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忠的奴才你也敢放在身边用?”许景挚冷然道,“找个机会打发了吧。”
景雀不高兴:“陛下怎么这样?奴在后宫布点人脉容易吗?怎么一张口就要奴打发人?奴还不是想着陛下,替陛下打听后宫的事。那奴一人拿着两家禄, 家里日子好过着呢,怎么可能放弃这种好生活?自然是嘴巴闭得比谁都严实。”
许景挚松了手, 缓步走到软塌边坐下:“锦家新贵, 在许都根基浅薄, 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何必特地去留意?”
景雀跟过来, 跪上软塌, 替许景挚松着肩:“倒也不是奴特意留意, 只是跟着言少卿去西境的时候,得知了一些事。回来便想着替陛下看着点锦家。”
“看来你这次跟着北寰言,一路上听了看了不少事。”许景挚闭上眼睛。
“陛下让奴跟去,不就是想让奴多看看,多学学,多想想吗?”景雀道,“此次去,确实获益良多……陛下!”
许景挚早就忍不住了。
一转身,把人压在身下,垂眸轻语:“这夜长着呢,你可以……慢慢说与孤听。”
*
夜色渐浓,锦妃坐在妆台前,等着侍女给她卸妆。
一个侍女从外面匆匆进来,伏在锦妃耳边低声道:“陛下今夜歇在了承恩殿。”
锦妃手中拿着的梳子,应声断裂。
给她卸妆的宫女们纷纷退后,跪下,静等锦妃息怒。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内官,看见满屋子跪着人,便知道锦妃是动了怒。
他站在锦妃身侧,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不要在这里惹娘娘生气。”
宫女们应了一声,全部退了出去。
锦妃把手中的梳子摔在妆台上,断梳撞在镜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如福微微颔首:“娘娘不必动怒。”
锦妃睨了他一眼:“我连一个阉人都不如,让我如何不气?”
这话是连着如福一起骂了,可如福并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道:“娘娘何必跟一个阉人置气。陛下宠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到底是阉人,即便是再得陛下宠信,也比不了娘娘有三皇子傍身啊。”
这话算是说到锦妃心坎里去了。
是了,景雀一个内官,即便再得陛下宠爱又如何?在这后宫要立得住,还是需要有子嗣。
“再者,这些年,陛下忙着朝中事务,不常来后宫。若是来,锦妃娘娘独一份的恩宠。娘娘又何必跟一个阉人比呢?您是才是后宫正当红的宠妃啊!”
如福说着便走向锦妃,轻轻地替她捶着肩。
这话好不受用。
锦妃面容逐渐舒展。
如福见锦妃的怒气渐平,又道:“娘娘手中既有皇子,眼下就不应该与那阉人斤斤计较。应该想些更长久的事。只要三皇子入主东宫,以后何愁没有机会整治景雀那个阉人呢?”
锦妃没好气道:“入主东宫说得容易,我们努力了这些年,也没成效。”
如福垂眸:“娘娘此言差矣。以前陛下不想,朝臣不提立太子一事,那是因为陛下人在壮年。且五位皇子都还年幼,品性,学识都还没有成形。大家都想观望一二。可眼下,最小的五皇子都已经年满十一,这些年在弘文馆里学习,众皇子才学已基本成形。三皇子在策论这一块可是得到过临太傅赞许。说明三皇子有帝王之才啊!”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锦妃。
她冷冷一哂:“帝王之才?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陛下想让谁当东陵太子吗?
“有哪个皇子得到了北寰言那般的宠爱?自从北寰言三元及第进了翰林院,入朝为官,陛下就没正眼瞧过自己的儿子。
“东陵建国,国法里也没写只有当今陛下的儿子才能当皇子,从来都是有能力者任之。
“不然陛下又怎么能从自己哥哥手里拿到传位诏书,得到这皇位?
“那北寰言虽然不姓许,可他身上流着的是皇家血脉。
“以陛下如今这心思,让他恢复一个姓氏,入主东宫,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如福倒是不以为然地摇头:“娘娘有些事想岔了不是?北寰言虽然才学出众,可他到底不姓许,到底不是陛下亲生。
“即便是陛下有意与他,朝臣们也绝不会同意。
“而且北寰言那人聪明得很,他也不想当太子。不然他入朝为官两年,为何要接二连三地办了贪墨案子,惹朝野上下、许都世家不痛快呢?
“他若是想当太子,应该在朝堂上与朝臣、与许都权贵门第保持良好的关系才对。
“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掺和贪腐案子,把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强行拆开?娘娘看着满朝文武对他又敬又怕,殊不知想要他死的人,只多不少。”
锦妃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她只觉得许景挚偏爱北寰言偏爱得很,却没有想过许景挚那么喜欢北寰言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封北寰言为太子。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缘由——
是北寰言不想当太子,才承接了办理贪官的案子,故意让朝野上下对他不满。
众臣虽然怕他,却也不会跟他亲近。
做太子,没有朝臣世家在背后支持,恐怕也不能成事。
“即便是朝臣不想让他当太子,如今这形势,也轮不到三皇子。”锦妃轻叹,“若是我锦家能多出几个进士,也不会让后宫这些女人如此看轻。”
如福变捶为捏:“娘娘不必妄自菲薄。奴方才都说,陛下不常进后宫,只要是来了,即便是不歇在娘娘这里,也要与娘娘一起用膳。娘娘恩宠是独一份的,别人想都想不来。”
锦妃以前也觉得许景挚对自己多少有些情分,可今日与景雀撕破脸,才知道,许景挚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人。
而她刚好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许景挚每次来后宫,不是看她,而是缅怀他心里不能触碰的伤。
人若是连最后一点期许都没有了,紧接着那便是心死。
“我今日在御书房,打了景雀。”锦妃黯然道,“陛下怒斥了我,恐怕以后独一份的恩宠,是没有了。”
如福自然是听说了御书房的事,不紧不慢地回道:“娘娘教训奴才,天经地义。这事娘娘没做错。”
锦妃摇头:“你不懂,陛下眼下是厌恶了我了。”
如福颔首,眸光微敛:“即便是厌恶,娘娘还有依靠不是?”
“唉,”锦妃眼下头疼的不是只有这一件事,锦海的事她也心烦,随口念了一句,“眼下是哥哥儿子,哪个都靠不住。”
如福既然是在兰香殿当差,兰香殿的事自然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今日锦海托人来找锦妃,定是为了查西境的事。
“娘娘是为了锦大人发愁?”如福压低了声音,
锦妃回眸看向如福:“早些年你献的那法子没让勤王府的世子死于非命,眼下他活蹦乱跳来许都了。那便是我们要倒霉了。”
如福缓缓站直身子,幽幽道:“那事奴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是奴做的手脚。只是那事没让勤王府断了香火,是奴没想到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参奏的事,似乎也审不下去。”锦妃有些焦躁撤回肩膀,回身看向如福,“把西境兵权送给陛下这法子,当真可行吗?”
如福略略后退一步,欠身:“当然。眼下还不到黔驴技穷的时候。”
“这案子哥哥都审不下去了,他问一句勤王府世子回一句,句句在理。答不了的,勤王府世子便拉着北寰言入局。难不成我们要连北寰言一起动了?”锦妃直摇头,“那人聪明绝顶,身后势力无法想象。若是我们把剑指向他,最后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额,有宝儿说男女主角的戏份在许都被削弱了。
正常的,这段是权谋群像,是四方势力的博弈。
许都本身就不是蔚巡生的地盘,他进许都,被人谋算,身上全是事儿,一直被圈禁。
他不敢到处跑,也不可能出去查线索。
他们在都城没势力,只能依附下本书《盛世山河》的主角来让勤王府脱困。
在《盛世山河》里,西境勤王府蔚巡生这里的剧情,是后期高潮里面的一个重要分支剧情。
正是因为蔚巡生去了一趟许都,拿到了很多线索,最后回西境,才抓到了对方埋在西境的棋子。
西境勤王府的剧情只是敌方布局里面的冰山一角。
【划重点】:许都剧情是四方博弈的群像,是群像,是群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78章 禁
如福欠着身, 眼眸逐渐犀利了起来:“眼下这种情况,不把北寰言拉进来,恐怕我们也很难全身而退。当初奴问过娘娘, 若有机会为三皇子博一个前程, 娘娘是否愿意堵上身价性命来完成这件事。娘娘回答的是。”
如福起身, 眸光里的锋利,瞬间消失,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娘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夺嫡这条道路上,本身就是靠谋算, 堆出人命山, 蹚出血海崖,登上九五位。若是得了, 那便是一本万利!”
这是何等的诱惑?
锦家是朝中新贵, 锦海是靠着她入宫之后才混到了如今的位置。
前朝只有一个官居四品的哥哥,怎么都比不得后宫这些名门贵女家世显赫。
许景挚纳入后宫贵女无一例外都是名门, 但有皇子的嫔妃却是如她这般家世浅薄, 或者是世代簪缨却这代没落,眼下没人在朝中当官的。
朝堂上没有人敢明着结党营私。
锦海入仕那一年,刚好是临太傅在贡院为主审官。临太傅向来清薄, 不喜结交朝臣,也不在朝中收徒。
他在朝, 只教皇子, 只去弘文馆, 从不置喙朝堂上大小事务。
许景挚登基之后, 临太傅更是连早朝都免了。
从那会起, 能见到临太傅的, 只有在皇城上学的皇子们。
后来北寰言来许都,住在临府。他便是太傅唯一一个关门弟子。
所以锦海那一年的进士们,想要找一个好师傅,还是需要依靠家族的势力。
可锦海那会还是寒门出身,家里从他这里起,才算是出人头地。朝中没人引荐,锦家就更无法融入世家的那个圈子。
这才有了锦妃入宫虽然得宠,锦家却在许都不怎么得脸的事。
任何一个人,只要爬到了这样的位置,不想高人一等,踩人一脚,那都是骗人的。
锦妃亦是如此。
可是锦妃家世到底是不如那些簪缨世族,许多事前人替她蹚过一遍,可以告诉她经验。
眼下锦家,只有她与哥哥,世家圈子又进不去,她便只能求助后宫内官。
皇城里的内官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可以低贱的如草荐一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杀就杀,丝毫不用顾忌他们的感受。
毕竟一个阉人,连男人都算不得。
但也可以像景雀那样,承宠圣恩,过得比后宫娘娘还要舒服自在。
他们可以肮脏地替陛下办御林军办不了的事。
也可以高贵地如景雀那样,除了在帝君面前,都可以站直了身躯,以“我”自称。
内官们久居宫中,知道的事情,远比宫外的人要多得多。
会的……同样也比一般男人多得多。
毕竟在女主子面前讨生活,不会些讨人欢心的小把戏与胆子,也不敢这般与虎谋皮。
如福从面相来看,也是一个俊丽的男子。
若是说许景挚有龙阳之好,喜欢好看的。那如福完全有资本成为许景挚的新宠。
可许景挚在宫里的男人堆里,独宠景雀一人。
即便是如福有着与景雀不相上下的样貌,也得不到景雀那样的恩宠。
可他年轻啊。
如今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正是男子身强力壮的时候。
许景挚如今甚少来后宫,这些年轻力壮的内官便是后宫嫔妃们唯一的欢愉。
锦妃虽然年近四十,可保养得非常好,看不出年纪。
此时头上还有几个钗环未卸,如福便走过去,替她把剩下的钗环卸了下来。
最后一直钗卸下来的同时,他也顺手抹了一把锦妃身上的那片绵柔。
锦妃当即便站起身,坐在妆台上,把如福拉到自己身前,轻问:“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了吧?”
如福娴熟地搂住锦妃,把脸贴近了,轻声回:“您说呢?”
“大胆……”
锦妃话里明显气息不足。
常年欢愉,如福已经完全掌握了让她迅速达到巅峰的技巧。
“主上问话,哪有不答的……”后面的话便被锦妃咽了进去。
如福深知如何在这种事上奴役人性,他放慢了手上的速度,把身子压得更近了,声音也更缥缈:“奴是大胆了,娘娘要是生气,奴只能跪下请罪了。”
锦妃哪里能在这种时候放过,只能带着颤抖与哀求,道:“别。”
如福轻笑着,往上使劲。
即便是到达顶峰,她也不敢出声,只能长长地吸着气,抱着如福的头,缓解心跳的速度。
如福见她似是力竭,连忙把她横抱起来,走向床榻。
从床头小柜中,拿出工具,欺身而上,笑问:“主子想玩哪个?”
锦妃还在混沌中,没听清楚如福问什么:“嗯?”
如福见她还在迷糊,直接送了进去。
锦妃一声惊呼銥嬅,才后知后觉他竟然拿了最大的那个,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填满了、撑开了。
她身子一紧,抱住如福,说不出话。
只是唇齿间零零散散地蹦出几个隐忍的音。
如福在她迷乱之际,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剩下的事,交给奴去办吧?奴一定办得让主子满意。无论是勤王府还是北寰言,奴都如数送到主子手上。只要主子成了太妃之后,让奴一直这样侍奉在侧……便好。”
“好。”
这一声是挤出来的,不知道是应了事,还是物。
如福见她不能自已,又道:“下回奴在寻一个更大更好的回来,给娘娘。”
夜风骤起,穿过兰香殿,撩起层层纱浪,淹没了这一室的暧昧。
完事,如福替锦妃擦干净,服侍她睡下。他把东西洗拭干净,放回原处。在净房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从兰香殿里退出来。
今夜他不当值,往着偏僻的一处院子里走。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如福。
如福上前,躬身一礼:“锦妃应允了。”
那人应了一声:“那便去做吧。”
如福躬得更深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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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提审完蔚巡生之后,他就在临府没出过门。他本身也不是喜欢出门的性子。
可姚子安待不住,傍晚回来他就策马往猴山校场去。