西境军不薄,这些年军纪考核该升的升,该罚的罚,纪律严明。勤王府已经是亲王之尊,姚将军也是五洲节度使,掌管西境军政大权。他们若是真有叛国之心,我想不出西域各国能给他们什么样巨大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倒戈相向?”北寰言垂眸。
  “你想不出,不代表没有。”许景挚缓声道。
  北寰言深吸一口气:“所以这事出了,臣也没极力阻止御史中丞锦海去查这事。毕竟那商禄王朝玉玺是真,玉玺是姚子安从黑市买回来也是真。这事不调查一番,就让他们这么过了也说不过去。只是臣希望陛下能明白一件事,人心是试探不得的。越是试探,越会背道而驰。无论这事冲着谁来的,目的为何,最后挑拨的都是君臣关系。臣只不过是不想陛下与西境因此心生嫌隙。”
  许景挚望着北寰言:“蔚巡生来许都,只找你。就是想把你拉下水,你不怕吗?”
  北寰言抬眸:“臣行得端,怕什么?”
  许景挚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俊美少年,眸子里英气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他不怕事,更不怕许都里这些明枪暗箭。跟当年许安归回来扳倒太子,要替所有军门翻案一样,无所畏惧。
  许景挚虽然不悦北寰言顶撞了他,却也很是欣慰。
  无论怎么看,北寰言都是他心目中太子不二人选。
  他的儿子里,没有一个如北寰言一般聪明睿智,一眼就能看透事情本质,着眼全局。
  这样一个人,不能在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上翻船。
  “勤王府本身在许都就应该有府邸,这些年孤忙昏了,忘记赐府。”许景挚道,“他们一直住在临府不合适,正巧一会他们来贺寿,孤赏他们勤王府一处宅院。不日便让他们搬出去吧。”
  北寰言颔首道:“勤王府与西域互通折子刚到御前,陛下就着急让他们与臣划清界限,反倒像是勤王府真做了什么不轨的事,这才让陛下不得不把臣摘出来,赐他们宅子一般。”
  “这事不是还在查?哪有那么多定论?”
  许景挚头疼,这人这么怎么固执?
  北寰言道:“这事在朝堂议事上说的,满朝皆知。今日之后,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平日里请姚子安喝酒的那些小将军必然也会退避三舍。若此时,我也如此,那才真是世态炎凉。西境勤王府本就远离许都,人远着,却不能让他们心也远了。不是吗?陛下?”
  许景挚知道北寰言这话不无道理,可是他若继续跟蔚巡生混在一起,那暗地里放出来的流矢便有误伤他的危险。
  北寰言若是有什么损伤……
  住在暮云峰上那两个人便要把这许都给闹翻了天。那两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恐怕天神下凡也难挡。
  许景挚想到这,忍不住地叹气:这破孩子,真让人不省心。
  北寰言是临太傅教出来的孩子,这执拗的性子,与临太傅如出一辙,没人能管。
  这臭小子,是在以自己安危,威胁他,让他不要轻易动了挟制西境的念头。
  这么好的一个把柄握送到手上,却不能收。
  当真是有些遗憾。
  “你去吧。”许景挚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事孤自有定夺。”
  北寰言见许景挚已经烦他了,就知道这事帝君自会三思。便深深一礼:“臣,告退。”
  出门的时候,看见在外面候着的景雀。
  他的右手已经缠好了纱布,隐约能看见里面渗出来的血丝。
  北寰言蹙眉,走过去,轻声道:“景大监退了班,来一趟临府吧?让凌信给你看看,别伤了胫骨。”
  景雀却笑着:“不碍事,一会奴去找御医看看。言少卿事多,奴不敢耽搁少卿的时间,若真有不适,奴一定去临府问诊。”
  “景大监的心意,我心领了。”北寰言抿着唇,“只是我不能眼看着陛下误入歧途,却不劝阻。”
  景雀垂眸,妖艳的脸上多了些许暖光:“言少卿言重了。是奴多事了才是。少卿快去忙吧,我还要进去安抚陛下呢。”
  北寰言点头:“今日,我让陛下生了大气。景大监小心伺候。”
  “奴省得的。”
  景雀福了福身子,目送北寰言离开,转身端了一盏清心茶,便进了殿。
  许景挚低头看着折子,满脸怒气。
  他“啪”的合上一本折子,气得捡起来就要扔。
  看见景雀手上缠着纱布,端着茶进来,便也忘记了方才的气。
  景雀眉眼处还带着红,似是方才哭过一般,让许景挚看着心里一软。
  “怎么还来伺候,不去找御医看看?”许景挚埋怨着。
  景雀端着茶到许景挚身边,声音细细弱弱地回:“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划了个口子。”
  “怎么这么实心眼?”许景挚伸手去拉景雀,“找个没碴子的地方不行吗?”
  “每次陛下生气,奴都怕的。”景雀声音带了些许委屈,“哪还敢找地方趴着呀……”
  作者有话说:
  以下内容皆出自《权御山河》:
  许景挚十岁的时候平息朝堂立储之争,故意摔了腿。
  后,为了在皇帝哥哥的注视下活下去。
  年少的时候纨绔至极,勾栏瓦舍常去,男女通吃。
  景雀是许景挚还任宁王的时候,就一直喜欢的一个梨园小倌,后来景雀在扳倒刑部尚书这件事上功不可没。
  但他也因为这件事坏了身子,就被公子季凉送到了宁王府当了内官,一直在许景挚身边伺候他。
  景雀也是朝东门的军门之后。
第75章 献策
  “即是知道孤气着, 干嘛还上来找不自在?”许景挚心疼地拉过景雀,“给孤看看。”
  “别看了,怪恐怖的。”景雀不给看。
  “不给看手……”许景挚轻笑着, “给孤看看别的地方吧?”
  “什么……”景雀羞得眉梢都染了红, “陛下, 这是在御书房。”
  “御书房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敢来置喙孤?”许景挚怜惜地摸了摸景雀的脸,“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景雀把许景挚的手按在脸上,轻声应着:“嗯。”
  “陛下, 锦妃娘娘求见。”殿外内官低声传话。
  景雀连忙站起来,整好衣衫:“奴……奴去接锦妃娘娘进来。”
  锦妃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看见景雀从里面出来, 满眼都是嫌弃与厌恶。
  “锦妃娘娘,里面请。”景雀作礼。
  锦妃侧目, 用眼角睨着景雀, 冷哼:“景大监好本事啊,后宫佳丽三千, 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承恩天泽。景大监不用入后宫, 却可以仪仗这张脸,娇柔的身子,日日在殿前欢愉呢!”
  景雀知道后宫里娘娘们看自己不顺眼, 可争宠这事,从来都是有能者上位。
  他能得到许景挚的喜欢, 也是浅邸就有的情分。
  她们这些人都是许景挚当了皇帝之后才入宫来的。没有一个是许景挚当宁王时主动要求联姻的。
  说到底, 当时身残势弱的宁王根本就不在她们这些人的考虑之中, 只是后来他夺了皇位, 才想起来巴结。
  许景挚与她们从来就没有情分, 只有肉.体欢愉与子嗣。
  在景雀的眼里, 这些后宫的娘娘也就比青楼街的那些妓子强那么一点。只是有替许景挚生儿育女的权力罢了。
  既是没有感情,景雀便也没什么顾忌。
  他抬眸,笑容里掺杂了许多蔑视,朱唇轻启便要杀人诛心:“锦妃娘娘承宠,也不过就是因为容貌与陛下心中爱慕之人有三分相似罢了。都是以色示人,谁比谁又高贵多少呢?”
  “你!”锦妃扬起手。
  景雀量她不敢在他脸上留伤,仰起脸,继续轻声道:“最少奴得陛下青睐,不是因为与谁长得相似,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放肆!”锦妃受不了景雀这么激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景雀娇嫩的脸上。
  景雀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
  这一巴掌打得极其用力,许景挚在里面,听见外面的动静,当即怒喝:“怎么回事?”
  景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锦妃,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他缓缓地伸出舌头,牙尖狠狠挤下去,瞬间嘴角就留下一行鲜血。
  “你!”
  锦妃没想到这人心这么狠,居然敢顺势把自己舌头咬破,用苦肉计!
  上一刻景雀脸上还是阴邪的笑,这一刻景雀便眉眼处泪眼朦胧,捂着脸,呜咽着,往里面去了。
  锦妃心中大骇,连忙跟上。
  只见景雀捂着脸,嘴角挂着血丝,跪在殿下,小声哭泣。
  许景挚见景雀娇护着的脸被人打得肿了一块,嘴角还渗了血,当即怒火攻心,看向锦妃:“孤身边的人,只有孤能罚!你好大的胆子!”
  锦妃连连摇头:“不是……臣妾没有……”
  “陛下,不是锦妃娘娘的错……”景雀轻声哭着,“是奴惹娘娘生气了。奴本低贱之身,不配伺候陛下,奴知道的。娘娘训斥得没错,奴不该这般恃宠而骄。”
  “你说的?”许景挚倏地站起身。
  锦妃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她虽然没有明里说景雀是贱奴,但在她眼里景雀就是一个卑微之人,怎么敢与她有了皇子的妃子相提并论?
  可眼下这情况,明显是许景挚更心疼景雀一些。
  看他受了委屈,当即就坐不住了。
  锦妃自觉自己没错,不肯因为景雀这种内官低头。
  她扬了扬脖子:“他本就低贱之人,臣妾不过就是替陛下教育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许景挚怒极,呼吸反而变得更加悠长,他一字一句问道:“你替孤教育孤的內侍,你要不要也替孤执掌这东陵江山呢?!锦妃这么有主意,敢替孤管人了,孤还坐这个皇位干什么?直接封你儿子为太子,即可下退位诏书,这江山也跟着你锦家一起姓锦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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